"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小繁花(正文完) 作者:师小札   闷骚而功利的男人   姜越越睁开眼只觉得头晕目眩,嘴唇干裂,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幸好看见天花板上的螺旋水晶吊灯才确认这是她自己的房间,伸了伸脚丫子,被窝里十足暖和,一种很安全的归宿感,是自己的小天地。   “醒了?”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   姜越越刚在打哈欠,听到这声音后半个哈欠收了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邵柏屿怎么会在她的房间?坐在她的床头?盯着她睡觉?   “喝水。”邵柏屿递给她一杯水,心里本想好斥责她的话在看到她那张懵懵懂懂的脸后一下子说不出口,于是缓和了语调,“你醉酒了。”   姜越越接过水喝了大口,这才想起昨晚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去酒吧也是第一次在酒吧里买醉,为了陪刚刚失恋的华小昕,她喝几杯自己也跟着喝几杯,没想华小昕没怎么醉,自己却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事后华小昕就自作主张地摸出姜越越的手机拨了邵柏屿的号码,嘴里嘀咕:“我没了男人,你还有男人,对男人要懂得驾驭,驾驭你懂吗?快让他开车来接我们。”   “现在是几点?爸爸妈妈呢?”姜越越问。   “早晨九点,他们外出郊游了。”邵屿柏淡淡道,随即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昨晚你醉得一塌糊涂,还吐了一车,我有点不放心,早晨就过来看看。”   姜越越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白色睡衣,再看看邵柏屿,这算是她很少数有幸见到清晨的邵柏屿,他依旧是商务精英的打扮,浅灰色的衬衣,墨色的西装裤,意大利皮鞋,简约款超薄的男表,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是这样,像是立刻要打开笔记本商讨哪块地皮有开发的价值。   他是她的未婚夫,很多人羡慕她能拥有这样的男人,英俊挺拔,成熟稳重。和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可以省去很多毛毛躁躁的过程,直奔结果。   姜越越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想将长发扎起来皮筋却不知所踪。   “在这里。”邵柏屿俯身从地上捡起她的浅紫色皮筋,递给她。   姜越越匆匆将头发扎了扎:“你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邵柏屿微微蹙眉,不得不承认她满嘴的酒气真的不是那么好闻。   姜越越很快意识到,立刻低头小声道:“我先去刷牙洗脸,你先去楼下。”   说完便跑出卧室。   邵柏屿双手插着裤袋,慢慢打量姜越越的卧室,说实在的,他真的不能赞同她的品味,那淡绿色的壁花墙纸,门口悬挂的贝壳风铃,柜子上搁着的木头玩偶让他不是那么的舒服。在他眼里,这个小未婚妻实在是缺少成熟和端庄。她能融合他的生活吗?   等邵柏屿下来了,姜越越已经坐下在啃肉包子。   “怎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你昨天醉得不轻,应该喝点粥之类的。”邵柏屿慢慢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这是香菇馅的,不油。”姜越越又抓起一只,“你也吃一个。”   邵柏屿摇摇头:“不用了,不喜欢吃这个。”   姜越越很识趣,也不去多客气,自己低头看报纸啃包子,由他去了。   “越越。”邵柏屿想了想还是开口,“以后不能去酒吧,你们都是女孩子,单独去那种地方总不安全,又喝那么多酒,要是被人趁机占便宜怎么办?”   姜越越咀嚼着肉包子,点点头。   邵柏屿揉了揉太阳穴,随即又加了一句:“要是真的想去,我带你们去。”   “问题是,你会去吗?”姜越越疑惑。   邵柏屿想了想,轻咳了两下没作答。   今天是周六,只要是周六姜氏夫妻都会开车去郊游,他们都已五十出头却恩爱如常是外人眼里的夫妻楷模,当别人问起婚姻幸福之道是什么,他们会告诉你一个很实在的道理: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很重要,这个道理邵柏屿也知道,当父亲邵建中提出要和姜家结亲家,他多年来礼孝为第一的做事信念告诉他父亲为他做的选择是对的,是成熟化加理智化的,婚姻就该有婚姻的样子,即使他对姜越越真的没什么太大感觉。   “这个电影口碑很好,你看过吗?”姜越越指指报纸上的豆腐块。   邵柏屿看了看,然后摇摇头,他怎么会有时间去电影院?   “嗯,我们去看下午一点的那场好不好?”   邵柏屿看了看表,有些歉疚地摇头:“越越,很抱歉,下午还有个会议。”   其实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姜越越一点也不在意,笑了笑,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邵柏屿叮嘱姜越越好好休息一天,不要到处乱跑,安安静静在家看看书看看碟就好。   “知道啦。”姜越越点头。   “那,我先走了。”邵柏屿走到玄关处,突然顿步,回转身微微低头在姜越越的脑门上落下一吻。   很绅士有礼节的吻,姜越越想了想也踮起脚回吻了他一记。   邵柏屿刚出门,华小昕就打电话过来叫姜越越出去看电影。真是好姐妹,心有灵犀,两人约好去大时代电影院看现在最热门的3D片子。   到电影院之前姜越越先去猎户买了烤鸡翅,牛肉干和炸薯条,这都是看电影不能缺少的东西,意外的是华小昕带了凌子谦来,姜越越心想华小昕动作真够快的,这边刚失恋那边立刻和一直暧昧的对象又联络上了。   凌子谦和华小昕还有姜越越是一起渡过大学时光的,在青葱岁月中,凌子谦和华小昕有过两个月的热恋期,不了了之后便连上了漫长的近四年的暧昧期。暧昧很长,爱情很短,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阿凡达》这个史上最彪悍的钉子户好看是好看,只是不断摇晃的战争画面看得姜越越想流眼泪,渐渐地,眼睛痛起来,她摘下了眼镜,拿出包里的眼药水点上。   华小昕在和凌子谦抢鸡翅膀吃。   “你闭上眼睛,我喂你吃。”   凌子谦闭上眼睛,华小昕趁机将薯条□他的鼻孔。   电影院轰轰的音效中夹杂了三个大喷嚏。   出了电影院,蓝天白云看得姜越越那叫一个舒坦,手机震动,她掏出看了看,是邵柏屿发来的短信:好好休息。   他总像个小老头,姜越越在心里笑他。   “谁?”华小昕立刻凑过来,“邵柏屿?”   “嗯。”   “对了,你的署名有问题啊,都快是夫妻了,怎么还叫全名?怎么说都该是亲爱的,或者柏屿。”   姜越越差点冲口而出,我们还不是很熟。   的确,邵姜两家是世交,门当户对,邵柏屿和姜越越在小时候也玩过家家酒,娶新娘的游戏,可随着年龄增长,邵柏屿越来越少年老成,一门心思埋在学业上,和姜越越接触其实少得可怜。想到和邵柏屿成婚还是本能反射到小时候玩的娶新娘游戏,有些真戏假作,假戏真做的迷茫。   当时家长开玩笑地摸摸小柏屿的脑袋,指了指包括姜越越在内的几个女孩:“柏屿啊,这几个小美女,以后要讨哪个做老婆啊?”小柏屿抱着皮球看了又看最后指着姜越越很帝王风范道:“就她好了。”姜越越红着脸跑回房间,心里是小小的喜悦。   没想到邵柏屿真的要为小时候一句无心之言买单。   凌子谦说有一家很地道很棒的法式餐厅,里面的烤蜗牛很好吃,为了找这家偏僻的小餐厅,三人在白沙泉走了近四十分钟,华小昕恨不得脱下高跟鞋,赤脚跑一圈。   “华小昕,你怎么那么娇气啊?不就走了这么点路……”   凌子谦还没说完,华小昕当街脱下高跟鞋砸了过去。   “泼妇当街行凶啊~~~~”   真的是很小的餐厅,木质地板,有楼阁,有后院,后院里是一大片一大片淡蓝色的薰衣草,微风将香味带进来。   吃了一半,从阶梯上下来一男一女,凌子谦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不是他大哥凌少旸吗?   果然是凌少旸,他携美丽女伴下来的时候也瞧见了他们那桌,微微点了点头,态度并不熟络甚至有些淡漠,然后径直走出餐厅。   说起来姜越越已经有近三年没有见过凌少旸了,他看上去成熟不少,人也高壮了一点,想当年第一眼见到凌少旸时便有惊艳的感觉,一米八三的个头,微微狭长的凤眼,精致的五官,微微一笑便可以迷倒不少小萝莉。   “咦?凌大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华小昕问。   凌子谦的舌头被上来的蘑菇汤烫了一下:“大……大概有半个月了。”   “你大舌头啊!”   “我被烫到了,这汤真的很烫,不信你尝尝。”凌子谦摊了摊舌头,侧头塞了口冰激凌到嘴里,“回来是回来了,但没住在家里而已。”   “看刚才他们出双入对那样子应该是他的新女友吧,果然再痴情的男人那份深情也会被时光磨砺掉,凌大哥终于想通了,走出来了。”   姜越越吃了口冰激凌,冰冰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融化开,据说回忆就是这样的味道,会自动过滤那些苦味,只留清甜在舌尖旋转。   想在读大学的那段时光,凌少旸总会带三只小孩,她,华小昕还有凌子谦逃课去H城各大餐厅吃好吃的,各个娱乐场所玩好玩的,他们三个只需没心没肺地吃喝玩乐,反正闯了祸,惹了大小麻烦由凌少旸顶着,家长们也不会怎么样。   “我们四个可以拍一部甜心老爹和俏娃娃了。”凌少旸说。   “那是什么片子?”原谅凌子谦,那时候他还是很纯洁的娃。   “少男不宜。”凌少旸摸摸下巴。   每次凌少旸开车过来载三只小孩都会有趣地拍他们的脑袋点数:“一二三,三只都到齐了,上车吧。”   他们都爱和凌少旸在一起,有什么烦恼都会向他倾诉。   “怎么办,我挂科了!还是两门,天啊,这这这……”原谅姜越越,那时候她还是很好好向上的娃。   凌少旸躺在草坪上,嘴里叼了一根类似狗尾巴草的东西,眯着眼睛看蓝天:“天气真好。”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我挂科了两门!”姜越越将他嘴里的狗尾巴草拔下来。   “小家伙。”凌少旸拍拍姜越越的脸颊,“你们那些医学书的确不是人读的,及格的那些四眼青蛙是不正常的。”   姜越越笑笑顺势往他边上躺下,心中的罪恶感顿时烟消云散:“其实……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凌少旸摸摸她的脑袋:“不挂科的大学生活多没趣啊。”   “老凌。”   “嗯?”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个新文,大家要包养哦,╭(╯3╰)╮要留言撒花哦,我爱乃们   闷骚而功利的男人(2)   回到家刚跨进门就接到邵柏屿的电话。   “越越,有没有好好在家休息?”   姜越越立刻撒谎:“嗯嗯,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呢,你呢,工作忙完了?”   邵柏屿像是满意了一点:“嗯。”   “那明天你有时间吗?”姜越越轻手轻脚地进屋,赤脚猫步上二楼。   “明天?”邵柏屿蹙眉,翻了翻桌上的行程表,确认没有事情,“可以,你想去哪里?”   “我想想啊,等想好了给你短信。”姜越越上了二楼关上门。   邵柏屿点头。   挂下电话,邵柏屿瞟了瞟桌子上的日历,四十七天,余佑琳已经离开四十七天了,他不是个会算日子的男人,可自从余佑琳走后他心中不自觉地注意起来。四十七天前邵柏屿告诉余佑琳自己有未婚妻的事实,余佑琳很冷漠地将手上的凉水泼在他脸上,说了句“你这个骗子”就辞职了。   余佑琳是他的秘书,公私两用的秘书,在公伤辅助他的事业,在私下又慰解他的寂寥,他们在一起半年,什么方面都融合了,可即使在干柴烈火的时候他都没有给她过承诺,他很理智,总保持一段疏离,心里早就确认自己和这个家境清贫的女孩没有未来可言,他生长的环境,接受的教育,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的人情世故都使他的思想很成熟,考量感情的首要标准是有没有价值,值不值得他花时间和代价,待看清楚,认定后他才会有所付出。   隔日,邵柏屿陪姜越越在星河广场逛街。   走进常去的女装专柜,姜越越打算买一条棉裙,在选择上和邵柏屿有了分歧,她自己是想买那件淡绿色有束腰带的连身裙,邵柏屿却执意她试另外一款深紫色修身的。   穿上深紫色修身连衣裙的姜越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多了几分优雅内敛的气质,以及邵柏屿满意的微笑,心想算了就买这件,让他开心开心。   “就要这件。”邵柏屿对女服务员说。   姜越越还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条绿色棉裙,她心里是很喜欢这条的。   女服务员开单的时候,姜越越就盯着那条绿色棉裙看,侧头的时候瞧见边上进来一对男女,她一眼就认出了凌少旸,至于他身边的那个女伴是不是昨天碰到的那个她不太能确定。凌少旸很快也瞧见了姜越越,朝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和女伴说话。   这一正眼看了看,才真正感觉到凌少旸的变化,他成熟太多了,面部线条刚毅了不少,皮肤也黑了不少,就那双凤眼倒和以前一模一样,曾经华小昕开玩笑说,凌大哥你长了双桃花眼,以后哪个女人敢嫁你啊。   “我忘带卡了。”邵柏屿翻开钱包,一排形形□的卡就是没有自己要的那张,肯定又是被那淘气鬼妹妹给恶作剧偷去了。   “现金也可以。”   可邵柏屿是没有带现金的习惯。   姜越越赶紧过去,笑着说:“笨蛋,你的钱放在我这里呢。”说完便拿出现金买单接过漂亮的牛皮大袋子牵着邵柏屿的手出去。   “越越,抱歉。”邵柏屿露出有些自责的笑容,又加了一句,“谢谢。”   “没事,难得让我请一次客也不错。”姜越越拨开他的衣袖看手表,“都快十一点了,我要去顶楼的那家鸿喜吃炸虾球。”   巧的是没多久凌少旸和他的女伴也上来鸿喜用餐,坐的位置就在姜越越和邵柏屿后面那桌,姜越越刚放下菜单便看见凌少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回来了?”邵柏屿轻笑,“我还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姜越越喝口水:“落叶都要归根,怎么可能不回来。”   邵柏屿又是轻笑一下,他对凌少旸没什么好感,一方面他们是师兄师弟早在学校里就是竞争对手,另一方面他觉得凌少旸当年搞的那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特别幼稚,不是一个成熟男人的行为。   菜色很不错,姜越越吃了好几个炸虾球。   “越越,多吃点蔬菜。”邵柏屿夹了两颗西兰花放在姜越越碗里,又拿出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擦嘴边的油。   姜越越吮了一口牛奶青瓜汁:“这个真好喝,你也尝点。”说着将玻璃瓶递过去。邵柏屿微笑,唇轻轻地贴在她吸吮过的那个口子上,喝了一口就摇头说太甜,肯定加了糖精,对身体没好处。   “我就喜欢吃甜的。”姜越越笑着抗议,“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多吃甜的。”   吃了一半,姜越越便见对面的凌少旸起身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慢慢走过来,直到走到她身边。   “越越,好久不见了。”凌少旸笑打招呼,“看你好像又长个子了。”   “回来怎么都不来找我?”姜越越突然心里有些酸酸的,本能地冲出口这么一句,三年了后第一次近距离地和他面对面,三年里他也没有联系过她一次,慢慢地,时间告诉她真相,他没有将她放在心里过。   “抱歉。”凌少旸放软了语调,没有其他解释,笑容歉疚,“我很抱歉。”   “凌少,我们也好久不见了。”邵柏屿想了想及时开口。   凌少旸这才转过身,脸上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的确很久不见了。”   “真可惜,没有来参加我和越越的订婚礼。”邵柏屿微笑。   姜越越收敛了酸酸的心情,顺着邵柏屿的话说:“是啊……你都没有来呢。”   “越越长大了。”凌少旸面色淡淡的,将手上的一个袋子送上,“送你的礼物。”   姜越越收下。   “多吃点,瘦多了。”凌少旸拍了拍姜越越的肩膀,“改日再聊。”   走了几步,凌少旸又想起什么似的,退回来俯身在邵柏屿耳边轻轻说了句:“没想到你是个小气鬼。”邵柏屿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拆开那个袋子,里面正是刚才姜越越中意的那条淡绿色连衣裙,心里又惊又喜。邵柏屿立刻明白刚才那句耳语是什么意思,面色又难看了几分,轻轻地冷哼了一下:“以后尽量和他撇清关系。”   姜越越不满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是子谦的哥哥,小昕也和他很熟。”   “他是非那么多,当年还闹得那么难看……”邵柏屿冷笑。   姜越越低头将刚上来的菠萝包夹好牛油,重重咬了一口,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凌少旸,他正很绅士风范地为女伴盛汤。   回去的车上,姜越越趴在窗口看夜景,她喜欢H城的夜景,万家灯火,像一颗颗顽皮可爱的萤火虫急速往后退,她想知道今晚有没有月亮便探出半个身子,被邵柏屿一把抓回来:“怎么那么孩子性,很危险的。”   “你说,今晚有没有月亮啊?”   “嗯?”邵柏屿懒懒道,“又不是中秋,有没有月亮不重要。”   “你真是没有情调。”姜越越索性闭上眼睛,闭了一会又偷偷半睁开一个瞧瞧邵柏屿,他面色沉稳,认真开车,他总是这个样子。   到家的时候姜越越已经睡着,邵柏屿轻轻推她:“越越,醒醒,到家了。”   姜越越睁开眼,看看车上的表:“不到八点,还可以看一本片子。”   “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要去学校吗?”   姜越越这才想起明天是周一,她是研究生在读,一周有四天要在学校做课题和实验,周一的确有课。   下车之前,姜越越很快转头,在邵柏屿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邵柏屿怔了怔,随即将她拉回,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吻了下去。在姜越越面前,邵柏屿总有着一种我必须克制的意念,和对余佑琳肆无忌惮的索求完全不同,可现在想想为什么要克制,她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他要做什么都可以,想着想着长驱直入,加深了那个吻。   姜越越回家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嘴唇又红又肿,摸一摸还有些痛,她还真不适应和邵柏屿的亲热,只是他是她的未婚夫,她想尝试着和他相处愉快,让他开心也让自己开心。   姜母拿着牛奶进来,姜越越乖乖地喝掉。   “今天和柏屿玩得开心吗?”姜母笑嘻嘻地问。   “嗯,还不错。”姜越越放下牛奶瓶。   “柏屿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爸爸妈妈不会看错的,邵家长辈也很喜欢你,你不要担心。”   “我在担心吗?”姜越越反问,“我脸上写着担心两个字吗?”   “好吧,是妈妈多担心了。”姜母捏捏女儿的脸,“早点休息,女孩子迟睡皮肤会很差的。”   姜越越耳根子硬,熬夜看片子直到凌晨才睡下,本来一沾上床就困的她今晚怎么也睡不着,看看手机,邵柏屿在十点半发来了一个短信:睡觉时间到了,六个字,言简意赅。想想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订婚后平静相处了大半年,他的话很少,做事沉稳,她在他面前像个孩子,有时候会怵他,又有时候会忍不住逗逗他。   和他生活一辈子,姜越越没有太大的自信却也没有太大的不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3╰)╮请不要霸王,不要霸王~不要~泪崩   撒娇要花花   闷骚而功利的男人(3)   在食品与营养学的课上姜越越睡着了,正值九月,天气是闷热,她开始有些疲倦,慢慢打起小盹,头顶上是大电扇,吱吱吱地打转,她趴在桌上,吹起的书页划过她的脸。所以连手机震动声都没有听到。   下课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的短信:越越,你在学校?一串陌生的号码,姜越越回过去:你是哪位?刚按发送键,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她又发过去:老凌?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直觉是他,读大学的时候他发来短信也是这么几个字:越越,你在学校?   的确是凌少旸,他在学校三楼的餐厅等姜越越。姜越越到的时候,桌子上已经点了不少菜,招牌鲈鱼,蟹粉豆腐,烩三鲜……凌少旸还为她点了两杯果汁,当她孩子一样。   “你怎么来这里啦?”姜越越小开心。   “来看你啊。”凌少旸说得自然,又点点那条招牌鲈鱼,“这里厨子没换啊,味道依旧偏咸。”   “老凌。”姜越越低头挑碗里的鱼刺,“你这几年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都不回来啊,连子谦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凌少旸淡淡笑了笑,慢慢将菜夹到姜越越碗里,很快那碗就积了一座小山。   姜越越抬头转着眼睛看他:“还有,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凌少旸摸摸脸:“黑了才好看,奶油小生多无趣。”   “你还没回答我呢。”姜越越很执着,不让他回避问题。   凌少旸笑笑,他那双眼睛倒没变,依旧璀璨如星:“你们怎么都想那么多呢,我不过是这里待得闷了倦了,出去走走看看罢了。”   “那你还会走吗?”姜越越直奔主题。   凌少旸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凑近她看了看,很认真道:“越越,我发现你变漂亮了。”   姜越越脸红,一手一支筷子拨弄碗里粘糊糊的东坡肉:“我本来也不难看啊。”   以前的姜越越在凌少旸眼里就是个孩子,是三只孩子里比较听话的,至少他说什么她会立刻点头,不像凌子谦和华小昕偶尔会举着幼稚的理论和他唱反调。   “你碗里的肉快被你搅得不成样子了。”凌少旸提醒她。   姜越越很执着:“我就是喜欢吃焖得越烂越香的肉。”   “那还喜欢吃红烧猪脚吗?”凌少旸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姜越越点头:“现在有家餐厅做的猪脚米线可好吃了,就是燕子路那边,以前的张三肥奶茶店。”   “哦?张三肥奶茶关了?”凌少旸没有忘记那个肥肥胖胖总是满头大汗的老板。   “搬家了,到秋水路那边,不难找。”   凌少旸饶有兴味地看她:“原来你没在节食,怎么瘦了这么多?”   “运动啊,我每周去爬山,晚上还玩跳跳球。”姜越越想了想又说,“当然,运动是为了吃更多更好的东西。”   细胳膊细腿,不得不说,小家伙的线条漂亮很多。凌少旸在心里默默想。   出了餐厅,外面突然艳阳高照一样,太阳红光满面地挂在那头。   “老凌,要不要我带你去逛逛啊?”   凌少旸点点头。   “老凌,我发现你又长高了。”姜越越仰起脑袋看他,“你的年龄应该不会再长个啊。”   阳光在凌少旸身上镀了一层金光,姜越越站在他右侧,他今天只穿了休闲的衬衣加黑色的长裤,不得不说他的侧脸线条还真的很完美,垂眸的时候睫毛又长,他比以前成熟多了,记得以前他皮肤偏白,不少人说他又贵族气息,难以接近,却不知他是个很好相处,不会炫富也没有架子的男人。   走了教学楼,实验楼,百草园,动物实验室,凉亭,一切没有多大的变化。   末了,两人靠在一棵树前。   “咦?你肩膀上那个又白又肥又会蠕动的是什么?”凌少旸突然开口。   又白又肥又会蠕动?姜越越脚底升腾起一股恐惧,赶紧侧头看是不是肥肉虫。   “骗你的。”凌少旸笑了笑。   姜越越瞪他。   “老凌,你看,我竟然比这棵树的年纪要大。”姜越越指指树边插着的一块小牌子,上面有信息牌,“这不是苍天古树吗?”   凌少旸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浅笑:“你多大了?”   姜越越举起指头比划。   “的确到了嫁人的年纪。”凌少旸若有所思了一会,侧头看她,“年前订的婚?”   姜越越点头。   “那怎么不戴戒指呢?”凌少旸看看她光溜溜,细细白白的手指。   “太麻烦了。”姜越越也看看自己的手,“我平时还要上实验课,戴着很不方便。”   “他允许了吗?不怕你被别的男人觊觎?”凌少旸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邵柏屿。   一提到邵柏屿,姜越越脑袋空了两秒,慢慢地才回答:“他,他挺和气的,不计较这些的。”   “你喜欢他吗?”   “啊?”姜越越,有些结巴地说,“喜……喜欢啊,否则我也不会和他订婚。”   “怎么听起来有那么点勉强?”   凌少旸慢慢走到树的另一边,微微低头看一朵黄白相间的花,像是研究什么一样,神色一下子认真了几分,缓缓开口:“那邵柏屿是你第一个喜欢的男人?”   姜越越愣了愣,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时候,她总不能说实话,说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是你,是你凌少旸。实话实说这个美德有时候除了有尴尬的效果外一无是处,何况在少女怀春的时候,基本自己都不能辨认自己爱的是这个人还是爱本身带来的感觉。   “也对,你那么纯洁的娃,感情自然很纯洁。”凌少旸摸摸下巴,自己得出了结论。   “那你呢?你是不是纯洁的男人?”姜越越顺着反问。   “我?”凌少旸笑笑,“越越,现在哪有男人是纯洁的。”   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这个小家伙一点美好幻想。   “不过你的邵柏屿我是不知道。”   “他?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工作就是他的情人。”姜越越笑。   此刻的邵柏屿打了个喷嚏,蹙眉看着眼前的黑咖啡,将秘书叫进来,认真地斥责:“你的咖啡温度不对,我说过了冲泡时候水温应该是七十五度。”   秘书道歉:“我重新去泡。”   邵柏屿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下次注意。”   中午聚餐的时候听两个女同事在嘀咕才知道余佑琳早晨来过公司一趟,到人事处办理些未完的手续。她们谈论的时候没注意到邵柏屿的眉头一直紧蹙,也没多少胃口,面前的菜动也没动。   越想心里越烦躁,邵柏屿掏出手机拨了姜越越的号码。   “中午吃什么?”“上课有没有睡觉?”“下午有什么课?”   姜越越一一回答,突然间,边上的凌少旸很响亮地说了一句:“越越,你看这个。”   邵柏屿立刻警惕道:“你身边有人吗?”   “哦,那个,凌少旸,他来看看我。”姜越越实话实说。   邵柏屿心情一下子不太好,低声说:“不是说尽量和他撇清关系吗?”   姜越越不说话。   “算了,下午好好上课。”说完便挂了电话。   “你刚才叫我看什么呢?”姜越越走过去。   凌少旸已经坐在草坪上,闭目养神一般:“没有,我叫你了吗?”   姜越越立刻坐在他身边,也学他的样子伸长腿,可是怎么伸都没有不及他的腿长,他的腿型真好看,很多人说是模特的腿。华小昕那会就会开玩笑说,凌大哥,我生日那天能不能在你腿上坐坐啊?没别的意思,就感觉感觉。凌少旸总是笑着说,你有没有四十五公斤以上?有的话就不行。   “老凌。”   “嗯?”   “老凌?”   “嗯!”   姜越越笑起来,她以前就喜欢这样骚扰他午睡,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老凌老凌,直到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瞅她。   “其实这里挺好的,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不如家里好,你再别走了。”姜越越试探道。   凌少旸微笑:“咦?你在留我吗?”   “是啊。”姜越越承认,“我喜欢和你在一块呢。”   “哦?喜欢,喜欢……”凌少旸咀嚼这两个字,“有多喜欢?”   姜越越一怔,侧头整理牛仔裤上的一个小线头,自然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我明天要回爸爸公司了。”凌少旸侧头看她长长的头发,“所以,不会离开。”   他话音刚落,姜越越就兴奋地转头过来,差点撞上他的鼻子:“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凌少旸微笑,伸手抚摸她的脑袋:“也不是什么好事,不需要报喜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霸王最不听话了,嗷嗷嗷   隐瞒就是欺骗   姜越越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邵柏屿的那双皮鞋搁在一边,心想他来了?今天是周一,周一他怎么有时间来呢?   邵柏屿和姜越越的父亲姜城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聊天内容不外乎是经济趋势,股市行情,社会政治新闻,姜城一手捧一杯茶,侃侃而谈,邵柏屿话比较少,多半是在应和,偶尔提出一两点自己的看法立刻会获得姜城的赞赏。   “越越回来了?”姜城打趣女儿,“看谁来了?”   姜越越走过去在邵柏屿的身边一坐:“咦,好难得,今天会来?”   邵柏屿没有解释什么,淡淡道:“嗯。”   因为准女婿来了,姜妈妈嘱咐阿姨多添了几个菜。四人围坐在桌子前,姜越越和邵柏屿面对面坐着。饭菜自然是可口的,姜妈妈一个劲地为邵柏屿夹菜:“柏屿,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没什么菜,你随便吃吃。”邵柏屿自然是客气道:“已经很不错了,我很喜欢。”   姜越越用筷子去夹菠萝牛柳,那牛柳切得又细又滑,一连夹了三次都没成功。邵柏屿看她费力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我来。”随即夹了牛柳到她碗里,姜越越小声说了声谢谢。   “越越,你怎么和个孩子似的。”姜妈妈蹙眉笑笑,“夹菜都不行。”   “离我太远了。”姜越越笑。   邵柏屿这才发现一桌子菜碟子都往他那方向移,有点不好意思,将那碗菠萝牛柳往姜越越的方向挪了挪。姜妈妈对准女婿这一细心体贴的行为很满意,和姜爸爸对视一笑。   吃完饭,姜爸爸和姜妈妈决定给这对未婚小夫妻相处的时间,姜妈妈笑着推邵柏屿和女儿上楼:“你们去聊聊天。”   姜越越有些尴尬地带着邵柏屿上楼到自己的房间。一进去邵柏屿本能地有点蹙眉,他始终对姜越越房间的风格不太赞同,尤其是他个子高,一进门就碰到上面挂的贝壳风铃,叮呤当啷响起来。   姜越越一屁股坐在床上,拍拍边上:“你也坐这里来。”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邵柏屿坐下,手轻轻抚了抚浅蓝色的床单,触感柔软,慢慢开口:“越越,今天的课怎么样?”   姜越越觉得好笑:“和你说你也不懂啊,邵柏屿,你怎么和我爸爸似的。”   邵柏屿微微低头,他当然不是真正想问她的功课:“今天凌少旸来找你过了?”   姜越越点头:“我们很久不见了,他来看看我,就这样。”   邵柏屿心里有些烦躁,为何烦躁他也说不清,心里告诉自己姜越越有她的社交圈子,有交朋友的权利,可脸上却明显摆着不开心:“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为什么?”   “他是非很多。”   “是非是什么,那些三大姑六大姨嚼来嚼去的东西可以相信吗?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那些了?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他没什么不好的。”姜越越执意道。   邵柏屿面色又沉了点,自知在这件事上没什么立足点,姜越越又明显有些不开心,便收口不提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姜越越主动开了口,轻轻戳了戳邵柏屿:“邵老板,你说我房间好看吗?”   “不要叫我邵老板。”   “咦?上个月在锦瑟吃饭的时候,好多人都这么叫你的。”姜越越想起那天吃饭的情景就好笑,好几个姿态卑微的暴发户主动上前给邵柏屿递烟敬酒,一口一个邵老板,将小辈儿的邵柏屿高高捧起来。   “那都是些不熟悉的人。”邵柏屿淡淡道,“你可别这么叫。”   “开你玩笑的。”姜越越笑,“你说我房间好看吗?”   邵柏屿想了想说:“还可以,不过要是能素净一点更好。”   “我就喜欢这样。”姜越越笑着躺下,双手枕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螺旋水晶灯,“你会迁就我吗?”   邵柏屿意识到她在说他们以后新房的装修问题,心里刚才的不愉快有些淡了,笑道:“可以,你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   姜越越又转了转眼睛,笑着问:“你和我说实话,你应该有过女朋友吧。”   邵柏屿一怔,心里顿时有点乱,但面色不变:“没有。”   “没有?”疑惑。   “没有。”肯定。   “不可能吧,你看起来挺正常的,条件又好,怎么可能没交过女朋友?”姜越越真的不相信。   “真的没有,越越,我没有骗你。”邵柏屿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调查调查你。”   邵柏屿笑了笑,大手覆盖上姜越越的手:“你不相信我?”   姜越越想了想说:“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你不用担心。”   邵柏屿很守礼数,过了半个钟头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姜越越便送他下去,姜氏夫妇很恩爱地坐在一起看电视,见邵柏屿下来客气道:“怎么不多待会?”   “时间不早了,不打伯父伯母休息了。”邵柏屿微微躬身。   “越越,送送柏屿。”姜妈妈嘱咐女儿。   姜越越送邵柏屿出门到车前,邵柏屿想了想还是转身亲吻了她的脸颊,见她脸蛋慢慢泛红,微笑道:“你不回吻我吗?”   姜越越踮起脚正往他右脸颊凑去,他突地伸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很轻松精准地对着她的唇吻下去,这甜蜜的滋味一尝就停不下来。   “好啦,好啦,说不定妈妈在看我们。”姜越越推开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邵柏屿笑笑,上了车,和她告别。   果然回家一进门,姜妈妈就倚在门口笑:“柏屿回去啦?”   姜越越点点头,越看妈妈的笑容越透着一种狡黠,分明是捕捉到了刚才那亲密的一幕。   “越越,妈妈越来越喜欢柏屿这个孩子了,成熟稳重,做事又有礼数,对你还很细心。”   “嗯,他的确不错。”姜越越应和母亲。   “要不,就年底,我们将婚礼给办了?”   “太早了吧,妈,你不是已经允许我过两年清静生活吗?”姜越越不答应了,“说话可不能不算数啊,我还没准备好走入婚姻生活,再说……我和他说好了,慢慢培养感情。”   “你这孩子,什么叫慢慢培养感情,你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姜妈妈嗔怪女儿。   “那时候是纯洁的友情,现在……升华是要有时间的。”姜越越不知该怎么和母亲说,使劲揪了下头发。   “听妈妈的不会有错的,你妈妈和爸爸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多好。”姜妈妈摸摸女儿的脑袋,“婚姻没那么可怕,也没那么多好准备的,跨进去就顺当了。”   邵柏屿开车的时候手机一直震动,他侧头看了看,是余佑琳的来电,一时间心里复杂,慢慢接起电话,低声道:“喂。”那头没了声音,很快挂断了电话,邵柏屿再拨过去已是无人接听。   余佑琳成了邵柏屿心中的一根刺,那日和她坦白自己有未婚妻之事就已做好她会歇斯底里大闹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她只是泼了他一脸水便走了,让他连准备好的补偿都来不及给。他知道她家境清贫,上头有个无业游民的哥哥,下头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弟弟,负担可算相当重,离了他公司那份工作,不知现在找到新工作没?习惯不习惯?待遇如何?总是一场情意,一起的日子里她对他照顾得周到又体贴,现在对她始终有份抹不去的淡淡惦记。   当然邵柏屿不会将这个事情和姜越越坦白,自从和姜越越订婚后他就打算要一心一意地对她,慢慢和她培养感情,好好过一辈子。   **   月底是姜越越的生日,姜妈妈决定在东区的小别墅里办一个年轻人喜欢的PRATY。东区的小别墅是六年前买下的,当时姜家听了邵家的建议买下了当时算是不起眼的小别墅,后来附近的一个湿地大噪,别墅价格翻了近一倍,让一家人非常欣喜。   生日当晚,整个邵家都出动,包括邵柏屿的父母和妹妹,还有老奶奶。老奶奶保养得体,齐耳的短发,精神矍铄,穿了一件淡金色的绸制外衣,左手晃着一只碧绿镯子,笑眯眯地摸摸姜越越的头:“很好看很好看,就是人瘦了点,要多吃点多吃点。”姜越越一个劲地点头。   “这是奶奶给你的红包。”老奶奶笑着塞给姜越越一个大红包,“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怕买错了,你拿着红包自己买去吧。”   “谢谢奶奶。”姜越越礼貌道。   “咦?柏屿怎么还没有来啊?”老奶奶看看了周围,孙子不在。   “哦,他有个临时的会议,要晚点来。”姜越越说。   “今天还要这么忙?诶,就是不开窍。”老奶奶摇头。   没过多少时间,华小昕也来了,一进来就嘻嘻哈哈,身后还跟着凌家兄弟。姜越越没想到凌少旸会来,欣喜道:“你也来了?”   凌少旸今天穿着得体,一身深蓝色的西服西裤,面如冠玉,显得很尊贵优雅。   “我是来蹭饭的。”他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买的,拿去吧。”   姜越越开心地收下:“谢谢。”   “这是我和凌子谦一起送的礼物。”华小昕也递上一个袋子。   姜越越又是开心地收下。   “越越,怎么你夫家人都来了?”华小昕下巴搁在姜越越肩膀上,“连老奶奶都出动了,这也太郑重了吧。”   说得姜越越有些尴尬,尤其那夫家两个字说得响亮,她不免瞅瞅一边的凌少旸,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双手插袋,微笑地打量别墅的装修。   姜妈妈请了个厨子来做菜,满满一桌子的精致菜肴,从冷盘到热菜,无一不缺。大家纷纷落座,姜越越左边挨着华小昕,右边空了个位置要留给邵柏屿,凌少旸和凌子谦就坐在华小昕边上。   邵家老奶奶没见过凌少旸,眼睛眯成一条缝夸奖:“这小伙子生得好。”   姜妈妈坚持要等准女婿邵柏屿来了再吃,邵氏夫妻客气地摇头说不用等不用等,又不是外人,省得好菜都凉了,彼此推了几番,大家开动筷子。   华小昕咬着酱鸭舌头凑到姜越越耳边:“咦?邵柏屿怎么还没有来,不会是要给你弄个大惊喜吧。”   “大惊喜?”姜越越小声地回答,“以他的性格,不会的。”   吃饭期间,凌少旸只是轻轻抿着酒杯,没多吃菜,姜越越偶尔侧头对他笑笑,他也回以一个笑脸,隔了华小昕和凌子谦,他们的互动很少。   **   邵柏屿忙到七点半才结束,开车先去花店取预先订好的新鲜玫瑰然后再前往姜家小别墅。正将玫瑰搁置在后座,手机又震动起来,看了看号码是余佑琳的,想到今天日子特殊便不去理会,可震动声一直没断,一个接着一个,终于邵柏屿接起:“喂?佑琳?”   电话那头不是余佑琳,是一个男人,声音粗噶,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谄媚:“是不是邵先生啊?”   邵柏屿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是?”   “我是佑琳的哥哥,佑琳现在正在医院,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   饭桌上依旧热闹,大多是长辈在说话聊天,评论菜色,说说家常话,免不了将话题拿来打趣姜越越。   “越越今天就实足二十四了,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邵柏屿的母亲笑得温柔,“时间过得真快,想那时候越越还是个小娃娃,坐在地上和柏屿玩家家酒,柏屿还点了她做新娘子,真是从小就积下的缘分。”   “是啊是啊,他们小时候就喜欢玩娶新娘的游戏,柏屿这孩子心眼实,每次挑都挑越越,两人还喝交杯酒呢。”姜妈妈也笑谈。   真的是要从穿开裆裤的娃娃说起?姜越越有点汗,微微侧头一看,凌少旸正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含着浅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玻璃杯上摩挲。   “诶呀,越越,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华小昕轻声道。   “啊?怎么说?”   “你的感情经历真的好苍白,就一个邵柏屿那只呆头鹅,从三岁开始霸占你到现在。”   “感情单一不好吗?”姜越越反笑。   菜都吃得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八点半了,邵柏屿还没来,老奶奶眯着眼睛生气了:“柏屿怎么回事,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到现在还在忙?快打给电话催催他。”   “早打过了,不接。”   “这里离他的公司远,车又堵,应该马上就到了。”姜越越赶紧打了打圆场,又看看边上空空的位置,心里也有些小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_<%   预感此文会狗血……   隐瞒就是欺骗(2)   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邵柏屿来了电话说有些急事要处理实在赶不过来很抱歉,姜越越愣了愣后说了个哦。因为邵柏屿的缺席,邵家几个长辈被拂了面子,吃完蛋糕后小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临走前邵妈妈还拉着姜越越的手说:“回去我会好好说说柏屿的,你不要觉得太委屈,乖。”姜越越自然是懂事地点点头。   华小昕松了口气,拍了拍姜越越的肩膀:“他们走了也好,没了拘束,我们去江边逛逛。”   姜越越看看时间,笑说:“有点晚了吧。”   “哪里,我还带了仙女棒,就是要晚上才能放,凌大哥有车可以载我们。”华小昕眯着眼睛很开心。   “我去问问妈妈。”姜越越也玩性大起,跑过去和妈妈磨了好一会,得到了允许。   像以前一样,凌少旸载着三只开车去江边。天色已晚,华小昕和凌子谦坐在后座吵嘴,姜越越则不知不觉地探身到窗外看今晚有没有月亮,外面的风力很大,她只能眯着眼睛使劲抬头看。   “看什么呢?危险两字知不知道?”凌少旸伸手将她拉回来,“好好坐着,不许动。”   “看看今晚有没有月亮。”   “孩子性。”凌少旸摇头,又瞅到后座扭打成一团的两只,无奈道,“你们三个真是一点也没长大。”   “他们的确没长大,我可成熟很多。”姜越越嘴硬。   “哦?哪里呢?”凌少旸侧头看了看她,“一张脸还是那么嫩相。”   到了江边,三只迫不及待地点上仙女棒玩。风很大,火一开即灭,姜越越点了两三次都不成功。凌少旸走过来接过打火机:“得了,我给你们点,你们玩。”   一簇簇绚丽的火焰,在夜色中显得特别漂亮,三人玩性大起,还当真和孩子一样又蹦又跳,你追我打,扭成一团,笑声爽朗。   三百根仙女棒一下子就点完,三人出了一身汗,有些气喘吁吁地坐下。对面有家卖冰激凌的店铺,三只起哄要吃冰激凌,凌少旸受不了他们的聒噪,起身去帮他们买。   “越越,刚才点蜡烛的时候你许了什么愿?”华小昕问。   “家人平安,世界和平。”姜越越说。   “这么宽泛的愿望,老天爷是听不到的。”   “其他,貌似很没什么了。”姜越越倒还真的不缺什么。   “也对,你找到了好婆家,未来老公又是个金龟,什么都不愁了。”华小昕叹了叹气,“我怎么命那么苦,遇到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凌子谦在边上哼了哼:“你这么凶,谁会要你啊。”   “你最没资格说我,身边连颗歪瓜裂枣都没有。”华小昕怒极反笑,侧头对姜越越响亮说,“同是兄弟,怎么差这么多,你看凌子谦连他大哥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凌子谦被说到痛处,整个身子转过去,重重哼了哼。   “还那么小气~”华小昕挑眉笑。   凌少旸拿了三个冰激凌过来。   “你自己不吃?”姜越越接过一个。   凌少旸摇头:“不喜欢。”   “凌大哥,你什么时候讨老婆啊?”华小昕没心没肺道,边上的凌子谦一个劲地用手戳她,她蹙眉叫痛,“干嘛戳我,痛死了。”   凌少旸伸了伸长腿,坐在姜越越身边:“讨老婆?我也想啊,可连个人影都没。”   华小昕赶紧凑过去,厚颜道:“凌大哥,你不早说,我嫁你啊!”   姜越越的眼睛瞪了超大,凌子谦涨红脸怒道:“羞不羞啊你。”   华小昕耸耸肩膀:“我一直都很喜欢凌大哥,他长得那么帅,有钱有车有房,又可以照顾我,带我去飙车,陪我逛街,绝佳的老公人选。”   “那也要看我大哥愿不愿意!”凌子谦猛地起身,恼羞成怒,连耳廓都红了一圈。   “嘿嘿,凌大哥,你愿不愿意啊?”华小昕咧嘴讨好地凑过去问。   凌少旸笑了笑:“我哪敢愿意啊?”他又不是傻子,早知道自己那个呆呆笨笨的弟弟一直喜欢华小昕。   一句话说得凌子谦有些心虚,他丢下冰激凌便跑回车上。   “凌子谦!你干嘛乱丢冰激凌,甩我衣服上了!”华小昕立刻起身追赶上去,“你赔我衣服!”   “这两个孩子怎么能别扭成这样?”凌少旸笑。   “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姜越越问。   凌少旸想了想:“没有。”   “你还在想她啊?”姜越越低头看自己的皮鞋,不知不觉中便问了出来,她一直想问却觉得问出来一定会很尴尬。   “会想,但不会沉溺。”凌少旸说,“越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姜越越觉得手指黏答答的,低头一看,冰激凌快融化了,赶紧舔一大口。凌少旸在边上笑:“你这样一个孩子竟然都要嫁人了?”   “还早呢,我们说好了,慢慢适应适应再结婚。”   “他对你好吗?会照顾你吗?”   “还不错,爸妈都挺喜欢他的。”   凌少旸微笑:“说来说去,都不听你说喜欢他啊。”   姜越越怔了怔,慢慢咽下了冰激凌道:“我也没说不喜欢他啊。”   “好,公平点说,邵柏屿这个人除了死板一点外其他条件都很好,你们两家本就有来往,感情甚好,这样很不错。”凌少旸客观地分析了分析,“你嫁给她是正确的选择。”   姜越越听多了父母说邵柏屿的好,此刻连凌少旸都夸奖邵柏屿更是心安了一点,可心安外却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具体是酸还是甜一下子分不清楚:“你和我父母说得差不多。”   “越越,你以后就会知道,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是幸运又幸福的。”凌少旸若有所思地说。   回到小别墅,姜越越拆开各个礼物盒子,华小昕和凌子谦送了一个大盆栽,说明书上说这个神奇盆栽可以养出不同颜色的小番茄。最后一个拆凌少旸的礼物,他送了一个发夹,精致可爱,姜越越立刻试戴。   想以前的两次生日,凌少旸送过一顶草帽和一个钱包,姜越越都细心地保存好。那年年底是凌少旸的生日,姜越越在商店买了一支钢笔回送他,并准备了一张贺卡,犹豫许久终于做出她人生中最勇敢的一件事,向他表白。未料那天晚上凌少旸的身边多了个女孩,那女孩姜越越也见过,同个学校读护理系的学姐,叫苗川。姜越越从来没见过那么温柔的凌少旸,饭桌上为她夹菜剥虾,和她小声说话,甚至还替她挡了两杯酒。一切昭然若揭,姜越越的心理慢慢溢出一汪酸水,一个晚上凌少旸几乎连看都没怎么看她,她心里难受,借口去洗手间,顺带拿出那个礼物盒子将里面的贺卡直接撕掉扔进马桶里。   后来凌少旸自然是和苗川相恋了,和姜越越他们三只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从凌子谦口中听说凌家长辈和凌少旸的几个朋友都很不喜欢那个苗川,说她心机重,心思活络,将凌大少给勾走了。门不当户不对,长辈自然是棒打爱情小鸟,但凌少旸却一直互着她,整整两年时间没有对她离弃,让不少人咋舌,说凌大少是着魔了,被妖精附体的苗川给迷了魂魄。   而偶然有一次姜越越在超市里遇见他们,当时凌少旸穿着休闲,脚趿着拖鞋,手里握着一个杯子:“这个好看吗?”然后姜越越看见苗川从背后抱住凌少旸撒娇道:“你说好就好,你做主。”“这么贤惠?”凌少旸侧头亲吻小女友的唇。他们爱得大大落落,丝毫不回避什么。   姜越越手里还抱着两大包薯片,趁他们还未发现她便落荒而逃。那时候的姜越越还非常单纯,一个劲地庆幸自己将那张表白的贺卡撕掉扔进马桶了,否则被凌少旸看见简直是不能再见他了。   少女擅长怀春,通常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自己已经脸红地偷偷害羞,天马行空地幻想,编织大片大片美丽的梦,姜越越也不例外,她想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凌少旸会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她姜越越,而不是别人,他会回到来找她的。抱着这个不切实际的希冀,一边等待,一边痛苦,最终还是时间挽救了姜越越。   现在,那种感觉已经淡了,姜越越自己都分不清当时喜欢的是凌少旸还是爱情本身自欺欺人的错觉。   严格上来说,姜越越没有恋爱过,从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直接跳到和邵柏屿订婚。   **   意外的是隔日中午,邵柏屿开车到姜越越的学校来。姜越越当时正在吃饭,两荤一素,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便发现对面坐了一个穿西服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姜越越吓一跳,邵柏屿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猫步一样。   “我打你电话,你都不接。”邵柏屿看她,“越越,你是不是生气了?”   姜越越糊涂:“我没接到你电话啊,你打给我了?”   邵柏屿点点头,又说:“越越,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实在太忙是走不开。”   姜越越笑:“回去是不是被你奶奶说了?”   “爸爸妈妈奶奶妹妹,都批评我了。”邵柏屿淡笑,“你呢?气消了没?”   “现在消了。”姜越越笑,“没想到你会赶过来,你中午不就一个多钟头的休息时间吗?”   “你的事情比较重要。”邵柏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迟来的礼物,还有一束花我派人送去你家了。”   “干嘛送这么贵的东西?”姜越越看着盒子上的大LOGO就知道价值不菲。   “还好吧,也不是很贵。”   食堂里不少人都放眼看过来,他们早听说姜越越家境优越,年初便订了婚,对象是豪门金龟,现在一看果然不假,邵柏屿出众的外貌,一身名牌穿着显得特别亮眼,几个小女生看着他眼睛都不眨。   邵柏屿因为是休息时间赶过来的,目的就是确认姜越越是不是在生他的气,现在见她心情不错,一颗心放下便急忙赶回公司。   他其实也很烦,昨天到了医院,余佑琳的大哥一脸谄媚地过来要说什么,被余佑琳喝住。余佑琳傍晚骑自行车回家和一辆迅疾而来的电瓶车迎面碰撞,送来医院被确诊为左腿脚踝骨折,包了石膏躺在床上,看到邵柏屿进来便侧过头去一脸冷漠。邵柏屿心里愧疚,和她说话也得不到理睬,只好默默坐在她边上陪她到近凌晨。回去的时候余佑琳的大哥又鬼鬼祟祟地跟上来,邵柏屿心里烦躁,没等他开口便说:“明天我会派人送钱过来,你给她买点营养品,还有医药费不用担心。”余大哥的眼睛立刻笑成一条缝。   **   姜越越回家果然看见一束鲜艳红玫瑰放在水晶瓶里,搁在客厅靠窗的位置。   “越越,这是柏屿送来的。”姜妈妈笑着说,“你看他对你多有心。”   “谁让他昨天犯了错误。”姜越越说,“连我的生日都不来。”   “他工作忙啊,你以为每人都和你这么闲的吗?”   “我哪里闲了,我现在手头的课题也很忙的。”姜越越小跑上楼,回了房发了短些给邵柏屿说了声谢谢,花我很喜欢。   邵柏屿立刻回过来:“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送。”   “不要破费,要是天天盯着看,再漂亮的花都厌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啦,看我更得多勤快,不要打击我到周更……   修了修   隐瞒就是欺骗(3)   姜越越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倾盆大雨,她撑开伞便冲出去打车,无奈打车的人很多,个个都彪悍,怎么也轮不到她,眼看衣服都快被淋湿,便急匆匆跑到对面的车站,看了看站牌,只有一辆车可以到,且还需要走一大段路。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了邵柏屿的电话,手指刚要落下呼叫键瞬间又收回。算了,邵柏屿一定很忙,雨下成这样,他赶过来也不方便,姜越越决定还是不要麻烦他,乖乖地等公车。   正巧,手机响起,姜越越急忙一看,是凌少旸的来电。   幸事一件,没过多少时间,凌少旸便开车过来,姜越越收下伞便钻进了车子。   “今天怎么想着请我吃饭呢?”   “你不是爱吃麻辣水煮鱼吗?”凌少旸说,“刚刚也打电话给子谦和小昕,他们统统不给面子,有事来不了。”   “我打给他们。”姜越越掏出手机。   “算了。”凌少旸伸手过去按在她的手,“就我们吧。”   沸腾麻辣水煮鱼店今日开张,店门口全是花篮和彩条,早晨放过鞭炮,地上还有一堆废屑来不及清理,现在混着雨水湿答答的。因为凌少旸是被经理请来的,他和姜越越被服务员领到二楼一间雅致的包厢。   上来两盆麻辣酸菜鱼,姜越越吃了几乎半盆,她一向嗜辣,喜欢舌头又酥又麻像掉了半根的感觉。   凌少旸倒没怎么吃,低头翻了翻姜越越买的书,看着几个封面觉得很精致可爱,抬头的时候便看见姜越越一张辣椒红的脸蛋。   “吃这么多,辣得眼睛都和兔子一样。”他笑。   “真的太好吃了,这酸菜鱼好入味。”姜越越吃得满头大汗,刘海湿答答地黏在额头上。   凌少旸递纸巾给她,让她擦擦。   姜越越看不得凌少旸安安静静的姿态,舀了一大勺辣汤加鱼片在他碗里。凌少旸只是稍微动了动便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越越,下周起我要去外地的分公司工作了。”   姜越越嘴里还咀嚼着一块非常麻辣的鱼片,听到他这么一说,怔了怔,嘴里浓重的辣味竟然生出一丝苦,慢慢地挤出话来:“为什么要你去,你们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你去?”   “分公司的业务刚刚起步,工作比较重,我去比较合适。”凌少旸淡淡地笑,他没告诉姜越越自从他回来,凌夫人一直给他张罗安排环肥燕瘦,门第可以和凌家匹配的千金小姐,他都笑着一一敷衍过去,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出去避避风头。   姜越越放下筷子,和个孩子一样别扭地低头,蹙眉说:“你才回来多少时间,而且你自己说的,不会走的。”   凌少旸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情绪这么伤感?”   “那要多久回来?”   “半年多吧,等那边稳定了,就回来了。”   没想到他又要走,原以为他这次回来就不会离开,他们像以前一样可以常常碰面,可才不到两个月,他又要离开。   姜越越越想越没胃口,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结果还有半锅子的鱼谁也没有动。   出门的时候雨停了,抬头看看还有道彩虹,可姜越越的心里却还是小雨连绵。上车后她的头一直扭向窗口,眼睛看着窗外的街道,行人,商铺,就是一眼都不看凌少旸。凌少旸看着她孩子气的行为,摇头笑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当心扭了脖子。”   “老凌。”姜越越突然开口。   “嗯?”   “我想喝张三肥的奶茶。”   车子停在秋水路口,两人进去买了两杯奶茶,一人一杯坐在休闲椅上。姜越越因为刚才在水煮鱼店的门口脚踩了一个大水洼,现在黏答答很不舒服,索性脱了鞋子搁在一边晒晒。   “老凌。”   “嗯?”   “说好半年的,你可别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凌少旸心里有块地方顿时一软,笑着看姜越越,很郑重地说:“绝对不会的。”姜越越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堵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下,她了解凌少旸,他说不会就绝对不会。   站起来的时候姜越越光溜溜的脚不小心踩着一块极细极小的碎玻璃,被针扎了一下,痛得尖锐,她不禁啊的一声喊出来。   “怎么了?”   “脚底好像有东西。”姜越越不确定。   “坐下,我看看。”凌少旸说,“腿伸过来。”   姜越越有些不好意思地伸腿过去,凌少旸将她的腿搁在自己大腿上,掰过她的脚丫子一看,果然是一块很细很小又很尖的碎玻璃,立刻帮她拨下,幸好伤口小,没怎么流血,轻轻帮她揉了揉。姜越越只觉得他的手又大又厚实,还暖烘烘的,不仅在脚底,还涌上了心尖。   “那么淘气,落地都不穿鞋子。”   “忘记了。”姜越越更是不好意思。   凌少旸越想越觉得有种无奈的好笑,随口开她玩笑:“还真是个孩子脾气,竟然要嫁人了。”   一提到嫁人,想起邵柏屿,姜越越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说:“我的确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妈妈在我这个年龄已经有我了。”   凌少旸微笑地看她:“也对,邵柏屿会好好照顾你的,不用愁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邵柏屿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会给她美好而稳定的婚姻,她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开开心心地将自己交给他就行了。这是一段人人看好的婚姻,有金钱的呵护,有长辈的祝福,可偏偏只有姜越越自己没太多的感觉。   “会像你这样照顾我吗?”姜越越笑了笑,说出口便有些后悔,这话问得不是妥当。   凌少旸接得很自然:“当然比我做的要好一万倍,他是要和你生活一辈子的人,自然要最疼爱照顾你。”   “那你呢?你以后也会很疼很疼老婆吧。”   凌少旸笑:“这还用说?”   **   凌少旸走的那天姜越越本决定去送他,可偏偏那天邵柏屿要来家里吃饭,姜妈妈开开心心地做了一桌子的菜欢迎准女婿,姜越越怎么也脱不了身。   吃饭期间,邵柏屿说起离H城不远有个休闲山庄,依山傍水,幽静典雅,不少城市人在周末都会去那里休闲娱乐,偷得一日闲,正好有个合作客户给了他两张票子,如果愿意可以去玩玩。   “听起来很不错。”姜妈妈笑着问女儿,“越越,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我们一块去。”姜越越说。   “就你和柏屿去吧。”姜妈妈笑着夹了口菜,“你们年轻人玩得开心点,多了我们就绑手绑脚的。”   姜越越没想到母亲竟然那么开放豪迈,竟然允许自己和邵柏屿单独前往?简直是出乎意外的出乎意外。   “反正有柏屿在,我和你爸爸都放心。”姜妈妈说着和姜爸爸对看了一眼。   “对,就你和柏屿去玩玩吧,难得有这么个好地方。”姜爸爸也应和。   吃完饭,姜越越在厨房里准备水果,邵柏屿突然进来。   “我来帮忙。”   “不用了,你去看电视好了,我要做一道水果沙拉。”姜越越笑。   “好。”邵柏屿刚要走出厨房,想到什么又回头,“既然伯父伯母同意了,周末就我们两个去吧。”   姜越越愣了一愣,她还从没和邵柏屿这个未婚夫单独出去过,还要过一夜再回来,心里有些尴尬,可父母都允许了,邵柏屿又主动邀约,再不同意有些矫情了,便点点头:“好,那周末你来接我,我们早晨就去。”   水果沙拉做好,四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姜妈妈笑着说起上周参加的一个婚礼,是和她大学住一个寝室的同学的女儿,刚刚二十三岁便结婚了,婚礼办得很隆重,中西结合,送的喜糖盒子里都是进口的法式巧克力,满满的一盒,分量很足。   “现在的孩子结婚都早了,早有早的好,我们还可以帮你们带带孩子。”姜妈妈明暗两示道,“否则以后我们年级大了,骨质疏松,加上糖尿病,高血压,带孩子都带不动了。”   姜越越不说话。   “柏屿,你说是不是?”姜妈妈转头问邵柏屿。   邵柏屿笑了笑:“嗯,很有道理。”   姜妈妈趁热打铁:“要不,就年底,将你们的婚礼办了?”   姜越越心里本能有些抗拒:“妈,你不是说过两年吗?怎么又提前了?”   姜妈妈笑笑:“我就是问问,当然主要还是看你们,不过我们两家都准备好了,的确是可以随时就办的,又不是像别人没有钱没有房子,迫不得己才一拖再拖。”   “我还在读书。”姜越越小声道,“等毕业吧。”   姜妈妈不理会女儿的抗议,又问邵柏屿:“柏屿,你说我讲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邵柏屿依旧微笑:“嗯,很有道理,我是完全听越越的,她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姜越越愣了,再也说不出话来,原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她的拖延?让大家等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越想越觉得有些理亏,只好拿起一只苹果啃。   **   周末一大早,邵柏屿就来接姜越越,他今日穿了休闲的西服,浑身上下少了分严肃,多了分潇洒,姜越越上车就打趣他:“你这样穿比较好看。”   “你喜欢吗?”   姜越越点头。   “你喜欢就好。”   开车到山庄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姜越越在路上打了个小盹,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大隐于市的悠闲山庄,依山傍水,处处鸟语茶香,空气里是大自然的味道,令每个毛细孔都贪婪地吸吮。   邵柏屿早就订好了两个高级房,带着姜越越先去酒店。姜越越看到一个房间一个晚上要两千五百块,忍不住说了句:“两个房间就要五千,好破费。”   “那你和我住一个房间?”邵柏屿笑着反问。   姜越越没想到他会一下子油腔滑调,立刻摇头:“还是两个房间好了。”   出了酒店,邵柏屿便带姜越越去看这里出名的瀑布。   一路两旁都是参天古树,植被丰厚,丝丝缕缕的阳光从茂密的叶子缝里透出来。青石板的小路从量变延伸出去,凉风习习,一路走一路听到类似飞禽走兽的声音,在幽静的树立里显得特别清脆。   姜越越偶然发现两只小松鼠爬在树干上,开心地指给邵柏屿看:“你看,这松鼠毛茸茸的好可爱。”   邵柏屿笑笑,不知不觉中拉住她的手,怕她走丢似的。   到了瀑布,有些人在底下拿桶接水。邵柏屿说这里的水很干净,味道还带着清甜。   “可惜没带水瓶子,我也想尝尝看。”姜越越觉得惋惜。   邵柏屿想了想便走过去和那边的几个农夫说了句,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小碗,掬了一碗水给姜越越尝尝。   “放心,碗是干净的,我擦过了。”   姜越越尝了口,果然是带着很淡的甜味:“很好喝。”   这个瀑布不怎么壮观,但水异常清澈,两人在边上的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   “这里好漂亮。”姜越越感叹,“空气比城里好太多了,我觉得我整个肺干净了。”   邵柏屿也难得偷得一日闲,一下子忘了平日的俗务,笑道:“你喜欢这里?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附近买套房子,周末就过来,很方便。”   “真的?”姜越越笑,“要是能住在这里,真的算是人间仙境了。”   “越越。”邵柏屿突然转身,握住她的手,“你愿意和我一块吗?”   姜越越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好啊,我们一起。”   “其实你妈妈说得没错,女孩子早结婚比较好,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年底办婚礼,怎么样?”邵柏屿慢慢揉着她的手,“你觉得呢?”   姜越越想了想,很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感觉有点早。”   邵柏屿垂眸:“没事,都听你的。”   又去湿地,茶园和附近的博物馆玩了一圈,吃完饭回酒店已经是近晚上八点。姜越越回房便洗了澡,换上带来的居家服,站在窗台,看夜晚的山色。这山色还真对得起这个价钱,从姜越越这个角度看,山林幽幽,带着荧光的绿,像一幅画,尤其是今晚有轮月亮很应景的地挂在天上,又闲适又浪漫。   凉风习习,姜越越闭上眼睛,突然听到敲门声。   “越越,是我。”   姜越越去看门,邵柏屿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你妈妈的电话,说打给你,你没有接。”   “哦,大概是震动没听到。”姜越越接过邵柏屿手中的电话和姜妈妈报平安。   邵柏屿直直地看着穿着单薄的,类似睡衣的姜越越,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她曼妙的曲线,看着看着小腹升腾上一股热。   结束电话,姜越越将手机还给邵柏屿:“你睡了没?要不要进来聊聊天?”   邵柏屿自然是进来,姜越越有些渴,小跑到床边的柜子里拿饮料:“你要喝什么?”   邵柏屿本想说喝水,但不知为什么开口却是:“有酒吗?我要一杯。”   于是,姜越越喝奶茶,邵柏屿喝酒。姜越越兴致一点也不减,一个劲地说刚才在博物馆看到的新奇玩意,邵柏屿静静地听,心里却莫名地烦躁,只要他一低头便可以看见姜越越两条白皙的,光溜溜的小腿在晃来晃去,他有种想狠狠触摸的冲动。   他对他的小未婚妻第一次有了这种冲动。   “对了,刚才我看了这里的杂志,说这里有家不错的农家乐。”姜越越突然想起似的,起身去电视机边拿杂志。   “越越。”邵柏屿突然拉住她的手。   “嗯?”   邵柏屿眼睛灼热,浑身烦躁难耐,他鼻尖全是小未婚妻身上类似花果加牛奶的香气,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他竟然想要她。于是,身体先于意识地将她抱在怀里。   姜越越尴尬:“干嘛啊?”   邵柏屿微微侧头便咬住了姜越越的耳垂:“越越,我忍不住了。”   姜越越脸一下子红透了,嘴上很笨地问:“什么……忍不住?”   还没说完,便被邵柏屿推倒在床上。   如果新郎不是他   邵柏屿整个身子倾压下去,将姜越越扑到在床上。姜越越的腰像被闪了一下,痛得不得了,蹙着眉双手使力要推开他却第一次发现他竟然那么重,简直是蚍蜉撼树。   姜越越身上的花果加牛奶香味充盈在邵柏屿的鼻尖,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探入她的内衣,摸索着扣子的位置,惹得姜越越一阵又一阵的战栗,害怕地叫停:“别闹了!别闹了!”邵柏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掌下又细又滑的触觉让他的欲望越涨越高,低头就含住了姜越越的唇,手也没停着,直接打开了她的内衣,而姜越越的低声呜呜咽咽在他听来是种不错的情趣。   她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本就是属于她的,这次独自带她来这里还是经过姜家长辈允许的,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本是个男人,和余佑琳之后就没碰过女人,现在软香温玉在身下更是欲望冲天,如何能把持住?手已是不管不顾地探向她内衣里温温热热的……   未料还没触到姜越越便用膝盖狠狠撞了他的胯间。邵柏屿一阵痛,蹙眉收了手,一下子热情被浇灭,他怔怔地看着小未婚妻。   姜越越赶紧将掀上去的睡衣拉下来。   “越越,你怎么了?”邵柏屿声音粗哑,激情被打断实在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姜越越不说话,迅速离开床,站在离邵柏屿几米远的地方。邵柏屿快步走过去,克制了心里的不舒服,柔声问:“是不是哪里弄痛你了?对不起,我的确急了点。”   姜越越还是不说话,想低头却看见他身下那挺立的部位,只好抬头不得不面对他。   邵柏屿怕是真正吓到她了:“你是不是讨厌我刚才做的?”   姜越越点头:“我没准备好,我以为你不会这样。”   邵柏屿看她面上有些仓促慌张的神色,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越越,男人有时候会有冲动,抱歉,我不想伤害你的。”   姜越越点头:“我知道。”   “那你好好休息,我回房了。”邵柏屿转身走了出去。   回房后,邵柏屿冲了个冷水澡,硬生生将身上的灼热压下去,然后有些郁闷地点了一支烟,他没想到姜越越对他亲密的行为如此抗拒,给他□的那一下力道还真不轻。她竟然如此讨厌他?排斥他?邵柏屿的身体和心情都空落落的,作为一个男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沾过荤,憋得久了自然难受,作为姜越越的未婚夫,第一次有种被轻视的伤害。   她拒绝他,一半是害怕,还有一半自然是不太喜欢他。想到这里,邵柏屿轻笑了两下,捻下烟,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想来姜越越应该是对他有着一份爱慕的,而现在的情况好像未必如此,事实证明,也许他过于自信了。   第二天,姜越越很早起来,敲邵柏屿的房门。邵柏屿还在睡觉,听到姜越越的声音立刻起身穿上衣服开门,一开门便看见穿着打扮好的姜越越。   “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早茶好不好?”姜越越微笑,尽量不去回想昨晚的事情,他是她的未婚夫,有些冲动是难免的,倒是她对他胯间的那重重的一下有点让她小愧疚。   邵柏屿微笑:“好,等我十分钟。”   吃早茶的餐厅依旧依山傍水,美景美食真的让人心旷神怡,姜越越胃口很好,吃了两盒虾饺,邵柏屿只是静静地喝茶,手上持着一张报纸。   “这里的东西做的真好吃。”姜越越感叹,“你呢?合不合胃口。”   “嗯,的确不错。”邵柏屿笑笑,“喜欢吃就多吃点。”   周围尽是小情侣,一对又一对,姿态亲密,只有姜越越和邵柏屿两人面对面坐着,一副相敬如宾的姿态。   “越越。”   “嗯?”   邵柏屿夹起一个蟹粉小笼慢慢地咀嚼,问了一个很稀疏平常的问题:“你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姜越越一怔:“啊?”   “我问你,在我之前,有没有喜欢过的人?”邵柏屿看看她,“应该有吧?”   姜越越脑子里本能想到凌少旸,当然这是不能说实话的,实话会让彼此难堪:“好像没有吧,顶多欣赏欣赏帅哥,欣赏又不是喜欢。”   邵柏屿微笑,没有再问,继续看手上的报纸。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邵柏屿脸上明显挂着淡淡的不高兴,任姜越越在一边没话找话说,他只是用“嗯”“没错”“对”之类的应对。   姜越越有些尴尬,眼睛瞟到邵柏屿的手机便拿来玩玩:“我帮你调个可爱的铃声。”邵柏屿的铃声很古板。   “《春江花月夜》?你怎么这么另类?”姜越越笑起来,“还有民乐呢。”   邵柏屿突然想到这个铃声是余佑琳之前帮他存的,又突然想起什么,急忙伸出一只手去拿回自己手机:“算了,就原来的铃声好了。”   “不要,我一定要帮你调。”姜越越笑着侧过身,吧嗒吧嗒地按着邵柏屿的手机。   邵柏屿不能确定相册那边有一张余佑琳的照片有没有删掉,心里有些不安,便直接伸手夺过手机:“别闹了!”   姜越越吓一跳,邵柏屿的手劲很大,声音又有些严厉,她顿时有些委屈,只好侧身看窗外的风景。   邵柏屿也没有哄她的意思,车子一路驰骋,又过了半个钟头便回了城。   下车的时候姜越越还是挤出一个笑脸,挥挥手和邵柏屿再见,并嘱咐他慢点开车。   邵柏屿点点头。   进了家门便闻到牛肉萝卜汤的香味,姜妈妈正贤惠地持勺放调料,听到女儿回来了立刻笑着出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越越说:“该玩的都差不多玩过了,有点累,就回来了。”   “柏屿呢?回去了?怎么都不上来喝杯茶?”姜妈妈问。   提到邵柏屿,姜越越便有些郁闷,嗯了一声就上楼。   姜妈妈又笑着跟上去:“怎么样?好玩不好玩?有没有吃到什么好吃的,有没有买什么东西回来?”   姜越越一一回答,言简意赅。   “那柏屿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姜妈妈问到重点上了。   “嗯。”姜越越依旧面无表情。   “怎么?不开心?吵架了?”姜妈妈摸摸女儿的头。   “没有,就是累了,想睡觉。”姜越越衣服都不脱就躺在床上,“妈,不到晚饭时间不要叫我。”   说是累,其实一点也睡不着,想着要和邵柏屿结婚过一辈子,姜越越有些害怕,她觉得邵柏屿有时候很可怕,一句话都不说,任自己像只麻雀在一边叽叽喳喳他丝毫不回应,又总会用种微微斥责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说:越越,你该懂事一点。   和他过一辈子?姜越越觉得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心里是抗拒又退却。书上说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恨不能分分秒秒和他粘腻在一起,荷尔蒙分泌旺盛,肾上腺激素直往上窜,最大的满足就是和他一起变老。可是这些玄乎的感觉,姜越越貌似都没有,她对邵柏屿不讨厌,可是喜欢呢?有吗?她有些迷茫。   **   邵柏屿回到家便将手机里那张余佑琳的照片删掉,删除之前屏幕显示:你确定要删除吗?他想了想按了是。想到余佑琳,邵柏屿心里那根刺又狠狠扎了他一下,不知道她出院了没有,汇过去的那笔钱收到没有?   心里实在有些不安,邵柏屿下午开车去了趟医院,护士站的小护士说余小姐已经出院了。邵柏屿打电话过去没有人接,想了想又开车去余佑琳住的筒子楼,还捎上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上去,谁料门紧紧关着,没有人。正巧邻居一个老奶奶倒垃圾出门见到衣冠楚楚的邵柏屿眼里闪过一丝探究。邵柏屿礼貌地笑笑:“来的不是时候,没人在家。”那老奶奶立刻摇手:“他们已经不住这里了。”邵柏屿一怔,立刻问:“他们搬走了?”老奶奶说:“上周就搬走了,连夜搬的。”   邵柏屿蹙眉,怎么也想不到余佑琳竟然为了躲避他到搬家的田地,照例说他们好聚好散,也没多大恩怨情仇,她怎么可能如此恨他?她是聪明的女人,早应该明白什么是可能,什么是不可能,有些时候一辈子是不可能的。原来他还是高估了她。   不过她走了也好,邵柏屿想,再在一个城市难免会偶尔碰到,要是被姜越越知道了反而是个大麻烦。他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他要和姜越越结婚,他想得到她,也要得到她,并且不想再拖延了。   邵柏屿将想法和邵家长辈提了提,长辈们自然是赞成的。于是在十月底姜妈妈的生日宴上,邵姜两家订好了结婚日子,一个黄道吉日,就在年初。   如果新郎不是他(2)   披萨一上来,华小昕就迫不及待地撕下一片啃,边啃边不耐烦道:“邵柏屿怎么还没来,他老迟到吗?”   “快了快了,你急什么?”姜越越笑。   “买五百减三百啊,去迟了东西都被抢完,店庆一年就这么一回。”   今天是金悦大厦的店庆,华小昕死也拖着姜越越一起去血拼,以至于在昨晚姜越越不得不打电话给邵柏屿取笑今天的约会,没想到邵柏屿却说,不用取消,我们一起去。   而现在都快下午一点了,邵柏屿还没来,华小昕已经等不及了,催姜越越打电话:“你打个电话跟他催催啊,再下去东西都被大家抢光了!”   姜越越只好又打电话过去:“在哪里呢?”   电话那头的邵柏屿懒懒道:“堵车呢,你们先去吧,到时候再联络。”   华小昕立刻拉着姜越越飞冲过马路,直奔金悦大厦。一进去就已经是人山人海,还有保安守在各个入口维持秩序和安全。华小昕早就在前几天看好一件大衣,两条裙子,三条牛仔裤,一顶帽子,一条项链……都记在小本子上。   整整奔了三个钟头,才买齐东西,华小昕累得拿出包里的饼干啃,一边啃一边笑:“都买齐了,整整便宜一千七百元,真是爽。”   姜越越看见不少情侣档在血拼,转转眼睛说:“我们去男装区看看。”   “怎么?你要给邵柏屿买衣服啊?”   “看看呗,反正那么便宜,而且男装区也不太挤。”姜越越扯着华小昕去三楼。   真正好的品牌是不怎么参加活动的,很矜持地写着:满3000元送一条棉裤。   淘来淘去,姜越越买到了一件打完折只要五百不到的衬衣,喜滋滋地问华小昕:“好看吗?看上去和那些两千多的没什么区别吧?”   华小昕笑笑:“你确定邵柏屿会穿这个牌子的衬衣吗?”   “这个牌子怎么了?又不是地摊货,而且面料什么都很不错,你摸摸。”姜越越执意道。   华小昕耸耸肩膀。   邵柏屿早就到了,将车停好后直接在B一层的咖啡店等她们。姜越越和华小昕到的时候,看见邵柏屿正在很认真地看杂志。   “来了?”邵柏屿微笑,“东西都买到了?”   姜越越点头,顺便很兴奋地将衬衣袋子放到桌子上:“给你也买了。”   “哦?”邵柏屿收下,看了看,是一个自己不穿的牌子,“谢谢。”   “喜欢吗?”姜越越问。   邵柏屿点点头,情绪显然没有姜越越期待的高。华小昕在一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看吧,我说对了吧。   三人点了三份牛排套餐。   因为华小昕在,本来话就少的邵柏屿这下更沉默了,只是低头吃东西,任姜越越和华小昕叽叽喳喳地说话,翻着身边大袋小袋的战利品。邵柏屿瞟了一眼两个女人身边的大堆东西,觉得很无趣,购物最重要的是一个愉悦的环境,挤来挤去,满身是汗还可能头破血流,买到了有什么可开心的,他完全不懂。   期间,邵柏屿去了趟洗手间。华小昕立刻收敛笑容,疑惑道:“越越,邵柏屿话怎么这么少,不明白的人以为你们在冷战。”   “哪里,他一直是这样的。”姜越越吮了口饮料。   “一直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这个大电灯泡的缘故,诶,你别吓我啊,那你是怎么和他处得来啊?要换作是我,对着一只呆头鹅,一定爆炸了。”   “什么呆头鹅……”姜越越也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笑。   “认识的人知道你们还有一个半月就要结婚了,可外人看来你们就像刚刚相亲的。”   姜越越撇撇嘴:“是吗?”   华小昕一个劲地点头:“我看你们相处模式太匪夷所思了,照例说热恋中的情侣是粘腻个不停,坐在边上的人都应该觉得你们是连体婴儿,可刚才邵柏屿低头吃东西,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你。”   “哪有那么夸张?他刚刚还帮我的薯条挤上番茄酱……”姜越越越说越没气势。   “也就如此了,你看你送他的衬衣,他瞟了一眼就扔在一边,这是正常的吗?就算不喜欢廉价的衬衣,也应该因为是你送的而乐一乐,他丝毫没有表情。”   姜越越蹙眉,她刚才也注意到了,邵柏屿只看了那衬衣一眼便推到一边。   “你和呆头鹅进展到哪一步了?”华小昕突然凑过去,撬姜越越的嘴。   “就是一般的。”姜越越知道华小昕想问什么,“没有那个爱爱。”   她们两讲那件事称为爱爱。华小昕算是姜越越的性教育引导者,常暧昧地说爱爱有多么畅快淋漓,尤其是和自己爱的男人爱爱,双手抓住男人的厚背,又痛又麻又酥,飞上云端,那个意境,没有体会过的女人不叫女人,白来世上一遭。   “那更有问题了,呆头鹅对你完全没有兴趣,还是呆头鹅本身有什么问题?”华小昕研究起来。   姜越越尴尬,当然不能将那次邵柏屿差点擦枪走火的事情说出来。   不一会,邵柏屿就回来,华小昕立刻住嘴。   姜越越主动开口:“下午要不要去看电影?”   邵柏屿若有所思地看了华小昕一眼,华小昕立刻很识相地说:“我下午还有事呢,你们去看吧。”   “好不好?”姜越越问邵柏屿。   华小昕气她没出息,和未婚夫说话怎么还低声下气的。   “好。”邵柏屿点头。   没想到一场近两个钟头的电影,邵柏屿出去打了近四十分钟的电话,回来的时候低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越越回答:“那个侍卫已经死了。”   邵柏屿侧头看姜越越:“挺无聊的商业片,节奏紊乱,人物性格也不清楚,看得人有些发困。”   “你累了就睡会。”姜越越说。   邵柏屿闭上眼睛,伸手握住姜越越的手。   不知为何,每次和邵柏屿约会姜越越总感觉有些拘谨,不知是他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或者是他们不适合的问题,总之她说的话,做的事都要经过脑子过滤一边,尽量不要做出特别幼稚特别让他不入眼的事,久而久之,她就觉得非常累。   反倒是现在,邵柏屿闭上眼睛,姜越越松了口气,继续看无聊乏味的电影。电影的男主角很英俊高大,侧脸有点像凌少旸,姜越越啃着爆米花,脑子里自然想到凌少旸,自从他走后他们联系很少,她也不想打扰他工作,短信都很少发更别说电话了。想大学时候,凌少旸也会带着他们三只来看电影,那时候她话很多,常常在他边上吵:“这个人脸上痘痘好多啊,原来杂志上的封面都给修过了,你看,电影上也太明显了吧?”凌少旸摇头:“很多美女都经不起大屏幕的推敲,高像素,毛细孔都可以照个透。”姜越越笑嘻嘻,一场电影从头说到尾,到最后凌少旸敲她头:“我觉得边上坐了一只麻雀,耳朵都发麻。”   现在,姜越越话越来越少了,她的右手被邵柏屿握着,左手捞着桶里的爆米花吃。   姜妈妈总和女儿说,柏屿是总经理,工作很忙,每天都有会议,不可能日日陪你疯来疯去,你长大了,不是小女孩了,要多多体贴下他,不要在他面前抱怨,他工作不就是为了你和你们将来吗?妈妈觉得他没有错,男人就应该这样。   姜越越郁闷,侧头看看闭上眼睛的邵柏屿,他果然是一脸疲倦,想来他今天本应该在家闷头补觉,可为了她还是出来折腾。想到这里,姜越越心一软,伸手摸了摸邵柏屿的脑袋。   **   邵柏屿的妈妈来了电话,用很亲切的语调请准媳妇来家里一趟。姜越越挠挠头,本来对见长辈她是没有负担的,但姜妈妈总是左一句穿着要得体,有一句说话要经过大脑,搞得姜越越有些烦。   结果,姜越越穿了一套比较成熟的衣服,拎着两盒礼物进了邵家。   “越越来了,快进来坐。”邵妈妈笑得和蔼,“坐我边上。”   姜越越乖乖地坐下,叫了声阿姨。   “最近功课忙不忙啊?”   “还行。”   “气色倒很不错。”邵妈妈很亲切地握住姜越越的手,她对姜越越一直很满意,很小的时候就有意让儿子讨她进来做老婆,现在也算是心想事成。   “来,阿姨送你一份礼物。”邵妈妈拿出早准备好的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只翠镯子。   姜越越知道这代表什么,当然不能拒绝。   邵妈妈将翠镯子给姜越越戴上:“婚事一天比一天近了,马上就不能叫邵阿姨咯。”   姜越越脸红。   “有什么喜欢的就和柏屿说,或者和阿姨说也一样。”邵妈妈笑,“不要客气,还有,蜜月想去哪里也和我说,我替你们安排好行程,我呀,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你们的婚事就是我的盼头,千万不要客气,不要怕给我添麻烦什么的,越越,我喜欢忙这些。”   姜越越笑:“其实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国外很漂亮,国内也不错,中国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   “越越,你真是懂事,我们柏屿实在有福气。”邵妈妈笑声爽朗,抑不住的开心,天知道她和邵老奶奶想抱孙子已经想很久很久,现在算算,还有一个半月便结婚了,再过个一年的就可以抱到孙子了。   “妈,怎么笑得那么大声?”邵柏屿的妹妹邵琢今从二楼跑下来,“我楼上都听到了。”   邵妈妈笑:“你越越姐姐来了。”   “嗨,琢今。”姜越越打招呼。   邵琢今点点头,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只大苹果,又飞快上楼。   “这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邵妈妈蹙眉,转头又对着姜越越笑,“越越,你别介意啊,她就是这个脾气,其实也挺喜欢你的。”   “我知道。”姜越越笑。   又陪未来婆婆吃了饭,乖乖地回答一系列的问题。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就是有些啰嗦,邵妈妈也不例外,好几个问题反反复复问了三四遍,姜越越也不厌其烦地回答。   “奶奶去庙里烧香了,中午在外面吃,不回来了。”邵妈妈说,“她也是想菩萨保佑保佑你们,顺顺利利的。”   姜越越点头:“我也信佛,也喜欢去庙里拜拜。”   “那改天我们一起去。”   “好。”   回到家,姜越越又被姜妈妈逮住,从头盘问到底,不外乎就是未来婆婆问了些什么,你有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说什么失礼的话?   “诶,好累,我嘴皮子已经动不了了。”姜越越抗议,“妈妈,我没做失礼的事情,我哄得她很开心,她还送了我个镯子。”   姜妈妈立刻看女儿手上的镯子,荧绿色,水头很好,光泽上佳,一看就是个宝贝。   “越越,你该知足了,有那么好的婆婆,妈妈不会骗你的,现在哪里还找得到像柏屿这样条件好的对象,还有个天使一样的婆婆,你不愁吃不愁穿,还没有一般人家有的婆媳问题,你啊,以后要感谢你妈妈。”   姜越越懒懒道:“嗯,知足,感谢,感谢,知足……”   **   邵柏屿打算忙完这阵后就给自己放一个假,和姜越越一起去买结婚用品,想了想自己也忙了整整一年,要是再结婚前都不给自己放假就真的有点对不起姜越越了。   因为签下了江景大道500亩的地皮,公司中午在外面聚餐,邵柏屿作为总经理自然是参加。聚餐定的是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近六十个员工参加了聚餐会。   人一多八卦就多,谁和谁不合,谁和谁在谈恋爱,谁和谁在隐婚……办公室恋情果然很多很劲爆,邵柏屿听着女同事的胡诌,一笑置之。   “邵总,你什么时候带着新娘子到公司里给大家看看啊。”一个女同事起哄,立刻众多同事都附和,对啊,将小仙女带来看看啊。   邵柏屿微笑:“等到婚礼那天,你们不久看到了,现在急什么?”   一句话将大家敷衍过去。   “对了,我和你们说个事情。”又一个女同事发起八卦,“你们猜,昨天我遇见谁了?猜不着吧,余佑琳!”   邵柏屿一怔,听到那三个字,心里有些起伏。   “我一开始还没认出她来,她胖了很多,我正琢磨她怎么就胖了这么多,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肚子!她怀孕了!”   邵柏屿手一颤,三文治掉在空盘里,一时间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勉强镇定了一下,开口:“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沃尔玛超市。”   “她真的怀孕了?”邵柏屿问得很镇定,他和余佑琳办公室恋情玩了小半年,一直保密得很好,无第三个人发现。   女同事点头:“我问她,你是不是有喜了,她点点头,我又问她什么时候结的婚,她说还没结,但快了,她的男人好像是个公务员。”   女同事无所顾忌地说,反正余佑琳又不在场,可她不知道她每说一句,邵柏屿的心就紧一紧,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余佑琳怀孕了,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照例说不会,他们每次都做足安全措施,可女同事说已经怀孕近五个月了,那样推算一下,五个月,正好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也许她当时有别的男人,邵柏屿这样想着,微微松了口气,但始终不敢完全松懈,他要确认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她现在住在哪里?”邵柏屿开口。   女同事摇头:“我问了,她没说。”   如果新郎不是他(3)   朋友是什么?有时候朋友是用来分享喜事的。姜越越的婚事在校友录上传开了,不少人送上了祝福,她的大学同学,高中同学,初中同学,甚至还有小学同学都通过不同渠径加了她的QQ,到她空间留言。姜越越这才有些即将结婚的喜悦。   高中时期的班长豆子打了个电话给姜越越,说了聚会的时间和地点,让她这个准新娘一定得来。   地点是元宝茶楼,姜越越进去的时候看面一张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使劲想使劲想还是喊不出那是谁:“你是……那……”   “越越,你一点也没变啊,一眼就认出了。”一个个头近170的女人笑得很灿烂,“我是豆子啊。”   活泼的小豆子竟然长那么高?想当初她永远是站第一个,坐第一排,看人都要抬头的女娃娃,现在倒要姜越越抬头看她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长个了?哈哈,我很你说哦,大家都不相信,我上了大学后长了十公分呢,所以啊,什么骨龄啊,封闭啊也不是都可以信的,科学也不是真理啊。”豆子很自来熟地搂着姜越越的肩膀。   姜越越觉得这真是天方夜谭。   慢慢地,才将人都认全,那时候的学习委员,副班长,卫生委员,小恶霸,小娘皮,大黄花闺女……一个个绰号套在现在成熟的面孔上,姜越越有了亲切的感觉。这些人混得好的现在有个经理的头衔,混得差的现在在送快递,也有不上不下的,在国企混日子,在夜市摆地摊,在网上开淘宝,总之是各得其所。   “结婚的请举手!”豆子喊了声。   这班行情太差,一个也没有。   “我快了,就在下下个月初,到时候你们得要来呀。”姜越越笑着说了喜事,“不要送钱。”   众人立刻围过来,问题狂轰滥炸:“男方多少岁?”“有钱有房有车吗?”“长相上中下哪一等级?”“身高体重三围是多少?”“婆婆难搞吗?”   “你们去看看我的校友录,订婚的照片已经放上去了。”姜越越很慷慨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啊?放上了去啊?诶,好久不去了,等会回去一定得看看。”   “人呐,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差开的,你看我刚失恋,越越你就要结婚了,明年你就有小孩了,我估计还得慢慢找,等你小孩三四岁了我可能还是独身,诶。”大黄花闺女感叹,“差距就是一点点拉开的,以后就是条壕沟,壕沟啊。”   姜越越笑:“哪有那么夸张,结婚这种事情快起来很快的。”   “越越,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豆子啃着鸡爪。   姜越越想了想,微微笑了笑:“嗯,不错,挺不错。”   正说着,包厢门被推开,高三七班又一位同学进来,而这位同学明显是这帮人可以狠狠打趣,起哄的对象,因为她穿了宽松的孕装,面色圆润,手轻轻按在腹部。   怀孕了。   余佑琳进来的时候就笑着道歉:“诶,我来晚了,车子有些堵。”   “啊!佑琳,你有喜了!”众人立刻围过去,三十多双眼睛盯着那圆圆的肚子看。   姜越越也认出了余佑琳,想当年她是插班生,在高三时候才加入高三七班这个集体,一进来便宛若一阵春风轻拂,缓解大家备考紧张的情绪,也对,她学习刻骨,个性温柔,待人处世诚恳大气,乐于助人,大家都很喜欢她。   “快坐下快坐下,孕妇是不能累着的。”豆子立刻扶着余佑琳坐下,将桌子上盘盘碟碟推过去,“孕妇得多吃点,不能饿着。”   “没事,才五个月呢。”余佑琳微笑,“干嘛搞得那么紧张?”   姜越越不禁瞅了瞅她的肚子,心想五个月的肚子是这样大小的,那六个月呢?七个月呢?什么时候能变成一个球?   “姜越越,你要结婚了?”余佑琳温柔的目光从大家身上挪开,直接落到了姜越越身上。   姜越越有点小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校友录上看到的。”余佑琳说,“新郎很英俊,恭喜你。”   “谢谢,也恭喜你,希望是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子。”姜越越笑。   余佑琳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只要孩子健康就好。”   “那你现在请产假了吗?需不需要工作?”姜越越问。   “现在在家,工作已经辞掉了。”余佑琳说,“安心养胎。”   姜越越看着余佑琳平静中有祥和的面色,心里不自觉想到以后自己怀孕的样子,会不会也像她这样时不时低头看看腹部,用手轻轻抚摸,像抚摸一个珍宝。孕育还真是一件美丽的事情,瞧瞧余佑琳,现在皮肤多好,多有光泽,不比十八十九岁的少女差。   东西全部吃得一滴不剩,茶水喝饱,大家鱼贯而出。姜越越打算到附近的百年老店买袋芙蓉酥,姜妈妈总在她耳边念叨,芙蓉酥是邵奶奶最爱吃的东西,要多买点。   “姜越越。”余佑琳走到她边上,轻抚腹部,“我有事和你说。”   “啊?”姜越越没想到余佑琳还会有事和她说。   “单独和你说。”   附近有家很小很简陋的面馆,名字有些傻,叫“面面面”,余佑琳带着姜越越进去。一坐下,姜越越就直接问:“有什么事需要和我单独说的?”想了想高三那一年,她和余佑琳还真没什么交集。   “我之前就在邵氏工作,职位是邵柏屿的秘书。”余佑琳用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桌面,语调淡淡的,像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应该不知道,我和邵柏屿有过段感情。”   姜越越一怔,第一感觉就是这世界真的太小,小得让人尴尬和难堪。   “不过,这段感情是我付出的比他多,他一直对我很好的,但从不给我承诺,我也曾经一时头晕脑热幻想过和他的将来,后来发现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早知道他有个未婚妻,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我一厢情愿地觉得他应该是不爱那个未婚妻的,只是听从父母的安排罢了,后来他告诉我了,我不是傻子,知道他要放弃我了,要和他的未婚妻在一起。”余佑琳一边说一边抚摸自己的腹部,动作一直没有停,“我在校友录上看见你的订婚照,才知道是你,姜越越,你真的很幸运,我高中时候就很羡慕你,你出身好,父母有钱,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从没吃过苦头,穿最好的衣服,就算是文具也是用最好的,我真的很羡慕你。”   姜越越觉得脑子一片混沌,有个问题简直要破口而出。   “各人有各命,从小爸爸妈妈就告诉我,我的起点远远落后于你们,只能更努力,更拼搏才能追赶上,不,也许追赶不上,但至少让我不是那么落后。现在我知足了,和爱我的人有了宝宝,下个月也要结婚了。”提到宝宝,余佑琳收了收伤感的情绪,又面露平静,“他是个公务员,出身简单,这辈子都不会像邵柏屿那样有本事,可他爱我,他愿意娶我。”   孩子不是邵柏屿的,姜越越悬在胸口的石头落下,可不知为何还是堵得慌,她不知道参加一场简单的同学会竟然听到了准老公的八卦,而这八卦还不能一笑置之,这是一根刺,狠狠给她一个狼狈:邵柏屿当你孩子哄呢,他认真对过你吗?要是认真,那怎么会让你来面对这种场面。   “你也许觉得我很坏,偏偏要告诉你,我也想过忍住不说,但始终忍不住。”余佑琳语调还是淡淡的,“我没想过破坏你们的感情,反正也破坏不了,你们本来就是门当户对……今天本也没打算来参加同学会,但还是来了,因为有预感你也会来,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有冲动告诉你但一直忍着忍着,现在还是忍不住。邵柏屿说过我和他的事情绝对不会被你知道,你知道我听到他那句话之后的感觉吗?我觉得自己很下贱,连一个存在都没有,而当时我的想法就是要让你知道,至少让你难受难受,我真的很坏,我知道。”   她倒很坦诚,坦诚到将所有话全部说尽,姜越越似乎没什么话好说了。   “你有没有话对我说?”余佑琳问。   姜越越想了想:“你了解邵柏屿吗?你喜欢他什么呢?”   “除了他订婚的事情之外,他什么都会和我说,他喜欢吃什么菜,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打火机,喜欢什么咖啡什么酒,喜欢什么地方的什么风景,很多很多,我想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虽然一定比你少很多。至于喜欢……他几乎全部我都喜欢。”   姜越越其实想告诉她,你错了,我了解他远远比你少。喜欢他也远远比你少。突然觉得很是可笑,她这个未婚妻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邵柏屿,邵柏屿喜欢吃什么菜?什么牌子的打火机?什么咖啡什么酒?什么地方什么风景?诶,她一无所知,而荒谬的是此刻她对自己的一无所知完全没有愧疚。   服务员上来,笑着问要点什么面吃,姜越越摇摇头,直接起身:“我要走了,你自己回去当心一点。”   **   “邵柏屿,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姜越越在马路上拨了个电话过去,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倒可以将各种情绪暂时淹没。   邵柏屿似乎没听清楚,反问:“越越,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这一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很清晰。   邵柏屿愣了愣,立刻道:“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要了,我好困,马上要到家了,我要好好睡一觉。”姜越越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现在也没啥力气,要先睡觉。”   说完挂下电话。   还真的很奇怪,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姜越越心里的一块石头彻底放下了,她沉沉地睡去,一个梦都没有,那叫一个香甜。   邵柏屿自然是第二天就打电话给她约她见面,他心里想昨天她的话大概是个玩笑或者是个试探,女人都有婚前恐惧,况且姜越越的性格一向不怎么成熟,有些惶恐,说出悔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他们约在咖啡厅。咖啡厅一向是个很适合谈论比较严肃,纠结话题的地方。咖啡是苦的,人的表情也不会是甜的。   “越越,昨天睡得好吗?”邵柏屿一身西装革履,一坐下便温和地问。   姜越越点点头,不让他绕开话题:“邵柏屿,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   邵柏屿微笑:“越越,你是在开玩笑?”   “不是。”姜越越神情认真,“就算我在你眼里一直是个小孩,但也没有不懂事到这步,这个玩笑我不会乱开的。”   “那原因是什么?你总得给我个原因。”邵柏屿按了按太阳穴,事情倒比想象的复杂。   “因为你不诚实。”姜越越正视他,“还有,我想我并那么不喜欢你。”   这两点,足以让邵柏屿的心沉到底下,对第一点他感到有些心虚,对第二点他感到很难受。   “你听了什么谣言?”   姜越越摇头,说得直接,不绕圈子:“我想不是谣言,你之前有过一段感情,为什么骗我说没有?而且当时你已经和我订婚了,竟然还继续发展那段感情?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她第一次对他说话用了凌厉的神情。   “越越,你为什么要听别人说的?而不相信我?”邵柏屿缓缓道,“有些人,看不得别人幸福,总会造谣生事,以离间别人的感情为乐。”   姜越越盯着他,沉吟很久才说:“你现在还在说谎,我们没必要谈了。”   说完,姜越越变起身,拿起包要走,邵柏屿一把拉住她:“回来,我们的问题没有解决!”   他急了急,将她有些狠地拉回座位。姜越越怒视他:“那前提是你不要当我是孩子,不要对我说谎!”   “好,我不说谎。”邵柏屿举了投降状,“我的确有段感情,在和你订婚之前的,和你订婚后我就没打算和其他女人有纠葛,至于为什么没立刻分手,是因为我不想太伤害她,但意识到这是拖不得的之后,我立刻坦白了,越越,你觉得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吗?人总是会有一两段感情,谁也不没有童话里的水晶球,可以照出以后要和谁过一辈子,要是知道谁也不会走弯路。”   姜越越不打算和他辩了,反正也辩不过他:“好,就算你没错,我还是决定不和你结婚。邵柏屿,我们相处方式有问题,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为了长辈,为了所谓的门第勉强在一起没意思,以后我们会后悔的。”   “越越,了解是需要一个过程的。”邵柏屿想了想说,“而且我喜欢你,越越,我真的挺喜欢你的,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了解是要一个过程,但从订婚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了,你根本不让我了解,也没有试图了解我,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吗?这是最最基本的问题,你一定回答不上来。我承认我现在气的是你隐瞒我发展其他的感情,可冷静下来想想,除了这个外,我们根本的问题就是不适合。”姜越越说,“我和你一起,我没有感到多大的快乐,反而很拘谨,像被一个绳子捆绑住,这种感觉不好受。”   邵柏屿彻底怔住,没想到姜越越如此有想法,还一层一层,有条不紊地说出来,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而手机又不恰当地响起,邵柏屿接了电话,示意姜越越等一下,他先起身走到外面谈生意,匆匆谈了十分钟,回来的时候姜越越已经不在了,桌面上只剩一杯一口没喝的咖啡。   **   婚期将近,邵姜两家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姜越越却直接说出了不要结婚。姜妈妈手一软,碗落在瓷砖上,连忙说了句岁岁平安,叫阿姨清理干净。岁岁平安是说说的吉祥话,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   “姜越越!你疯了吗?你竟然学电视上要做逃跑新娘?”华小昕在电话里大喊。   “逃跑新娘?”姜越越转转眼睛,“小昕,我没疯,也没痴,我很正常,这几天睡得很好,夜夜无梦,整个人都轻松了,我想我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让我来照顾,疼爱你   这段时间,姜越越真是有家归不得,除了每周四天去学校外,还有三天她几乎都耗在外面,没事找事做,可不,要是一回家便听到姜妈妈的唠叨和姜爸爸的唉声叹气。姜妈妈说到最后甩下一句“妈妈找大仙帮你算过,你要是下下个月初前不结婚,这辈子就没指望嫁人了。”   不知为何,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如此冥顽不灵,和所有长辈,权威,世俗,流言蜚语唱反调,姜越越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不想和邵柏屿结婚,不想为了结婚了结婚。   周六一大早,姜越越就溜出去,先去了图书馆看了整整一上午的书,中午吃了碗面条,下午再泡在博物馆,临近晚上又闲逛到星河广场,手机一路震动不已,是邵柏屿的来电,她一个也没接。   闲逛在手表专柜,姜越越一怔,她好像看见了凌少旸,一身休闲西服,身材高挑,站在女士手表专柜挑选手表。应该是他,姜越越觉得自己没看错,直接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少旸转头,看到姜越越也是意外,微笑道:“越越。”   姜越越兴奋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通知我?”   “回来三四天了。”   “怎么都不通知我?”   “发给你短信了,你没回。”   “啊,抱歉,应该是我漏看了。”姜越越这几天几乎不碰手机,来电,短信全部无视,没想到也顺带无视了凌少旸的短信,“那你等会有时间吗?我们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正说着,一位漂亮优雅的女人款款而来,姿态亲昵地站在凌少旸身边。   原来是陪女伴买表,姜越越瞬间有些尴尬,很礼貌婉转地回避:“我约了人,大概已经在门口了,我得去看看。”   还没等凌少旸说什么,姜越越已经一溜烟地跑开。   脚刚迈向电梯,姜越越的手便被轻轻地按住,顺带往后拉。   “是我妈妈安排的相亲,不过人家没看上我。”凌少旸说。   姜越越木讷地哦了一声。   “你不是说要去吃点东西吗?”   姜越越又是木讷地哦了一声,完全不准备圆刚才约了人的谎。   凌少旸自然不会戳穿她刚才拙劣的借口,缓缓松开她的手,走在前头:“那就走吧。”   姜越越坚持要请客,凌少旸点头说好。两人最终到了宝楼夜市边的大排档。   点了一桌子的小海鲜,吃了一半,姜越越看看凌少旸面前的啤酒,问:“我也想喝啤酒,这果汁好像兑水过,一点也不好喝。”   凌少旸点头:“可以,但啤酒也不会是甜的。”   啤酒很苦,姜越越吮一口就蹙眉头,看看凌少旸,他正很认真地低头用筷子挑鱼刺。回来四五天了,估计早就知道她和邵柏屿解除婚约的事情,可从重逢到现在,他一丁点也没问起这个事情,连旁敲侧击都没有。   “老凌。”   “嗯?”   “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姜越越说,“我和邵柏屿不结婚了。”   凌少旸抬头看她,一双眼睛漂亮得和黑曜石一样,问得直接:“听说了,但不知道原因。”   “因为我不喜欢他。”   凌少旸放下筷子,浅笑了一下:“越越,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有喜欢过谁?”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越越反问。   “喜欢这个东西也难把握的,或者说太概念化了,而生活完全是另一个词汇。”   姜越越再天真,这一刻也明白了,凌少旸是和两家长辈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理所当然地觉得她这个不结婚的理由幼稚可笑,非常不成熟,意气用事的成分居多。   “也许吧,我的确是很任性无知,也是个傻子,不会把握面前的幸福,可我不想改变,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让我为了婚姻去成熟,去懂事,我……可以做到,但不想去做,那样很累,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个样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闯了祸也不怕,很多人告诉我说这是我因为我有优越的生活环境,有很多人保护我,我也明白,于是肆无忌惮,有些事情明明是这样算是最好,而我偏偏要那样。”   又喝了一口啤酒,大口大口苦涩灌下去,喉头有些发麻。   “老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和你一个人说,我有过喜欢的人……对他,不知道算不算是一见钟情。我看着他会很紧张,脸会发红,心也会跳,那次去金玉满堂跳舞,我和别人跳都没事,只有和他跳,连站都站不稳,后来我借口肚子不舒服逃跑了,其实只是不敢贴他那么近。他很好,很温柔,也很沉稳,有耐心,从不会嫌我烦,他很聪明,很能干,好像没有难题可以难得到他。   “我暗恋他很久,一直不敢说出来,因为我感觉到他对我没什么意思,可我这人就是藏不住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来,至少让他知道。我在他生日那天,准备了份礼物,将想说的话写在贺卡上,后来,我还是没有勇气,跑到洗手间将贺卡撕了,说到底,人还是向往被喜欢而害怕拒绝的。   “他恋爱了,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邻桌是一大帮年轻人,笑着说黄段子,声音嘈杂,一只空啤酒罐被踢飞,远处的一只猫呜咽了一声狼狈而逃。   凌少旸看着姜越越,沉吟很久:“越越。”他是个成年男人,哪里会不知道小女孩的心事,可没想到这心事埋得那么深,那么细致。而此刻听姜越越的表白,不知为何,内心很冷很硬的一块地方慢慢地被融化。   “吃菜吃菜!”姜越越立刻将筷子探向那盘扇贝,又喊老板娘要了两厅啤酒。   天很应景地下起雨。姜越越有些醉了,趴在桌子上想打瞌睡。   “越越,下雨了,我们走吧。”   凌少旸过去扶起她,脱下外衣遮在她身上,带着她小跑到巷子口,上了车。   姜越越一身湿漉,本能地往热的地方靠,头贴在凌少旸的胸上,她微微眯着眼睛,耳朵贴着单薄的衬衣,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响亮,有节奏的心跳。凌少旸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越越?想睡觉了?”姜越越点点头,又摇摇头,手更是紧紧环住他精壮的腰。   他这样根本无法开车,轻轻用力推开她:“我开车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下,等到了再叫醒你。”   姜越越一个劲地摇头,像条粘皮糖死死粘在他身上:“我不要回家,回家好烦,他们都说我不懂事……妈妈还说有个很有名的大仙说我下下个月初前不嫁人,就一辈子嫁不掉了……鬼话连篇,哄孩子呢。”   凌少旸垂眸,姜越越的脑袋搁在他胸上,他稍稍低头便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花果味,还有她那片被淋湿后贴身的,漂亮的曲线,不得不说,怀里抱着这样软软绵绵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假的。   “老凌。”   “嗯?”   姜越越突然抬头,一双眼睛用朦朦胧胧的眼神看着他,突然撅起嘴巴在他下巴,离唇不到一寸的地方重重亲吻了一下。   凌少旸微微怔了怔,面色沉静依旧,但眉目间显露出一种难捱的神情:“你喝得还真不少,现在在做什么呢?还知不知道?”   姜越越点头:“我在亲你,你怎么都没有反应?”   一句话,让凌少旸的理智有些塌陷,他慢慢地伸手捧住姜越越的脸,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唇,声音低沉:“你想亲我?”姜越越迷茫地点头。“真的?”姜越越还是迷茫地点头,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凌少旸便压了下来。   姜越越只觉得有道重力将她推倒车窗上,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她的鼻尖全是一种男人的味道,纯荷尔蒙的味道,淡淡的辣。凌少旸就那样,整个身子将她圈在一个有小又窄的空间里吻她,吻得那么激烈,让姜越越都透不过气来,只感到到他冰冷的唇,滚烫的舌,长驱直入,与她纠缠,让她一点喘气的罅隙都没有。   他想他大概是醉了,或是被她动人的表白灌醉,或是被她身上软软的香甜灌醉,这些年来,第一次,他对她有了出于意料的邪恶感。少了理智,多了沉陷,他的吻慢慢落在她的下颏,脖子,一边吻一边解开她的衣扣,闭着眼有些贪婪亲吻她白皙光滑的肩头。   姜越越一阵酥麻,倒抽了口气。凌少旸听见她的反应,这才慢慢睁开眼,发现面前的姜越越已经一身凌乱,她的衣服扣子被他解开,而他的手还覆盖在她胸口的温软之处。   如果现在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绝对是以为小两口把持不住,在车内掀起旖旎风情。   “越越,抱歉。”瞬间理智回归,凌少旸立刻住了手,快速帮她扣上衣扣,整理好衣服。   姜越越迷迷糊糊地往车窗上靠,慢慢闭上眼睛。   “有没有弄痛你?”凌少旸声音微微粗哑。   姜越越不回答,仿佛瞬间入睡。   凌少旸冷静片刻,便发动车子。   让我来照顾,疼爱你(2)   “越越,醒醒。”凌少旸轻轻拍了拍姜越越,姜越越发出一个类似小猫呜咽的声音,挪了挪脑袋,又没了动静。   凌少旸只好先下车,再绕到另一边,开门将姜越越抱起来。姜越越很舒服地依偎在凌少旸怀里,更是一动也不肯动。   “越越,醒醒,自己走。”凌少旸微微蹙眉,他总不能将姜越越就这样抱进姜家,使劲摇了摇她,却不见什么反应,低头仔细一看,姜越越已经睡过去,呼吸平稳,嘴角还挂着一串口水,粘在他的衬衣上。   有些不忍心叫醒她,凌少旸横抱着姜越越按铃姜宅的门铃,铃声响了一会,姜妈妈便开门,一看眼睛的情景吓一跳,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越越醉了,睡过去了。”凌少旸简单地解释了解释。   姜妈妈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她对凌少旸有点印象,好像是凌子谦的哥哥,那次女儿的生日会上也出现过,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女儿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当然此刻来不及探究什么,姜妈妈有礼貌地朝凌少旸微笑一下,很快接过了姜越越,拍拍她的脸:“越越?越越?怎么回事?怎么喝酒了?”   客厅里的邵柏屿闻声走出来,看到这场景,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窜:凌少旸怎么会送姜越越回来?他们在一起?在做什么?   “那我先告辞了。”凌少旸无视了邵柏屿凌厉的目光,转身就走。   姜妈妈使劲地拍女儿的脸。姜越越好不容易睁开眼,看见老妈的脸,咧嘴笑:“咦?这是我妈妈~怎么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了呢~”   “傻孩子,说什么呢?”姜妈妈斥责,“嘴巴都是酒味,女孩子家怎么能喝酒,还让男人送你回来?这叫什么事?”   一句话又瞬间刺痛了邵柏屿,他快步走过去,站在姜越越面前,试图让她看见他的存在:“越越?你喝酒了?怎么醉成这样?身上还湿漉漉的?”   姜妈妈歉疚地朝准女婿笑:“柏屿啊,你还是明天再来吧,明天我们好好谈谈。”   邵柏屿看着脸蛋通红的姜越越,只好点点头:“那我明天再来。”   **   有时候醉酒醉的是一种意识,平日里不太沾酒,一下子灌很多,心里又特别想醉的人,一下子就可以倒下。姜越越就这样睡到第二天早晨九点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好一会才有了些昨晚的记忆。想到昨晚,姜越越一下子脸红,她依稀记得在凌少旸面前做了很出格的事情,很失态,很荒谬……但具体是什么却很模糊。   下楼的时候战战兢兢。幸好,客厅很平静,姜妈妈在喂小猫吃东西,姜爸爸在看晨报,和每一个悠闲,宁和的周末一般,没什么不同。   “醒了?”姜妈妈冷冷道,“去洗洗脸,刷刷牙,再吃早点。”   姜越越点头如捣蒜。   洗脸刷牙完毕,姜越越坐下,左手一杯牛奶,右手一片燕麦土司,正要开动,门铃就响了。客厅传来姜爸爸和姜妈妈礼貌又热情的招呼,不用说,是他们心目中的好女婿邵柏屿登门了。   想来又是三方会谈,姜越越偷偷拿起牛奶和土司,快步上了楼。   “越越。”邵柏屿很快就在楼梯口叫住了她,“我们谈谈。”   “你们上楼谈,上楼好好谈。”姜妈妈应和。   无奈,姜越越只好又独自面对邵柏屿。   “越越,你昨晚喝酒了?”邵柏屿开口就问,“和凌少旸一起?”   姜越越点头:“嗯。”   邵柏屿有些烦躁:“越越,你怎么会和他在一块?还一起喝酒?”   “他回来了,我们聚了聚。”   邵柏屿心里恼火,他昨晚从六点等到九点,姜越越一直没回来,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结果却是凌少旸抱她进门的,他此刻很想质问,为什么凌少旸会抱着她进门?可想到两人现在关系在冷淡期,硬生生地将恼火情绪压下去。   “越越。”邵柏屿放软声音,蹲下身,握住姜越越的手,“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之前算是我错了,现在我向你认错。”   姜越越抽出手,不说话。   “你爸爸妈妈都在担心我们的事情,你忍心他们整日为我们的事情愁吗?”邵柏屿耐心道,“我保证,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邵柏屿。”姜越越低头,看着拖鞋,不去看他,“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邵柏屿一怔,慢慢起身,双手插袋,又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想过怎么哄她,怎么和她好好解释,可是唯独这句“我不喜欢你”实在是堵了他所有的话。   “越越,你以前没有告诉过我,你不喜欢我。”邵柏屿浅笑一下,“如果我没记错,至少在凌少旸回来之前,你没有说过你不喜欢我。”   姜越越抬头,似乎可以看见他眼里一丝难捱的不甘和恼火。   “你是不是因为他而不想和我结婚的?”邵柏屿直问。   “不是。”姜越越也直说。   “那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说要解除婚约。”邵柏屿蹙眉,“除了我有段隐瞒你的感情外,我自问对你是很好的,你如果还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   “没有。”姜越越耸耸肩膀,“邵柏屿,我说过了,我们不合适。你看,我们从小就认识,算算也快二十年了,在订婚之前,我们交流就很少,从小到大,你一直是个聪明,能干,冷静的人,我都有些害怕和你在一块。像小时候,你妈妈叫你陪我玩,我拿漫画书来讨好你,你丢在一边……扯远了,总之,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我们订婚,我成为你的未婚妻,你压根就不会多看我一眼。   “订婚后,你出于一个未婚夫的责任,抽时间陪我逛街,看电影,吃饭,一切都很程序化,你甚至都不问我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你话少得离奇,我一度以为你是厌烦我的。   “和你一起,我觉得很拘束,也很紧张,这样过一辈子,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邵柏屿静静地听,面色一点点暗下来,没想到姜越越表面上洒脱不计较,内心却非常细致。可笑的是,此刻,他一点也没法辩驳,的确他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他一直认为她是他的未婚妻,紧紧栓在他的身边,不会离开,不会有变动,因为人的惰性和劣性,他对到手的东西自然不会太珍视。   “而且,你呢?你有信心吗?”姜越越起身,正视他,“邵柏屿,你有信心给我好的生活吗?不是优越的生活条件,不是房子车子,不是甩给我一张卡让我无限度地购物,我是说,你能给我快乐吗?”   邵柏屿不语。   “你也不能,因为你也同样不喜欢我。”姜越越微笑,“如果你喜欢我,绝对不会这样对我。”   “不。”邵柏屿立刻反驳,“越越,我喜欢你。”   姜越越垂眸,慢慢摇头。邵柏屿的心有一块慢慢空下去,他自己也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像是本来伸手一触可及,而现在怎么也碰不到,一时心烦意乱,他上前将姜越越搂在怀里,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越越,越越。”   “你别这样。”姜越越使劲挣脱他。   邵柏屿哪肯放开她,捧住她的脸,迅速攫住她软软,温热的唇,还没深入便觉得唇上一痛。姜越越在他舌头进来之时狠狠咬了他一口。   邵柏屿喘着气,面有不甘:“越越,你就这么讨厌我?”   姜越越逐客:“你出去,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都说完了。”   “好。”邵柏屿转身便走,走了两三步又侧身甩下一句话,“我不会答应解除婚约的。越越,你冷静一下,我可以等你。”   邵柏屿吃了个大闭门羹,心情很不好,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之前和余佑琳的那段感情。他派人去找余佑琳,短短两天就有了消息,他亲自上门,看见了丰满圆润,身材已走形的余佑琳,也亲口问到了答案:孩子不是他的。余佑琳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淡,淡到邵柏屿看不清,突然有些陌生,这个曾经对他很好的女人,像是一瞬间收拾起了对他全部的依恋和爱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邵柏屿更确定了和余佑琳的那段感情只是一时迷惑,在繁忙的工作中,有一双纤纤素手泡咖啡,递文件,又帮他按摩,他自然是立刻沉陷下去。   **   姜越越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邵柏屿凑过来亲吻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嘴唇麻麻的,脑子里闪过昨晚一些片段,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好像主动亲吻了凌少旸。   天,她竟然做出那么丢脸的事情,姜越越想着想着脸又红了一层。不想回避,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短线给凌少旸。   “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家。”   几分钟后,收到了回信:“酒醒了?现在头痛不痛?”   “不太痛了。”   “那就好,好好休息。”   姜越越想了想,又发过去:“我昨晚没做什么失态的事情吧?”   “没有。”   姜越越这回明白了,应该是凌少旸在回避问题,想了想索性挑明了:“不会吧,我记得我亲了你。”   然后没了回信。   姜越越又发过去,用玩笑的语调:“你不会生气了吧?因为我占了你便宜?”   还是没有回信。   姜越越扔开手机,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型,一阵委屈隐隐地升腾,好吧,她的确有些借酒疯做了内心深处一直有些期望的事,可是后面……还真的记不得了,他当时是不是愣住?震惊?囧囧有神?是不是直接用手撇开她的脸,斥责她:“别闹了!”然后用纸巾狠狠擦掉她在他脸上的印记?   她估摸着凌少旸也就这么几种反应,他一直只是当她是个孩子而已。   让我来照顾,疼爱你(3)   期末的时候,姜越越借着忙课题和论文一周五六天泡在学校里。忙归忙但多了份清静。邵柏屿那边偃旗息鼓,已经不用短信电话骚扰的政策。姜妈妈和姜爸爸也不在唠叨,只是夜深人静,姜越越去洗手间路过爸爸妈妈的卧室,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越越可能是一根神经吊住了,我们别去烦她,越烦她越要对着干,静静等个几天,或许她就想明白了。”   敢情父母都认为她是患上了婚前恐惧症。拜托,她没有那么矫情好不好。   忙完课题,姜越越出了教学楼,外面雷雨阵阵,幸好带了伞。一起下课的几个同学走过来大方地打趣:“都快做新娘子了,怎么还天天埋在学校?”   姜越越扯出一抹笑:“哦,我不打算结婚了。”   在同学们瞠目结舌下,姜越越飞快撑伞冲进大雨中。   想打车却打不到,公车又很挤,姜越越只好撑伞站傍在报亭,希望雨快些小下去。雨中等车,此情此景让人觉得有些苍茫,掏出手机,吧嗒吧嗒翻来翻去,一条凌少旸的来信都没有。这几日发给他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姜越越有些委屈,又有些迷茫,她只是想知道那晚有没有做什么特别失态的事情。   “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那晚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不高兴你直说,我向你道歉。”   一分钟后,有了回复:   “没有不高兴。”   一分零二十秒的时候,又有了回复:   “在哪里呢?”   姜越越立刻发过去:“刚从学校出来,雨下很大,打不到车,公车又挤不上,呆在报亭避避雨。”   “我在离你学校不远的银行里办事,要不要顺道来接你?”   姜越越没想到凌少旸会这么说,心里有些小开心:“好啊。”   在雨中等了近二十分钟,凌少旸就开车到了。姜越越正小心翼翼地躲在不大的报亭里看杂志。   “越越。”   姜越越抬头便看见一身西服笔挺的凌少旸,朝他笑:“这么快?”   “嗯,快上车。”   上了车,凌少旸就拿出纸巾递给她:“擦擦。”   姜越越边擦边观察他的穿着:“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凌少旸笑:“去谈生意啊,谈生意总要装模作样一番。”   姜越越笑笑,心里想,挺帅的。   “送你回去?”凌少旸问。   “我不想回去,爸爸妈妈现在都不和我说话,家里那个冷哦。”姜越越抖了抖,“他们都以为我换上了婚前恐惧症。”   “你不是吗?”凌少旸笑着反问。   “和你说了不是,我只是不想和他结婚。”姜越越低头,她特别怕凌少旸和她妈妈爸爸站在一条线上。   “不想结,就不要勉强。”凌少旸说,“只是你爸爸妈妈估计会很难受。”   “那个是暂时的,长痛不如短痛。”姜越越说,“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里?”   “你现在有时间吗?”姜越越惊喜。   凌少旸点点头。   “那我们去吃猪肝面好不好,我知道大学路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姜越越雀跃。   结果,车子左拐右弯,才进了一条很偏僻的巷子,里面有一家很小很简陋的面点。下了车,凌少旸在后面为姜越越撑伞,走过一路的坑坑洼洼,才到小店内。因为下雨,生意很清冷,老板娘在打哈欠。   “要两碗猪肝面。”姜越越说。   坐下的时候,姜越越拿出纸巾擦拭桌面,看着对面的凌少旸露出歉疚的笑:“你穿得那么正式,还真不适合这里,小心油溅到衣服上。”凌少旸随手就脱下西服,搁在一边,卷起衬衣袖子:“没事。”   猪肝面上来,姜越越将里面的洋葱都挑到凌少旸碗里。   “多吃洋葱对身体好,增加免疫力。”凌少旸又还给她,“你不是搞营养学的?怎么还那么挑食。”   “我不喜欢吃洋葱,我只喜欢吃猪肝。”姜越越蹙眉看着一堆洋葱。   凌少旸微笑,将碗里的猪肝夹到她碗里:“你和个孩子一样挑食。”   “老凌。”   “嗯?”   “你,以后不许再说我和个孩子一样。”   “哦?为什么?你本来就是个孩子。”   “我才不是孩子,你见过二十四岁的孩子吗?你最多只能称呼我到少女这个阶段。”姜越越瞪眼“警告”他。   “少女?”凌少旸一双漂亮的眸子游移在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如果真要严格定义,你也不能成为是少女吧。”   “可我喜欢听少女两个字,女人嘛,到什么年纪都喜欢有人说她是少女。”   少女姜越越吃完了整整一碗猪肝面,一滴油不剩。凌少旸一直看着她,不知为何,今天看她的目光没有之前那么落落大方,夹杂着一丝暗暗的,淡淡的情愫,他自己也没怎么深入去探究这是种什么情愫,只是目光落到她粉嫩的唇上会立刻躲开,像是想到了那晚的那个吻。   吃完面,走出小店的时候,姜越越差点滑一跤,凌少旸很迅速地从后扶住她的腰,等她站稳了立刻收手:“当心点,别跳来跳去的。”   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后的天有些闷热。大学路上有不少小店铺,姜越越想逛一逛,凌少旸点点头。   “我记得这里以前有家铺子专卖蛋黄酥,现在不做了?”凌少旸问。   “早就转地方了。”姜越越反问,“怎么?你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反而惦记这个蛋黄酥。”   “贵的东西不一定好吃,便宜的东西不一定难吃,这个蛋黄酥刚出炉的时候又香又脆,我一口气可以吃好几个,现在倒真有些馋了。”凌少旸微笑。   “那我改天买给你吃。”   “算了,怪麻烦的。”凌少旸轻轻拍了拍姜越越的背,“你最近课业很忙?”   姜越越点头:“期末都是这样。”   “想你以前多不喜欢读这个专业,到头来还是考研,继续苦读?”   “我只是比较喜欢呆在校园里,想迟一些进入社会。”姜越越说,“很多考研的人和我是一个想法,仅仅是为了躲避社会。”   凌少旸看看她,无奈地在心里说了句:你能躲避多久?迟早要进社会的,真是孩子性。   路过一家卖手工艺品的小铺子,姜越越立刻推门进去:“这里好像很有趣。”   里面卖首饰,围巾,民族服饰。   姜越越拿起一个镯子试戴来试戴去,不肯放下:“老凌,这个好看吗?”   凌少旸反而在欣赏店内的装潢,被她叫住,侧身凑过来看了看:“不错,喜欢?”   姜越越点点头,很快开始讨价还价,老板娘很精明,一看凌少旸一身昂贵行头就觉得这对情侣是该宰的两头肥猪,开价三百八十,一分钱也不让。   “三百八十?太贵了,老板娘,两百块卖不卖?”   “诶呀,小姑娘,你不要开玩笑,我这个都是纯手工的,云南地方来的,你看上面的雕花多少精致,其他地方找不到的。”老板娘眯着眼笑,死不让步。   “可是三百八太贵了,你看在我是学生的份上便宜一点呀。”姜越越买东西讨价还价很喜欢抬出学生两个字。   “诶呀,你是学生,你男朋友一看就是有钱滴呀,你让你男朋友给你买呀。”老板娘笑着看凌少旸。   男朋友?姜越越尴尬,突然没了杀价的勇气。   凌少旸正垂眸在看一个形状古怪,蛤蟆不像蛤蟆,青蛙不像青蛙的东西,听到老板娘的大嗓门,很顺地接口:“买下吧,三百八,这价钱还算公道。”   姜越越瞪大眼睛。   凌少旸转身就拿出皮夹,抽出四张现金,老板娘喜滋滋地收下,喜滋滋地找他了二十元。   “小姑娘,你福气真好,男朋友那么帅,还那么大方,真的一辈子享福啊。”末了,老板娘还亲密地拍拍姜越越的手。   姜越越一脸尴尬,出了门便怪凌少旸:“这个东西,肯定不用三百八的,你怎么都不还价?”   凌少旸说:“还到多少?”   姜越越直说:“当然是两百元拿下啊。”   凌少旸笑了笑,没再说话,在他眼里,三百八和二百块,没啥区别。   回去的时候,姜越越一直把玩那只镯子,从左手戴到右手,盯着看,心里欢喜,这算是凌少旸给她买的礼物?   “你还真当它是宝贝了?”   “废话,要三百八呢。”姜越越瞟他,他笑起来很好看,嘴唇的弧度不重不浅,很迷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老凌那天我醉酒,有没有做什么失态的事情?”   “失态的事情?”凌少旸想了想,那日其实真正失态的是他,“没有,你没有做什么失态的事情。”   “真的?”   “嗯。”   “可我为什么觉得……”姜越越说不下去了,她总不好直说,我为什么觉得我亲了你一下。   “真的没有,你只是很乖乖地睡着了。”凌少旸微笑,“越越,以后我不会允许你喝酒了,你是在是太没酒力了。”   车子开到姜宅,姜越越不肯下车:“我不敢回去,妈妈的眼睛好像在说我是个不孝之女。”   “他们其实是最关心,最爱你的。”   “可是,他们希望我听他们,嫁给邵柏屿,我不愿意。”姜越越叹了气,“这是我第一次忤逆他们。”   “你真的不喜欢邵柏屿?”   姜越越点头,随即又觉得凌少旸在明知故问,她那晚虽然醉酒,但之前的表白没有忘记,他今天一路到现在都在装傻,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她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凌少旸。   凌少旸自然也想到了那晚姜越越的表白,但依旧装作没听到,不知道:“越越,你真的想清楚了?有时候,喜欢和结婚,真的不一样。”   “我不喜欢不一样!”姜越越恼怒,“我和你说过了,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你为什么和我爸爸妈妈一个腔调,好像我在任性,准备看我笑话。”   凌少旸倚在椅背上,淡淡地笑:“你不是说有个大仙给你算过,下个月初不嫁人就嫁不掉了,你以前不是很信这个的?”   “现在不信了!”姜越越推开门,很快下车,小跑回家,连再见都没说。   凌少旸侧头看她,看了很久,直到她进了屋子,关上门,他还在看。   其实对她,喜欢总有的,第一眼就是喜欢,她单纯,可爱又大方,被她喜欢其实是件有些虚荣,也有些开心的事情。   **   姜越越一上楼就被姜妈妈叫住。   “越越,你过来。”   姜越越想妈妈是不是打算要终结冷战了?   母女两坐在沙发上,面对面。   “越越。”姜妈妈边说边叹气,“你觉得柏屿哪里不好?”   “他没什么不好的,我不喜欢。”   姜妈妈听到这个答案,人都要弹起来,尽力克制住愤怒,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女儿:“什么叫住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想和他在一起过一辈子,妈,人总要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的吧。”   “喜欢的人?说得轻巧,你喜欢谁呢?有个影子吗?”姜妈妈冷笑,“什么时候出现呢?”   “总会出现的!”   “姜越越!你别瞎胡闹,妈妈帮你找梅大仙算过了,她说你下个月初不结婚,就一辈子结不了了,你别以为只是说说的,梅大仙一直很灵的,你尚阿姨的儿子,刘婶婶的侄子,什么时候结婚生子,什么时候升官发财,她全部算准,一个脚趾头都不差的。”   “可笑,我难道要为了不认识的梅大仙嫁给不喜欢的人吗?”   “你不喜欢柏屿,订婚的时候怎么不说?”姜妈妈反问。   “那是你和爸爸一个劲在旁边……”姜越越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将理由推卸给别人了,老老实实地认错,“好吧,是我的错,可现在还没结婚,反悔还来得及,要是我和他结了婚再反悔,搞到最后离婚收场,不是更糟?”   姜妈妈的肺咚咚作响,简直要气炸:“那你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结婚?”   姜越越一愣,脑子里闪过凌少旸的影子,立刻摇头,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呗。”   姜妈妈还想说什么,客厅电话响了,姜越越趁着母亲接电话的空挡立刻跑上了楼,发了个短信给凌少旸:“果然,妈妈又念叨我了,刚才忘记和你说了,开车慢一点。”   凌少旸接到短信,浅笑了一下。   **   隔日,凌少旸正在开会之际,频频感到手机震动,会议作散后看了看,六个未接电话,全是姜越越的。   “怎么了?”他拨过去。   “老凌,你那个国际乐目广告公司是不是在安阳路的煤气大厦边上啊?”   “嗯,怎么?你到这里来了?”   “是啊,我找了好久。”   “你来做什么?”   “你可以下来接我吗?”   凌少旸快步走进电梯,里面是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下属:“凌总,你去哪儿呢?”   凌少旸笑笑,不作答。   “凌总,你抹香水的吗?身上是什么味啊?”一个女下属不动声色地贴近凌少旸。   凌少旸依旧很有风度地笑笑,慢慢挪开。   到了一楼大厅,便看见姜越越。   “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给你买了蛋黄酥,二十个。”姜越越笑得有些狡猾,“不过刚才一路走,我一路吃了四个。”   “就这么点小事?”凌少旸目光柔和,看着姜越越,心里升腾上一股温暖。   “是不是麻烦到你了?”姜越越撇嘴,   “哪里。”凌少旸接过袋子,“我收下了,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我走不开,会忙到很晚。”   “我知道,我还要去图书馆呢。”姜越越笑。   “当心点,好好走路,不要滑到。”凌少旸故作严肃。   **   半个钟头后,姜越越又拨电话过去:“老凌,蛋黄酥吃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几个娇滴滴的女声:“这个蛋黄酥好好吃啊,是凌总给我们吃的。”   “哦,大家都抢光了。”凌少旸说,“销路很好。”   姜越越失望中又有些生气:“谁,谁让她们吃的,我不是给她们吃的,你怎么这样啊。”   “我又怎么了?”凌少旸觉得好笑。   “总之,我不是给她们吃的,你干嘛给她们吃啊?”   “你这个小气鬼。”凌少旸笑,“不就是一袋蛋黄酥吗?”   姜越越哼了哼声:“我去看书了,挂了。”   没过多久,凌少旸发来短信:怎么了?生气了?   姜越越立刻回:因为你不在意我送你的蛋黄酥,就是不在意我。   凌少旸愣了愣,过了好久才回复:谁说我不在意你的?   姜越越突然一阵委屈,发过去:你不会在意的,你一直都不在意。   发完便关了手机。   那个晚上,直到十点,姜越越都没有回家,姜家父母急得不得了,一个劲打女儿电话都是无法接通。姜妈妈联系了邵柏屿,华小昕等,他们都不知道姜越越在哪里。   华小昕也急了,打电话给凌子谦,凌子谦正在电脑游戏的混战中,大声叫:“华小昕,你措辞不要那么离谱好不好?什么叫姜越越被人绑架了?!”   正从卧室出来的凌少旸听到弟弟这么一喊,立刻过去抢过电话。   开车满大街地找姜越越,凌少旸又疲倦又烦躁,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拨姜越越的电话。   终于在一个刹车之时,电话通了。   “越越?!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然后弱弱开口:“我在江边,我们上次放烟火的地方。”   凌少旸赶到的时候,姜越越正蹲在那边,手里抱着仙女棒,一根根点燃。见凌少旸来了,姜越越有些做错事的愧疚,低下头去。   “姜越越!”凌少旸快步走过去,严厉斥责,“你怎么回事?闹失踪?电话也不接?你想让你父母急死?还有现在几点?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危险?!”   姜越越一声不吭。   “你真的太胡闹了!太不懂事了!”凌少旸凶起来完全不客气,语气严厉,眼神凌厉,“还让我不要叫你孩子,你现在幼稚的任性妄为连个五岁的孩子都不如!”   姜越越觉得耳朵很烫,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本来就不如五岁的孩子。”   凌少旸气得口不遮拦:“你要不是个女的,我真想给你两耳光。”   江边小流氓一直很多,穿着褴褛,拿着酒瓶子,看见这一幕,以为是偷情的小两口,朝他们吹口哨。   凌少旸立刻拉着姜越越回车里,动作很大,弄得她有些痛。   “我还没玩仙女棒呢。”姜越越不怕死地说了句。   “住嘴。”凌少旸开车。   “这么凶。”姜越越低头,“凭什么凶我,你又不是我的谁,嫌弃我的蛋黄酥,还凶我。”   听到蛋黄酥,凌少旸颇感无奈,不去理会她。   “老凌。”   凌少旸不去理她。   “你为什么装傻?”姜越越低声说,“那晚,我明明说了,我喜欢你,也亲了你一下,你干嘛都装作不知道?”   凌少旸一怔,慢慢减速。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丢人,在你面前很不值钱?你连搭理我都不愿意?”   “不是。”   “那你为什么装作不知道?你大可以说我亲了你,占了你便宜,你不喜欢这样,让我以后别这样。”姜越越眼睛越来越酸。   凌少旸停车,静静地看在一边专心哽咽的姜越越,半晌后说:“我以为你在装傻。”说着伸手过去捧起姜越越的脸,在她一脸茫然的时候吻下去,轻轻啄了下,犹如蜻蜓点水,但对姜越越来说已经是电流窜满全身。   “你是在装傻呢?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姜越越继续迷茫:“应该是后者。”   “傻瓜。”凌少旸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没有不喜欢你占我便宜。”   说完,凌少旸便低头吮住了姜越越的唇,一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按在她的腰上。姜越越有些呆了,傻傻地睁着眼睛,看着凌少旸那半眯的漂亮狭长的眼睛,带着诱惑地看着她。这一刻,他眼里只有她,他的唇慢慢摩擦她的,舌头探进去,一阵滚烫朝她袭去。她本能地有些躲避,有些抗拒,却依旧迎接了他滚烫的舌,双手慢慢挪上他厚实的背。   你敢不敢要我?(修)   一吻过后,姜越越显然处于迷茫状态,嘴唇麻麻的,有些发痛,嘴里有些淡淡的烟草味,这是凌少旸的味道。   凌少旸静静看了她好一会,才说:“弄痛你了?”还真当她是个孩子,亲一下就会发痛。   姜越越鼓起人生中最大的勇气,伸出手圈住凌少旸的脖子,一字一字地问:“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占我便宜呢?”   凌少旸想了想,微笑道:“后者。”   “我好像有点印象,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也是这样亲了我?”姜越越打破沙锅问到底。   凌少旸不回答她,很温和地看她:“你自己去回想。”   车子一路驰骋,两人沉默了许久,姜越越时不时偷偷瞟凌少旸,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又没个头绪,偏偏她又受不了矜持,还是开口:“老凌,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咯?”   凌少旸继续开车,浅笑道:“嗯。”   一个嗯字让姜越越心里开满了繁花,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书中所说的“两情相悦”,也是,世间最愉悦,最振奋人心的事情也就是自己喜欢的人眼中有你,心中也有你。   **   车子开到姜宅,姜越越低着头,叹了叹气:“太任性了,没脸见人了,爸爸妈妈肯定坐在客厅里准备朝我开骂。”   “我陪你进去。”凌少旸笑,“没事的。”   下车的时候,凌少旸还主动伸出手,姜越越愣了愣,很快牵了上去。   姜妈妈来开门的那瞬间,情绪复杂到了极点,像吃了放了盐的糖醋排骨。她看到姜越越本能想开口骂,可又瞧见姜越越边上的凌少旸,刚想骂出口的台词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准备换上一副有礼貌的姿态,却又瞟见一个细节:女儿姜越越的手竟然和这个男人是牵着的,而且这次没有醉酒,是清醒状态。   “妈妈。”姜越越厚脸皮笑,“我看今晚夜色不错,去江边放了烟火。”   姜妈妈忍着一肚子怒火,对凌少旸淡淡道:“是你带越越去放烟火的?”   姜越越刚想说什么,被凌少旸抢先,他倒是很礼貌道:“真的太抱歉,玩得尽兴忘记了时间,下次不会了。”   看母亲的面色已经不对了,姜越越立刻将凌少旸推出门外:“好啦好啦,你先回去,记得慢点开车。”   凌少旸笑:“你也别淘气,让爸爸妈妈省心点。”   姜越越点点头。   凌少旸走后,姜妈妈就爆发了:“越越!坐下。”   姜越越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爸爸妈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   “你和凌子谦的哥哥是什么关系?怎么整日和他在一起,上一次一起喝酒,今晚又一起放烟火?”姜妈妈说得不客气,“你知道柏屿多么担心你吗?电话都来了好几个了。”   姜越越一声不吭。   “越越,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要结婚了?还和凌子谦的哥哥走得那么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姜妈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姜越越低头,还是一声不吭。   倒是姜爸爸主动解围:“算了,算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打给电话给邵家,越越,你上去睡觉吧。”   **   姜越越睡觉前打开手机一看,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其中六个是邵柏屿的,他还发来了短信:越越,你在哪里?我很担心。想了想后,回了过去:我现在到家了。   发完后便关上手机。   隔日是周末,邵柏屿亲自上门,衣冠楚楚,还带了一盒礼品。姜越越正在楼上对着电脑查找资料研究课题。因为太专心,邵柏屿进来的时候姜越越一点都没听到脚步声,他就那样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距离,像是随时随刻会失去她一般。   “越越。”   姜越越回头,愣了愣,随即笑道:“你怎么来了?”   邵柏屿走过去,双手插口袋,站在姜越越电脑后面,随意找了个开场白:“查资料呢?”   “嗯,应付期末考试。”   “昨晚去哪里了?怎么手机都不接?”邵柏屿语调温柔,在这个时刻,他实在没有质问她的勇气。   姜越越想了想,直接起身,走到床柜子前,打开上面搁着的一个首饰盒,取出一枚东西,转身道:“邵柏屿,这个还你。”   是订婚戒指,邵柏屿一眼就看出了,那熠熠发光的钻石,此刻如此碍眼,他扯出一抹很淡的微笑:“你认真的?”   姜越越点头。   邵柏屿不紧不慢地问:“你爸爸妈妈同意了?”   姜越越笑:“我自己的婚姻,当然是我做主,爸爸妈妈也希望我幸福。”   “我不能带给你幸福吗?”   “抱歉。”姜越越说,“邵柏屿,这件事情我应该负大部分责任,当初太盲目,太儿戏了,幸好,我们还没有结婚,不要将来彼此埋怨。”   “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邵柏屿苦笑,“越越,这一年来,我的表现真的如此糟糕?”   “我们只是硬凑在一起,为结婚而结婚,邵柏屿,你仔细想想,你是真正喜欢我吗?”   “喜欢。”邵柏屿自己都未料到会脱口而出。   “喜欢我就是欺骗我?喜欢我就是不重视我?”姜越越说,“我买给你的衬衣,你一次也没穿过。”   “越越,你当真如此计较这样那样的细节?”   “热恋中的男女谁不计较这些?因为不爱才不计较。”姜越越说,“邵柏屿,事实是我不喜欢你,而你也不喜欢我,我们为了长辈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我想,有一天你会找到真正喜欢的女人。”   邵柏屿反笑:“这么说,你找到了?那个人是谁?”   姜越越不说话。   邵柏屿继续笑,笑容古怪,语气不自觉地发酸:“让我猜猜,是凌少旸?那天他还抱着你回来,你醉倒在他怀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很是亲热。”   姜越越上前,将戒指塞在他的手里:“不管有没有别人,我们不要再继续这样没有意义的婚姻了。”   邵柏屿面色更冷了一些:“果然是他,他本事真不小,当年闹得那么难看,现在又来勾你,姜越越,你何必不承认,你早就喜欢他了,现在他回来了,身边的障碍没了,你就投奔过去了?”   “随便你怎么说。”姜越越不愿意向他多解释凌少旸的事情,“我和你本身就有问题存在。”   邵柏屿轻手将那枚戒指扔到床上:“我不同意,姜越越,我不会取消婚约的。”   姜越越觉得多说无益,直接回到电脑桌前,埋头研究课题。   邵柏屿看了看床上那枚小小的戒指,转身出了房。   **   快傍晚的时候,凌少旸来电话约姜越越出来。姜越越穿好衣服下楼,走到玄关处便被姜妈妈喝住:“去哪里?!”   “哦,那个,小昕要我陪她去买衣服。”姜越越说完便开门溜走,出了门后立刻打电话给华小昕串通一番。   华小昕在电话那头很是八卦:“越越,你是要去哪里啊,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从实招来!”   “以后再和你详细说。”姜越越挂下电话。   凌少旸的车停在离姜宅不远的地方,姜越越一眼就看见,立刻小跑上去。   “快开车,小心被我妈妈看见。”   凌少旸笑:“又不是做贼,怕什么?”   “你想去哪里?”   姜越越想了想:“去吃点东西吧,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   凌少旸笑:“昨天有没有被爸爸妈妈说?”   “说了几句,没事。”姜越越忍不住拉了拉凌少旸的衣角,“老凌。”   “嗯?”   “算了,没什么。”姜越越突然没了勇气,她其实想问,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要一直这么偷偷摸摸的?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光是喜欢吗?我们现在算是在约会吗?   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有些问题在心里无限放大放大,却又不敢问出口。   路过茗兰大广场,姜越越指指那边的大喷泉:“老凌,我们去那边,我想看音乐喷泉。”   “不是说去吃东西吗?”   “随便买点吃的就好了,我要看音乐喷泉。”   “好,都依你。”   最终,两人坐在音乐喷泉周围的休闲椅上,一个人手上捧着一只汉堡。喷泉边上有一群小孩在追逐,其中还有两个黄毛碧眼的孩子。音乐是浪漫的异国小调,这里完全是西式化的建筑和布局。   “那个孩子真可爱。”姜越越指指一个外国小娃娃。   凌少旸点头:“小孩子,总是比较可爱的。”   “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呢?”姜越越好奇,“是不是个小胖墩?”   凌少旸沉吟片刻说:“还真不能谦虚,鄙人从小到大,一路被夸长得帅,听都听厌了。”   “你臭美。”姜越越笑,随即又问,“那我呢?你觉得我好看吗?”   凌少旸侧头,慢慢凑近她,姜越越心跳加速,以为他又要吻她,慢慢闭上眼睛。   “嘴巴粘上东西了。”凌少旸笑了笑,将她嘴角的一点沙拉酱擦掉。   姜越越脸红,低头狂啃汉堡。   一个小皮球咕噜噜地滚过来,后面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来追,一不小心跌倒在地,凌少旸看见了,快步走过去抱起那孩子,又将皮球塞还给他。   回来的时候,姜越越打趣凌少旸:“你挺会哄小孩的,那小男孩看着你笑得那叫一个乐。”   “我和小孩一直相处很好,也挺喜欢小孩,有时候真羡慕那些家里有孩子的。”   “哟,你这么快想做爸爸啦?”姜越越没心没肺说了句,说完就后悔,想作势低头啃汉堡,可是手上只有一团皱巴巴的纸和一罐已经喝完的可乐。   “做爸爸?”凌少旸笑,“倒挺想的,看看是不是和自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姜越越更是不说话,手使劲捏那个空了的可乐塑料杯,捏得又响又脆。   “越越。”凌少旸突然侧头,温柔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欺负你?”   “啊?”姜越越怔了怔。   “我说过,我亲你不是占你便宜。”凌少旸微笑地看姜越越,“我想做爸爸,那你愿不愿意做我老婆?”   一句话让姜越越瞬间脑子充血,有些晕眩,她清晰听到了三个字“我老婆”,那多有占有性的三个字。   “你在说什么?”姜越越反问,屏气。   “小家伙,明明听到了。”凌少旸笑,笑得迷人,黝黑的眸子只看着姜越越一人,伸手捏捏她的脸颊,“装傻充愣呢,还想听一遍?”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姜越越的脸颊感受到他指腹的热度,那热慢慢向下蔓延,“可是,为什么?”   凌少旸眼里含笑:“亲都亲了,要负责的。”   “你应该亲过不少女人吧。”姜越越抗议。   “小家伙不许无赖我。”凌少旸继续捏着姜越越的脸颊,虽说是捏,但力道很轻,像是摩挲,“回答正题,你愿意不愿意?”   姜越越彻底呆住。   “不用勉强,但也不许矜持。”凌少旸笑着威胁。   姜越越眼睛酸酸的,本能地点了点头;“你是认真的?”   凌少旸点头。   姜越越眼睛不争气,竟然瞬间湿润成一塌糊涂:“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还有爸爸妈妈他们……还有……”   “你不用准备,一切我来准备就可以了。”凌少旸伸手展臂,将整个姜越越抱到腿上,“不用害怕,有我在就可以,你只要说你想不想要我?”   你敢不敢要我?(2)   姜越越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不过仅仅是几秒钟便本能地点头,还点了两下。凌少旸的下巴轻轻摩蹭在她头发上:“不勉强?”   “嗯。”一个嗯字不轻不重,却很镇定,姜越越自己都惊讶自己竟然将不矜持发挥到了极致。   凌少旸捏捏她的耳朵,嘲笑她:“怎么红成这样?”   “很红吗?”姜越越侧头看着他有些逗趣她的眼神,两只耳朵红得像可以滴出辣油。   “那我和你父母去说。”凌少旸温柔道。   想到父母,一切问题就来了,姜越越简直不敢去想象他们知道后的表情,姜妈妈估计可能会当场晕厥,温文尔雅的姜爸爸也必定会大发雷霆。   凌少旸当然知道姜越越在担心什么,揉揉她的头发:“没事,没那么复杂。”   的确,没那么复杂。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况且现在是开明的社会,棒打爱情小鸟的父母已经很少了,儿女最终的幸福才是大事。   “好。”姜越越点头,想了想又问,“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为什么不同意?”凌少旸笑,“我很糟糕吗?”   姜越越笑出来,使劲摇头,在她心里凌少旸自然是最好的。   漫步广场,两人手拉手。姜越越突然觉得今晚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一个晚上,以前也不是没有跟他出来过,只是通常是一前一后地走,或是肩并肩,偶尔一辆车子擦过,他才会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腰,很君子地说一句小心。而现在,姜越越的手心暖暖,一直暖到心里,看眼前的景物,边上的人也觉得可爱起来。   “我手心有汗吗?”凌少旸问。   姜越越摇头,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又很干净。   “那怎么有些湿湿的?”   “应该是我的手汗。”姜越越不好意思地承认,诶,真是丢脸,她又想起那年在金玉满堂和他跳舞,因为贴得太紧心跳急速最后落荒而逃,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摇头。   “老凌。”   “嗯?”   他们的开场依旧是如此,不过此刻多了份亲密。   “如果爸爸妈妈真的不肯,你会坚持吗?”   “会。”   姜越越心里感动,更是紧紧抓住他的手,不知为何,只要握着他的手,只要跟着他的脚步走,一切不安会消弭,只剩下浓浓的幸福感。   “老凌。”   “嗯?”   “我们不要和他们说,怎么样?”姜越越说出了人生中最离谱的一句话,“你敢不敢?”   凌少旸倒是被她小孩子性弄得笑了:“越越,没那么可怕,你父母都是讲理的人,我们没有错,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姜越越点头,又摇头:“可是……你敢不敢呢?”   生平第一次,姜越越觉得自己离谱到极致,可又忍不住离谱下去,一个明晃晃又灿烂无比的幸福就在眼前,她不想错过,有些感觉驱使她走向一条任性荒谬的路,却又隐隐有些快感。   凌少旸笑着看了她好久:“我向来是叛逆惯了的人,有什么不敢的,只不过不想带坏你。”   姜越越瞬间情绪复杂,有喜悦,有感动,伸手主动环住凌少旸的脖子:“那,我们一起叛逆一回好不好?”   凌少旸想了很久,最后吐出一个字:“好。”   他向来依她,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带她去玩桌球,去地下舞厅,只要她提出,他就带她去,想来这些事情要是被她父母知道,绝对又是一顿痛骂。   **   姜越越回家,刚进门便听到姜爸爸的咳嗽声,想必是暗示姜妈妈女儿回来了,别唠叨了。果然,姜妈妈面色很臭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么这么晚?不是说和小昕去逛街,没买东西?”姜妈妈没好气地瞟了眼女儿,心里认定她在撒谎。   “没买。”姜越越心虚地摇头,很乖很主动地坐到父母对面。   “想要说什么?”姜爸爸咳嗽一声。   “我不想和邵柏屿结婚,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我不会和他结婚的。”姜越越说完,便起身上楼,留下瞠目结舌几秒后又开始漫长唠叨的姜妈妈。   闪婚,闪的还真是一个快感,这个快感需要捂着掖着。接下来两周里,姜越越装着中规中矩过日子,埋头准备课题和论文,每天早晨不到八点出门,又准时在六点回来,任姜妈妈在一边唠叨,她紧紧关上耳朵,也不去争辩。   “算了,过段时间她就会想明白的,我们越烦她她就越和我们对着干。”姜爸爸无奈地笑,“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叛逆过,你就当她叛逆期晚了些。”   姜妈妈叹气:“希望如此,否则邵家那边怎么交代?”   **   周三下午,趁着父母不在家,姜越越偷了户口本,携带身份证,和凌少旸在民政局办了手续,提交了照片,填写了《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凌少旸的字很漂亮,他边写边笑说小时候拿过书法大赛冠军,写的是兰亭集序。姜越越想着小时候模样的凌少旸,不禁莞尔。   那个办理手续的大嫂瞅瞅这两人,笑着说:“好相貌,好登对,百年好合。”   出了门,姜越越抬头看蓝天,突然有种做错事的罪恶感,她竟然就这样用隐瞒欺骗,迅疾的手段嫁给了凌少旸,脑子里浮现父母的脸,心更是一抖。幸好,凌少旸及时握住了她的手。   “不会后悔了吧?”   姜越越摇头,苦笑:“只是觉得自己胆子太大了。”   “我的确是带坏你了。”凌少旸搂住她,“不过,现在反悔可能有些来不及了。”   “我才没有反悔。”姜越越笑,“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凌少旸趁机捏她脸,还舍不得下力道:“痛吗?”   姜越越点头:“有点。”   “要不要我掐得你再痛点,让你觉得是真实的?”   “不要。”姜越越立刻抗议。   坐上车,姜越越宝贝地摸摸红本本,脑子清爽多了:“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他们估计会吓死。”姜越越摇头,她很享受现在清静的幸福时光,轻轻摸了摸凌少旸的脸,“我们先不要告诉他们,过一天逍遥日子,好不好?”   凌少旸很自然地侧头在她脸上索了一个吻:“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人进了H城最大的国际广场,凌少旸拉着姜越越的手:“你想买什么?”   “也不缺什么。”姜越越笑笑,“不过,我想买的,你都给我买吗?”   “你知道不知道有个游戏叫点石成金?”凌少旸宠溺道,“今天,你想买什么都可以,不过要先去买戒指。”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走进那个国际知名品牌的专柜,姜越越便嗅到了幸福的滋味,满室熠熠生辉,映射出一种华丽和浪漫,当然这种华丽浪漫的幸福感是用昂贵的价钱堆砌而成。   “你喜欢哪个?”   姜越越眼睛都看花了,专柜小姐介绍了一款最新的,梨形切割钻石,四爪托,美言说戴上这款钻戒手指会更显修长。   试戴的时候是凌少旸亲手为姜越越套进无名指,姜越越心跳直快,慢慢看着自己的手指生出一种浪漫又神圣的光辉。   “很美。”凌少旸微笑,“喜欢吗?”   姜越越点头,眼神散发出幸福小女人的光芒:“手指好沉哦。”   “那就这个。”   专柜小姐见男方如此出手不凡,决意果断,立刻推荐一款男士婚戒,凌少旸试戴了一下便说好。   出专柜的时候,姜越越歉疚地笑:“老凌,我现在没钱,等到四年后的今天,怎么说来着,丝婚那天,我一定送你一枚戒指。”   凌少旸笑:“好啊,我等着。”   又逛了各个楼层,买了衣服,包包和鞋子。试鞋子的时候,姜越越在两双高跟鞋间犹豫,凌少旸垂眸便看见她白皙的脚丫子,只觉得小巧可爱,让他忍不住想把玩在手里。   “到底哪双好?”姜越越发愁。   “都买下吧,换着穿。”凌少旸俯身轻轻揉了揉姜越越的脚丫子,姜越越对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有些害羞局促,转念想想,他们已经是夫妻,这点亲密不算什么。   买完东西,两人到顶楼的西餐厅用餐,因为是特殊日子,凌少旸点了一瓶88年的红酒。   “你不是不准我喝酒了吗?”姜越越问。   “那是以前,现在就算醉倒了也没事。”凌少旸说,“醉倒了我抗你回去。”   说到回去两个字,姜越越脑子里又浮现父母的怒容,轻轻咬着酒杯的杯沿,嘀咕了句很小声的话。声若蚊呐,却还是精准地落入凌少旸的耳朵里,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有些得意,有些逗趣:“如果我没听错,你说你今晚不想回家?”   姜越越的脸立刻变成一块大猪肝。   你是公,而我是婆   “算了,我说说的,等会送你回家,顺便见你爸爸妈妈。”凌少旸说,“不用紧张,没事的。”   只要有他在,好像都不用害怕,明明是做了一件瞒天过海的大事,现在有他在身边,那种惶恐一点点弱化。   他会保护她的。姜越越心里想,慢慢滋生出一种甜腻。   **   出了餐厅,已近八点,姜越越有些失落,人家灰姑娘的南瓜车都会守候到十二点,而他们到八点就要分开了。她想和他在一起,今天是他们新婚第一天,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想一直看着他,手牵手到天亮。   坐在车里,姜越越有些闷闷不乐,突然想起什么,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老凌,今晚有月亮,你看。”   凌少旸笑了笑:“那说明今天是个好日子。”   “老凌,我真不想回家。”姜越越苦笑,轻轻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和你在一块,一直一直待下去。”   凌少旸黝黑的眸子闪过一种类似疼惜的情绪,的确,新婚之夜,两人就分开,太委屈她了,可他不能为了一己之欲失了责任感,他已经算是将她“偷”来了,再不和她父母交待真的说不过去。胡闹可以,但要有个分寸。   “以后不是有很多日子,我们都可以腻在一块。”   “可是,今天只有一次。”姜越越声音越来越轻,“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有个办法,你愿不愿意?”   姜越越将办法说出来,凌少旸只微笑说了句胡闹。   “反正都胡闹到现在了,再胡闹一回,就一回。”姜越越说,“老凌,你知道吗?书上说,新婚之当天不在一起,婚姻不会长久的,我害怕。”   **   最后,凌少旸依了她,将车开到华小昕的住处。华小昕是租房子一个人住的,姜越越小跑上二楼敲开了她的门。华小昕正在敷面膜,绿油油的一张脸把姜越越吓一跳。   “你吓死我了。”姜越越呼了口气。   “大姐,你才吓死我,半夜鬼敲门啊。”华小昕一脸疑惑,“怎么了?这么晚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小昕,你帮我个忙,打给电话给我家,就说你生病了,让我陪你一个晚上。”   华小昕脑子转得快,立刻反应:“可是我没生病,怎么?你要去哪里过夜?”   姜越越摇头:“以后再和你说,你快打个电话给我家。”   “不行,姜越越,我可是要为你负责的,你不说在哪里过夜,我不帮你。”   姜越越跺脚:“你打不打?!”   “不打。”   “你忘记了?大二那年的国庆节,你为了和那个姓潘的男人在一起,我帮你打电话到家里说你生病不回去,我这招还是向你学的,当初我帮了你,你现在就必须也帮我。”   “可我都和你老实交代的,你都瞒着我啊。”华小昕咧嘴笑,“说吧,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想去做坏事?”   姜越越心咯噔一下,暗想,比谈恋爱严重多了:“你快帮我打!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现在一次忙都不帮?!”   华小昕只好捏着鼻子给姜家打电话,正好是姜妈妈接的,她弱声弱气道:“阿姨……我生病了,咳咳,你能不能让越越陪我一个晚上……我……咳咳,病得不轻,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姜越越立刻夺过电话:“妈,小昕病得很严重,我陪她过一晚。”   姜妈妈在电话那端急起来:“生病是要去医院的呀。”   “去过了,去过了,药都配来了,我今晚不回去了,陪她一个晚上。”   华小昕还在一边作势咳嗽。   姜妈妈是通情达理的人,很快同意,末了嘱咐她们将门关紧,别忘了上锁。   演戏结束,华小昕又质问:“越越,你倒是和我说啊,你要去哪儿呢?我好奇死了。”   “反正,很安全。”   “和男人?”华小昕笑得很贼,“越越,你恋爱了吧。”   姜越越红红脸:“我要走了,不和你多说了。”   “见色忘友。”华小昕吐出四个字。   姜越越走到楼梯口,突然转身,面色洋溢着幸福:“华小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结婚了。”   说完,瞬间小跑下去。   果然,她还是希望有人分享她的幸福,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和别人分享了幸福,幸福就瞬间放大一倍。   华小昕半天才回神,转了转眼睛,嘀咕:“这鬼丫头,骗谁呢?”   --   凌少旸在车里等了近半个钟头才见姜越越小跑过来。在半个钟头里,他点了一根烟,搁在窗口,没有吸,只是看它燃烧殆尽。他心情有些复杂,相当大的一部分是自责,他瞒天过海地“偷”了姜越越,做了这么没礼数的事情。   以前他叛逆归叛逆,不会超越分寸,可今天看着她委屈的脸顿时有些心疼,什么都依了她,包括她这个淘气的计划。   “好啦。”姜越越钻进车,有些开心,“姜妈妈那边搞定了。”   “越越。”凌少旸浅浅笑了一下,伸出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跑那么快干嘛。头发都乱了。”   “我们去哪里呢?”姜越越问。   “回家吧。”凌少旸直说。   “啊?”   “回我家啊。”凌少旸笑,“今天起,你要开始习惯这个字。”   他们已经成婚了,有一个共同的家。   凌少旸在H城有两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天水苑的公寓属于高档住宅,他大学毕业就在这里买了房子,一百二十个平方,当时人人都羡慕他一个人住那么好的房子,他自己也觉这里绿化度高,有泳池,花园,俱乐部,物业管理佳,没什么可挑剔的。这套房子之前一直闲置,他回H城后才入住。   姜越越进门就觉得异常清爽,装修以黑白两色为主调,家具,电器,设备俱全,很是简单干净。   客厅处有一条浅灰色的澳洲羊毛地毯,踩上去又厚又软,很舒服,沙发,茶几都是原装进口,墙上挂了两幅油菜花,姜越越看了看,不知道是什么。   “老凌,这是莫奈的画,我认得。”姜越越笑,“你也喜欢吗?”   凌少旸说:“不记得是谁送的,反正看着心情不错,就挂上了。”   “你是不是不常住这里?”   “嗯。”凌少旸点头,“闲置了一两年,不过我挺喜欢这里的,空气很好。”   姜越越跑到宽敞的阳台,打开窗,可以看见下面一个类似生态林的布景,小桥流水,绿色幽幽的灌木丛,侧头一看,还有一个很大的泳池。   凌少旸打开冰箱,取出一瓶果汁,递给姜越越。   “老凌,我挺喜欢这里的。”   “不觉得小了点吗?”   “够了,两个人住挺大了。”姜越越说出两个人的时候,自己也脸红了,这算是他们的新家?   “你可以再贪心一点吗?”凌少旸笑,“年底买一套大房子,咱们住那里。”   “对了,晚上我们怎么睡呢?”姜越越突然问了一句。   凌少旸想了想说:“不勉强你,你自己选择,要不要和我睡一块?”   姜越越脸一红,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按理说他们已经是夫妻,睡一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想到和凌少旸躺在一张床上,她就心跳加速,要知道当年她是连和他贴身跳舞都会落荒而跑。   凌少旸显然看出她的局促,笑道:“那你睡床,我睡客厅。”   姜越越洗了个澡,内衣内裤都没换,穿上了属于凌少旸的衬衣,当然尺寸很大,穿在身上像可以甩水袖,她静静躺在他那张大床上,嗅嗅他的枕头,果然有股属于他的味道,像海洋,像木香,总之很好闻。   不知为何,怎么也睡不着,姜越越索性起来,走到客厅,见凌少旸正躺在沙发上看杂志,他也只穿了一身黑色的居家服。   “怎么了?睡不着?”凌少旸起身,微笑,“要我陪你聊天?”   姜越越点头,主动坐在沙发上:“你为什么愿意娶我?”   “我喜欢你。”凌少旸直接回答。   “你……已经忘记她了吗?”姜越越又问。   凌少旸面色平静,笑容没有褪下:“越越,人是要向前看的,我不打算回忆以前了,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会好好照顾你,对你一心一意的。”   “真的?”姜越越笑。   “真的。”凌少旸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你现在是我老婆了,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   姜越越伸手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胸口。凌少旸微微低头便可看见那件属于他的衬衣内姜越越白皙近透明肤色,要是说一点感觉也没有那太假了,其实她现在已经属于他了,他要做什么都是合理也合法的,可是他微微克制住,提醒自己不要过于勉强她。   “我们睡觉吧。”姜越越小声说了句,“我一个人睡不着。”   凌少旸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你一起睡?”   姜越越的耳朵都要滴出辣油,轻轻点了点头,便被他抱起。她分量还真轻,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向卧室,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那张大床上。   她刚才那句话已经默许他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譬如占有她,只要他主动,她立刻可以成为他的。凌少旸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手掌捧着姜越越的脸:“越越,我不勉强你,你愿意吗?”   姜越越没说话,只是伸手覆盖上他贴在她脸上的手。   这已经是暗示加明示了,凌少旸都觉得要是自己再不行动都算是生理不正常了。他伸手探向姜越越衬衣第一颗扣子,然后第二颗,第三颗……姜越越心跳加速,背脊沁出了细密的汗,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的目光灼热,像熨斗一样贴在她的皮肤上。她觉得自己是□的。   凌少旸的目光越来越热,几乎要在姜越越的身上烧出一个洞,他从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美丽,皮肤白皙近透明,因为害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玫瑰色,他的手指一点点从她的脖子,锁骨下挪,慢慢覆盖上她胸口软软温柔的一块地方。   “关灯。”姜越越实在是受不了了,闭上眼睛。   关了灯也没有减少姜越越的紧张,当他褪下所有衣服,健硕的身体逼近她的时候,她本能地想叫出来,他肌肤每一寸都滚烫似火,慢慢地,紧密地覆盖在她身上,双手解开她的内衣扣子,喘气在她耳朵:“越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会也许会痛,你怕不怕?”   姜越越闭着眼,慢慢摇了摇头,因为对象是他所以没有那么恐惧,只是浓烈的紧张,她伸手颤颤圈住他的脖子:“没事的,我是你的。”   一句话足以让男人崩溃的话。   凌少旸呼气越来越重,手探向姜越越的腿,只觉得某个地方越来越热,欲望难忍:“那等会你后悔,我也停不下来了。”   痛是必然的,在那一瞬间,姜越越不自禁地紧紧环住他厚实的背,因为用力,手指甲划伤了他的背。他很温柔,又有力道,时间也持久,一次又一次将她引领到那个最美好的成人世界,她从一个女孩变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而且是属于他的。   你是公,而我是婆(2)   这一觉睡得很沉,姜越越睁开眼睛便对上凌少旸那对漂亮,带着促狭又温柔的眼睛。她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微微垂眸发现身上真的啥遮蔽物都没有,一种温温的羞耻后知后觉地来临。   “再睡会吧。”他又将她搂进来一点,两人胸贴胸,没有缝隙,她心跳如擂,两只手不知该搁哪里,好半天才慢慢圈住他的脖子,“我睡相是不是很差?有没有流口水,磨牙?”   “没有,你很乖,两只脚一动不动地搁在我身上。”   “你睡得不舒服吧?”   凌少旸摇头:“怎么会不舒服?越越,抱着你入睡很舒服。”说着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   他们贴得紧,敏感部位都重叠在一起,姜越越实在觉得有些羞,身体不自在地哆嗦了一下。   “你总要习惯的。”凌少旸点点她的鼻尖,“以后都不是一个人睡了。”   姜越越微笑地点点头。   起床的时候发现他背后有几道红红的伤痕,姜越越本能上前摸了摸:“这里怎么回事?”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这是她自己的杰作,昨晚在极盛的快感中她肆无忌惮地在他背上划来划去。   “嗯?什么?”凌少旸套好裤子,转头看她红脸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脸蛋,“你手势不轻啊。”   “你也弄痛了我。”姜越越呛他。   “那算扯平了。”   背靠背地换衣服,姜越越时不时回头瞅瞅,怕他会突然转过来偷看她,虽然两人已经亲密无间,但她还是免不了忸怩。   内衣扣子怎么也扣不上,姜越越试了好几次。   “我来。”一双温热的手慢慢贴近她的肌肤,将她背后的内衣扣子吧嗒扣上。   姜越越笑:“你很熟练啊。”   他又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指尖流连在她浑圆饱满的胸:“你这是什么意思?夸奖呢,还是讽刺呢?”   “你自己去猜。”   早餐是姜越越做的,她煎了两个蛋,烤了两根香肠,又热了两杯牛奶,虽然很简单,但她弄了很久。   凌少旸咬了口蛋,面露小惊讶:“越越竟然会煎蛋,真没想到。”   “这算什么?我还会煮水饺,泡方面面,下汤圆。”姜越越说,“一切速食的都难不倒我。”   “好,以后做饭就靠老婆大人了。”   姜越越立刻有些窘迫,坦白道:“除了番茄炒蛋,我会的比较少。”   凌少旸笑:“那就每天吃蛋炒饭,我乐意。”其实他是个做菜高手,以前就常常烹饪一些西式餐点给她和凌子谦,华小昕吃,现在却勉为其难吃她做的蛋炒饭?   “你不要瞧不起我,做菜,我会学的,而且会烧得比你好吃。”姜越越说,“好歹我也是学营养学的。”   还没吃完早餐,手机就频频震动起来,姜越越一看,是华小昕的来电。   “越越,我对不起你……”   “什么?”姜越越疑惑。   电话那边华小昕的声音没了,换之的是姜妈妈的怒吼:“姜越越!你在哪里?”   姜越越吓得魂飞魄散,马上意识到母亲跑到华小昕家去了,所有事情都戳穿了。   姜妈妈本是一番好意,拎着两碗粥敲响了华小昕的家门,华小昕迷迷茫茫地开了门,揉揉眼睛,还没看清楚是谁,姜妈妈就热情地说:“小昕,阿姨知道你病了,特地给你送早餐来了,越越呢?”   “哦,阿姨好。”华小昕哈欠连连,“姜越越?她怎么会在我这里?”   姜妈妈一怔,随即严肃道:“她不是该在这里吗?”   华小昕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忘记昨晚帮姜越越圆谎的事情,立刻捂住嘴,一脸的做贼心虚。   姜妈妈手里的粥倒了一地,她简直要晕厥过去,她养了二十四年的女儿,竟然夜不归宿,她在哪里?和人鬼混?女人还是男人?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较大。   --   凌少旸开车载着姜越越回姜宅,一路上,姜越越心里又慌又怕,心想待会姜妈妈不会上演那种一进门就一脸盆水泼过来,或者是三四五六七个耳光哗啦啦扇过来的经典戏码吧?   “不要担心,我们是合法的。”凌少旸微笑着安慰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姜越越侧头看他,他特地穿了一身西服,打了领带,看上去英挺逼人。   出乎意料的是阿姨来开门,姜宅很安静,凌少旸牵着姜越越的手走进去。   姜妈妈和姜爸爸正坐在沙发上,见到两人进来,表情很愕然。姜妈妈气得发抖,再好的修养在此刻都没有了,满目怒火对着姜越越:“姜越越!”   姜越越抖了抖,往后退了几步。凌少旸立刻握住她的手,很礼貌地对两位长辈解释:“昨晚越越和我在一起,不过不是鬼魂,你们不用担心,我和越越已经结婚了。”   一句话让姜妈妈消化了半天,她颤颤道:“什么意思?你们昨晚真的在一起,那不是鬼魂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诱拐我女儿?”   “妈,您有没有挺清楚重点啊?”姜越越小声地说,“我和他昨天结婚了。”   姜妈妈的眼前一花,软软地倒在沙发上。姜越越立刻跑过去,扶起母亲:“妈,你怎么了?”   “老天,我肯定是老了,好像听错了,姜越越,你刚才说什么?你结婚了?”   姜越越点点头:“对不起。”   姜爸爸倒是很冷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凌少旸,凌少旸接到他的眼神,很礼貌地微微躬身。   “你坐下。”   凌少旸坐在姜爸爸对面。   “越越说的是真的?你们结婚了?”   凌少旸点点头,拿出证书递给他看,在他看的时候,平静沉稳地说:“抱歉,事先没有经过你们同意,我想你们现在应该有些难以接受,我也不会辩解什么,只是保证会好好照顾越越一辈子,希望你们能信任我。”   姜爸爸叹了叹气,这证书搁在眼前,木已成舟,什么都成事实了:“你们昨晚就在一起了?”   凌少旸点头。   “你,如果没记错,是不是凌盛哲的大儿子?”   “家父正是凌盛哲。”   姜爸爸心里暗想,凌氏集团生意做得很大,凌家在H城也是颇有名望的,这样说起来和姜家也是门当户对,只是他不了解凌少旸是个怎么样的男人,一时间心里免不了有忐忑。   “我在这里有两套房子,一套在天水苑,一套在西城那边,算是有固定资产,现在在爸爸的广告公司工作,经济上没有什么问题,这点您不需要担心,不会委屈越越的。至于我这个人,品行自觉得还不错。”凌少旸慢慢地说,他也没奢求对面两位长辈立刻接受他,但这份努力还是要试试看的。   姜妈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抓住女儿的手:“越越,你说……你昨晚是不是和他一起过了?你们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姜越越点头。   姜妈妈突然悲从心来,这真的是木已成舟,生米成熟饭,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她再不甘,再反对都没用了:“越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你至少应该和我们说一声,再说你还有婚约在身。”   姜越越只能低头,依偎在母亲肩膀上:“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四个人对坐着,过了好久,姜爸爸才开口劝姜妈妈:“算了,孩子大了,自己有主见了,我们哪里能反对,就算闹翻天,我们也能是帮忙收拾烂摊子,既然他们已经结婚了,就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姜妈妈显然很不甘心,怒目凌少旸,心里觉得自己娇养了二十四年的女儿就被他一声不吭地拐走了:“不行,越越现在只能住在家里,不能跟你走。”   姜越越低头看脚,心里闷闷的。   “好,可以。”凌少旸对姜越越柔声道,“越越,你暂时住在家里也好,等我再买一处大些的房子再来接你,也让你爸爸妈妈有个缓和期,他们舍不得你。”   姜越越心里酸酸的,慢慢点了点头。   “不行!”姜妈妈快掉下眼泪,哽咽道,“我们对你根本不了解,怎么将女儿交给你,再说了邵家那边怎么交代?”   姜爸爸蹙眉,轻咳了一声,认为不应当在这个时刻再提邵家了,伸手搂住姜妈妈的肩膀:“你宽心些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要阻挠了,过自己的日子吧,要是心情不好,我带你去国外玩些时间,至于他们,懒得去管,怎么样?”   姜妈妈抹抹泪,又点头又摇头。   --   凌少旸走的时候,姜越越还出门送他,看女儿殷勤到这个份上,姜妈妈终于觉得她是别人的了,再怎么反对也是别人的了,其实她也不是气恼凌少旸这个人,只是伤心姜越越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瞒着她做这样的事情。   “妈。”姜越越抱住母亲,又讨好又撒娇,“对不起,我真的错了,真的真的错了,您别生气了,以后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姜妈妈冷哼。   “其实他挺好的,你慢慢就会发现了。”   姜妈妈立刻驳道:“你怎么知道他人好?你了解他多少?你认识他多久?越越,你怎么那么傻,柏屿那么好的条件,我们两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你怎么不要他,转身选择一个我们都不熟的?”   “什么熟不熟的?又不是买菜。”姜越越笑,继续抱着母亲,“妈妈,我认识他挺久了,大二时候就认识了,他人很好,基本没啥缺点的。”   姜妈妈一楞,说不出话来,女儿真的被迷住了。   “而且他对我很好。”   “柏屿对你也很好啊,对我们也很尊重,绝对不会做出私自结婚这种事情,他怎么有胆子将你活生生地偷走?”   “妈,您现在就别提邵柏屿了,还有,不是他偷走我的,是我想要嫁给他的,我现在很幸福,您不愿意看到我幸福啊?”   姜妈妈说不出话来,她其实是个软脾气,拗不过这些甜甜软软半撒娇半讨饶的女儿。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不能和他住在一块。”   “为什么呀?我们都结婚了,您要让我独守空房吗?”   “姜越越,你羞不羞,你就这么急着和他睡在一起?”   姜越越脸一红,很轻声道:“夫妻本就该睡在一起的呀。”   姜妈妈说不出话来。   晚上临睡前,姜越越发过去短信:“你有没有在想我呢?”   凌少旸回过来:“嗯,在想你。”   “想我什么呢?”   “想你昨晚的样子。”   姜越越立刻回了个害羞的笑脸过去:“不许想那些邪恶的事情!”   “不行,忍不住。”   你是公,而我是婆(3)   姜妈妈嘴巴上很硬,心却慢慢软下来。隔日早晨,姜越越下楼的时候发现姜妈妈正在客厅里忙乎,大包小包堆在沙发上。   “妈,这些是什么?”姜越越看了看。   “还会有什么?”姜妈妈蹙眉,“上门道歉带的东西。”   姜越越一听就懂了,这些是去给邵家赔礼道歉带的东西,上前搂住姜妈妈的腰,叹了叹气:“诶,妈妈对我真好,我太不懂事了。”   姜妈妈抖了抖,有些难过道:“你马后炮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待会上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姜越越垂眸:“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看到你我就烦。”姜妈妈摇头,“你去学校吧。”   整整一天,姜越越心神不宁,盯着自己手头那篇《心血管疾病的饮食治疗》发呆整整两个钟头,只觉得字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就是飞不进她的脑子里。   回家的时候,一进门便闻到牛排骨的香味,姜越越立刻走进厨房,果然,姜妈妈正在炖汤。   “妈,你回来了?”姜越越有些怯怯地问,“那事……怎么样了?”   姜妈妈只是垂眸看锅子里的汤,淡淡道:“还能怎么样,你都已经嫁人了,我们总不可能逼你离婚,算了,这事就到这里为止吧,以后别提了,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凌少旸发来短信:在哪里?有没有吃饭?要不要我来接你一道吃?   姜妈妈手指吧嗒吧嗒按着手机。   姜妈妈立刻看透了她,一针见血道:“就这么黏腻吗?”   姜越越脸红,立刻发过去一条:我再吃了,现在妈妈心情不好,不说了。   “对了,今天我去的时候,柏屿不在家,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事,如果他来找你说这事,你得好好和他道歉。”姜妈妈叹了口气,“毕竟是你没有道理的,你耽误了他。”   --   邵柏屿晚上回家后知道了这事,一时难以接受,面色铁青,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任母亲在边上安慰:“算了,柏屿想开点,姜越越那种女孩配不上我们,你看看她的品行……”   “妈,别说了。”邵柏屿打断了母亲的说话,直接上了楼,将自己关在房里。   这一刻,应该是他二十六年来最难受的一刻,他的越越是别人的了。从开始和姜越越订婚,他一直抱着不咸不淡的态度,也有过可有可无的想法,只是接受了长辈的安排选择了一段优质的婚姻,他只记得父亲对他说:男人先成家立业,是相辅相成,一个都不能缺的。他向来是严谨而有规则的,在成长的每一个阶段,他恪守规矩,成为一个好学生,一个孝子,一个少年精英,却在爱情上打了一场败仗。怎么会这样?姜越越突然嫁给了别人,早知道如此,他会竭力挽回,甚至在那天晚上就直接占有她的身体。即使龌龊,但至少得到了她,也许结局会不同。   邵柏屿的心完全乱了,一脸凌乱地拉开领带,甩下西服,陷进沙发里。烦躁难耐伴随一种浓烈的悔意升腾,一想到姜越越现在属于另外一个男人,身心都被另外一个男人占有,他的太阳穴跳动得厉害,暴躁的因子燃烧在神经末梢……他起身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随手又砸了一只抱月瓶……   邵妈妈闻声上来,打开门,看到一片狼藉,立刻过去安抚儿子,低头一看,邵柏屿的手背还出了血:“柏屿,你别这样,姜越越那种品行不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我们,我们别想她了,找个比她好一百倍的。”   邵伯屿只是低声说:“妈,我不甘心,越越应该是我的,早就应该是我的。”   --   姜越越出了学校便看见邵柏屿的车子,心里复杂,但不愿逃避,快步上前。   邵柏屿一夜未睡,精神欠佳,在早晨的一个重大会议上频频走神,终于在捱过会议后便急速赶来,他本是满腔怒火和不甘,可在看到姜越越的那一刻却慢慢低了下去,她依旧是清爽舒适的打扮,走过来带着一种阳光和灿烂,以前为什么没有好好注意过她?   “你上来,我有话问你。”邵柏屿说。   姜越越上了车,邵柏屿却迅速发动车子,朝着郊区的方向一路驰骋。他车子开得极快,姜越越被窗外的风吹乱了头发,眯着眼睛说:“你别开那么快,会出事的!”   “反正出了事,也有你陪葬,我怕什么?”邵柏屿还笑了笑,继续加码。   车子顺着滨江大道开到燕路大街,再过去就是X区了,姜越越心里有些害怕,侧头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邵柏屿不说话。   终于,一个刹车,邵柏屿很粗暴地停车,姜越越面色有些白,胃很难受,有些想吐。   下一秒,邵柏屿又很粗暴地将她的身体掰过来,逼迫她面对他。姜越越也直视他,过了好久才开口:“邵柏屿,对不起……”还没说完便被邵柏屿给吻住了,姜越越大惊,拼命用手推开他,没想到这次他的手劲很大,一种蛮力似得将她固定住,让她迫不得已接受他的吻。   不知多久,姜越越觉得自己已经呼吸不了,有些缺氧的征兆,面色越来越白,胃里翻滚得难受,邵柏屿才迅速推开她。   姜越越的嘴唇又闲又腥,被邵柏屿咬了两次。他在暴怒,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   邵柏屿冷静片刻便开口:“越越,你和姓凌的分开,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保证,这一次,你说什么是什么,我都依你。”   姜越越用手背擦擦嘴唇:“邵柏屿,真没想到,你这么暴力。我不会和凌少旸分开的,不会,你还是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邵柏屿的面色又沉了一分,他本来准备的开场白不是这样自取其辱的,他本是想来羞辱姜越越,未料开口竟然是这样没自尊的哀求。   “邵柏屿,我结婚了。”姜越越看着他,“我现在很幸福,如果嫁的是你不会是有这样的感觉,我想你也不会有,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何必捆绑在一起?你现在也许很恨我,但有一天你也会碰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今天的感受,也会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对我对你都好。”   邵柏屿沉吟片刻,冷笑道:“他也喜欢你?你们是彼此喜欢的?”   “对,他也喜欢我。”姜越越想也不想就说,“他说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相信他。”   “他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又怎么可能转头对你有感情?姜越越,你这个上当的傻子,你和他在一起会更不幸,他不会爱你的。”邵柏屿说得残忍,“他只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你。”   姜越越微笑:“我想我比你更了解他。”   “姜越越,我哪里差了?为什么选择他而不选择我?”邵柏屿眼睛有些发红,直直地看着她,这一刻他还真想有双透视眼好将她彻底看穿。   “邵柏屿,爱不爱的这种东西不是买东西,说到底,老话一句,有感觉而已。”姜越越想了想说,“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女人也会明白。”   “没有,不会有了。”邵柏屿说,“越越,我只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姜越越反问:“为什么这句话,你以前都不说?在我们订婚后近一年的日子里,你都没有说过。一年里,你从来没有主动约我出去过,都是我打电话给你的,还要凑你的时间。你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基本是占线,拨你公司的电话永远是秘书说你在开会。你生日我买给你的领带,你戴过一次吗?还有,那次去你家,你妹妹亲口和我说,你有阵子在躲我的电话。”   的确,有一阵子,邵柏屿一直在躲姜越越的电话,他觉得她有些烦,电话里说的都是无聊没有意义的话,以至于他看见她的号码就不想接。   姜越越还是从他妹妹那里知道真相的,当时邵今言用一种淡淡嘲笑的语气对她说:“姜姐姐,你管得好紧哦,大哥都有些怕你了。”   “对,我承认,有段时间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感觉很模糊,可是越越,我也在努力和你相处。”邵柏屿说,“我没有想过冷落你。”   “可是,你还是冷落了。”姜越越说,“不过,这不是你的错,毕竟对一个不喜欢的人,也热乎不起来。”   “越越。”邵柏屿伸手过去想摸她的脸,“我喜欢你,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姜越越侧过脸:“我结婚了,你不要再动手动脚了,有话好好说,我也会好好听,不过,你现在说的一切都没有用了,邵柏屿,我结婚了,你没听明白吗?”   邵柏屿的手就像被定格一半,停在那里,空落落的,连同他的心。   --   回去的路上,姜越越收到凌少旸的短信,正要打开看却被边上的邵柏屿伸手夺走。   “还给我。”姜越越说,“邵柏屿,你别让自己变得更讨厌,行不行?”   邵柏屿怔了怔,将手机还给姜越越,看着姜越越低头回短信,突然想到以前她是不是也是如此,带着柔和的神情回他的短信?   “你和他,做了没有?”   姜越越楞了楞,反问:“什么叫做了没有?”   邵柏屿哼了一下:“还会有什么,上床睡觉。”   “做了。”姜越越回答得简洁,“邵柏屿,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   邵柏屿的心底瞬间涌上一种不甘心,姜越越已经被别的男人……他握紧方向盘,属于男人最后的自尊濒临崩溃,要是如此,那晚他不会松手,虽然卑鄙,但至少他会是她第一个男人,她会记住他一辈子。而现在,他除了难受,难捱,没有别的感受。   他对姜越越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姜越越,我会找到比你好一百倍的。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比你聪明,比你懂事,我一定会的。”   圈养与反圈养   晚上,凌少旸来接姜越越。姜越越结束了图书馆的啃书后哈欠连天地上了车,凌少旸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好大两个黑眼圈,昨晚熬夜了?”姜越越点点头,主动依偎过去:“好累,我们去吃什么呢?”   凌少旸想了想问:“要不要和我的朋友见见面?”   “啊?”姜越越一个激灵,“你的朋友?”   “不愿意就不勉强。”   “不,我倒想看看你的朋友是怎么样的。”   都是夫妻了,自然要融入彼此的生活圈子。姜越越心里有些小紧张,凌少旸的朋友会是怎么样的?   地点定在一家素以做粤菜闻名的餐厅。凌少旸牵着姜越越的手进去,坐电梯到二楼的一个雅间。里面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夫妻,正黏腻在一起看菜单。   凌少旸将姜越越轻轻拉过来,微笑道:“她就是越越,我太太。”   姜越越的脚底升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她觉得凌少旸介绍词也太溜太顺了,一步就将她推上“凌太太”的身份。   这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姜越越。他们之前就抱着好奇心,琢磨着凌少旸到底娶了一个怎么样的仙女,竟然愿意一声不吭地玩起了闪婚,于是现在齐齐盯着姜越越看,得出结论:不算是惊艳型的,年纪偏小,皮肤很白,两颊有些肉,像个面粉团子。   “好了,坐吧。”凌少旸为姜越越拉开椅子,笑着警告眼前三位,“别盯着看了。”   “盯着看又不会看坏。”吴贤笑,“少旸,她挺漂亮的。”   姜越越立刻礼貌回应:“谢谢你。”然后也打量了三位一番,他们都穿着不凡,气质很好,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富足,闲适。   吴贤的妻子阮媛惠问:“越越看起来好年轻,像个学生。”   “我在读研一。”姜越越回答,也笑着打量了这位美丽大方,眉梢中带着妩媚之色的女人。   “少旸,你真不够意思,昨天才告诉我们你结婚了,得罚你酒。”吴贤立刻起身为自己和凌少旸斟酒。   凌少旸轻轻抿了一口说:“不能多喝,等会要开车。”   “那就由越越代喝。”阮媛惠修长如玉的指头摩挲玻璃杯口,“是葡萄酒,应该没问题吧。”   姜越越笑:“好啊,我喜欢喝葡萄酒。”不过通常是兑雪碧的,可是此刻,她作为凌太太,却不自觉地端庄优雅起来,拿过凌少旸的那杯酒,咕噜噜地一口气喝完。   “媛惠,你一上来就欺负我的越越。”凌少旸一条手臂挂在姜越越脖子上,无形中护住她,“她平日里不喝酒的,我也不许她喝。”   姜越越转头很有默契地朝他一笑,面色微微有些酒酡色,灯光下看起来有几分娇憨。   阮媛惠笑着接了一句:“好像你喜欢的女人都不会喝酒。”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太不妥当,眨了眨眼睛,朝老公吴贤投去求救的目光。吴贤很自然地带过了这句话,吩咐服务员上菜。   菜色很精致,色香味俱全。每上来一道,凌少旸就帮姜越越夹菜,并低头很亲昵姿态问:“好不好吃,还要不要?”   坐在姜越越对面的任筠从刚才看到他们便一脸漠然,没有一丝多余表情,此刻也忍不住笑了笑:“少旸,新婚恭喜了。”   “谢谢你。”姜越越立刻礼貌回应。   “你在读研?读的什么专业?”阮媛惠又笑嘻嘻问。   “饮食与营养卫生学”姜越越说。   “哦?那以后是做什么的?”   “我想做营养师。”   “什么时候正式办婚礼?”任筠问。   “这个,得看越越的。”凌少旸看了看身边的小妻子,眼睛里满是亲昵。   姜越越微笑:“婚礼多烦啊,反正和爱的人在一起就行了呗。”自从经历过和邵柏屿的订婚礼,她对那些繁文缛节,宾客满堂的景象有些恹恹的。   “越越真明事理。”阮媛惠抿了口酒,“不过呢,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怎么能凑合呢,女人最美的时刻就是穿上婚纱的时刻。”   中途,姜越越去了洗手间,阮媛惠半打趣半认真地看着凌少旸:“怪不得你对我那些花名单都不感兴趣,我还在琢磨你是不是偏冷淡了,没想到转身就结婚了。”她一直介绍身边如花似玉的小姐妹给凌少旸认识,自认为她们的条件是无可挑剔,自己这个媒婆居功是迟早的事,现在见凌少旸娶了姜越越,心里有些淡淡的挫败感。   “少旸怎么可能冷淡?现在新婚呢,一定是难舍难分,热情如火。”吴贤话里暧昧十足,“是吧。”   凌少旸微笑:“越越很好,我当然喜欢的紧,不会冷落她的。”   *   回去的时候,姜越越笑着问:“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丢你的脸?”   凌少旸摇头:“完全是加分。”   “男人是不是觉得有个像阮小姐那样类型的妻子很长脸?”   “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不同,我就不喜欢她那型的。”凌少旸侧头看姜越,“越越,不过她有句话说得对,婚礼对你来说很重要。”   姜越越叹气:“爸爸妈妈那边……我是不敢提。”   “那我去说。”   不知凌少旸在书房里和姜爸爸说了什么,总之开门出来的时候姜爸爸已经是一脸笑容,拍拍姜越越的肩膀:“既然结了婚就要好好办一个婚礼,我姜城的女儿怎么能寒碜?”   姜妈妈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好高调的,难道要搞得众人皆知?”   “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被别人知道?”姜越越反问,心里是明白母亲在顾虑邵家那边的颜面。   “我和少旸商量了一下,就请亲戚和比较要好的朋友,其他闲杂人等都算了,否则以后回礼什么的,也挺烦的。”姜爸爸说。   “我也觉得这样好。”姜越越立刻贴到父亲身边很狗腿道,“听爸爸的总没错。”   这一晚,到了八点多,凌少旸很礼貌地向两位长辈请示:“今晚,我可以带越越回去吗?”   姜妈妈一听,愣了愣,好气又好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姜爸爸打断:“回去吧,一起回去吧,都是小夫妻了,应该在一块的。”   “妈妈,行不?”姜越越低声问母亲。   姜妈妈蹙眉:“你爸爸都同意了,我哪敢有意见,不过,你睡相很差,晚上还会踢被子,要是冻了怎么办?”她还是本能地将姜越越当作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您放心,冻不着她的。”凌少旸微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就这样,姜妈妈眼睁睁地看着凌少旸又将姜越越“偷”走,心里难免还是很不甘心。   “你啊。”姜爸爸苦笑,“难道要将越越捆在身边一辈子?她已经嫁人了,是别人的妻子,很快也要做母亲了。”   姜妈妈回神过来,耳朵里就是“母亲”两个字在不断回响,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做外婆的可能了。   凌少旸将车子开到公寓下的便利商店。   “要买什么?”姜越越问。   “突然想起,那个东西好像没有了。”凌少旸说的那个东西指的自然是“安全小雨伞”。   姜越越脸一下子红了,别扭道:“那你下去买,我就不跟着进去了。”   凌少旸笑了笑:“脸皮那么薄?这很正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晚上洗完澡,凌少旸将姜越越抱到大床上,很快褪下了彼此的衣服,当躯体相贴,滚烫的皮肤碰在一起,感觉立刻来了,姜越越心跳很快,小声提醒:“关灯。”凌少旸低头吮住她的唇,低声道:“越越,不要关灯,我想看你,将你看清楚。”   不关灯的确比关灯来得刺激多了,姜越越只觉得他的眼睛像烙铁,一寸寸贴在她的肌肤上,她越想越羞,整个身体泛上一层淡淡的玫瑰色。凌少旸眯着眼睛看她,大手摩挲在她的背部,沿着脊柱一点点下移,唇贴在她的胸口最敏感的地方:“越越,你好美,真的好美。”姜越越只觉得一阵阵电流在体内窜来窜去,感觉强烈,唯有闭上眼睛才能慢慢消化那半恐半喜的微妙感觉。   当你深爱一个人,便渴望占有他也被他占有。凌少旸一点点侵入到姜越越体内,温柔又用力地疼爱她,一次又一次,,几乎要将她狠狠揉搓进自己体内,一直到了凌晨时分。   “我……没力气了。”姜越越讨饶,“真的没力气了,不要了……”   凌少旸很疼惜地看着长发凌乱,满是细汗的小妻子,很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盖好被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那么如此不克制,甚至比第一晚疯狂许多,如果不是她喊停,他还想继续下去。这样的欲望和情绪来得有些突兀,他搂着她,想了很久才低头笑了笑,原因很简单,对她的喜欢又深了一点。   第二天,姜越越起来便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使劲捶凌少旸的胸:“你好道貌岸然,骨子里是个大禽兽。”   第十九章 圈养与反圈养(2)   姜越越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睡相极差,一个人裹住了大半条被子,两只脚很肆意地搁在凌少旸的大腿上。   “老凌。”姜越越不好意思捂住了脸,“怪不得我觉得那么热,原来被子全在我身上。”   “没事,睡得好吗?”   姜越越点头,眯着眼睛笑:“暖暖的,现在脚丫子都是汗。”   早餐依旧是牛奶吐司加煎蛋火腿。   很多人说为爱人准备早餐是件幸福的事情,姜越越终于感受到这样的幸福,她极尽全力将那只白白嫩嫩的蛋煎得漂亮可爱些。   两人面对面吃早餐,姜越越才啃了第一口就接到了姜妈妈的电话。姜妈妈忍了一晚上没打电话过来,终于忍到了天亮拨了电话,关心的只有一个,越越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冻着。   “没冻着,睡得可好了。”姜越越说,“妈,我又不是孩子,哪会踢被子?”   挂下电话,凌少旸问:“是你妈妈?”   姜越越撅起嘴巴:“什么叫作我妈妈?”   凌少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认错:“是咱们妈妈,来关心你有没有踢被子?”   姜越越点头。   “咱妈还真不放心将你交给我。”凌少旸笑着摇头,“难不成我会欺负你?”   “你会不会欺负我?”姜越越反问。   凌少旸微笑:“真的欺负你,你背后有两座大靠山我也占不到便宜。”   姜越越狠狠咬了口吐司。   出门的时候,姜越越帮凌少旸打好领带,她第一次帮他打领带,手很笨动作很慢,终于打完了,她笑眯眯地欣赏:“等会要是有人问今天的领带怎么打得那么漂亮,你得说是老婆打的。”   凌少旸亲昵地摸摸她的脑袋:“越越,我保证,不会有人会问这个问题的。”   开车送姜越越去学校的途中,凌少旸也接到父亲的电话,他慢慢听慢慢答。   挂下电话,姜越越便问:“你爸爸?”   “越越,你刚才怎么说的?”凌少旸笑着提醒她,“不是我爸爸,是咱爸爸。”   “好吧,是咱爸爸,咱爸爸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想见见儿媳妇。”   姜越越脸上顿时有些局促,心里有些小紧张:“老凌,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他们不喜欢我。”姜越越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理由的,凌家在H城也是有声望的,会喜欢一个之前有过婚约的女人做儿子的媳妇?   “不会的,我父亲挺好相处的。”凌少旸教导她,“你只要说话甜一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听他唠叨几句就完事了。”   --   隔日,凌少旸就将姜越越带回凌家。凌家很大,是古色古香的宅院构筑,进大门便可以看见一个小巧别致的院落,青石铺路,有水池花圃,路过那个大水池的时候姜越越还看见里面有几条游来游去的金色小鱼。   凌爸爸已经坐在客厅里,见两人手拉手来了立刻露出笑容。   “越越来了?”   姜越越点点头,心里有些小紧张,想了想又说:“你好。”   “坐坐坐。”凌爸爸很客气地请姜越越坐下,吩咐阿姨可以准备热菜了。   凌爸爸给了姜越越一个大红包:“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姜越越说了声谢谢。   “越越看起来年纪很小,听少旸说现在还在读书?”   “研一,读的是营养与食品卫生学。”   凌爸爸显然对这个专业不太熟悉,笑着说:“听起来很有学文,以后是做什么的?”   “在健康管理机构,营养咨询公司,保健企业或者是酒店,幼儿园等地方。”   “挺好的挺好的。”凌爸爸笑。   阿姨端上来两杯茶,给姜越越的是一杯水果茶,里面有大颗的黄桃,她喝了一口觉得甜甜酸酸,很好喝。   凌爸爸眼里含笑地打量姜越越,他早就了解她的家庭背景,现在看看她本人也是个文文静静,有礼貌,长得算可爱的女孩,便在心里默默给她打了个九十分。他自认为对儿媳妇的要求不过分,只要家世不差,可以配得上凌家,相貌周正,个性不太坏就好。   “少旸,你们现在住的是天水苑那套房子?”凌爸爸问。   “嗯。”   “我想了想那套房子实在是小,不如你们搬到东景苑那边去,那边环境好,物业也好,地方也大一倍。”凌爸爸说着说着眼神移到姜越越这里,笑着问,“越越觉得怎么样?”   姜越越实话实说:“其实现在住得挺好的,两个人不需要太大的房子,打扫起来也方便。”   凌爸爸眼睛笑成一条缝:“怎么能让越越做家事,家里的卫生问题就交给阿姨好了。”   “自己的家还是自己打理的好。”姜越越乖乖地说了一句,其实她一直希望有一个家是由自己做主的,她一点也不排斥打扫卫生,做菜洗衣服那些琐事。   “越越真懂事,现在这么懂事的女孩已经很少了。”凌爸爸心里对姜越越的好感又多了一分,没想到家境殷实,娇生惯养的儿媳妇身上还保持着这一代小青年渐渐流失的传统美德。   吃饭的时候,凌少旸有意无意地问了句:“妈呢?”他一问,姜越越心里也纳闷,怎么来了半天没看见凌少旸的母亲?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位母亲和凌少旸关系特殊,不是他亲生的母亲,是在他初二的时候凌盛哲丧妻后再娶的。   “哦,她大概出去买东西了。”凌爸爸说着顺便看了看姜越越,“她今天不知道你要来,所以出去了。”   姜越越立刻笑笑,表示不介意,心想不在也好,她真的还没做好面对一个只比自己大了十二岁的婆婆。   凌爸爸心里也有些微妙的变化,当年他娶裘艾碧的时候不到四十岁,两人的年龄差距还不那么明显,但自从爬上五十后他老得很快,肌肉松弛,精神也没有以前那么好,要不是染了黑发还可以抓出大把的银丝,而裘艾碧保养有当,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两人出席各种活动,不少人都会在背后议论这对“老夫少妻”。渐渐地,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老不正经,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就不带裘艾碧出现。现在看看儿媳妇,面色带愧。   期间,姜越越夹了一块鱼肚上的嫩肉给凌爸爸,有礼貌地说:“爸爸,你也吃点鱼。”   凌爸爸听到这声爸爸,先是一怔,随即咧嘴笑:“好好好,我最喜欢吃鱼了,越越你真懂事。”   姜越越低头扒饭,心里也在想这声爸爸是不是叫得太溜太顺了?   凌少旸则伸手轻轻地在姜越越大腿上捏了捏,姜越越立刻瞪他一眼,意思是:在咱爸爸面前,不能太放肆。   回去的路上,姜越越松了口气:“你爸爸还挺好相处的。”   “他发起脾气来很凶。”凌少旸微笑。   “真看不出来,他为什么会发脾气?”   凌少旸突然垂眸,没有说话,他想起那年提出和苗川结婚,几乎要和父亲闹翻天,一向好说话的凌盛哲拿起手中的茶杯带滚水就那么直直地砸过来。   “你说啊,你爸爸为什么发脾气?”姜越越伸手在凌少旸面前晃了晃,“干嘛发呆?”   “没什么。”凌少旸回神后又笑着看姜越越,“我都忘了。”   “对了,你妈妈脾气好不好?”姜越越问。   “她?”凌少旸想了想,“还可以吧,不过她说话挺直的,常常和爸爸闹小脾气。”   “啊……”姜越越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娘的脸。   “没事,你又不用天天面对她,表面上过得去就好了。”   车子路过夜市,姜越越喊停。   “老凌,我想逛逛夜市,喝鸭血粉丝汤。”   “刚才没吃饱?”   “在咱爸爸面前,不敢吃多。”   “你现在一声一声的咱爸爸,我听了都有些腻。”凌少旸打趣她。   姜越越点了一碗鸭血粉丝汤,一盘炸鱼丸,还有很多串串烤。拿起一串烤章鱼递给凌少旸:“你也吃,这个可好吃了。”   凌少旸蹙眉咬了一口:“好像偏辣。”   “我就喜欢吃辣,要放很多很多的辣。”姜越越边吃边往串串烤上洒辣椒粉。   因为这里附近有所学校,现在正是晚自修结束的时间,一对对穿着校服的情侣面对面坐着。凌少旸穿着不凡,一身昂贵的,剪裁优良的西服,加上手上那只名表让他在众学生里显得很是耀眼,不少女孩偷偷看他,小声地说:“好帅,以前都没见过。”   凌少旸觉得有无数道热辣辣的视线朝自己扑来,本能地侧头看了看。   “不许看不许看。”姜越越立刻阻止,伸出油腻腻的手将他的脸掰过来,“只能看我,看老婆。”   凌少旸苦笑:“好,只看我的小老婆。”   “什么叫做小老婆?”姜越越不满,“我是正室,唯一一个正室。”   姜越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起自己忘买芋圆汤了,笑嘻嘻很狗腿地看凌少旸:“老公。”   “嗯?”   “你帮我去买芋圆汤,就在那家,红色牌子的那家,要加很多糖。”   凌少旸奉命去排队买芋圆汤,姜越越坐着啃鱿鱼串,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一身西服笔挺的凌少旸在一堆人里显得特别亮眼,他微微低头,双手插袋,很耐心地排队,偶尔碰到两个小女孩搭讪,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买回来的时候,姜越越发现他的西服上有大块类似汤汁的渍迹。   “怎么了?”   “刚才有个学生不小心洒在我身上了。”凌少旸接过姜越越的纸巾擦拭了一下。   “老公。”   “嗯?”   “你真好。”姜越越笑,“这个芋圆汤好甜好甜。”   “越越,喝完这个就不许再吃了。”凌少旸笑着指指一堆串串烤,“说到底,这些都不卫生,吃了多对肠胃不好。”   姜越越反问:“咦?以前我吃什么你都不会管的。”   “现在不同了,我有权利照顾你,监督你,为了你的健康。”凌少旸拿着纸巾轻轻将姜越越嘴角的食物残渣擦干净。   第二十章 圈养与反圈养(3)   夜市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非常热闹,卖的东西很杂,首饰,化妆品,画布,玉石,旗袍,影碟,盆栽……姜越越拉着凌少旸一摊摊逛过来。   “你说这两个哪个好看?”姜越越在两条琉璃项链间犹豫不决。   凌少旸看了看,眉毛都不眨:“喜欢就都买下。”   姜越越笑了笑:“不行,我现在身份不同了,要学会持家,不能铺张浪费。”   凌少旸摸摸她的脑袋,露出很财大气粗样:“越越,开源节流,重要的是开源,而且不差你这点东西。”   “就买一条玩玩。”姜越越说,“到底那一条好看?”   凌少旸无奈地笑笑,指指那条翠绿的:“这个比较好看。”   姜越越问价,要一百二十元,凌少旸想都不想就准备掏钱,皮夹刚刚拿出就被她夺走。   “老板娘,五十元你卖不卖?”   老板娘像是听了个笑话,气呼呼道:“五十元连成本都捞不回来,看你们挺登对的一对,穿得也好看,怎么杀价这么狠?”   姜越越倒不是乱砍价,这样的琉璃项链她曾在淘宝上看见过一串类似的,差不多六十元。   “算了,别为难老板娘了,这么冷的天摆夜摊也不容易。”凌少旸轻巧地夺回皮夹,付了钱。   “诶,这位帅哥真贴心,算了算了,给你便宜十块钱,一百十元拿走。”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   之后,姜越越就嘀咕:“砍价是要有个过程的,中间剑拔弩张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还会拉拉扯扯,但结果是完美的,哪有像你这样为卖主说话的?”   凌少旸笑:“算了,太浪费时间了,而且又不是多贵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姜越越又馋嘴说要买个绿茶冰激凌吃。   “不行,你刚才吃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现在不能吃冰的,而且大冬天吃什么冰激凌?”凌少旸蹙眉。   “老凌,你变了。”姜越越小脸成委屈状,“大二的时候你带我和小昕去看电影,零下三度,一边吃炸鸡腿,一边啃冰激凌。”   凌少旸捏了捏她的脸蛋:“不是说了现在关系不一样了?我得好好照顾你,不可能像以前那么疯了。”   姜越越像小媳妇一样被他从冰激凌摊拉走。   到了天水苑,姜越越已经睡着了,凌少旸轻轻摇摇她,她慢慢睁开眼睛:“我好累,你背我上去。”   凌少旸笑了笑,下车绕到她那边,开门横抱起姜越越。   “好累。”姜越越蜷缩在他怀里,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想洗个澡,可是又不想动,只想睡觉。”   “我帮你洗。”   “嗯?”姜越越立刻反应过来,脸红了红,“你在打坏主意!”   “夫妻一起洗澡算什么坏主意?夫妻本来就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   进了浴室,姜越越临时反悔,将凌少旸推出去:“我还是自己来好了。”她还是觉得有些羞,浴室的灯那么刺眼,让他帮她洗澡?太邪恶了,好吧,她承认自己还是有点点念头,不过脸皮薄不敢付诸行动。   热气氤氲,姜越越很舒服地泡在浴缸里,周围是迷迭香和柠檬的味道,她浑身软软热热的,像陷入云朵里。   “越越?”凌少旸轻轻敲敲门,“都四十分钟了,还没洗好?”   里面没有声音。   凌少旸开门进去一看,姜越越已经趴在浴缸边打起了呼噜,她很少打呼噜,只有在睡得极舒服地时候才会像鱼吐泡泡一样惬意又不自觉的打呼噜。   凌少旸走过去将她从浴缸里抱起,连同拉下一边的大浴巾裹着她出去。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浑身光溜溜像条小鱼有些心痒难耐,有些想叫醒她和她温存一番的冲动,可看她睡得熟不忍心叫醒她,于是只好也去浴室使劲用冷水扑脸,硬生生将突如其来的欲望压下去压下去。   姜越越醒来时候照例是睡相极差,她整个人依偎在凌少旸怀里不说,两手还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嘴唇贴着他的脖子,一丝口水斜流下来。   “老凌!”姜越越笑着捶打凌少旸,“你个腹黑大禽兽,干嘛拨光我的衣服?”   凌少旸慢慢睁开眼睛,伸出手在她鼻子上轻轻按了按:“明明是你自己洗澡洗一半睡着了,还说我占你便宜?”   “是吗?”姜越越想不起来,她只记得昨晚自己是洗了澡的,两人又没做亲密的事,现在身上不应该是光溜溜的。   阳光招进来,落在凌少旸微微狭长的眼睛上,他懒懒地捏着姜越越的下巴:“对了,你呼噜打得不轻,吵得我没睡好。”   “不可能!”姜越越坚决否认,“我不打呼噜的。”   “是吗?”凌少旸笑。   “有时候会,不过概率很低。”姜越越羞了,低头在老公的手指上咬了咬,“好吧,打呼噜就打呼噜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婚姻真相,你的老婆会磨牙,会放屁,会打呼噜,会有眼屎……你必须忍受!”   凌少旸点头:“就算你成了一头小猪,我也宝贝地抱在怀里。”   离考试不到一周了,姜越越自然要拼命啃书,凌少旸送她到图书馆。   “老公。”   “嗯?”   姜越越故作无奈:“诶,这段时间图书馆有个男生一直搭讪我,坐在我边上一个劲和我说话,好烦。”   凌少旸微笑,一点也没有警觉:“哦?那是好事。”   姜越越好气又好笑:“你不紧张?你不怕我被他搭讪走?”   凌少旸摇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说完揉揉她的脑袋,面色故作严肃:“不过呢,看书认真点!”   中午时分,华小昕来了电话,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姜越越!你胆子真大,结婚都瞒着姐姐我?你说你瞒着爸爸妈妈也就算了,瞒着我算怎么回事?你知道我得知你结婚那刻的心情吗?那就是两只即将迈向保质期的面包,其中一只被买走,剩下一只……你理解那剩下一只面包的心情吗?!我现在就要和你见面!现在!立刻!”   姜越越赶到那家咖啡厅,一进去便看见华小昕坐在角落里大啃牛排。   一见姜越越来了,华小昕立刻叫服务员再来一份烤羊排和一份穆斯蛋糕,随即转头说:“等会你买单。”   姜越越伸手摸摸华小昕的脑袋:“面包现在心情如何?”   “姜越越,你干嘛瞒着我啊?难道我会到处说吗?我就气你瞒着我这点!”华小昕咬牙切齿。   “咦?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吗?那晚上我就将喜讯告诉你了。”   “我当你说笑呢,谁料到你胆子那么大……”华小昕两只眼睛直盯着姜越越,很暧昧地笑,“怎么样?初为人妻的滋味如何?”   “什么滋味不滋味?”姜越越脸红。   “越越,你现在身上有股男人的味道。”华小昕笑得狡猾,“好浓好浓。”   姜越越呛她:“你是狗鼻子啊?”   “成为女人了,肉体里就有一股男人的味道,书上说的,纯洁的女人和不纯洁的女人身上的味道绝对不一样,不纯洁的女人身上有股类似羊肉的骚味。”   姜越越蹙眉:“怎么被你说的这么恶心?”   “说实话吧。”华小昕突然凑近姜越越,“凌大哥的味道怎么样?他那里怎么样?尺寸行吗?时间长吗?”   姜越越立刻双手掐住她的脸:“你高H晓说看多了!”   羊排上来,华小昕切了一半给姜越越,剩下的自己大快朵颐。   “越越。”   “嗯?”   “说实在的,我早看出你对凌大哥那点心思了。”   “你怎么看出的?”事到如今,姜越越也不会不好意思了。   “你人那么单纯,一眼就可以看出心里在想什么,我当时以为你只是少女怀春罢了,一时间的爱慕,没想到你还真敢嫁给他。”   “他有什么不好?你自己以前也说过想嫁给他。”姜越越打趣她。   “我不过是说说。”华小昕很老成地叹了口气,“越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之前和苗学姐的事情,两人爱得难舍难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嫁给他不觉得心里有个大疙瘩?”   “谁都会有初恋。”姜越越低头搅了搅咖啡,“抓住过去死死不放的人最傻了。”   “对,的确人人都有初恋,不过他这个初恋已经不在了,不在你懂吗?不在了只剩下美好的回忆和浓浓的怀念,你这辈子赢不了她了。”华小昕一针见血地说, “你会慢慢变老,三十岁,四十岁,   五十岁,而她在他心里永远二十岁。”   姜越越低头,盯着黑乎乎的咖啡:“那是我们看问题角度不一样,在你看来我永远赢不了她,在我看来我比她幸福多了,至少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他的以后也都是我的。”   华小昕还想说一堆话反驳她,但看她神色有些消沉又不忍心说下去,只抓重点问:“那他对你好吗?”   姜越越笑了:“很好,可好了,小昕,你祝福我吧,我现在可幸福了,每天觉得阳光怎么那么灿烂,树啊花啊怎么那么漂亮,这世界怎么那么美好呢?”   华小昕眨了眨眼睛,咳了一声:“那什么时候办婚礼?”   “等我考试结束。”   吃完饭,华小昕硬拉着姜越越到附近的星河广场买衣服。   “好家伙,今天打折。”华小昕的购物欲一下子袭来,“走走走,陪我去三楼的淑女专柜看看。”   没想到的是,竟然在三楼专柜遇到了邵柏屿。   第二十一章 谁是腹黑?   邵柏屿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带着一个极年轻的女孩。   “你的邵柏屿。”华小昕用肘顶了顶姜越越的胸。   姜越越觉得一阵痛,蹙眉:“乱说什么?什么叫我的邵柏屿?”   “诶呀,忘记了,他已经和你没关系了,诶,谁让你换对象像换衣服一样,眨眼就是一套。”华小昕没心没肺地笑,“你说,他身边那个女孩是谁呢?两人看上去很亲昵。”   姜越越也看了看。那个身穿格子呢大衣,□是羊毛裙和长靴的女孩一看就是个学生,她很开心地挑选衣服,邵柏屿则坐在专柜中央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翻手机。   就在姜越越看他的那瞬间,他有些心灵感应似地也抬起了头,接到了她的眼神,然后微微笑出来。   姜越越也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华小昕立刻就走。   “姜越越,你真失败。”   “哈?”   “邵柏屿和你好的时候有这么耐心吗?安安静静地坐着等你挑好衣服买单?”   姜越越想了想,半玩笑半认真道:“也许他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他得感谢我,我放了他一条生路。”   看中了一条牛仔裤,但没有姜越越的号,服务员说喜欢的话他们可以到别的地方调货,明天来拿一定有。姜越越付了定金,决定明天抽空来拿。   走出广场的时候,华小昕又眼尖地看到邵柏屿的车,那女孩连同大包小包涌上了车。   “邵柏屿还是老样子,要端架子,看人家女孩子买了这么多东西,连帮个忙拎一拎都不行。”华小昕笑,“这样看来,还是凌大哥好多了。”   姜越越哼了哼,得意道:“我的选择不会错误的。”   临近傍晚,华小昕一个劲地说要吃韩国烤肉,并命令姜越越打电话叫凌少旸来,这顿烤肉要记在他账上。   “为什么啊?”姜越越立刻胳膊肘往里拐,“为什么要用我老公的钱?”   华小昕简直要尖叫:“姜越越,你老公两个字能别说得这么溜成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本来就是我老公啊。”姜越越就是要肉麻她,“老公老公老公……叫着特有感觉,特美妙。”   华小昕立刻凑近她:“你晚上也是这么叫的?”   姜越越退后,红脸:“什么意思?”   “爱爱的时候呀,你也是这么娇滴滴地喊老公老公老公吗?”   “讨厌,你总是问这么十八禁的问题。”   “咱们早过了十八岁了,越越,告诉我吧,我特好奇,你们那事和谐吗?”   姜越越翻了翻白眼:“嗯。”   “你感受到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了吗?”   “不告诉你。”   凌少旸开车过来接她们,下车的时候华小昕看到他一身笔挺的西服就瞪大眼睛:“凌大哥看起来又帅了好多,再下去不得了,姜越越,你确定自己驾驭得了吗?”姜越越得意道:“你看,他那领带就是我打的。”   “新婚快乐!”华小昕笑着对凌少旸说,“凌大哥,越越这人有时候比较不靠谱,你多担待点啊。”   凌少旸微笑:“两个鬼丫头。”   烤肉店人很多,要排队拿号。轮到姜越越他们的时候她立刻上前挽住凌少旸的手臂,将华小昕落在后面。华小昕咬牙切齿道:“姜越越,你有必要如此晒甜蜜吗?”   姜越越很无辜地笑:“刚刚那个服务员用很诡异的眼神看我们三个,我得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谁和谁是夫妻,谁是大灯泡。”   华小昕立刻扑上去要掐姜越越脖子。   “老公,你看她……”姜越越笑着绕到凌少旸背后。   凌少旸不太喜欢吃烤肉,静静地喝点清酒,很宠溺地看姜越越。姜越越时不时用生菜叶子包一片牛舌凑近凌少旸嘴边,讨好地喂他。凌少旸笑纳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结婚愉快吗?”华小昕酸溜溜地问。   姜越越点头,又侧头看凌少旸:“你回答她。”   凌少旸嘴角勾起一道漂亮的微笑:“很愉快。”   “诶,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嫁出去?我要求真不高,只要有凌大哥的一半就好。”华小昕叹气,“姜越越,什么好的都被你抢了。”   姜越越顺势地依偎在凌少旸肩膀上,对华小昕眨了眨眼睛:“所以要眼疾手快,看准了要下手。”   华小昕忿忿地又要了一盘烤肉。   回去的时候华小昕非拉着姜越越坐后面,在她耳朵边嘀咕:“你们等会回去会做吗?”   姜越越脸又红起来,就知道每次华小昕压低声音,笑容暧昧就是问这话,也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华小昕,你真的好猥琐。”   “姜越越,不许装纯洁,你必须得告诉我,凌大哥的尺寸。”华小昕贴近姜越越的耳朵。   姜越越不耐烦,索性满足她的好奇心:“反正……比想象的要大很多。”   “呀,姜越越,真的便宜你了!”华小昕狠狠道,又继续,“那时间呢?时间如何?”   姜越越一巴掌拍过去。   “你们做什么呢?”凌少旸在前头开车,命令道,“不许在我的车上打架,否则直接拎下去丢在马路上。”   华小昕立刻狗腿地探身过去:“凌大哥,改日我送你新婚礼物吧。”   “哦?什么东西?我很期待。”   “反正是好东西。”华小昕笑得贼。   “坐好。”姜越越将华小昕拉回来,“别打扰他开车。”   华小昕继续笑得贼:“我知道,你们巴不得快送我回去,然后呢,回家那啥……就不说了,你们心知肚明了。”   姜越越又一巴掌拍过去。   凌少旸倒很轻松地笑起来:“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堪,我很节制的。”   姜越越一听,心里立刻冒出反对声:你很节制?才没有。   回到家,凌少旸帮姜越越洗了脚,他擦干净她的脚丫子后慢慢把玩在手里:“好小的脚。”   “你有怪癖?”姜越越笑,“喜欢揉我的脚?”   “白白嫩嫩的,怪小巧可爱的。”凌少旸说着用手捏了捏,然后慢慢抚摸上她的脚踝,小腿肚直到大腿。   又是一晚,姜越越讨饶连连,时候气喘吁吁地倒在凌少旸的胸上,使劲捏了捏那硬邦邦的胸肌:“老凌,你已经连续禽兽三天了。”   凌少旸摸摸姜越越的脑袋:“累吗?”   姜越越点头:“好累。”   “以后不想要的话,就和我说。”凌少旸淡淡道,“太累对身体不好,不用不好意思拒绝,任何事都应该彼此尊重。”   姜越越脸一红,心想虽然累但很舒服,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你刚才说什么?彼此尊重?”姜越越的手在凌少旸的胸上画圈圈,“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姜越越起身,很认真地歪了歪头,很可爱的神色,却问了一个不太可爱的问题:“你心里,真的只有我一个女人吗?”   凌少旸笑出来:“越越,你怎么这么问?”   “你说啊。”   凌少旸又照例捏住她的下巴:“我只有一个老婆,心里当然只有老婆,越越,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姜越越本能觉得凌少旸隐藏了一些他的情绪,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她捕捉到了他的一丝空落。他很少出现这样的神色,他对她一直是温柔的,宠爱的,尊重的,呵护的,但刚刚他的眼神空了片刻,有一层浅浅的落寞浮上,又瞬间沉了下去。   他是个将感情,情绪,喜怒哀乐埋得很深的男人。他如果不想说,她问不到答案的。   “好。”姜越越笑,摸摸他的脸颊,“我满意你的答案。”   --   隔日,姜越越去星河广场的专柜那牛仔裤,又碰到了邵柏屿和那个水嫩的女孩。三人迎面撞见,避都避不开。   “越越。”邵柏屿叫得亲切,笑得恰当好处,“又来买东西?”   姜越越不愿多解释,嗯了一声。那个水嫩的女孩黑溜溜的眼睛在姜越越身上看来看去。   邵柏屿正想说什么却被姜越越抢先:“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出了门,姜越越等着的士。邵柏屿的车慢慢开过来,摇下窗:“越越,我送你。”   “不用了。”姜越越往邵柏屿车里瞟了一眼,刚才那个水嫩姑娘没了影子。   “现在的士难打,我送你一程。”   姜越越礼貌地笑笑,拿出手机:“我让他来接我吧。”   他自然是指凌少旸。邵柏屿听了后脸沉了下去,勉强笑了笑:“什么时候的婚礼?”   “快了。”姜越越没准备邀请他,也不准备多和他说什么。   “越越,你真的决定了?非他不嫁了?他真的那么好?”邵柏屿的眼中又露出不敢和竞争的意味。   姜越越不回答他,反倒是扯开话题:“你最近工作不忙了?怎么有时间逛商场?”   “陪人的。”邵柏屿笑,“你刚才也看见了,她是个大学生,才十九岁,漂亮吗?”   姜越越心想邵柏屿你的口味怎么变了,你不是一直喜欢优雅智慧的女性?当然疑问一闪而过,还是微笑道:“很漂亮。”   邵柏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越越,我发现其实女孩子很好哄的,以前我不屑做那些,现在觉得一点也不困难。”   姜越越不说话,尽量让他自动结束话题。   “我自问没有什么输给凌少旸的,只是少了他的花言巧语,早知道是如此……”邵柏屿笑了笑,心想早知道是如此,我一定会做到你喜欢的那些,你也会对我服服帖帖,粘在我身边,不会离开。   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心。   第二十二章 谁是腹黑?(2)   期末结束后,凌姜两家便在H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举行了婚宴。宴请的贵宾不多,基本就是两家的亲戚和一些特别要好的朋友。   姜越越穿了一身银白色的希腊式婚纱,走出来的那一刻,凌少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像是看到了从密林走出来的精灵。不得不承认,今晚的姜越越特别美丽,头发盘成一个漂亮的髻,显得脸精致小巧,修长纤细的身材,一步步向他走来。   对吻的时候,凌少旸很优雅地在小妻子的唇上蜻蜓点水啄了一下,因为知道她脸皮薄,在长辈面前会放不开,果然,就那么轻轻啄了啄,姜越越的脸颊就飞上两片霞云。   “嗯,现在就点到为止,其他的回家去做。”凌少旸对姜越越耳语。   菜色很好,传统又精致,名字吉利,味道又好。例如金鱼满堂,情投意合,千里姻缘,富贵吉祥,比翼双飞……   一步步按程序走,凌少旸牵着姜越越的手,一桌又一桌地敬酒。到了长辈那一桌,姜越越很乖地敬酒,对着凌盛哲叫了一声爸爸,凌盛哲立刻夸道:“越越真的好漂亮。”然后又对着边上的裘艾碧叫了声妈妈,裘艾碧妩媚一笑,没多说什么话。   “你要好好对我们越越。”姜妈妈看着美丽动人的女儿,又开心又感伤,她之前的不甘都没了,这次婚宴完全是照着她的意思来办的,从酒店,婚车,彩礼,布景到喜糖,她都挑最好最贵的,凌家欣然接受。   “少旸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肯定会将越越照顾得很好的,你少操心了。”姜爸爸笑着拍拍老婆的肩膀。   “是啊,我们不会让越越受委屈的。”凌盛哲立刻回应,笑着看姜越越,“越越,你以后要什么就和爸爸说,不要客气。”   “好。”姜越越笑。   华小昕在一边抹泪,凌子谦傻眼:“华小昕,大好日子你哭什么啊?”   “我不是哭,是眼红,要是我有那么漂亮的婚纱,那么豪华的婚车,那么有钱的老公就好了。”   “好了,别哭了。”凌子谦递给她纸巾,很老成地拍拍她肩膀,“只要你以后不要像只花花蝴蝶,看一个勾一个,也会这么幸福的。”   “可是我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华小昕继续抽泣。   凌子谦脸一红,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婚宴结束后,两夫妻就坐上了去马尔代夫的飞机。姜越越一直很向往那里的梦幻岛,据说那里的沙子和水晶似的漂亮。   可不幸的是到了马尔代夫的第二天,姜越越就发起了高烧,小腿上还起了密密麻麻的小丘疹,起初是一颗红红痒痒的,后来是一大片,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凌少旸果断地决定回国。   就这样,蜜月被打断,姜越越病怏怏地进了医院。医生说是吃了不洁的海鲜,又疲倦过度造成的。姜越越挂了四天的点滴,烧退了,腿上的丘疹慢慢隐了下去。   “老凌。”姜越越吸着鼻子,苦笑,“我真没用,扰了兴致。”   凌少旸为她倒了杯水,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你之前兴致太高了,去香港购物了一周,跑来跑去像个孩子栓都栓不住,又暴饮暴食乱吃东西。”   姜越越嘴角挂下:“每个新娘子都是这样的。”   “每个新娘子都这样暴饮暴食?”凌少旸揶揄她。   “反正是高腰婚纱,又不用减肥,再说我也吃不胖。”姜越越嘴硬。   护士将小车推进来,又要插针了,姜越越很顺势地依偎在凌少旸怀里,闭上眼睛,伸出手。   “姜越越小朋友。”凌少旸微笑,“我发现你怕打针,怕吃药,喜欢吃糖。”   姜越越无赖地笑,其实她哪会怕这些,只是她习惯向凌少旸撒娇,当你爱一个人,就会自动回到婴儿期,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依赖他,要求他的保护。   “以后你打针,我也这样搂着你。”姜越越说,“我也会保护你,照顾你。”   姜妈妈来医院看女儿,心疼道:“越越,出院后回家住几天吧,妈妈好照顾你。”   “没事,好得差不多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好动不动回娘家。”姜越越一本正经道。   姜妈妈哼了哼:“你只是不想离开你男人吧。”   姜越越笑:“你不是也整日粘着爸爸吗?每年的度假都没我的份,两人过小世界。”   出院后,姜越越腿上的丘疹还没彻底消下去,洗澡的时候一看,一排密密麻麻的淡红。   “老凌,这丘疹不会永远退不下去吧?好难看。”姜越越自己看着也起了身鸡皮疙瘩。   “不会的,医生说要再过十天到半个月才能彻底退下去。”   “那这十天到半个月你不能碰我。”姜越越笑,“我自己都恶心自己,不想恶心着你。”   凌少旸挑眉:“好,不碰你。”   到了第四天,姜越越晚上睡觉就不安分了,伸出一只腿搁在凌少旸的腹部。   “越越。”凌少旸轻咳了一下,“你不知道腹部是男人的敏感地带吗?”   姜越越笑得狡黠,伸出手在凌少旸胸口捏了捏:“男人的敏感地带不是在这里吗?”   这下,凌少旸直接翻身将姜越越压在身下,手熟门熟路地探向她的胸口。   姜越越立刻捂脸:“我很丑,腿上有疙瘩,不要碰我。”   凌少旸直接吞没她的唇:“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坏蛋。”   --   裘艾碧来电话的时候姜越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接到婆婆的电话,姜越越稍稍有些局促,硬生生说了句:“妈,您身体还好吧?”   “不太好,最近感冒了。”裘艾碧在电话那头咳了几声,“天天喝粥都厌了。”   “要我来看您吗?”   “好啊。”裘艾碧倒爽快地答应了。   姜越越买了水果打车到姜宅。裘艾碧裹着羊毛毯坐在沙发上喝中药。   姜越越有礼貌地坐在她对面:“妈,您现在感觉如何?”   裘艾碧摇头:“不好,头痛,你爸爸去外省参加一个什么全国商展,家里只有子谦和阿姨,子谦每日早出晚归,阿姨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姜越越没想到情况是这样的,只好顺着婆婆的话下去:“妈,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   裘艾碧刚喝了一碗极苦的要,面色比黄连还苦,听到这句话立刻勾起嘴角:“难得越越这么懂事,我想喝点粥,你会做吗?”   姜越越在厨房里煮粥,将米在冷水里浸泡半小时,让米粒慢慢胀开,再用开水下锅,大火煮开,小火再慢慢煮了半个钟头。   裘艾碧坐在沙发上裹着羊毛毯看杂志,姜越越将粥端上来的时候,她很客气地笑了笑:“真是辛苦越越了。”然后很优雅地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咀嚼了两下,给了评价:“太稠了,越越,你水肯定放少了。”   “我好久没有煮粥了,水可能是放少了。”姜越越说。   “也对,你是千金小姐,在家是不做家事的吧?”   姜越越实话实说:“家里有阿姨和钟点工,不过妈妈也常常下厨,我的确比较偷懒。”   “你是幸福的孩子,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做不好还要被打呢。”裘艾碧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姜越越浅浅地笑了笑,她不是傻子,从进门到现在已经知道了个事实,这个年轻的,化着淡妆,戴着珍珠项链和翡翠镯子的婆婆不太喜欢她。   凌少旸来电话的时候姜越越正将裘艾碧吃完的粥碗端回厨房。   “在哪里呢?”   “你猜?”姜越越笑,“在你家呢。”   “怎么去那里了?”   “妈妈生病了。”姜越越实话实说,“帮她煮粥喝。”   凌少旸赶过来的时候,姜越越正在厨房里给裘艾碧削苹果,他轻轻走上去从背后环住她。姜越越的鼻尖萦绕着他淡淡的烟草味。   “吸烟了?”   凌少旸点头:“刚才来的路上吸了一根。”   “烟还是少抽好。”   凌少旸双手相叠在姜越越的腹部,轻轻揉了揉:“好,以后少抽点。”   “你先出去,我再削个大梨子,洗洗葡萄。”姜越越边说边咬了口葡萄,“这葡萄真甜。”   凌少旸退出厨房,回到客厅,裘艾碧依旧裹着羊毛毯,雷打不动地看一本很厚的杂志。   “妈,越越说您身体不好?”   “是啊,家里都没人呢。”裘艾碧抬头笑了笑。   凌少旸往她对面的沙发上一坐,很礼貌地摆了个笑容:“妈,越越不是您的保姆,她在家爸爸妈妈都舍不得她做家事,而且她自己才刚病了一场。”   裘艾碧心里一怔,没想到凌少旸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立刻生气地合上杂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在指挥她,奴役她?我只不过是叫她煮了碗粥,没干别的重活累活,再说了,要不是今天刘阿姨不来,我不会叫她来的。”   凌少旸垂眸:“刘阿姨说今天是您叫她别来的。”   裘艾碧的脸色立刻绿了几分,说不出的心虚和尴尬:“你竟然打电话给刘阿姨?好,就算我叫她别来,就算我叫你老婆来也不过是想和她亲近亲近,聊聊天,顺便叫她煮了碗粥,没让她洗碗拖地擦窗的,已经是很尊重她了。”   凌少旸继续垂眸,不去看这位年轻的后妈:“洗碗拖地擦窗?我想您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要求越越做这些。”   裘艾碧气得面色发绿:“你还在气我当年阻碍了你和姓苗的情事?”   凌少旸突地抬眸,目光里全是清冷和淡漠:“不许提她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谁是腹黑?(3)   “怕被你老婆听到吗?”裘艾碧反问。   凌少旸的眼神越来越寒:“只是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她。”   姜越越将一盘水果送过来,笑着坐下:“妈,您吃点梨,对感冒有好处。”   裘艾碧“嗯”了一声。   凌少旸捞了一颗红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完,笑道:“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先带越越走了。”   回去的车上,姜越越问:“我表现不错吧?算是孝顺懂事的吧?”   凌少旸笑:“算。”   “我很尊重你妈妈吧?”姜越越继续确认,有种邀功领赏的感觉。   “其实不用很尊重。”凌少旸眨了眨眼睛,“我自己都不太尊重她,表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你不太喜欢她?”   “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她又不是我亲妈,而且也没见她对我和子谦有多好。”凌少旸笑,“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喜欢她?”   姜越越跟着他顽皮地眨眨眼睛:“其实我和你一样,也不喜欢她,刚才煮粥,洗水果都是装装样子的,我不能被她抓住把柄。”   回去后,姜越越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凌少旸不在卧室里,走到阳台一看,他正对着窗吸烟。   “不是说不要吸烟吗?”姜越越轻轻拿下他手里的烟,“我不想你的肺黑乎乎的。”   “偶尔一次。”凌少旸微笑。   “好吧,就一根。”姜越越将烟还给他。   凌少旸手指摩挲着长长的烟,拍了拍姜越越的肩膀:“你先去睡,我吸完这根刷好牙再去睡。”   “我等你。”姜越越说着揉了揉肚子,“我正准备煮面吃,好饿。”   “又吃宵夜?”凌少旸捏她的脸,“越越,你脸上的肉可不少。”   姜越越叹气:“我就是胖这张脸,身上不长肉。”   凌少旸的手慢慢滑落到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煮了一碗方便面,放了一个蛋,加了堆老干妈,姜越越稀里哗啦地吃完,吃完后又不高兴刷牙,直接倒在床上。   “怎么一股葱油味?”凌少旸笑,“没刷牙你?”   “偷懒一次。”姜越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而且嘴里有食物的味道更睡得着。”   凌少旸笑着摇头。   “我……”姜越越突然转过身来,笑得狡猾,“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凌少旸蹙眉:“想亲亲必须刷牙。”   姜越越低声哼了一下:“真正的爱情就是如此,要坦然而勇猛地面对爱人最真实的一面,现在就是我最真实的一面,爱吃宵夜,不爱刷牙。”   凌少旸想了想,凑过去,轻轻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眼里带着笑:“这样满意了?”   “嗯,这样差不多。”姜越越转过身,伸出手搂住老公的腰。   -   月末是凌少旸的生日。姜越越到大厦里为他买了两件衬衣,一条领带,她发现自己真的是有做主妇的潜质,现在逛男装区的兴趣比逛女装区的兴趣都大,一家家看过来,发现这件衣服很适合凌少旸,那条裤子也很适合凌少旸……谁让凌少旸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呢?姜越越心里甜。   买回去后偷偷放在床底。凌少旸回来的时候,姜越越笑着问:“老公,你周末的生日打算怎么过呢?”   凌少旸一边脱下西服,解开领带一边反问:“周末?我的生日?”   “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吧?”   凌少旸笑:“日子过得真快,眨眼又老一岁。”   “我给你买了礼物。”姜越越压不住喜悦,还是说出来,“很不错的礼物,不过要到生日当天晚上才能给你。”   “好。”凌少旸亲了亲姜越越的脸颊,“洗澡,你先还是我先?要不要一起?”   姜越越立刻挣脱他的怀抱,飞快跑到浴室里:“我先,你不能进来,今晚我好累,你不能禽兽。”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姜越越惊讶地发现凌少旸坐在沙发上,沙发上搁着的是她买来的衬衣和领带。   “啊!”姜越越几乎是飞跑过去,又急又气,“你怎么能偷看我送你的礼物。”   凌少旸耸耸肩膀:“谁让你没放好,低头换袜子的时候就瞟到了。”   “那你也应该当没看到!”姜越越气呼呼地坐在一边,指着一堆礼物,“你看,这样不是没有惊喜了?你都提前知道了,我的心思都白费了。”   凌少旸懒懒地起身,很好心情地走到浴室去洗澡,不理会姜越越幼稚的心理,刚跨进一步又退出来:“越越,你真的要给我惊喜,就看你那晚上穿什么,我对那个还比较感兴趣。”   姜越越呆呆坐在那里,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凌少旸在说什么,的确,她的内衣真的乏善可陈,都是清一色白色,肉色,那些杂志上性感的前扣深V,小恶魔,小甜心……她一件也没有,也没想过去买一套,现在想想或许买一套也不错,杂志上说了,变个款式,老公更对你爱不释手。   本来打算趁凌少旸的生日过个甜蜜的二人世界,未料被凌爸爸的一通电话坏了好事。凌盛哲来电话说周末的生日大家热热闹闹地在凌宅过,也算是吃个团圆饭。   “你想不想去?不想去的话我和爸爸説。”   姜越越摇头:“还是去吧,爸爸不是说了,吃团圆饭嘛。”   -   周日开车到凌宅,一进屋子便看见裘艾碧雷打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凌盛哲则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   “来了?”凌盛哲看见儿子儿媳来了,笑着拍拍沙发,“越越,来爸爸这里坐。”   姜越越很乖巧地坐过去,叫了声爸爸,也叫了声妈妈,裘艾碧抬头给了她一个敷衍的微笑,片刻后继续低头翻看杂志。   凌盛哲很亲切地关心姜越越有没有缺什么,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有没有……姜越越很耐心地和他聊天。   “越越真懂事。”凌盛哲说着说着爽朗地笑起来。   吃饭的时候,凌子谦从二楼下来,一见姜越越就随口晃出:“越越,你今天很漂亮。”   凌盛哲立刻蹙眉:“没大没小的,要叫大嫂。”   凌子谦笑:“爸,算了吧,我和越越都认识那么多年了,这声嫂子我实在叫不出口,全身起鸡皮疙瘩。”   姜越越笑:“对,你要是喊我嫂子我的鸡皮疙瘩也要起来了。”   裘艾碧很礼节性地问了问:“两人生活还好吧?有没有什么地方不适应的?”   凌少旸摇头:“没有,都挺好的。”   “越越呢?”裘艾碧对着姜越越笑。   姜越越也摇头:“都挺好的。”   “挺好就好,我早就说越越一定是个好妻子。”凌盛哲笑着拍拍小儿子的背,“子谦,你以后眼睛要亮点,选老婆就要选像你大嫂这样家教好,懂事乖巧的。”   裘艾碧正夹了个茄子,听到“家教好”三个字,立刻蹙眉:“这茄子这么软巴巴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吃完饭,凌盛哲叫凌少旸一起去二楼的书房。姜越越在厨房里帮刘阿姨准备水果。   水果洗好切好,裘艾碧吃了颗草莓,很女王一样给了评价:“这批加州草莓味道还不错。”   姜越越也吃了一口,果然非常香甜。   “他们还没下来?”裘艾碧往楼梯口望了一眼,“越越,你去叫他们下来吃水果。”   姜越越本不想打扰他们父子说话,可被婆婆这么一说只好乖乖上楼,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是虚掩的,没关实,姜越越刚想敲门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谈。   “少旸,你还在怪我?”这显然是凌盛哲的声音。   “没有。”这是凌少旸的声音。   姜越越不知为何,贴近了门,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以前的事都忘了吧,算是种经历,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少旸,爸爸太了解你了,你现在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情绪的。”凌盛哲叹了口气。   “情绪?我有什么情绪?”凌少旸反问,“我一直是这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凌盛哲声音慢慢低下去,涌上一种自责的难受,“我太了解你了,你如果过得快乐,眼神不会是这样的。”   “爸,您还研究我的眼神啊?”凌少旸轻笑,“你多想了,我一直是这样,快乐不快乐都这眼神。”   “那你实话实说,你现在是快乐的?”   凌少旸笑容不减:“挺好的,没什么不快乐的。”   凌盛哲直视儿子,语重心长道:“爸爸其实后悔了,那时候不应该反对你和苗小姐的婚事,爸爸承认的确听到不好的流言,而她的家境的确也差了我们一大截……”   “别说了,现在说这个没用了。”凌少旸打断父亲的话,“我也不想听。”   “少旸,算是爸爸错了,可你现在娶了越越也不是很好吗?越越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很爱你,和你也很般配,爸爸也很喜欢她……”   凌少旸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轻声道:“对,你们喜欢,你们喜欢就好。”   “少旸,你已经成家了,就该将以前的事情都忘掉,好好对家庭负责,好好照顾越越。”   凌少旸起身,语调微冷:“爸,您操心太多了,越越是我妻子,我自然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她。”   “你不该总想着责任和义务,她是共度一生的伴侣,你应该从她那里得到快乐,少旸,显然你没有真正忘记以前的事情,否则你现在不应该是这样的。”   “以前?我想着以前的事也没用了,您放心,我会朝前看的。”凌少旸说完转身走出去,到了门口突然顿步,转身目光清冷淡漠地看凌盛哲,“您别认为我在恨您,我没有,也别操心我的婚姻,我既然结婚了就有经营好它的信心,至于爱情,对我来说已经是个很模糊的概念,没大多意义了。”   __   第二十四章 乖,听老公的话(1)   凌少旸推开门便看见姜越越站在他面前,他微微怔了怔,嘴角勾起浅浅地笑:“怎么上来了?”   “哦,下去吃水果吧。”姜越越笑着绕过凌少旸,进了书房,讨好般地走到凌盛哲面前,“爸,下去吃水果,草莓又大又甜。”   凌盛哲拍拍儿媳妇的肩膀:“好,下去吃水果。”   裘艾碧见他们下来了,眉目皆是笑:“来,吃水果,这草莓不错。”   凌少旸和姜越越并排并坐在沙发上,他侧头看看她,她依旧面色愉悦,应该没有听到他在书房说的那些话,想着心里安稳了许多,大掌轻轻覆盖住她的手。   回去的车上,姜越越频频打哈欠,甚至渗出了点眼泪。   “越越,很困?”   姜越越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靠着车窗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一睡睡了好长时间,姜越越醒来的时候意外地一点也没感觉得冷,车里的暖气升腾,她揉了揉眼睛,笑说:“车子很堵?我应该睡了不短吧,怎么还没到家?”   “我饶了两个圈子。”凌少旸温柔道,“冷不冷?”   他显然是不忍心叫醒她才选择饶了两个圈子,姜越越心里暖暖的,不自觉地依偎到他肩膀上:“不冷,睡得很舒服。”   凌少旸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脸:“擦干净口水。”   姜越越照了照车镜,哼道:“哪里?又没有。”   凌少旸笑出来,笑声爽朗,这一秒他还真的觉得很愉快。   “快回去,回去切蛋糕吃。”姜越越命令。   “好。”   回到家,姜越越就迫不及待拿出早晨从蛋糕店领来的蛋糕,搁在桌子上,打开包装盒,准备好蜡烛和火。   关上灯,放上蓝调音乐,整个房间就剩几簇小火苗在摇曳,连同墙壁上的影子一块摇啊摇。   “老凌,许愿。”姜越越说,“正式一点,闭上眼睛。”   凌少旸拗不过她,闭上眼睛,做了做样子,很快就睁开眼睛。   “怎么这么快?你确定说清楚了吗?”姜越越蹙眉。   “我不信这些,不信的人怎么许愿都不成功的。”凌少旸微笑,一口气吹灭了蜡烛,“还是吃蛋糕实在。”   蛋糕是水果芝士口味,偏甜,凌少旸咬了两口就放下,挑眉道:“太甜腻了,牙齿受不了。”   姜越越却吃得欢,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送,慢慢地,奶油吃到领口上了。她此刻穿了一件贴身的薄羊毛衫,将曼妙的曲线显露无疑,凌少旸伸手用食指拨掉她领口的那团奶油,不自觉地往自己嘴里送。   姜越越脸红了红,心想干嘛要吃掉在我衣服上的。   “越越。”   “嗯。”   “你这样看很性感。”凌少旸的声音放了放低,透出一种挑逗的意味,“怪不得杂志上的女郎都穿着清凉,身上粘着奶油,不是没道理的,看着真的会心痒痒。”   姜越越笑:“你是不是常看那种杂志,花花公子之类的?”   凌少旸想了想说:“杂志上的没你本人精彩。”   姜越越放下蛋糕,托腮看他:“你是在挑逗我?”   凌少旸照例捏了捏她的脸:“挑逗自己的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上床后,凌少旸直接解开姜越越衬衣的扣子,唇咬在她的耳朵上:“我看你有没有为我准备惊喜?”   姜越越脸红:“关灯。”   “不允许,今天不允许关灯。”凌少旸解开她最后一颗扣子,然后大手摸上她新买的内衣,寻摸着扣子,边摸边低声,“越越,真的买新内衣了?”   “好看吗?”姜越越脸滚烫,轻轻问,“适合我吗?”   凌少旸眯着眼睛欣赏了好一会,然后做了一个让姜越越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慢慢低头,埋在她的高耸间,用唇咬开了内衣的扣子。姜越越整个身子发软,又本能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   “不要躲起来。”凌少旸诱哄道,“打开,越越,为我打开。”   两人对彼此的身体已经渐渐熟悉起来,都知道哪里是对方的敏感点,很快就互相取悦对方。   酣畅淋漓的运动,两人都到了愉悦的顶峰,简直想彼此融化了彼此。凌少旸做完后还不舍地离去,就那样压在姜越越身上,吻着她的耳朵,脖颈,意犹未尽似的,想来个第二回,却又怕累着她。   “老凌。”   “嗯?”   姜越越环住他的背:“聪明的男人这时候应该说我爱你。”   凌少旸笑:“我没有说过?”   “没有。”姜越越眼神闪过一丝很淡的难受,手指在他厚实的背上掐了掐,“你现在说,我要听。”   凌少旸的唇从她的耳廓移到她的脸颊,慢慢吻下去:“越越,我爱你。”   隔日,姜越越睡到近十点,睁开眼却不见枕边的凌少旸,她急忙套上衣服走出卧室,看见很温馨的一幕,凌少旸正在厨房准备吃的。   “我好像闻到了牛肉的香味,是在做牛肉?”姜越越鼻子很灵。   “嗯,我下了面条,放了牛肉和香菜。”凌少旸动作熟稔。   “要不要我打打下手?”   凌少旸侧头瞟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姜越越:“怎么扣子都不扣,会冷的。”   姜越越这才低头一看,睡衣都没扣,露出里面暖色调的内衣,笑了笑:“老凌,这套内衣到底好不好看?价钱可不便宜。”   凌少旸微笑:“很值,这个设计的确会让人疯狂。”   中午的时候,华小昕来电话找姜越越出去喝下午茶。姜越越一推再推,今天是难得清闲的周日,她只想和凌少旸呆在家里。   “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说,出来!”华小昕说完挂下电话。   说是有重要事情,可华小昕这个坏小孩依旧迟到了半个钟头。   幸好姜越越带了小电,她边喝饮料边看下载的片子打发时间。听到华小昕的声音,她头也不抬:“就知道你要迟到,幸好我带了小本本。”   “越越,你看我今天漂亮吗?”华小昕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娇媚。   姜越越抬头,发现华小昕穿了一套优雅紫的时装,戴了一顶羊绒帽子,还拎了一只双C大包包。   “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姜越越笑着歪歪头看了看那只双C包,“华小昕,你买的包包中就这只最像真的。”华小昕常在网络上买A货,哪家的仿真度高,哪家的更新咨询最及时她都如数家珍,常常吹嘘“买名牌是傻子,现在满大街的LV,你拎着别人也以为是菜市场二百五买来的,买A货才是王道。”   “是吗?很漂亮吧,不过呢,嘿嘿,越越,这是从星河广场一楼专柜买来的,货真价实。”华小昕得意得撩了撩头发。   姜越越瞪大眼睛,她知道华小昕的经济状况,连一个月一千二的房租都叫苦连天,哪里来的钱买六位数的包包?   “别人送的?”   华小昕转了转眼睛,微笑地点头,再也不掩饰矜持:“越越,我有了新男朋友,他非要送我。”   姜越越也跟着她转了转眼睛,大胆猜测:“是很有钱的人?”   华小昕继续不矜持地承认,咧嘴笑,笑容都快碰到眼睛了:“相处两周了,彼此感觉都还行,重要的是他很大方,肯为我花钱。”   “他人怎么样呢?”   “人?”华小昕又撩了撩头发,模模糊糊地说,“反正五官算端正,也还聊得来。”   姜越越想了想,认真道:“小昕,谈一次高质量的恋爱吧,别玩了。”   华小昕瞪她:“什么叫做高质量?”   “你没有听说过吗?一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姜越越明确了自己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谈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   “你当我不想啊?你当我老爱玩啊?你当我真的是花花蝴蝶啊?”华小昕突然来了点怨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家庭背景,经济条件我是挑对象的首要因素,你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当吃饭都成问题了,再高质量的爱情都是个屁。”   姜越越听出了她话里的怨气,微笑道:“好吧,我错了,每个人的情况的确不同,我也理解。”   华小昕哼了哼,几秒钟后又恢复好心情,和姜越越念叨起新男朋友的情况。   姜越越很耐心地听,最后终结出:“富二代?凯迪拉克?酒吧里认识的?”一切都不那么靠谱。   华小昕点头:“越越,下周找个时间我带他来给你看看,算是帮我把把关。”   姜越越嘴上说好,心里想你都收下人家送你的双C包包了,我还能说他不好吗?说了不好你也不会听的。   几天后的傍晚,华小昕就约了姜越越在城西一家牛排馆见她的富二代男友。   姜越越见到华小昕的富二代男友贾超云第一眼便庆幸自己穿了平底鞋,这男人估计不到一米六五,长得又极瘦,两条牙签腿在牛仔裤筒里晃来晃去。和贾超云同来的还有一位男子,姓陈,单名一个涵字,他在看到姜越越第一眼时就流出有些垂涎的神色。   “这是姜越越,我最好的姐妹。”华小昕忙不迭地介绍,“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贾云超,还有他的朋友陈涵。”   陈涵倒比贾超云要入目多了,人算是高大帅气,穿了价值不菲的西服,身体也比较壮实。   “很高兴认识姜小姐。”陈涵伸手向姜越越。   姜越越有礼貌地和他握手。   贾云超在餐桌上一直吹嘘着自己那六辆跑车,说要根据每天穿衣的颜色决定开那辆车,华小昕在一边听得娇笑连连。姜越越有些拘束,她察觉到对面陈涵的目光实在太灼热,偶尔抬头便可以看见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和嘴角的邪笑。对,是邪笑,姜越越狠狠地切着牛排,她以前从小说里常看见“带着邪笑的男人”,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还真有男人是带着邪笑的,只是这种邪笑让人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姜小姐怎么都不吃啊?”陈涵邪笑地问。   “不饿。”姜越越简洁地说。   “姜小姐的手指好漂亮,白白细细的和书上说的葱管一样。”陈涵又是邪邪一笑。   姜越越后悔了,早知道应该戴上戒指的,证明自己是已婚妇女,不容被调戏。   出餐厅的时候,天下起大雨,华小昕立刻跳上贾云超的车。陈涵迫不及待地要送姜越越回去,姜越越拒绝。   “姜小姐,雨下那么大,你打不到车的。”陈涵坚持要送姜越越。   姜越越想了想点头,钻进了车子,一进车子便拨了凌少旸的电话:“老公,你回家了没有?”   陈涵一听,火热的心凉了几分,他真没想到姜越越是嫁人的,本以为她和华小昕一样,抱着求财的心理来接近他,他也乐意陪她玩玩,并觉得以他的魅力和财力不会迷不倒她这样的小姑娘。   挂下电话,陈涵立刻问:“姜小姐结婚了?”   “嗯。”姜越越不多说话。陈涵心理有些恼火,怪贾云超事先不说清楚。   开车到天水苑,下车的时候刚好碰到凌少旸的车子。   “啊,是凌总。”陈涵一看竟然是凌少旸,心里一惊。   凌少旸接过姜越越,很疏离地朝他笑了一下:“你爸爸最近身体还可以吧?”   “做完手术一周了,下周出院。”陈涵不自觉地有些卑躬屈膝。   “多抽点时间陪陪你爸爸。”凌少旸揽过姜越越,“谢谢你送她回来。”   “没事,没事,应该的。”陈涵立刻落荒而逃。   “咦?你们认识?”姜越越好奇。   “和他爸爸的公司有生意上的往来。”凌少旸想了想问,“越越,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他是小昕的朋友带来的。”姜越越说。   “他名声很臭,花花公子一个,整日挥霍父亲的钱。”凌少旸说着摇摇头,又拍了拍姜越越的脑袋,“越越,以后别让其他男人送你回来,你没有危险意识的?”   姜越越说:“我不是立刻打你电话了?”   “如果他要做什么呢?你能抵抗得了吗?”凌少旸收起笑容,认真地说,“男人的车是不能轻易上的。”   姜越越觉得他面色有些严肃,心里微微有些委屈,淡淡接到:“知道了,我也不想去的,是华小昕一定拉我去把把关,看他的男朋友,谁知道还会来一个男人。”   凌少旸这才放软语气:“身上都湿了,回去洗个澡。”   第二十五章 乖,听老公的话(2)   进了屋,姜越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窝在沙发上喝。   “我去放热水,你好好泡个澡。”凌少旸说。   “我不想洗澡。”姜越越打了个打哈欠,懒懒道,“太累了,不想动,不想洗澡。”   凌少旸笑了笑,转身去浴室拿了块大浴巾过来,坐在姜越越旁边,慢慢帮她擦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   姜越越将两只腿搁在凌少旸的大腿上,舒舒服服地接受他帮她擦身子。   “周六有个慈善宴会,你要不要陪我去?”凌少旸问。   姜越越想了想说:“我不懂规矩的,也不会应酬,去了也白搭。”   凌少旸微笑:“那我就找别人。”   姜越越一听,将脚丫子从他大手里收回,盘起腿坐在沙发上反笑问:“别人指的是谁?”   “小王或者小李。”是他公司的两个女秘书。   “哦。”姜越越拖长了音,眨了眨眼睛,“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外人呢?还是我陪你去好了。”   “你不是说你不懂规矩,也不会应酬,去了也白搭?”凌少旸起身,眼里带笑地看她。   “做做样子,我还是可以的。”姜越越哼了哼,“就不麻烦小王和小李了。”   为了周六的慈善宴会,姜越越准备了一套珍珠白的晚礼服,戴上珍珠项链和珍珠耳钉,将头发盘起来,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手指上那颗熠熠生辉的结婚钻戒,平常基本不戴,遇到重要场合为了表明身份才套上。   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凌太太,挽着凌少旸的手臂进了H城五星级的豪悦酒店。慈善宴会在五楼的金色大厅举办,面积有三百多平方米,一进去便看见洁白的墙上全是金色的雕花装饰,头顶是六盏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年轻帅气的男服务员在门口接待,凌少旸牵着姜越越走过去做了登记。   “凌先生,凌太太,这边请。”服务员微微躬身,表示欢迎。   这个慈善晚会的主题是“珍爱生命,永不放弃”,关注的是残障儿童。凌少旸当场重金拍下一条T名品的项链,上面缀有一只很可爱的旋转木马。   “喜欢吗?”凌少旸微笑地打开宝石蓝的盒子,取出价值不菲的项链亲自戴在姜越越的脖子上,这一举动羡煞旁人。   “很漂亮。”姜越越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小木马,“我很喜欢这个小木马,很可爱。”   凌少旸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自始自终没有松开过。   应酬的时候,凌少旸怕累着姜越越,也怕她不胜酒力,便让她拿些食物到阳台的休息室坐一会。   “嗯,我等你。”姜越越捧着一盘小甜点,倚在阳台前,面朝夜风,觉得呼吸顺畅多了。   “越越。”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越越转身便看见衣冠楚楚的邵柏屿站在她面前,立刻微笑:“好巧,刚才没看见你。”   邵柏屿也笑:“因为你眼里除了你先生外没有旁人。”   姜越越笑容不减,但不去接这个话茬。   邵柏屿看着面色如玉的姜越越,只觉得她比以前美丽优雅很多,心里慢慢软了下去:“越越,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姜越越说,“你也不错,很英俊。”   邵柏屿嘴角勾起愉悦的笑,挪了挪步子,又贴近姜越越一分:“过得还好吗?”他问出这个话,内心是多想听到她落寞的答案。   可是,姜越越眼眸如星,笑得灿烂:“很好,我现在很快乐。”   邵柏屿的心立刻凉了下去,他的食指快碰到她的手,却不得已地顿住,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一下子划过了他的心,一阵隐隐的尖锐的痛。   “看来他对你很不错。”邵柏屿收回手,插进西裤里,垂眸看她,心里还是淡淡的不甘,她这份美丽优雅本是属于他的,应该是他赋予和挖掘的才是,而现在却全部归功于另一个男人。   姜越越笑着点头。   邵柏屿想了想还是拿出口袋里的一个蓝色盒子,对着她打开,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天鹅胸针:“刚才拍下的,觉得很适合你。”   姜越越很自然地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摇头拒绝:“这么贵的东西送我不合适,留着将来送女朋友不是更好?”   邵柏屿轻笑一下,收回盒子,英俊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自嘲:“我就知道你不会收。”   “这里风大,吹着有些冷,我还是进去好了。”姜越越抱臂绕过他快步朝大厅走。   “越越!”邵柏屿伸出手拉住姜越越的手臂,姜越越本能地挣脱,一个踉跄,人往前倒,很狼狈很糟糕地被邵柏屿稳稳地接住。   此时两人的姿态真的令人遐想。姜越越整个人倒在邵柏屿怀里,而邵柏屿的手使重了力道,欲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   姜越越立刻用手挡住他的胸,不让自己彻底贴住他。手指上的那颗钻戒刺伤了邵柏屿的眼睛,他有些粗鲁地将她搂在怀里。   “越越。”   姜越越听到这声音,心一下子沉静下来,幸好他及时赶来。   凌少旸走过去,将姜越越揽回怀里,动作迅速,力道也很大,让姜越越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他的大手拽得有些痛,不过无论如何她都稳稳地回归他的怀里。   “怎么那么不小心?差点摔倒。”凌少旸笑着在她耳边亲昵了一句,随即又礼貌地看邵柏屿,“谢了。”   邵柏屿闷哼了一下。   -   回去的车上,凌少旸没说什么话。姜越越侧头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面色很沉,像是不怎么高兴,她主动伸手戳了戳他。   “刚才有没有吃东西?”凌少旸这才开口。   姜越越点头:“吃了三块水晶慕斯,味道很好,但不敢吃第四块,怕小肚子鼓出来。”   “回去给你煮宵夜?”   姜越越点头:“我要吃你做的牛肉面,再放一个蛋。”   “刚才和邵柏屿说了什么?”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问。   “没说什么。”姜越越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刚刚我差点摔倒,他扶了我一下。”   “嗯。”他的回应就一个嗯字,没有将心里隐隐的不舒服情绪说出来。   回家后,姜越越便立刻脱下那件紧身的晚礼服,换上居家衣。凌少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凉水,姜越越出来时候,他看见了什么,放下水杯,拍拍自己的大腿: “越越,过来。”   姜越越走过去,不客气地往他腿上一坐。   “肩膀怎么有块淤青?”凌少旸蹙眉。   “你的佳作啊。”姜越越笑着埋怨他,“你的力道真不轻。”   凌少旸这才意识到这是刚刚他将姜越越从邵柏屿怀里拉回来时候,用力大了点,落下的小块淤青。看着这块小淤青,他有些心疼和自责,轻轻帮她揉起来,唇也在她的耳边移动:“明天要不要回家看看爸爸妈妈?”   姜越越立刻点头:“嗯,不过,你确定你愿意去?”   “为什么不愿意?我还挺喜欢你家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小雨伞”用完了,凌少旸轻轻搂着姜越越,命令道:“今晚不准点火,老实一点。”姜越越故意逗他,伸手解开他的睡衣,在他胸膛上滑来滑去,小腿又搁在他大腿上。   “越越。”凌少旸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无奈有些隐忍,“安静睡觉,不要动来动去。”   “我在考验你的意志力。”姜越越笑,“你可不能有反应,有反应就证明你是百分之百的色狼。”   “好吧,色狼就色狼。”   “那你平日里干嘛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姜越越逗他,“你老实交代,在公司有没有和小王,小李他们打情骂俏?”   “没有。”凌少旸笑,“绝对没有,我不喜欢玩那些暧昧的。”   “最好是这样,哼哼,我会来突击检查的,别让我逮到你和小王小李在搂搂抱抱。”   凌少旸无奈摇头:“欢迎你来突击检查,我绝不会给你落下把柄。”   -   隔日凌少旸就载着姜越越回了娘家。   姜妈妈一看到女儿立刻从嘴里蹦出一句话:“越越,你怎么瘦了?”   “怎么可能?我这几天每天吃宵夜。”姜越越一把抱住妈妈,“妈妈,我想你。”   姜妈妈立刻推开女儿:“都多大了,还恋母啊?”   女婿难得来一趟,自然是准备大鱼大肉,还有进口水果,点心,干果。凌少旸很赏脸地吃了两碗饭。   “你怎么吃这么多?妈妈做的那盘盐酥鸡都被你吃完了。”姜越越笑。   姜妈妈一看盐酥鸡果然被女婿吃了大半,不禁有些得意:“这个鸡我腌了很久,调料的味道都进去了,能不好吃吗?”   吃完饭,姜妈妈就把女儿拉进屋里,低声问:“越越,他对你好不好?”   “很好啊。”   “真的?”姜妈妈确认。   “妈,你干嘛这个表情?好像很希望听到我说不好。”姜越越笑,“你还不放心他啊?”   姜妈妈这才松了口气:“诶,妈妈天天担心你受委屈,看到你过得好就放心了,要是以后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一定不要忍,直接告诉妈妈爸爸。”   “妈,我很好,真的。”姜越越说,“您别老担心我过得不好,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和爸爸多出去玩玩。”   姜妈妈笑了:“对了,下周末少旸应该有时间的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姥姥,她可想你了,一个劲说可惜,没能来你的婚礼。”   “周末?应该有时间的,我去问问。”   “我们现在下去,就去问问。”   姜爸爸正和凌少旸面对面坐着聊天,姜妈妈立刻吩咐阿姨将早晨买的水晶梨切好端上来,随即笑着坐在姜爸爸身边,面色和蔼地对凌少旸说:“少旸,下周末我们一起去看越越的姥姥,就在青水镇,开车过去一个小时就够了。”   凌少旸想了想:“下周末?”   “对,就下周末,越越姥姥之前摔着了腿,行动不方便,没有来参加你们的婚礼,老人家心里也很遗憾,想看看你们。”   凌少旸露出歉疚的笑:“抱歉,下周末我可能没有时间。”   “哦?”姜妈妈的心里的火一下子被浇灭,淡淡道,“工作很忙?能不能推一推?”   “有个事情,应该推不了。”凌少旸说。   “算了,妈。”姜越越将水果端上来,“他最近工作很忙,我们三人去吧。”   姜妈妈明显有些不高兴,嗯了一声不再看女婿。   回去的时候,姜越越一句话不说。   “越越,抱歉,下周我真的有事情。”凌少旸侧头看看她,“不高兴了?”   姜越越摇头:“没有。”   她不是傻子,在他拒绝她妈妈的时候就猜到是什么事情了,下周末是苗川的忌日。三年前,苗川作为优秀医疗工作人员被医院派到甘南地区义务献爱心,却在途中不幸遇难。当时她乘坐的吉普车在甘南境内和一辆旅游大巴相撞,吉普车两个车轮飞出,整个车身翻下山坡,里面三女一男当场死亡。   第二十六章 乖,听老公的话(3)   睡觉前,姜越越捧着一本亦舒的小说看。凌少旸洗好澡,穿了长长的浴袍走过来,掀开被子上床。   “看什么呢?”他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她手里的书。   姜越越放下书,很一本正经地问:“下周末真的不去?”   “抱歉。”凌少旸说。   “好。”姜越越又拿起小说继续看起来。   过了几分钟,她很随意地问:“是要去看她吗?”   凌少旸怔了怔,没想到她会主动点破,他一直不想和她说以前的事情,怕她有疙瘩,也怕自己有疙瘩,于是他和她都默契十足地闭口不提。可现在她问了,他不能回避:“嗯。”   姜越越没说话,哗啦啦地翻那本看了又看的小说,然后关上她自己这边的壁灯,躺下睡觉。   慢慢,后背被宽厚的怀抱贴住,属于他的味道立刻涌上来。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轻轻带入怀里。   隔日和华小昕在咖啡馆见面。华小昕又拎了一只名牌包包,笑容灿烂可比天上的太阳。   姜越越喝着偏苦的黑咖啡,微笑道:“贾云超真是大方。”   “诶,我说了我不要,他非要买给我,他就是这样,不将钱当钱。”华小昕笑着抱怨,拿了份菜单,“今天我请客,你吃牛排还是羊排?”   “我要一份沙拉就好了。”姜越越显然没什么胃口。   “你别为我省钱,我最近手头宽裕。”   “真的没什么胃口,就一份鲑鱼沙拉吧。”姜越越晃了晃咖啡杯里的小勺子。   “心情不好?”华小昕察觉到姜越越的神情,“你现在还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小昕,那天我们在这里,你怎么和我说来着的?我现在觉得你说得也许有道理。”姜越越缓缓道,“人不在了,却永远活在心里,永远的二十岁,永远不会老。”   华小昕几秒钟后立刻反应过来,认真道:“怎么了?他对你不好了?”   姜越越摇头:“算了,是我多想了,没的事,他对我很好。”   华小昕眉目中的忧虑慢慢淡下来,想了想安慰道:“别强求了,爱情这玩意只发生在一个人最冲动的年龄,你想啊,我们十八十九岁的时候多纯啊,整日捧着小台言看里面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呢,一点感觉都没了,反而喜欢看中央八台的家庭剧了,人啊,每个年龄段心境都不一样,感情也不一样,你现在要求他爱你爱得和他年轻时那样如火炽热,不现实。”   “对,不现实。”姜越越应和。   “所以啊,你得开看,他现在一心一意对你,你有的吃有的穿,彼此那啥,夫妻生活和谐,就很完美了。”华小昕每次的台词都离不开夫妻生活四个字。   姜越越的手指摩挲在骨瓷杯上,慢慢地像是理顺了自己的乱糟糟的心绪,也许华小昕说得没错,她现在没什么可挑剔了。   “说点开心的吧,对了,你还没对贾云超做评价呢,说说看,你觉得他怎么样?”提起贾云超,华小昕又恢复艳若桃花貌。   “小昕,还真巧了,老凌认识他的朋友陈涵,说陈涵不学无术,整日挥霍他爹的钱花天酒地。”姜越越实话实说,“你说贾云超有这么个朋友,他能不近墨者黑吗?”   华小昕一听,心虚越来越大,她其实也觉得有些不靠谱,但被贾云超送的包包衣服和首饰迷得找不到北。   “陈涵那人,我也觉得有些猥琐……贾云超比他老实。”   姜越越笑了笑,反问:“是吗?”   华小昕托腮,瞪大眼睛看姜越越:“越越,你知道的,这个时候我只想听到祝福的话,不想被泼凉水。”   “小昕,要是我和你泛泛之交,我就说些恭维的话哄你高兴高兴,可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关心你,不想你上当,于是实话实说。其实这些道理你都明白,你一向比我会看人,你自己想想吧,他到底可靠不可靠,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你们有没有将来?”姜越越说。   华小昕不语。   姜越越觉得按华小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她多说无益,于是也不再提。   出了咖啡馆,姜越越很意外地接到了凌盛哲的电话。   “越越,在哪里呢?”   “刚在外面吃饭,爸,有事吗?”   “哦,昨天和你妈妈通了电话,彼此问了问身体状况,听说周末你们要回老家看姥姥是吗?”   “哦,对。”姜越越心想妈妈怎么将这事告诉凌盛哲了?想必言语里透着对女婿不愿同去的不满。   “应该去看看的,老人家没有参加婚礼很遗憾的,你们应该去看看的。”凌盛哲在电话里态度亲切,“越越啊,你晚上和少旸过来一趟。”   晚上,凌少旸开车载姜越越去凌宅吃饭。凌盛哲果然在饭桌上笑着问姜越越姥姥家的情况。   “嗯,姥姥住在青水镇,爸爸妈妈本想接她来这里住的,她说过不惯城里的日子,对老家有了感情,不愿走。”姜越越笑着答。   “青水镇那地方的确很漂亮,空气也很好。”凌盛哲说着说着看儿子,淡淡命令,“少旸,你周末和越越一起去看她姥姥,工作什么都推掉,这是礼数。”   凌少旸不说话,只是低头挑碗里的鱼刺。   “没事,反正日子长着,有的是机会。”姜越越笑着解围。   饭后,凌盛哲便对凌少旸冷冷道:“你跟我去书房。”   鉴于上次在书房门口听到不高兴的话,这次姜越越学乖了,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裘艾碧坐在她对面笑:“越越,我看少旸他好像不愿意和你一块去看你姥姥。”   “他最近工作很忙,抽不开身。”   “是吗?”裘艾碧一副什么都明了的神情,“忙的不是工作,是其他事情吧?”   姜越越抬头,微笑地换了个话题:“妈,最近有没有看那个婚姻保卫战?”   裘艾碧笑:“我又不是老太婆,不喜欢看那些,我喜欢的是韩剧和美剧。”   没多久,凌子谦就蹦蹦跳跳从二楼下来:“你们听,爸爸是不是在骂老哥,好像还砸了个杯子。”   “越越,要不你上去看看?”裘艾碧笑着看姜越越,“老头子发火很可怕,边上有什么就拿起砸过去,要是砸伤少旸就不太好了。”   姜越越上楼的时候,便听到凌盛哲的怒骂:“她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要再念着她了!她难道比你老子重要?比你妻子重要?都是死了的人了,你还要一辈子惦记着?”   凌少旸没说话,沉吟许久后才开口,声音寒冷入骨:“您别忘了,要是当初不是您去找她谈话,用语言羞辱她,她也不会去甘南,也不会出车祸。您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对一个死者的尊重吗?”   姜越越脚步顿住,她这次清清楚楚地听到凌少旸说完这句话,而且她的记忆里,他从没有这么严肃,或者说这么阴冷的说话语调。   房间里除了一只被砸碎的瓷杯和一滩水渍外,一切完好。凌少旸转身的时候便看见姜越越站在门口。   姜越越的眼睛迎上了他的眼睛。她第一次发现凌少旸的面色可以这样阴沉,沉到一个可怕的地步,眉目间有些隐隐的戾气,加上他身上黑色的西服西裤,像是一团黑色,没有人气,没有温暖,让人不敢接近。   “你怎么上来了?”他缓和了下语气,却忘记了笑容。   “你不该这么对爸爸说话。”姜越越对视他,“他身体不好,我们做晚辈的不应该惹他生气。”   凌盛哲立刻露出疲倦的笑容:“越越,没事,我就是说说他,走,我们下去吃水果。”   姜越越浅笑:“爸,没事,他最近工作真的很忙,压力比较大,周末开车赶来赶去也很累,不去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凌盛哲叹了叹气,摸摸儿媳妇的头发:“好,听越越的。”   回去的时候,一路沉默,堵车的时候姜越越一直看窗外,不给凌少旸一个眼神。   一回到家,姜越越便进了浴室,关上门。凌少旸则到阳台边点了一根烟,他觉得应该和姜越越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却不知该说什么。   浴室好像传来声音。凌少旸蹙眉,捻下烟快步走过去。声音是姜越越传出的,她滑了一脚,脚踝磕在水龙头上,擦破了一块皮,忍不住喊痛。   “越越。”凌少旸立刻抱着她出去,放在床上,翻出药箱里的棉球,纱布,消炎粉和创口贴,动作迅速,为她处理伤口。   “痛不痛?”凌少旸垂眸看她受伤的脚踝,柔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几天不能碰水,洗澡我帮你。”   姜越越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顿时又心软了,对着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心软,只想待在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只想爱着他。   “你当时是怎么熬过去的?”   “什么?”凌少旸抬头,看着一脸疲倦的姜越越。   “我说苗学姐走了以后,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她还是问出口了,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里很久,记得那年出事后她打电话给他,一直无法拨通,之后就没有见过他,直到他再次回来。这中间的时间,她联系过他几次,他都没有回复。   “靠时间慢慢地淡忘。”凌少旸笑了笑。   “你很难受吧。”姜越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她的男人曾经如此深爱过另一个女人,且为另一个女人疯狂,迷恋,痛苦,伤心欲绝……这个事实刺痛了她的心,她一直想忽视却发现还是忽视不了。   “你会不会怪上天不公平,就那样带走了她?”姜越越发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酸,心也是,每问一句话,看着他隐忍的难受,她比他更难受。   “有缘无分,这是上天的安排。”他淡淡道,没有什么情绪。   原来是有缘无分,姜越越此刻明白了,如果苗川没有死,这个男人压根就没有她的份,这辈子他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不会多在她身上花一点功夫。她现在得到的温柔,宠爱都是苗川让给她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将心事埋得这样深。”姜越越想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一点,鼻音却越来越重,使劲抬头看天花板却更刺激眼泪掉下来。   “越越。”他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她躲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你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要一个人这么难受?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到底快不快乐?你永远带着笑容,你的笑容到底有几分真?”   他起身将她搂进怀里:“越越,你带给我很多快乐,真的。”   姜越越听到这句话,眼睛立刻模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比她给你的快乐多?”   回应她的只是他更紧的拥抱。   “你不要回避问题。”姜越越就打算幼稚一回了,从他怀里挣脱,直接问,“你觉得和她在一起快乐多一点还是和我在一起快乐多一点?”   爱情,等你爱了,你会变成小孩,计较多和少,深和浅,你不想输给其他人,你想成为他心中的那个唯一,你想被他完完整整占据也想完完整整占据他,你就是如此计较。   好久好久,姜越越都可以听到客厅挂钟的针头走动声。凌少旸缓缓开口:“我现在,将来的快乐都是你给的,以后的日子也是和你过的,以前的事情没有意义了。”   姜越越慢慢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好。她不该再逼问下去,逼问没有用的,毕竟他们那段岁月带给他的回忆那么强烈,不是靠她一日两日就可以与之相抗的。   记得他刚消失的那段时间,她非常担心,打了好多电话过去,最后还是被华小昕阻止:“算了,他的悲痛是他的,我们说到底不是他的什么人,不能减轻他的悲痛的。”   的确,他有他的世界,当时的她根本跨不进去,于是她的安慰也是徒劳的。   第二十七章 小镇姑娘   姜越越醒来时候发现眼睛又酸又胀,脑子里迷迷糊糊一团,也不知昨晚是怎么睡下的,不过这一觉睡得很沉,身上又特别暖,从头到尾,脚底心都是汗,翻了个身才发现她自己将一床被子裹在身上,而枕边没有别人。   起床套好衣服走进客厅,才看见凌少旸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根烟。   “起来了?”凌少旸笑了笑,丢下手里的烟,“早晨想吃什么?我下厨。”   “随便吧,冰箱里有速冻水饺,想吃那个。”   凌少旸在下水饺的时候,姜越越走过去,手里捧一杯白开水:“你不会一个晚上没睡吧?”   凌少旸但笑不语。   姜越越瞄了瞄他的眼睛,果然眼底是两片微微的青色。   “越越,我们周末一起去看你姥姥。”   “啊?”姜越越微微一怔,随即道,“没事,你没时间就算了。”   凌少旸微笑:“是该去看看的,也是我姥姥。”   姜越越抿了口温水,又瞟瞟他,小心翼翼问:“你说的是真的?”   凌少旸点头。   姜越越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伸手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闭上眼睛,鼻尖全是属于他的味道:“老凌,你干嘛晚上不睡觉啊?我又没赶你到沙发上,你那么自觉干嘛?”   “怎么?没我你睡不着?”   姜越越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发出一个很小的“嗯。”   --   青水镇是个典型的江南小镇,桥街相连,重脊高檐,深宅大院,一派古朴幽静。开车不到一个半小时,一家人就到了姜越越的姥姥家。   姥姥住的是一栋两层楼的老房子,外面有个大院子,养了小鸡和白鹅。按了按门铃,老房子里的老阿姨便笑着出来开门。   姜爸爸和姜妈妈走在前面,凌少旸和姜越越走在后面。姥姥坐在轮椅上,一见亲人来了,激动地要老阿姨给她拐杖。   “越越,你怎么又高了?”姥姥一见外孙女,眯着眼睛从头打量到脚,总觉得她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高了一些,也自然漂亮了一些。   姜越越嘻嘻地笑,立刻拉过凌少旸给她老人家介绍:“外婆,他就是少旸。”   凌少旸很有礼数地将礼物递给老阿姨,又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姥姥。   姥姥皱巴巴的手又立刻从姜越越身上挪到凌少旸身上:“这小伙子生得好俊,看上去很可靠,多大了?”   姜越越心里有点心酸,她在电话里反反复复和姥姥说了凌少旸的年龄,此刻她老人家还是忘记了。   “比越越大六岁。”凌少旸很耐心地回答。   “大六岁好,会照顾人,要好好待我们越越啊,她是我的宝贝。”姥姥呵呵地笑。   “这是当然。”凌少旸侧头很宠溺地看了一眼姜越越。   一桌子菜早就准备好,放眼过去全是肉,鱼肉,鸭肉,鸡肉,鹅肉,猪肉,牛肉,羊肉……   “外婆,您干嘛为我们准备这么多肉啊?”姜越越知道姥姥是不吃肉的,为了迎接他们才准备了一桌子的荤。   “少旸第一次来,当然要吃好的,难道拿野菜招待他啊?”姥姥嗔怪姜越越。   吃饭的时候姥姥一个劲地为他们夹菜,姜妈妈和她说了说家里最近的情况,姜爸爸详细问了问姥姥的腿伤。   “现在不疼咯,一点事都没有。”姥姥笑着摇头,“诶,就是没参加越越的婚礼可惜了。”   “不可惜,我现在不就在您面前吗?”姜越越笑,“连老公都给您带来看了。”   姥姥又笑着瞅瞅凌少旸,嘴里还是那句老话:“这个小伙子怎么生得那么好看,看上去很靠谱。”   凌少旸听到她老人家一个劲地赞不绝口,嘴角微微上扬。   姜越越在桌布下捏了捏他的大腿,示意他不要太得意。   吃完饭,姥姥叫老阿姨端上茶,糖果,蜜饯,水果,糕点铺满桌子。   “我最喜欢吃这个胡桃糕了。”姜越越捞了两片胡桃糕,自己吃一片,给凌少旸一片。   凌少旸咬了一口,笑着点头:“很香甜,没有加人工防腐剂。”   对于姥姥来说,最舒心惬意的时刻莫过于此刻,子女承欢膝下,围绕一旁,享受天伦之乐。她对凌少旸很满意,也注意到刚才饭桌上他细心地为姜越越剥虾的行为,觉得他很靠谱。老人家看人就是看眼睛,有没有歪的邪的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越越啊。”姥姥笑眯眯地喝了口茶,“现在结婚了,不是小孩子了,可要好好照顾丈夫,照顾家庭。”   “咦?您刚刚不是叫他好好照顾我吗?”姜越越眨眨眼睛。   “互相照顾,互相忍让,这日子才能长长久久,哪一方不懂事都是不行的。”姥姥笑,“我一眼就觉得少旸是个好孩子,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可得也好好照顾他。”   姜越越叹气:“这才一顿饭的时间,外婆您就倒戈了。”   “什么倒戈不倒戈的?都是一家人,圆圆满满的一家人。”姥姥转了转眼睛,“抓紧时间要个小宝宝,这样姥姥还可以抱抱。”   姜越越脸红:“外婆,您怎么那么急,我还在读研呢,现在不可能要孩子的。”   “哪里的话?对面的王老太就有曾孙子了,她年纪和我差不多,孙女也是在读书,还请了一年的假呢,孩子是拖不得的,等以后年纪大了孩子生不出来也没有现在生出来这么健康了,再说趁外婆手骨还可以的时候要一个,这样外婆还可以抱抱。”   “诶,外婆,你怎么吃完饭就说这个啊?”姜越越作了个捂脸的样子。   “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脸红什么?我不也是这样生你妈妈的,你妈妈不也是这样生你的吗?怎么到你这里就谈也谈不得了?年轻人怎么比我老太婆还保守?” 外婆笑着打趣她。   姜妈妈和姜爸爸在一边嗑瓜子,慢慢点头:“对,越越,听你外婆的没错。”   凌少旸静静地听,轻轻抿了口茶,微笑地应:“好,我们都顺其自然。”   傍晚的时候,姥姥笑着“赶”小两口出去:“越越,你带少旸去逛逛,坐坐船。少旸,我们这里晚上可漂亮了,还有不少大明星来我们这里拍电影电视呢,每年都要来好几批,热闹得不得了。”   “那我们就去逛逛。”姜越越拉着凌少旸的大手往外走。   外面是黛瓦粉墙,朱栏飞檐,一派古色古香。到处是桥到处是水,两人手拉手走在桥上。   “我们现在走的这座桥叫做富安桥,这里的新娘子大喜的那天都要走这座桥的,因为走了这座桥就会富贵又平安,大吉大利。”姜越越解释。   凌少旸笑:“这里的新娘子漂亮吗?”   “你干嘛问这个?”姜越越在他手心掐了一下,“漂亮又怎么样?你还想讨个回去?”   “只是觉得这样的江南小镇生养出来的女孩应该很水灵。”凌少旸低头看姜越越,“和你一样。”   “你在说甜言蜜语吗?”姜越越伸手圈住他的脖子。   “实话实说。”   租了一条乌篷船,小两口跳上船,那位四十多岁的船娘就笑:“是夫妻吧?看两人这模样,又俊又俏,多登对啊。”   船娘轻轻摇着橹,船很轻巧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桥洞,桥洞里镶嵌着彩灯,将桥身映在湖面上。一路沿着河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对面的琵琶声。   “老凌,这里漂亮吧?”姜越越慢慢依偎在凌少旸肩头。   “很漂亮。”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姜越越说,“我小时候站在桥边看一对对小情侣坐在船里慢慢穿过一个又一个桥洞,觉得真的好浪漫,不禁遐想自己以后也会和他们一样。”   凌少旸看着她的小脸笼罩上一层梦幻的色彩,觉得真是可爱极了,很自然地侧头吮住她的唇。   “我在想象你小时候的样子。”凌少旸手指点了点姜越越的鼻尖,“是不是梳着两只羊角辫,穿着夹袄跑来跑去,脸上红扑扑的?”   他突然觉得她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差不多吧,反正我从小就被人叫作小美女。”姜越越不要脸地自吹,“很多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抢着要我做他们的儿媳妇。”   “哦?是吗?”凌少旸笑,“那幸好老天早就安排好了,将你订给我了。”   “我喜欢这里,是因为在这里感觉时间会慢慢停下来。”姜越越笑着贴在他的怀里,“怎么说呢?还真有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晚上睡的是二楼的一个卧室,里面有张很大的古床。因为之前知道小两口要来过夜,老阿姨搬出了新床单和被套,清一色的大红,新枕头上还有一对戏水鸳鸯。   小桌子上有好几个圆盘子,分别放着桂圆,花生,瓜子,大枣,一派喜气。   “外婆真是的。”姜越越不好意思地托腮,手把玩着一颗桂圆,“准备那么多东西。”   凌少旸脱下大衣,将姜越越拉到自己怀里:“那我们就早些睡吧,要不要我帮你脱衣服?”   姜越越笑:“你是不是想做坏事?”   凌少旸挑眉:“这是喜事,不是坏事。”   姜越越摇头:“算了,我们也没带……套套。”   “谁说我没带?”凌少旸笑着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低声,“我早备好了,放在行李箱里。”   姜越越的耳朵根子都红了,她举起拳头捶他:“老凌,你真是个大禽兽。”   唇被封住,姜越越被抱上了床。关了灯,姜越越心跳加速,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除了自家床上之外的地方“做坏事”。凌少旸依旧轻车驾熟,滚烫的唇从姜越越的耳朵,脖颈,锁骨一路吻下去,两手也没有闲着,很轻松很迅速地解开她身上最后的遮蔽物,直接覆盖在她最敏感最引发羞耻感的部位。   姜越越闭上眼睛,很快感受到凌少旸下半身的变化,那一触即发的需要……   “越越。”他突然顿住,抬起她的下巴。   黑暗里还是可以清楚看见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一丝认真,一丝商议。   “什么?”   “姥姥说的你想过没有?你想不想要个宝宝?”   “怎么……突然问这个?”姜越越想了想,摇头,“太早了,我还没准备好。”   “那好,都听你。”他闭上眼睛继续吻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小镇姑娘(2)   姜越越睁开眼便看见从窗外直直射进来的一道暖暖,淡淡的光,一直蔓延到她脸上。翻个身便看见依旧闭着眼睛的凌少旸,阳光同样打在他脸上,姜越越贴近看了看,这个男人的睫毛真的很长,在阳光下是淡淡的栗子色,鼻子,嘴唇,下颏,一路的线条都几近完美。他的睡相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沉静。   这个男人是她的。姜越越一瞬间对这个事实有些恍惚,曾经的曾经,他对她来说是一个梦,她是他的仰慕者,跟在他后头只要他偶尔回头笑一笑便满足了,而现在她冠上了他的姓,成为他的妻子,坦然地占有他所有的照顾和疼爱……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幸福真的是需要你自己抓住的,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转身,抓住,然后用一辈子去守护,不让它轻易离开。   于是,忍不住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就在刚要落下时,凌少旸睁开眼睛,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偷吻我?”   姜越越立刻收回微微撅起的唇,否认:“没有,我只是看你有没有醒。”   “是吗?”他眼睛里笑意很满,一副“你谎话很拙劣”的意义。   姜越越闷哼一下:“偷吻就偷吻,自己的老公不能亲吗?”   凌少旸伸长手臂将她拉回怀里,亲昵地将她的脑袋按在胸上:“越越,你真可爱。”   姜越越的手指在他的胸上画圈圈:“老凌,你喜欢这里吗?”   凌少旸点头。   “我觉得这里和城里就是不一样,这里的早晨有种恬淡的感觉。”姜越越文绉绉地说。   “的确,像是睁开眼迎接新的一天,而这一天又是完全没有压力的。”凌少旸微笑,“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常来。”   姜越越笑起来:“我外婆很喜欢你呢。”   凌少旸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又没什么可挑剔的。”   “哟,这么自大?难不成你是完美的?”姜越越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他。   凌少旸很自然地做了个挑逗的动作,修长的食指在她的唇上划来划去,又不经意地掰开她两班粉色的唇瓣,触到了她的门牙。她很自然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食指,神情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猫。   “越越,你越来越妩媚了。”凌少旸眯起眼睛。   “是吗?”她继续舔他的手指,软软滑滑的舌尖落在他有些粗糙的指腹上。   “当心,再这样我会忍不住在这么美好的早晨禽兽一回的。”他低笑。   姜越越脸一红,立刻收回舌尖,她昨晚就被折腾得浑身骨架散了一般,现在哪有力气应对他?为了自保,她停止了“点火”的行为。   早晨一家五口人坐在红木八仙桌上吃粥,外婆给大家准备了很干净清爽的白粥,里面还加了一些莲子,配上五六碟小菜,酱瓜,腐乳,简单又爽口。   “少旸,你们昨晚睡得好不好?”外婆问。   凌少旸咬了口脆瓜,点头:“很好。”   “被子够大吗?”外婆又问,“没冻着吧?”   “没有。”凌少旸笑着看看边上的姜越越,“我们睡得很好。”   姜越越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这一天,姜越越拉着凌少旸到镇上的文化街逛了一圈,两人附庸风雅地买了些字画和小古董,又去戏社听了昆曲,在小铺子买了茶叶和糕点,一路上手拉手,大晒甜蜜。恰好今日有暖暖的太阳,姜越越的心情很好,到后面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   “老凌,你要是不上班,每天陪我就好了。”   “哦?”凌少旸反问,“那我们吃什么?穿什么?”   “我们可以事先囤积好食物和吃穿用品,准备好一个小金库,然后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每天睡到日晒三竿。”   凌少旸笑着摇头:“好,等到我们六十岁以后就这样过日子。”   姜越越一听心里暖暖的,拉着他的手晃:“六十岁……那时候的你会不会是满头白发,脸上全是皱纹?”   凌少旸挑眉:“你说呢?”意思是你想嫌弃我?   “乖,就算你成了个糟老头我也不会丢下你的。”姜越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即使凌少旸老了,也是个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帅老头。   回去的时候听到屋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原来是对面的王老太过来串门了,一见到姜越越和凌少旸,眼里全是惊喜:“哟,越越,好久不见了。”   姜越越笑道:“王奶奶,您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哪里哪里,都七十好几的人咯。”王奶奶心情大好地笑,边笑边打量姜越越,“越越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哦……这是不是孙女婿呀?好俊的一个人。”   凌少旸很礼貌地上前承认了身份并耐心接受王奶奶的“盘问”。   “越越,你来看。”外婆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手里抱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娃娃,“这是王奶奶的曾孙子,皓皓。”   姜越越笑着逗那个叫皓皓的孩子:“哟,好漂亮的孩子,多大了?”   王奶奶一看大家注意力到了她曾孙子身上,得意劲立刻上来了:“一岁零两个月咯,皓皓,这是你漂亮的越越阿姨。”   姜越越笑着请求:“我可以抱抱吗?”   外婆将小皓皓小心翼翼地交给姜越越,姜越越稳稳地抱住,只觉得这个看上去小小的家伙抱在手里分量不轻,身上淡淡的奶花香,皮肤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啄一口。   小皓皓转着大眼睛看姜越越一会后,小脑袋又不安分地东转转西转转,然后转向凌少旸身上。   “你要不要抱抱?”姜越越笑着问。   凌少旸点头:“好,我也抱抱。”   没想到凌少旸抱孩子还挺有一套的,那姿势很对,抱得又很稳,小皓皓似乎觉得很舒服,主动将两只小手圈住他的脖子,两只大眼睛对着他一眨一眨的。   “皓皓?”凌少旸逗他,“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很大?”   皓皓愣了愣,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出人意料地发出两个字:“PAPA。”   王奶奶大笑起来:“皓皓就是这样,见到喜欢的阿姨就叫妈妈,见到喜欢的叔叔就叫爸爸,他呀,只会说这两个。”   凌少旸听到那稚嫩的声音发出的“PAPA”,不知为何,心里软了软,轻轻摸了摸皓皓的头发,很宠溺地看着他。   姜越越发现凌少旸的脸上有种浓浓的爱意涌上来,那种爱意似乎可以叫作“父爱”……她第一次发现他竟然那么喜欢小孩。   “少旸抱孩子的架势比你好多了。”外婆在边上笑,“越越,看得出少旸很喜欢孩子啊。”   姜越越笑了笑:“这我还真不知道。”   凌少旸完全不觉得累,一抱就抱了半个多钟头,逗得那皓皓咯咯咯咯地笑,甚至忍不住和他亲昵起来,撅起粉嫩的嘴巴亲了亲他的下巴。   “皓皓真可爱。”凌少旸点点皓皓的鼻子。   王奶奶抱着皓皓回去时,小家伙还一个劲地朝凌少旸挥手。   “哟,你还很受小孩子的欢迎嘛。”姜越越挽住凌少旸的手臂。   “皓皓的确很可爱。”   “老凌,你很喜欢小孩吗?”姜越越抬头看着他,从他柔和的神色中看到了答案。   “喜欢,小孩子都很纯净,看着他们心情会不知不觉地好起来。”凌少旸说。   姜越越低头,沉吟片刻,脸微红:“那你是不是想要个孩子?”   凌少旸环住她的腰,凑近她的脸轻声道:“怎么?你要送我一个?”   “什么叫做送你一个?”姜越越笑,“这个东西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弄出来的。”   “那我们一起努力?”凌少旸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呈一个保护状。   姜越越想了想,点点头。   周日的傍晚很快到来,姥姥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出大门。老阿姨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交给姜爸爸和姜妈妈。   “越越,要多来看看外婆。”   姜越越一个劲地点头,心里酸酸的:“嗯,外婆,你可要保重身体,每天别忘了吃药,还有不要一点肉都不碰,适当地吃些细的碎肉,易消化又营养。”   “好好,外婆都听越越的。”姥姥笑笑,又看凌少旸,“少旸,替我好好照顾她,她是我的宝贝。”   “当然。”凌少旸微笑,“她也是我的宝贝。”   开车回去的路上,姜爸爸和姜妈妈并排坐在后座睡着了,姜越越精神不减,将脑袋探出窗外使劲瞅了瞅,小声道:“老凌,今晚有月亮,虽然不是圆的,但也很漂亮。”   凌少旸将她拉回来:“坐好,注意安全。”   “对了,你刚才干嘛和外婆说那么肉麻的话?”姜越越心里甜蜜,嘴上偏偏又要逗他。   “什么话?”   “外婆让你好好照顾我的时候,你和她说的那句。”   “我忘了。”   姜越越捏了捏他的大腿:“自己说过的话都会忘记?还是你不想再说一遍?”   凌少旸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很轻却很认真道:“你是我的宝贝。”   姜越越觉得看到了漫天烟花,灿烂绚丽,心里更是按捺不住,回头看看爸爸妈妈都睡着,大胆地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老公。   这一趟青水镇之行后,姜越越很主动地开始学做菜,她买了一本食谱,对着上面的花色做,但过程不易,第一页的那道肉末烧茄子就给她了一个下马威。她做出来一盘又咸又黑又老的肉末茄子。   凌少旸对着这盘菜苦笑:“老婆,何必要那么贤惠?”   “外婆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总得学会几道拿手菜,捆住你的胃。”   凌少旸尝了一口,直接指出了错误之处:“这个茄子煎的时候油放太多了。”   姜越越叹了叹气,用筷子挡开了凌少旸的筷子:“算了,别吃了。”   “不过肉的味道还不错。”凌少旸继续夹了肉末到碗里,“不能一概否决。”   “是吗?”姜越越的信心又起来了,“也对,人总是慢慢进步的,一年以后我一定要让你吃得掉眉毛。”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越越双手抵着他的胸,羞羞地说:“既然决定了……就别用那个了。”那个指的是套套。   凌少旸笑了笑,低头吻住她的唇,但还是拆开了一个新套套。   “怎么?你不想要一个宝宝吗?”姜越越疑惑。   “你没准备好。”凌少旸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局促和不安,“越越,你还年轻,我们可以再晚个一两年。”   姜越越一听心里涌上浓浓的感动,她主动搂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吻,也第一次主动伸腿攀附在他腰上,呈一个供他很方便索取的姿势。   “你个小妖精,给我吃甜头?”   “这是奖励你的。”姜越越笑,“不喜欢?”   凌少旸一笑,快狠准地进入了她,在她里面冲撞起来,对于她主动地迎合,他很自豪也很喜悦。   三月初,姜越越又跨入了学校,而华小昕所在的保险公司被合并了,第一批裁员名单就有她。   “诶,再下去房子都租不起了。”华小昕叹气,“我真想快结婚算了。”   “结婚?难不成和贾云超?”姜越越问。   华小昕反问:“他不行吗?”   “他行吗?”姜越越反反问。   华小昕话到一边就被噎住了,她知道嫁给贾云超的可能性比中五百万还要小,先别说他们家的门槛高,就说他本身那玩世不恭的青涩样,也承担不起一份婚姻。   “小昕,别和他玩了,认认真真找个人稳定下来。”姜越越说,“相信我,婚姻是个好东西,让人身心愉悦。”   华小昕苦笑:“我找谁啊?有谁肯娶我?”   姜越越似笑非笑:“有一个人一直很喜欢你,而你一直躲避着他,不给他机会。”   华小昕瞪大眼睛:“你别提凌子谦,我和他就绝对绝对impossible的。”   “nothing is impossible。”姜越越说。   华小昕托腮,好一会还是摇头:“我和他真没可能的。”   “为什么?”   “不知道……我们都插科打诨这么多年了,都没什么感觉了……再说了,你以为他就会娶我吗?他家哪里肯接受我这样的。”   姜越越一怔,没有接话,吮了吮饮料。   华小昕继续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父母很看重门第,我这样的家庭背景他们看不上的。”   “哪里,他爸爸挺好的一人。”   “那是对你……对我是不可能的。”华小昕很自然地冒出一句,“否则那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凌大哥和苗……”话到嘴边才意识到当着姜越越说这些不妥当,硬生生截断了后半句。   姜越越淡淡一笑:“人会变的,我倒觉得他们早后悔了。”   想必凌盛哲早就后悔了,只是他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这些年看儿子隐藏了那么大的痛苦,甚至远走他乡,杳无音讯,他心里一定有最浓重的悔意,姜越越想。不过世事难料,也就是他们当初的反对才能使得她现在能和凌少旸在一起。   她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些邪恶,但脑子里始终有这么个假设:如果当初凌家没有反对,苗川自然是嫁给凌少旸了,而她将带着对他的爱慕一直带到棺材里,一辈子只是他生命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他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   “越越!”华小昕提声。   “啊?”姜越越终于回神过来。   “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我都喊你三遍了。”华小昕叹气,“你刚才的神情要多忧郁有多忧郁,要多挣扎有多挣扎。”   姜越越笑:“这么夸张?”   “到底想什么呢?”   “我在想一个很傻的问题。”姜越越耸肩,“作茧自缚罢了。”   第二十九章 无关风和月(1)   凌少旸出差去G市前姜越越将他的行李都归整好,并一一检查确保没有遗漏的。   “这么多东西?”凌少旸瞟了瞟行李箱的东西,转身捏了捏姜越越的脸,“不需要这么多,很多酒店里都有。”   “我没放毛巾牙刷这些啊,只是给你备了个小药盒,占的空间大了点,不过呢,这个小药盒里什么都有,感冒药,止咳水,消化片,止泻丸……还有皮炎止痒的药膏。”   凌少旸蹙眉:“越越,我有那么娇惯吗?”   “备着总是好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晚上,凌少旸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姜越越关了笔记本,小蹦到他边上,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老凌,四天真的不行?”   凌少旸笑着摇头:“不能保证,要看主办方的时间和安排。”   “那四天半?”姜越越讨价还价,“五天?五天总可以回来了吧。”   凌少旸展臂将她拉过来抱在大腿山,亲昵地啃了啃那晶莹的小耳垂,声音低哑贴在她耳后:“你这么离不开我?”   姜越越用手掐了掐他的大腿:“一周,最迟一周必须回来。”   凌少旸出差了,姜越越嫌家里闷得慌,简单地收拾了个包裹便回娘家住。姜妈妈心里小高兴,嘴上不饶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动不动回来住?”说是这么说,立刻叫阿姨去超市买个大鱼头,准备煲汤给女儿补补。   “妈,你教我怎么做,我想学。”姜越越啃了只苹果站在姜妈妈背后。   “怎么想起学做菜了?”   “嫁出去的女儿只会做番茄炒蛋,太丢脸了。”姜越越笑,“我想学些有难度的。”   姜妈妈笑了:“好,妈妈教你,过来拿着。”说着将锃亮的刀递给她。   “越越。”姜妈妈突然想起什么,“你和你婆婆相处得怎么样?”   姜越越脑子里立刻飘过裘艾碧那阴阳怪气的脸,随口说:“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就这样。”   姜妈妈蹙眉:“什么叫做就这样?她对你的评价是什么?”   姜越越笑起来:“又不是领导,还评价呢,妈,我又不是和她过日子,不用看她的脸色。”   姜妈妈心想也对,那个裘艾碧又不是凌少旸的亲生母亲,说到底没有身份和资格对儿媳妇指手画脚的,还真不用怕她怎么欺负姜越越。   “越越,至少表面上要和和睦睦的,不要太不懂规矩,但也不需要怕她,她若是欺负你,就回来和爸爸妈妈说。”   姜越越乖乖地点头:“妈,你这样想就对了,有你和爸在,我受不了啥委屈的。”   巧的是,隔日姜越越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遇到了裘艾碧。俩人是在二楼的淑女区碰到,裘艾碧正从试衣间款款走出来,身上穿的是一件颜色粉嫩,风格稍显活泼的连衣裙,她微笑地照着镜子,边上的服务员一个劲地说好靓。   一个转身便看见姜越越,裘艾碧楞了楞,微笑道:“越越,你也来买衣服?”   姜越越点点头,怎么看婆婆身上这件裙子怎么怪,不是裙子本身的问题,是这裙子的款式和她的年龄实在太不搭。   “就这件,包起来吧。”裘艾碧笑脸盈盈地对服务员说。   签单的时候,女服务员笑着打量裘艾碧和姜越越,眉眼间皆是好奇。裘艾碧面露得意,笑着问:“你看我像是她婆婆吗?”女服务员笑得更开了:“不可能,你们看起来像是姐妹。”裘艾碧一听更是掩不住笑容,面若桃花般艳丽,那种自信和得意之色在满室的灯下更为耀眼。   因为碰见了,两人一同逛了一圈后便到顶楼喝咖啡。   “少旸呢?”   “他出差去了。”   “那这些天不是你一个人在家?”   “我回家住了。”姜越越回答得理直气壮,面带微笑。   裘艾碧蹙眉喝了两口咖啡,说太苦,要加糖,姜越越将面前的唐包递过去,她缓缓扯开纸袋,将糖放下去,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少旸处得还可以吧。”   姜越越点头:“挺好的。”   “没有什么问题?”   姜越越反问:“会有什么问题吗?”   裘艾碧笑了笑,答非所问:“其实还真没料到少旸会在这么短时间内结婚,我记得他之前和我们说过这辈子不会结婚了。”   “是吗?”姜越越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不知她说得是什么意思,幸好手机突然响起,她接起,是一个移动公司的客户调查,往常对这样的电话她都有些厌烦,此刻却庆幸电话那头毕恭毕敬的声音,她一一回答,回答得认真。   裘艾碧面色沉下来,又伸手拿了一包糖倒进咖啡里,使劲用勺子搅拌,她没料到姜越越会如此冷落自己,不管怎么样,她是婆婆,怎么一点礼貌和尊重都没有?   一通电话整整十分钟,挂下后姜越越低头喝咖啡,就当刚才那番话没有听见。   裘艾碧心情明显很差,点的那份鲑鱼三文治只啃了一个角。末了,姜越越还是很礼貌地和她告别,她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便去地下车库取车。   晚上,洗完澡出来时看见床柜上的手机屏幕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凌少旸,姜越越立刻回过去,那边却是忙碌状态。她慢慢擦头发慢慢拨慢慢等,终于那头接通了。   “刚才和谁通电话?!”姜越越笑着凶道,“这么长时间?嗯?”   “一个客户。”凌少旸声音疲惫,却还是耐心十足,“洗澡了?”   “嗯,在擦头发。”姜越越晃着脚,倒在床上,“你呢?有没有洗过?”   “太累了,不想动。”凌少旸声音懒懒地,“要是有人帮我洗就好了。”   “你想和我一起洗啊?”姜越越也逗她,明知不现实,却想逗逗他。   “嗯,想和你一起洗。”凌少旸的声音也透出淡淡的挑逗,“尤其是现在,特别想。”   “你个大流氓。”姜越越低声骂,脸却不知不觉地红起来,脑子里闪过凌少旸壮硕结实的身材。   “流氓就流氓。”凌少旸缓缓说,“越越,晚上可别做春梦。”   还真被他说准了,姜越越晚上梦到了凌少旸,梦到自己很舒服地趴在他胸上,两手圈住他的脖子,两人贴身连条缝隙都没有,她还流着答答的口水。   隔日起来便是凌少旸的一条短信:晚上梦到我了?姜越越脸红,立刻回过去:没有。   吃早餐的时候,姜越越频频打哈欠,姜妈妈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姜越越揉揉脖子:“脖子有些酸。”姜爸爸爽朗地笑:“这孩子现在睡不惯这里了,果然是嫁人了,一个人睡不着了。”姜妈妈立刻瞪他,眼神是“胡说什么,没正经样”的意思。   “少旸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末吧。”姜越越笑着切葱,“怎么了?妈,你也嫌我烦了?”   “哪里,就是问问。”姜妈妈想了想还是说,“你每天都该给他个电话,男人到了外面总有些诱惑,得盯得紧些。”   “妈,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姜越越笑,“我都不担心呢。”   “你没心没肺的。”姜妈妈瞪她,“妈妈不是说少旸不好,只是外面不正经的人多,让他别去那些有不正经人的地方。”   “他啊。”姜越越将葱撒在鲈鱼上,“这我还真有自信,他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凌少旸算是个有轻微洁癖,自制力很强的男人,这点姜越越从认识他那刻起就知道,他不喜欢暧昧,但找准感情后会极力去经营,风月场所上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处理得很好。   因为事情提早处理完,凌少旸便赶上了周六晚上最后一班飞机,上飞机前打了电话通知姜越越。姜越越一个晚上没睡着,隔日六点多不到就下床到小公园里去晨跑。她总算领悟到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这些天时间对她来说是一只只小蜗牛,怎么看怎么慢。   “妈,少旸要回来了,我吃完早餐就要赶回去。”姜越越急着喝粥。   姜妈妈笑:“急什么,你又不是出嫁的新娘子。”   九点多,姜越越接到凌少旸的电话。   “我先回趟公司,中午接你吃饭。”   “哦,那我还有时间打扮打扮。”姜越越笑。   “不用打扮,普通一点就行,说实话,我很累,也没力气欣赏你了。”凌少旸笑。   话是这么说,姜越越还是洗了个澡,做了个面膜,换了套心仪的衣服,乖乖地等凌少旸的电话。   直到中午十二点,凌少旸的电话还是忙碌状态,姜越越坐在沙发上胡乱地翻着杂志。   十二点二十分,没等到凌少旸的电话,却等到了华小昕的电话。   “越越,你在哪里呢?”   “家里,你呢?”   “我和贾云超在吃饭呢。”华小昕笑了,“对了,我看到一个和你家老凌很像的男人。”   “在哪里?”   “擦肩而过进了包厢,怎么看怎么想,边上还有一女的,个子和你差不多,我还真以为是你们。”   “哦?这么像?”   华小昕笑:“如果不是他出差了要下周回来,那一定是他。”   姜越越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虚,她差点就蹦出话:他提早回来了,现在你看到的很可能,百分之八十就是他。   第三十章 无关风和月(2)   最终,一点多的时候,凌少旸来接姜越越。姜越越急着跑下楼梯,看见车前穿黑色大衣,身姿挺拔的凌少旸,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凌少旸自然是稳稳地将她接住。   “很累?”姜越越看着他眼底的淡青色,轻轻地问。   凌少旸笑:“心疼我啊?”   姜越越笑出来:“肉麻兮兮的。”   开车到了常去的泰式餐厅,姜越越点了一桌子的菜,凌少旸坐在对面没怎么动筷子。   “怎么?刚才吃过了?”姜越越问。   凌少旸摇头:“不饿,看你吃。”   姜越越一边将盘子里的香茅挑拣出去,一边眼睛含笑地看着凌少旸:“有没有想我?”   凌少旸笑:“刚才还说我肉麻?”   “到底想没想?”   “想了。”凌少旸点头,“敢不想吗?”   “频率是多少?”姜越越不饶过他,“一个钟头有没有一次?”   凌少旸往后靠,双腿换了个更舒服地姿势,懒懒地看着她:“除了工作外,都在想你。”   姜越越一听乐了,笑得十分可爱:“咦?你怎么变得油腔滑调的?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凌少旸蹙眉,笑着看她:“什么叫做亏心事?”   “听说G市美女很多,凌总,你没艳遇么?”   凌少旸摇头,眼里还是笑,目光更柔和地看着她。   “行情这么差?没有美女和你搭讪?”   “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行情自然差点。”凌少旸伸手从姜越越那份咖喱椰香鸡肉饭里舀了一勺送进自己嘴巴里咀嚼,并给了评价,“这个味道不错。”   下午又逛了商场,因为凌少旸没给老婆带礼物回来,姜越越抓住了这个把柄,难得任性一回,买了不少东西,衣服,鞋子,饰品,刷的当然是凌少旸的卡。   凌少旸自然是眉头都不皱,一路陪着姜越越逛,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她从试衣间一次次出来,耐心地给予评价。   “这件好看,还是刚刚那件好看?”这是女人百年不变的问题。   凌少旸笑得慷慨:“都好看,都买下。”   逛了一个多小时,姜越越又拉着他往五楼走。五楼是男装区,她笑着挽着他的臂膀:“给你挑两件衣服。”   凌少旸身材好,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那种深色系的衬衣熨帖在他身上,显得优雅贵气。姜越越帮他搭配领带,双手在他脖子上忙来忙去:“怎么觉得你穿上后更有种道貌岸然的感觉?”   “我哪里道貌岸然了?”凌少旸反问。   姜越越转了转眼睛,手趁机在他胸上按了按,给了他一个有些小情趣的暗示,谁知凌少旸按住了她的手不放,两眼灼灼地看她,压低声音:“挑逗的行为还是回家做比较好。”   姜越越的脸蹭的红了,急着抽出手,嘀咕了句讨厌。   中途,凌少旸接了个电话,说了没两句便挂下,姜越越随便问了句是谁,他答非所问道没什么事。   买了一堆东西回家,凌少旸进门就说:“我先洗个澡。”   姜越越则打开笔记本看下载的影片。浴室里哗哗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震动,她咬了咬唇,起身走到浴室门口,发现门没关。   “怎么不关门?不怕我偷看?”姜越越笑。   凌少旸声音很淡定:“需要偷看吗?想看就进来,想看哪里看哪里。”   “大流氓。”姜越越笑着摇头走开,她只想逗逗他,要是真进去了,肯定是被他弄得一身是水,黏答答的不好受。   凌少旸洗完澡,穿好浴袍,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地看姜越越。姜越越正在喝白开,见他洗好了,问:“干嘛傻站着?”   谁知,凌少旸笑了笑,就直接解开了浴袍,姜越越立刻放下水杯,捂眼:“老凌,你干嘛啊,存心让我长针眼啊?”还没说完就被凌少旸抱到床上。他动作迅速,在这事上快狠准,一下子就解开了姜越越的衣服,对着她白皙的脖颈狠狠啃了一下:“谁让你从刚才起惹我的?”   “我哪里惹你了?”姜越越弱弱地,不肯承认。   凌少旸不管她承不承认,直接封住了她的唇,双手一点点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滑移,惹得她一身战栗,轻轻喘促:“好……痒。”   “心痒?”凌少旸吻住她的耳垂。   姜越越顿时没了力气,浑身化作一滩水,融化在他怀里,皮肤被他碰触的每一寸都如火一般,很快她也是光溜溜的,攀附着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律动到了快乐至极的田地。   半夜,姜越越被饿醒,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她挪了挪身体,拿开他搁在她腰上的手,准备起身,谁知他听觉灵敏,立刻睁开眼睛:“怎么了?”   “我肚子好饿,去下碗面。”姜越越小声道,“你继续睡,不用管我。”   “我去吧,你好好躺着。”凌少旸将她拉回床上,吻了吻她的眼角,“你现在应该没力气煮面。”   姜越越裹着松软的被子,鼻尖全是属于他的味道,耳边又听到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幸福到连睡意都没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副画面,那年看见他和苗川在超市里挑选生活用品,他们的推车里搁满了洗漱用品,看上去就是一对刚成家的新婚夫妇,苗川很撒娇地环住他的腰,而他在挑选面前的玻璃杯,那一刻,她觉得他是真正离她很远很远了,贴上了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标签。   命运是眷恋她的,这一刻,她缓缓地笑了,因为眷恋她,于是还是将他送回了她的身边。   凌少旸端着面进来,姜越越靠着一个大抱枕,稀里哗啦地吃起来,边吃边看他:“馋不馋?要不要来一口?”   凌少旸摇头。   “干嘛?要保持身材啊?”她调皮地伸手戳戳他的腹肌。   他笑了笑,也伸手戳戳她的肚子。   “好痒,不许戳我肚子。”姜越越笑着躲开。   “越越。”   “嗯?”   他凑过来,吻了她沾着香菜的唇。   隔日,凌少旸依旧很早起来,煮了早餐,叫姜越越起床。姜越越揉揉眼睛:“今天别去公司了,多睡会。”   “傻孩子。”凌少旸笑。   因为今天没课,姜越越呆在家里看片子,十点多的时候,她关了碟,穿好衣服,出门。打车到那家凌少旸最喜欢的粤菜馆打包了几个他喜欢的菜,亲自送到他的公司。   进了大厅,姜越越才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嘿嘿,给你送吃的来了。”   一手拎着袋子,一手发短信,没瞧见迎面走来的一人,那人因为抱着大堆厚重的资料也没瞧见她。两人差点迎面撞到。   “小心。”一个清脆的声音。   姜越越吓一跳,这才抬头,看见一堆得高高的文件以及从文件后挪出来的一个脑袋,是个女孩,不知为什么,那五官,神色都很熟识,却是不认识的。   “不好意思。”姜越越笑了笑。   “没事。”那女孩抱着文件便绕过她走。   姜越越正觉得在哪见过她,发现脚底有个蓝色的工作证件,立刻回头:“你的工作证。”   那女孩一听停下脚步,转身,很青涩地笑了笑:“我不太方便,您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哦,可以。”姜越越俯身捡起她的工作证,眼睛自然是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她的名字。   上面写着:市场部实习生,苗翘。   姜越越将工作证还给她,笑着问:“你是这里的实习生?”   那女孩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便抱着一堆文件转身快步走了。   应该是错觉,但两人还长得真像,且都姓苗。这世界有这么巧的事情?姜越越正想着便收到凌少旸的回信:你来了?在哪里?   姜越越坐电梯上了七楼,电梯门一看便看见西装革履的凌少旸。   “你怎么来了?”凌少旸摸摸她的头,“穿得这么少,今天天气还挺凉的。”   姜越越笑:“看,都是你喜欢吃的菜,打车过来的,还热乎乎的。”   “走,去我办公室。”   走过长廊,遇到两个同样是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他们叫了一声凌总,并顺带看了看姜越越,他们不是八卦的人,看姜越越的时候也没带着什么猎奇的神色。   “我太太。”凌少旸笑,“给我送饭来了。”   姜越越也对他们点头:“工作辛苦了。”   “为公司效力,为人民服务嘛。”两个工作人员说得还很溜。   进了办公室,凌少旸关上门。姜越越将袋子打开,里面有好几个塑料盒子。   “怎么样?我够贤惠吧。”   凌少旸笑:“太贤惠了,我被感动了。”   “趁热吃,不能剩下。”姜越越笑着参观他的办公室,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切都很好奇。   凌少旸还真是饿了,吃得很快,没多久便吃了大半。   “慢慢吃,没人和你抢。”姜越越站在一个绿色盆栽前研究这是什么植物。   “习惯了,工作时候吃饭都要有效率。”凌少旸说,“不过这些还真都是我喜欢吃的。”   “当然了,你老婆我选的会有错吗?”姜越越还是盯着那绿色植物看。   凌少旸垂眸,心里一部分慢慢软下来,笑着应了句:“有老婆还真不错。”   第三十一章 无关风和月(3)   办公室电话响起,是秘书来的,凌少旸“嗯嗯”了两声后便挂下。   姜越越将桌子上的塑料盒子收拾好,又干净整齐地放进之前带来的那只袋子里。   “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先走了。”   凌少旸懒懒地拉住她的手:“下午去哪里?”   “去图书馆看看书,或者是到哪个咖啡馆坐坐。”姜越越被他拉到怀里,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你负责努力赚钱,我负责悠闲生活嘛。”   凌少旸轻轻在她腰上捏了捏:“好啊。”   坐电梯到一楼,往大厅正门走,姜越越又看见了刚才那个叫苗翘的实习生,她有些气喘吁吁地和清扫大厅的一个大嫂说话。   姜越越走过去,恰好听到她用方言和那大嫂对谈。那方言姜越越听得懂一些,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家乡话,心里微微小惊讶了下,本能地侧头又看了看她。这个叫苗翘的女孩身材算是曼妙,穿着很朴素,皮肤很白,镀了一层光似的,因为出汗,左脸颊粘了一丝黑发。   一看就不是H 城的人。不时尚,没化妆,却很水灵的一个女孩。   正巧苗翘伸手拨了拨脸上粘着的头发,目光一转,便碰上了姜越越的,她大眼睛也微微打量了一下姜越越,片刻后便收回了目光。   还真的很像。姜越越心想,十有八九和苗川是有关系的。   苗川,在姜越越印象里也是差不多的一个女子,穿着朴素,不喜欢化妆,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却一直被人称赞是最正的美女,那时候追求她的人也很多,其中不乏一些想寻她开心的花花公子,她倒一直很矜持,冷脸拒绝他们的追求,每日抱着书出入图书馆,直到凌少旸的出现。他们那一段当时被喻为“灰姑娘的童话”,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颇有浪漫色彩。   那一届的学妹都说,爱情就应该是像苗川学姐那样的,她虽然清贫,但美丽高雅,擅长琴棋书画,又对小动物充满爱心,这样的女子一定会被一个优秀的男人等待和守候。因为贫富差距,反倒显得爱情两字楚楚动人,是啊,这才是爱情,啥金钱,啥权势,啥世俗,都比不上她那对清如水的眸子。   梦幻得如小说一般。   姜越越晃了晃神,打了辆车便到图书馆去看书。照例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啃书,照例又碰上那个一直搭讪她的痘痘男。这痘痘男耐心极好,一直红脸带着淡淡的微笑坐在姜越越对面,故意手上捧一本书,慢慢地,眼睛从书上挪开,挪到她脸上,很多时候姜越越一抬头便可以和他的目光对撞。   痘痘男似乎很享受这竹篮子打水的过程,他并没有挑明对姜越越的意思,一直以来都用一种暧昧不清的目光和笑意步步逼近她,而今天,他终于递过来一张小纸片,顺带着轻轻咳了两下。   姜越越狐疑,抬眸看了看痘痘男,又低头看了看那张小纸片,上面一个字也没有,空白一片。   “你有话对我说?”姜越越直接问,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   痘痘男没料到姜越越会主动出击,楞了一会后点点头,又指指外边,意思是这里不允许说话,可以到走廊上去说吗?姜越越很大方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走廊上,姜越越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痘痘男羞涩地抿了抿嘴:“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姜越越摇头:“没有。”   痘痘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紧张又期待地说:“真没想到你还没有男朋友。”   “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这后半句话立刻将痘痘男从天堂打回地狱,他眼里的惊喜瞬间褪去,只剩浓浓的尴尬:“你……怎么不早说?”   “啊?”姜越越被他没逻辑的话小吓了跳,“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呢?我们都不认识吧。”   “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姜越越笑了笑:“同学,我们没说过几句话吧,算不上是朋友。”   痘痘男继续抿唇,还想说什么,却被姜越越打断:“好了,我回去看书了。”   姜越越回了座位又埋头看书,心想回去后要将这有些搞笑的事情告诉凌少旸,不过转念一想他反应肯定很无趣,十有八九是微笑地点头,说有人搭讪很不错,说明我老婆行情好。   果然,晚上凌少旸回家后,姜越越将这事告诉他,他边听边点头,末了微笑着说:“我老婆行情很好,比我好。”   “你真大方啊。”姜越越漫不经心道,“你就不怕我行情一直那么好,有一天被人迷走了?”   凌少旸认真想了想:“你不会的。”   “为什么?”   他不回答,只是笑,笑容得意,胸有成竹,非常笃定。她对他的爱意,他有十成的把握。   洗脚的时候,姜越越随口问:“你们公司来了新的实习生?”   “嗯?”凌少旸像是没挺清楚她的问题。   “我说你们公司是不是来了新的实习生?”   凌少旸想了想后点头:“市场部来了几个,怎么?”   “你现在还需要带实习生吗?”姜越越又问。   凌少旸摇头:“现在除了创意部和市场部有实习生,其他都不配备了。”   姜越越笑:“对了,明天也没课,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中午休息时间短,时间很紧。”   “那我再给你送饭,怎么样?今天的菜色还不错吧?”   凌少旸笑:“好啊,你不累就可以。”   姜越越很挑逗地捏了捏他的下巴:“我想养胖你,你看你,怎么永远胖不起来?”   “我一有时间就会运动。”凌少旸伸手环住她的腰,“不像你,小懒猪。”   姜越越抱着要养胖凌少旸的决心,点了五六道菜,打包好后又打车到凌少旸的公司。坐电梯到七楼,走过静悄悄的长廊径直带他的办公室。这个时间段,秘书都去对面大厦的食堂吃饭了,一层楼就凌少旸一个人,显得很静很静。   刚抬手敲门,门却往后开了,意外地出来一张女孩子的脸。是苗翘,她从凌少旸的办公室出来,又差点和姜越越迎面撞上。   姜越越后退了几步,本能低头看袋子里那碗豆腐虾仁羹有没有被碰翻。   苗翘怔怔看了看姜越越,然后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便急匆匆离开。   凌少旸起身走过来,帮着拿过了袋子:“怎么买了这么多?”   姜越越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我还以为就你一个人,刚才那是谁?小秘书?”   “市场部的实习生。”凌少旸说,“有些事情找我。”   “哦?什么事情?”姜越越决定寻根到底。   “实习制度问题。”凌少旸很简略地说。   姜越越一声不吭地拿出塑料盒子,摆在桌子上,幸好菜都整整齐齐,没被碰翻,也还热着。   凌少旸吃东西速率很高,而姜越越没啥胃口似的在他对面细嚼慢咽。   “老凌。”姜越越放下筷子。   “嗯?”   “刚才那个实习生。”姜越越观察他神情变化,果然提到实习生三个字他眉头轻轻一蹙,她还是果断问下去,“叫苗翘?”   凌少旸的面色没多大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对。”   “她也是芜湖人?也姓苗?没那么巧吧。”姜越越直视他,“她是靠你进来的?”   凌少旸这才放下筷子,手不自觉地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道:“她是苗川的妹妹,不过不是靠我进来的,是人事部的王姐介绍进来的,实习三个月,看成绩决定转不转正。”   姜越越笑了笑:“你没动用关系?”   凌少旸停顿了一下,也笑:“动用什么关系?我和她又没有关系。”   姜越越继续拿起筷子夹菜扒饭,她的“质问”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其实她很想说,世界那么大,实习生那么多,怎么那么巧,偏偏苗翘进了你的公司,巧得让人这么不舒服。   “越越。”凌少旸看着低头吃饭,面无表情的姜越越,“你在想什么?”   姜越越被他这么一问,索性抬头,又丢过去一个疑问:“那她刚才找你做什么?她既然是市场部的实习生,和你有工作上的往来吗?”   “市场部的实习工作很苦,工资少得可怜,管她的那个经理一周内带她去好几个酒席应酬,她有些质疑实习工作时间和工作性质,于是跑上来问问。”   “这点小事需要问你吗?她完全可以去问她认识的王姐。”   凌少旸笑了,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姜越越话里的不舒服,想了想该怎么说,怎么说才能使她放心。   “越越,这不是小事,去年市场部的女实习生就闹出过事情,哭哭啼啼地还要和公司打官司。”   姜越越不说话了,她其实完全信任凌少旸,相信苗翘进公司不是他安排的,一切只是凑巧,可是刚才打开门那瞬间,看见苗翘那张水灵灵的脸从凌少旸门后探出来,她就本能地有些不舒服,嘴里吃的饭菜一点味道也没有,她用筷子胡乱地拨了一番,然后起身:“我回去了。”   凌少旸伸手拉住她,轻轻环在怀里:“生气了?”   “嗯。”姜越越咬唇,“气你不告诉我。”   “越越,她和我没有关系,正因为没有关系,于是我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凌少旸认真地看她,“我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私下照顾。”   姜越越小声哼了一下,在他怀里挣扎:“我要回去了。”   凌少旸笑着箍住她,低头亲昵在她耳边:“亲一下。”   姜越越摇头:“不亲。”还没说完,他的唇便凑过来,贴上她的。   第三十二章 山寨也可以解你的相思苦   坐电梯下楼,姜越越在大厅又看见苗翘,意想不到的是她正捧着一个盒饭和身穿蓝色工作衣的清洁大嫂靠在窗边的两张橘色椅子上边吃边聊。姜越越捏了捏手上提着的袋子,慢慢朝她们那个方向走过去,其实她可以绕一绕往偏门走,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抵触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敢面对她?她和凌少旸又没有什么关系。   走过去的时候不巧听到她们的谈话。那大嫂很热络地边嚼菜边问了苗翘什么,苗翘则很平静地说了句:“因为这是我姐夫的公司。”   姜越越身子僵了僵,缓缓转身,视线投在苗翘脸上,而苗翘也伸手撩了撩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便也自然地抬眸。   很年轻的一个女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胸口别了实习证件,手上捧着一个菜色简单的盒饭,和每一个进城打工的女孩没什么不同。姜越越收回了目光,压抑下了心理那淡淡的异样,转身往正门走。   苗翘则睁大眼睛看一直目送姜越越出门,她不是傻子,已经知道她的“姐夫”结婚了,娶了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   晚上,凌少旸坐在沙发上端着笔记本敲来敲去,姜越越端了一杯茶坐到他身边:“在家不能忙工作的。”   凌少旸微笑:“就一会。”   姜越越也不闲着,帮他按摩肩膀:“老凌,你和我说说吧。”   “说什么?”   姜越越的手没停下,嘴上也很自然地蹦出一句:“你的初恋啊。”   凌少旸的手在键盘上顿了顿,笑容不减:“我的那些事,你不都清楚吗?”   “我不清楚啊。”姜越越也笑容不减,“你又没有告诉过我。”   凌少旸腾出一只手将她拉到怀里:“越越,过去的事没意义了,不如说说我们以后的。”   一句话就将姜越越的疑问堵了回去,而且他说得还没错,过去的事情再追究也追究不出什么花来,现在重要的是他们以后的日子。姜越越垂眸,轻轻依偎在他怀里:“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凌少旸慢慢摸着她的长发:“明知故问,我都娶你了,还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姜越越笑了笑,将脑袋从他怀里挪开,双手捏住他的脸颊:“别哄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凌少旸眯着眼睛,笑着摇头:“我没哄你。”   在他这里就是要不到答案,姜越越垂头丧气,离开沙发:“我去洗澡了,你将这个茶喝掉。”茶是她专门买的,有几味中药泡在里面,安心神,助睡眠。   洗完澡从卫浴室里出来,姜越越看见床边有杯热牛奶。   “你也将牛奶喝掉。”凌少旸指指玻璃杯。   姜越越笑了笑,咕噜噜地喝掉。   钻进被窝,姜越越蹙眉:“老凌,我的腿好酸。”   “我帮你揉揉?”凌少旸放下杂志,手在被窝里摸索到她的腿,轻轻拉过来,搁在他腿上然后帮她按摩。   姜越越则枕着脸看他,小腿的肌肉处温温热热,说不出的舒服,还带着一丝丝痒。   “老凌,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吗?”   凌少旸抬眸看她,像看一个孩子,眼神流淌着丝丝柔情:“会的。”   姜越越咬了咬唇,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   -   华小昕笑嘻嘻地打电话过来,说贾云超约她参加H城一家名品包包店的剪彩,幸运的话还可以碰到当红的影视明星黄冰冰和范晓明。   “越越,你也来,贾云超认识里面的人,到时候我们可以一人领一张贵宾卡,还可以分到赠送的小礼物。”   到了剪彩那一天,姜越越一身便装便赶到那里,见到的是化了浓妆,打扮得婀娜多姿的华小昕。   “越越,你怎么穿得这么简单?”华小昕惊讶,“今天要来不少贵宾,还有黄冰冰和范晓明,你好歹也穿套礼服。”   姜越越笑了:“我是来凑热闹的,穿什么礼服啊。”   “不行不行,你这牛仔裤我看得碍眼,幸好我多拿了一套旗袍,上车上车,我帮你换。”   华小昕将姜越越强拉到贾云超的车里,丢给她一套玫瑰红的旗袍。   “这么小,怎么穿啊?”   “放心,旗袍都是要贴身的,贴着皮肤走的,小点才好看。”   ……   于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姜越越艰难地换上了窄身的旗袍,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已经是满身大汗。   名品店外一帮记者在蹲位,很快,集团总裁,高层管理者都到齐,随即一辆名车缓缓开过来,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大明星黄冰冰和范晓明,身边两三个贴身保镖隔开了簇拥的粉丝群。   “啊,你看你看。”华小昕一个劲地看,使劲拉着姜越越的手臂,“黄冰冰究竟有没有整容啊,范晓明到底有没有一米八零啊?”   姜越越也凑着热闹歪着脑袋看:“不管整没整,黄冰冰真是大美女,范晓明看起来也很高。”   贾云超搞到了两张贵宾卡,分给华小昕和姜越越,并领她们到登记处登记了名字,进去了店内。   一进去,脚便踩在棕色和米黄色相间的石灰岩上,中庭有两三层楼的高,柔和舒服的光线打下来,一点也不刺眼,却将店内每一个矜持摆放的包包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色的光。华小昕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到处是优雅,到处是奢华,到处是六七位数的价格……   走了两圈,姜越越边领了一杯酒坐到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休息,她还是不太能适应这贴身犹如第二层肌肤的旗袍,觉得腰部勒得实在是很紧,挺背收腹走着都累   。   没料到,在这里遇到了邵柏屿。邵柏屿正举着酒杯,闲适地和一个外国人聊天,余光扫到了姜越越,微微眯起眼睛,不自觉地打量她,她今天还真漂亮,一身玫瑰色的旗袍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很完美,他想着想着目光不停地流连在她的身上,以至于没听清楚面前的外国人在说什么。   终于应付完那个外国人,邵柏屿缓缓走到姜越越面前。   姜越越正低头看店内的杂志,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便抬头。   “越越。”邵柏屿还是改不了这亲密的称呼。   “好巧,你也在这里?”姜越越笑。   邵柏屿点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最无趣的:“最近怎么样?”心里是带着淡淡的希冀,希望找到她眉间里隐藏的忧伤。   可姜越越笑得灿烂:“很不错啊,你呢?”   一阵淡淡的失意在邵柏屿心里掠过,他微微耸耸肩:“老样子。”   然后,便无话可说,毕竟两人的关系比较尴尬。   “凌少旸怎么样?对你还好吗?”邵柏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很好。”姜越越伸了伸腿,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太僵硬,“我很幸福。”   四个字又微微打击了邵柏屿,他看着她,面色不变,从容淡定的样子,心里却起了波浪。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女人,为什么当初不好好把握住?当初以为女人都会是如此,可这段时间交往下来不少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她们不是太冷漠高贵就是任性无知得可怕,极度看重物质,比他对感情的付出还要淡薄,他对她们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回想起他们一起去小绿山玩耍的时候,她像个孩子在草坪上跑着放风筝,看着风筝越来越高她也越笑越清脆,而他坐在一边看着她,只觉得舒服安宁,像是她永远不会走,只会在他眼皮下,他招招手,她便立刻回来。现在他明白了,原来在和她一起的日子里,他是快乐的,只是当时没发现。   姜越越觉得他走神了,轻轻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邵柏屿?”   邵柏屿本能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几秒后才察觉自己的举动多么唐突,缓缓松开。   “我去找小昕。”姜越越借口起身走开。   -   华小昕此行收获颇丰盛,除了贾云超当场为她买下一只晚宴包外,她还争取到和范晓明合影的机会。   正巧姜越越走过来找她,她站在范晓明身边朝姜越越招手:“越越,过来,快过来!”   就这样,华小昕和姜越越一起和范晓明合影,范晓明绅士又帅气,带着礼节性的笑容,手上捧了一杯香槟酒。   照片洗出来后,姜越越拿给凌少旸看,凌少旸边看边笑:“越越,我喜欢你穿旗袍的样子。”   “漂亮吗?”   “很漂亮。”凌少旸说,“我们中国女人果然还是穿旗袍最漂亮。”   姜越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幕,她大二那年,学校为了迎宾在各年级选了十个女学生,要求她们齐齐穿上旗袍,将头发盘成一个髻,仪态端庄地站在校门口。当时苗川站在第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标准的大美女,受到众男生的好评,摄影师还给她一个大特写上传到校园网上,署名为:“*大之花”。   “我是不是你见过的穿旗袍最漂亮的女人?”姜越越托着腮帮子,似笑非笑地问。   凌少旸眼睛从照片上挪开,挪到她身上,轻轻扬了扬眉:“你又没在我眼前穿过,我不好评价。”   姜越越低头浅笑了一下。   你怎么会没看见过?那年,你分明也在场,只是你的眼里都是她,完全看不到我。   临睡前,凌少旸接到一个电话。他一接起电话便微微蹙眉,淡淡地应了几句。姜越越进来的时候他正挂下电话,她随意问了问:“谁的电话?”   “客户的。”   “来来来。”姜越越笑,“昨天你帮我按摩,今天我帮你按摩,哪里酸?”   凌少旸想了想,懒懒地说:“你提供服务?”   “是正常服务,不要想歪。”   凌少旸背上的肌肉厚实,肩宽腰窄,线条很漂亮,姜越越捏起来却很费劲:“舒服吗?”   凌少旸闭着眼睛微笑:“力气好小,没感觉。”   姜越越又使了力道:“现在呢?”   凌少旸摇头:“还是偏轻。”   姜越越转了转眼睛,突然凑过去在他背上咬了一口,凌少旸笑了笑,迅速翻身将她抱在怀里:“我得咬回来。”说着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啃了啃,这一啃便停不下来,慢慢沿着她的锁骨,摸索到她的胸口。   “流氓,不正经。”姜越越笑着捏他耳朵,“你说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凌少旸闭着眼睛,显然慢慢投入了状态:“哪里讨厌了?”   姜越越被他啃得心痒痒的,慢慢也来了感觉,双手抱住他的肩膀:“哪里都讨厌。”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又响起来,姜越越微微发喘:“电话,有电话。”   “别去理会。”凌少旸吻在她的颈窝处,她随着他身体的贴近又往上挪了挪,紧紧搂住他,开始迎合。   半夜觉得口渴难忍,姜越越睁开眼睛,没有开灯,伸手小心地去摸床柜上的那杯水。这一摸却摸到了手机,不小心按了颗键,屏幕便亮起来,趁光一看,竟然是拨通了回复未接电话的那颗键,姜越越吐了吐舌头,正准备快按掉,电话那头已经接通了。   “姐夫?”   姜越越一怔,电话那端两个清醒的发音像一桶冷水浇在她身上,她顿时一点睡意也没了。   “姐夫?”那端声音轻了点,带着试探,“是你吗?”   姜越越还是没回答,对方像是悟到了什么,立刻挂断了电话。姜越越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十六分。   隔日,姜越越很早起床准备早餐。   在煎蛋的时候,凌少旸已经从她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好香。”   “粥在锅子里,也有面包牛奶,你想吃什么?”姜越越问。   “随便。”凌少旸将她的身子掰过来,这一看才发现她眼底是两块青色的,“怎么?晚上没睡好?”   姜越越点头:“嗯。”   凌少旸想了想,觉得大概是昨晚的运动累到她了,怜惜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坐下吃早餐的时候,姜越越装作无意地问:“不看看手机,我看好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凌少旸喝了口粥,很淡定道:“没什么大事。”   姜越越上课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她脑子里总想着昨晚那通电话,苗翘找凌少旸有什么事?凌晨一点多她还在电话那头等着他的回复?   中午时候打了给电话给凌少旸,凌少旸正在吃午饭。   “一个人?”姜越越问。   “嗯。”   “又吃没营养的东西?”   “工作的时候,能填饱肚子就好。”   “晚上我们出去吃,怎么样?”   “好。”   未了,傍晚凌少旸来了电话,说公司有些事情要晚点回去,让姜越越自己在外面吃一点。姜越越又打电话给华小昕,华小昕在电话里很欠扁地说要陪贾云超去豪奈吃西餐,并很虚地问了句:“要不我问问云超,介不介意捎上你?”   姜越越立刻摇头:“别,千万别,那种高档的地方不适合有瓦数高的大灯泡。”   本想回家吃姜妈妈烧的爱心菜,未料一通电话过去,姜妈妈说:“啊,越越啊,我和你爸爸正要出门看电影呢,今晚首映,票子可难要到了。”   这下,姜越越只好一个人到快餐店解决。排队用托盘拿好菜,端着托盘在店里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角落里一个女人正吃完抹嘴离开,姜越越立刻快步带小跑过去,好巧不巧,手机突然响起,她措手不及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盘子里的那碗汤从碗口里晃出来,溅到手上,搞得手油腻腻的。   小心翼翼将手机从包里捞起,一看屏幕上竟然是邵柏屿的号码。   邵柏屿?姜越越纳闷了一下,按了按键。   “喂?”   “越越,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饭,你有什么事?”姜越越当然不觉得邵柏屿是来和他闲聊的。   “哦,没什么。”邵柏屿的声音顿了顿,“如果我眼神没问题的话,刚才应该是看到你家凌少旸。”   姜越越楞了下,突然觉得邵柏屿这通电话肯定没什么好事。   “我挺意外他身边还有个女人。”邵柏屿语气轻松起来。   姜越越低头看了看那碗有些油腻的汤,很自然道:“有什么意外?女客户很奇怪吗?”   邵柏屿有些被逗趣地笑出来:“女客户,会抱在一起吗?况且那个女人的穿着打扮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女客户。”   姜越越的手捏紧手机,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我会自己确认的,拜拜。”   说完挂下了电话。   没到一分钟,一条短信过来,姜越越看了看又是邵柏屿的。   “灰色毛衣,牛仔裤,看上去年纪很轻,真没想到凌少旸连这样的学生都不放过,有句话怎么说,人不可貌相。”   姜越越回了过去:“邵柏屿,你真让人讨厌。”   邵柏屿又回过来:“越越,你别自欺欺人了。”   姜越越又回过去:“邵柏屿,你别多管闲事了。”   结果,一餐饭,姜越越只动了几口汤,扒了几口饭就没了胃口。虽然邵柏屿很讨厌,很多管闲事,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影响到她了。听到“抱在一起”几个字,她心里像被扎了一下,脑子里自然浮现了一幅凌少旸抱着一个女人的画面,突然觉得那幅画面很伤人,如果她亲眼看到会怎么样?不敢想象。也许她故作的大方和宽容会不堪一击。   走出快餐店,整个天地被暮色浸染,姜越越有点发冷,抱臂走到街口打了辆车。   这个时间段的路很堵,姜越越头靠着窗口,觉得很气闷,摇了摇窗却纹丝不动。   “师傅,开一下窗,我想透透气。”   开了窗,姜越越不自禁地探头出去看今晚有没有月亮,很可惜,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第33章 山寨也可以解你的相思苦(2)   姜越越托腮看下载的片子,手边有杯快冷了的茶。法国片,节奏慢,冗长,发音又像是鱼在咕噜噜吐泡泡……好不容易等到男主角的吻落在女主角脸上,她听到开 门的声音。凌少旸回来了。   凌少旸直接走到房间,伸手开了灯,看见姜越越的脑袋躲在笔记本后头。   “怎么不 开灯?”   房间陡然亮起来,姜越越的脑袋挪也不挪,随意道:“回来了?饭吃过没有?”   “吃过了,你呢?”   姜越越点头:“一个人在快餐店解决的。”   凌少旸将外衣轻轻丢在沙发上,慢慢走到姜越越后头,一齐看屏幕上的电影:“看什么呢?”   “随便下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姜越越挪了挪鼠标,点了暂停,随即慢慢转身,仰起脑袋看凌少旸,“晚上吃了什么?”   “商务餐。”   “和客户?”   “嗯。”   这声“嗯”非常自然,完全没有心虚和慌乱,他笃定她是相信他的。姜越越突然想到一句话,做生 意的男人只要用在商场上十分之一的技巧就够对付老婆了。   “老凌。”姜越越又点了“开始”按钮,目光定在屏幕上,“我听到一个笑 话,有人说看见你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公共场合抱在一起。”   凌少旸正在解开衬衣第二颗纽扣,听她这么说,手微微顿了顿:“谁说的?”   姜越越侧头,眼睛落在他脸上:“你应该先否定,再问是谁吧。”   一句话说得没有情绪,说得颇为冷静。而凌少旸眼神也没回避,静静 地看着姜越越。姜越越突然起身,直接合上笔记本,快步走到洗手间里,拧开水龙头,掬了冷水往脸上泼。   “越越。”凌少旸伸手关上水 龙头,将她拉到怀里。   姜越越的手抵在他胸膛上,拒绝被纳入他的怀里,他见状松了松手,不勉强她。   “我们结婚没多久 吧,你这么快就开始对我说谎了?”姜越越问。   凌少旸微微蹙眉,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放软语气,低声道:“好,我道歉。”   姜越 越抬眸看他,他的眼睛也不回避,两人对看许久,她的眼睛先酸涩起来,主动躲避。   “那你现在告诉我,不许骗我。”姜越越吸了吸鼻 子,“你不会是和苗翘在一起吧?”   问的时候还期望他能摇头,笑着说怎么可能,可事实是他点了点头。   “越越,她妈妈的 病又复发了,需要做手术,我帮忙联系了下医院。”凌少旸很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你们抱在一起了?”姜越越看着他的眼睛。   “没有, 我怎么可能抱她。”凌少旸声音很稳,“联系好病房后,我就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还骗我说是公司有事?你确定   心里没鬼吗?”姜越越轻轻笑了笑。   “抱歉,越越,我只是不愿让你想太多。”   姜越越怔怔地看他,片刻后开口:“你是不是觉得糊弄 我很容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怀疑?”   凌少旸摇头:“没有。”   “我再问你一遍,她进你的公司是不是你安排的?”   “不 是。”凌少旸神情认真,声音依旧很稳,“绝对不是,我为什么要将她安排在我身边?”   “为什么?”姜越越迅速低头,迅速蹦出一句话,“因为你看 到她就会想起她姐姐,想起你心里一直惦记的人。”   这话说出口,姜越越有些快意也有些悔意,但此刻她只想找个口子将这几日郁积的不 快,烦躁表现出来。   凌少旸眯了眯眼睛,沉吟许久后开口:“过去的事情我一直试着去忘记,也许表现不够好,惹你不开心了,我道歉, 但是,越越,你没必要这样怀疑我,她和她姐姐不是一个人,我没有糊涂到这都分不清。”   话毕便转身回了卧室。姜越越一个人靠着洗手 间的门,脑子里是他刚刚那句话“过去的事情我一直试着去忘记”,原来他始终没有忘记,一直努力尝试去忘记,却还是没忘记。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多么天真,天真 地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原来情深如此,难以启齿,他只是擅于隐藏罢了。   晚上,两人还是一同睡觉。姜越越身子向右转,裹着半张被子, 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冷不冷?要不要将温度调高点?”凌少旸伸手过来探了探她挂在被子外的手臂。   姜越越点头: “嗯,有点冷。”   凌少旸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然后身子往姜越越的方向挪了挪,先是试探了一下,见她不抵触便很自然地将她搂在怀里,声音贴在她 耳边:“贴着我睡,我身子热。”   姜越越不语,任由他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这样一贴还真的舒服了许多,一阵暖意从她的脚丫子上窜。   “她妈妈在哪个医院?”姜越越小声地问。   凌少旸“嗯?”了一声,随即听明白她在问什么。   “国际仁爱医院。”   姜越越心想那地方床位紧张,医疗设备先进,收费昂贵,看来应该是他为她们承担了一切费用。   “越越。”他轻轻拉着她的手,把玩着 她的手指头,声音温柔,“我只是帮帮忙而已,说不上对她们花了多大心思。”   姜越越嗯了一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无理取闹叫他收手, 不管苗家母女的死活,让她们饿死街头?他有心帮她们就会帮到底,帮得周全,你阻扰也没有用。   隔日起来,姜越越试探地问了问:“我 可以去看看她吗?”   凌少旸正在穿衣服,没料到她会有此想法,想了想说   :“其实没有必要,不过你想去看看的话也可以。”   姜越越还真的象征性地带了一束鲜花到了国际仁爱医院。苗翘的母亲黄小娥在住 院部十二楼的肿瘤科,住的是一人一间的高级病房。   姜越越到了病房门口突然顿步,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和自己有关系吗?为什么要来看 她?是想见证凌少旸有没有说实话?是想来表明表明自己的身份?还是纯粹地想来看看苗川的母亲是怎么一个样子?   总之,她来了,站在 病房门口犹豫了一分钟才扣了扣门,推门进去。   病房里正巧只有黄小娥一个人,半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她面色蜡黄,戴了顶帽子,全身 裹得很严实,右手背上插着针,在挂点滴。   听见有人进来,黄小娥还以为是护士,笑眯眯地指指头上的盐水:“还有呢,没挂完呢。”一 侧头却发现是个年轻可爱的姑娘。   “你是?”   姜越越礼貌地笑了笑:“我是凌少旸的妻子。”   黄小娥慢慢蹙眉 再慢慢舒展眉头,像是用了十几秒消化她说的话,也礼貌地点了点头:“哦,是你。”苗翘已经和她说过凌少旸讨了个千金小姐做老婆,现在一看这姑娘的穿着打 扮,好像挺吻合的。   “很冒昧来看您。”姜越越想了想还是很礼节性地将鲜花搁在床柜上,“本来想带水果的,少旸说您现在不能吃水 果。”   黄小娥笑了笑:“鲜花挺漂亮的。”   “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姜越越问。   “还行,正在做术前放疗,要四个礼拜,结 束后再过半个月才动手术。”黄小娥点了点沙发,“你坐着,坐着说话。”   姜越越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张饱经沧桑的女人脸,心里有些酸酸的,她本 来是有私心的,想过来表明表明身份,暗示她们凌少旸的帮助是有底限的,可此刻看着她的病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毕竟这是个失去健康,正在受苦的女人。   黄小娥主动说了话:“我知道少旸结婚了,你很漂亮,很配她。”   姜越越笑了笑:“谢谢。”   “少旸是个好心肠的男人, 对我们一家人有恩,我们也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黄小娥慢慢组织语言,“希望不要给你填什么困扰。”   被她这么一说,姜越越更是羞愧,觉得自己 来意不善,只能是笑着看她:“不会,您好好治病,其他的不要去想了。”   还没说上几句话,门被推开,苗翘端了一只保温杯进来,一看 姜越越坐在沙发上,睁大了眼睛,完全意料之外的样子:“你……”   姜越越起身,看了看钟:“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阿姨您吃饭吧,我不打扰了。”   黄小娥说:“好好,谢谢你来看我。”   姜越越转身出了病房,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了按键。   “你等一下。”   姜越越听到苗翘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她小跑着上来。   “什么事?”姜越越问。   “我有话和你说,我们一起下去。” 苗翘也按了按下降的键。   两人一同坐电梯下去,一同到了一楼,苗翘直直地看着姜越越。姜越越不是没发现她的目光一直打在自己身上, 像是要从头到尾要将自己看出一个窟窿。   “在这里说?”姜越越看了看边上穿着白大褂的实习生来来往往。   “我们去那边, 那边有个小花园。”苗翘指了指花园的方向便快步走在前头。   过了一座小桥,到了一个布满残荷的池塘,苗翘转身对着姜越越笑了笑: “请问你来找我母亲是有什么事吗?”   姜越越突然说不出什么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只是来探病”,这样真的太假了。   “请你以后别 来看我母亲了。”苗翘咬了咬唇,说得直接,“她在生病,每天做放疗,等着手术的日子,需要清静,保持心情愉快。”   姜越越一怔,随即问:“你是 什么意思?”   苗翘白净的脸被阳光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她看上去就是个娇俏,单纯,纯朴的女孩,但说话却很清晰直接且有力道:“这话应该是我问 你,你是想来和我母亲说什么话吗?我不觉得你是来看望她的。”   姜越越这下听明白了,苗翘在质疑她来的目的,觉得她是来找她们母女不愉快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来看看她。”姜越越淡淡说。   “是吗?”苗翘笑了笑,“那就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第34章 山寨也可以解你的相思苦(3)   姜越越面色滞了一下,眼前这个小丫头一幅保卫母亲,如临大敌,不容被侵犯的架势看得她有些不舒服。   “事实是,我的丈夫在帮助你母亲治疗你母亲的病。”姜越越直视苗翘,“你对我,不应该有基本的尊重吗?”   苗翘笑了,不慌不乱地说:“我想你可能有些搞错情况了,事实是我的姐夫在帮助我们,和你有关系吗?”   “你的姐夫?”姜越越反问,“你别告诉我你的姐夫是凌少旸。”   苗翘点头,睁大眼睛:“他就是我的姐夫。”   姜越越再也大方不起来,平静地驳她:“哦?我怎么不知道凌少旸和你姐姐结婚过?又哪里来了你这个小姨子?”   苗翘微微眯了眯眼睛,撩了撩脸颊上的发丝,也静静道:“我以前就叫他姐夫,以后也不会变,他一直是我的姐夫。姐夫来过我们老家,和姐姐的事情都定下来了,整个村子都知道这件事,虽然姐姐发生了意外……但姐夫对我们的感情是不会变的,他对姐姐很好,对我也很好,对我们全家都很好。”   姜越越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她的眼睛:“现在的事实是,他是我的丈夫,他不是你的姐夫。”   苗翘不说话了,只是怔怔地盯着姜越越看。   姜越越转身就走,再也不想和这个小丫头面对面讨论“他是不是我姐夫”的问题。   “如果……”苗翘突然提声。姜越越立刻转身有些凌厉地看了她一眼,说:“世上没有如果,只有既定的事实。”   她当然知道苗翘想说什么,大致就是“如果姐姐没有发生意外,她早就和姐夫成婚了,没有其他女人什么事。”   苗翘一直“目送”姜越越到消失在她视线内才慢慢回了病房。黄小娥还在看电视,苗翘一进去就将床柜上的那束鲜花扔在垃圾桶里。黄小娥忍不住说她:“好好的花,你怎么扔掉了?”苗翘撅嘴:“是那个女人送的,我们不要。”黄小娥瞟了她一眼:“你至少表面上对人家要客气一点。”苗翘低头哼了一句:“姐夫又不喜欢她。”   -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越越提起了中午去看黄小娥的事情,边说边观察凌少旸的反应,凌少旸只是静静地听,神色没什么起伏。   姜越越从他筷子尖抢走那块鸡肉,放进自己的碗里,似笑非笑地问:“你说,你是她的姐夫吗?”   凌少旸微笑:“当然不是。”   “那她怎么口口声声叫你姐夫?你不纠正她的吗?”   “我和她说过了。”凌少旸解释,“越越,以后别去医院了,那地方去得多也不好,都是细菌。”   姜越越放下筷子,笑了笑:“哦?你也觉得我是去捣乱的?我去了,她妈妈的病就不容易好了?”   凌少旸无奈地摇了摇头:“越越,我只是不希望你不舒服。”   “我现在已经不舒服了。”姜越越收敛笑容,终于吃不下饭,看着凌少旸细嚼慢咽,心里的委屈又慢慢上来,“我吃不下了,你一个人慢慢来。”说完起身回了房。   凌少旸回房的时候带进来一碗热饭,白米饭上还堆着菜。他走到姜越越边上,一手捧着饭碗,一手握着勺子:“不吃东西不行,来,我喂你。”   姜越越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本能地摇头。   凌少旸笑了笑,轻轻靠近她,捏了捏她的脸:“乖,吃好饭再看。”   姜越越叹了叹气,转身接过饭碗和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凌少旸问:“不用我喂?”“你当我小孩子啊。”   “越越。”凌少旸看着她,“我想你心里也许会不舒服。”   “没有也许。”姜越越直接呛他。   凌少旸微笑:“好,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答应你,等她母亲病好了,就再不插手她们的事。”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你的语气那么无奈呢?”姜越越瞟他。   “真的。”凌少旸看着她,目光柔和,“绝对真的。”   “那苗翘不是还在你公司上班吗?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三个月试用期。”凌少旸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不会留她。”   这句话倒是打进姜越越心坎里,她伸手拉了拉他的食指:“为了我?”   他的大手立刻抱住她的那只软绵绵的手,一股子柔情传到她手里:“当然是为你,还会有谁?”   晚上睡觉的时候,凌少旸的身子贴过来,手环住姜越越的腰,姜越越突然翻过身,扑在他身上,对准他的唇吻下去。这是她少见的主动,顿时点燃了凌少旸的身体,他紧紧搂住她的腰,狠狠地加深这个吻。吻得凶猛,他的舌尖一直绕着她的舌,慢慢深入到很里面,手也不停下,直接解开了她睡衣的扣子,探进去精准地摸到了她内衣的前扣,吧嗒一下便打开,覆盖上那圆浑,柔软的地方。   姜越越突然推开他,甩开他的手,将胸前的春光遮好。   “嗯?”他的声音里有些难忍的辛苦,不明白她怎么在关键时刻闪避了开去。   “我好累,你今晚不能禽兽。”   “越越。”凌少旸呼吸微促,低哑道,“你故意的?”   姜越越看看他下面,已有了不小的反应,故作不知情,躺下裹好被子:“我只是亲了你一下,是你自己搞大的。”   凌少旸苦笑,看了看自己那有些狼狈的地方,决定去浴室自己解决。   --   华小昕和贾云超打得火热,俨然一副冲向上流社会的积极之姿,每周逛名品店,听音乐会看画展,定期去金燕堂吃官燕—物质的真挥霍和文化的假熏陶,但她乐此不疲。 以前她约姜越越的开场白是:“人生重在温饱,我们去吃点啥?便宜的AA制,贵的你请客哈。”现在是:“人生重在享受,我们去水疗吧。”   姜越越被华小昕拖到爵雅水疗会所,享受了一个下午的悠闲时光。人果然是可张可弛的,在舒坦的时候,心跳都悠悠地慢下来。   两人躺在按摩床接受女按摩师的按摩。华小昕突然诡异地笑笑:“这里也有男按摩师,按摩得可舒服了,上次我试过,人也长得很帅。”姜越越也笑:“你的贾云超知道你来这是为了看美男的?”华小昕舒服地闭上眼睛,笑得俏皮:“当然不能告诉他,他人小气着呢。”   泡完舒缓熏香浴后,终于享受完一整套的服务,两人的肚子齐齐叫起来,去了上面的自助餐厅吃了自助,吃饱后又自然要动动,华小昕拉着姜越越到楼上的桌球室。   “华小昕,你现在太会享受了,看,夕阳西下,这么一天就被你生生地挥霍走了。”姜越越笑着打趣她。   “人生是要享受的,我现在才明白以前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姜越越正要接话,看见不远处有个背影很熟悉,差不多的个子,差不多的长发,差不多的感觉……很像是苗翘,边上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轻轻搂着她的腰。   华小昕顺着姜越越的视线看过去,稀松平常地说了句:“现在的款爷都爱找学生妹。”   姜越越侧头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   “看见好几次了,那男的也是这里的会员,在楼上有固定的一个客房,每次都带不同的学生妹来开房。”华小昕说着说着又轻笑了一下,“现在学生妹可真会赚钱,一个月上万不成问题。”   打球的时候,姜越越有些走神,实在觉得刚才那女孩和苗翘很像,那日她跟在苗翘后头走到住院部的那个小花园,一路上将她的背影看得清清楚楚,同样纤细,轻盈的背影,长发到肩胛骨,显得很乖很柔顺,但一转过身来却是很利落的神色。   华小昕同样也没什么心思,因为贾云超来了电话,她忙着应对,笑声不断。挂下电话发现姜越越站在桌边低头看着一颗红色的球发呆。   “贾云超又买新车,他买车和我买手纸似的,看准一辆是一辆,我问他要这么多辆车干嘛?他说车和内裤一样,一周七天,一天换一件,不带重复的。”   姜越越的食指点在那颗球上画圈圈:“怎么感觉他挺喜新厌旧的,小昕,你真的觉得他靠谱吗?”   华小昕撇撇嘴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反正他现在对我还不错。”   “我不想玩了,陪我说说话行吗?”姜越越将球咕噜噜地推出手心。   两人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聊天。   “小昕,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姜越越靠在她肩头。   华小昕笑了:“记得啊,一个挺帅的男人,当时他十九岁,抽烟喝酒飙车样样精通,我就是被他靠在摩托车前抽烟的样子迷住了,想也不想就上了他的摩托车。”   “你现在还会想起他吗?”   “不常,但很奇怪,每次想起他的脸就像昨天见过一样,对了,很多人说他长得像金城武。”   姜越越笑:“你以后会忘记他吗?”   华小昕摇头:“我不知道,毕竟是我第一个男人,第一个给我身体带来痛和快乐的男人,完全忘记不太可能。”   姜越越垂眸。   “和你说哦。”华小昕压低声音,轻松地笑了笑,“有时候我和贾云超爱爱,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是会浮现他的脸,挺罪恶挺不自在的。”   姜越越不说话,像是陷入了思考。   “和你说你也不会懂,你的感情经历那么匮乏,什么第一次都给你家那位了。”   姜越越扑哧笑出来:“我这样多好,不用纠结,没罪恶感呐。”   出会所的时候,华小昕打电话叫贾云超过来接她们。   “算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别啊,他就在附近,陪我等等。”华小昕拉着姜越越的手,又看见了什么,努努嘴,“你看,刚才那对小情儿,上车了。”   姜越越也侧头看,在她这个角度,不偏不倚地看见那张白净,小巧的脸,就是那日在医院花园和她义正严辞对峙的那张脸,现在靠在车窗上,神色淡淡的。   像是感觉到什么人的视线一样,苗翘无意地抬了抬眼皮,也看见了姜越越。   “哟,路虎揽胜5.0。”华小昕笑,“挺好看的,诶,贾云超就喜欢买娘娘腔的车,不男人。”   第三十五章 那些女人是浮云   姜越越拎着披萨饼到凌少旸公司,在一楼的电梯口碰到了苗翘,她今天换了件红色的风衣,手上抱着一叠文件,依旧是个忙碌的实习生,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镜。   姜越越笑了笑。   苗翘抿唇,没有回应她的笑,沉吟片刻后开口:“那天你看到的根本不是你想象那样的。”   “哦?我看到什么了?”姜越越明知故问。   “总之,不是你想象那样的。”苗翘使劲按了按电梯的按钮。   电梯门一开,两人齐齐进去,各站一侧,互不看对方。姜越越按了七楼,苗翘按了三楼。   “你没有必要急着和姐夫说我的是非。”苗翘眼睛直视前方,声音干脆利落,“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姜越越侧头看她:“我也没有那么闲,干嘛急着管你的事情?”   苗翘也侧头,眼睛对上姜越越的,紧紧抿着唇,一副“你一定打小报告”的神情。   -   凌少旸正在接电话,“嗯,嗯,好的”应着,见姜越越进来,对她笑了笑,指了指沙发。姜越越坐下,将热腾腾的披萨盒打开,取出一片自己先吃起来。   挂下电话,凌少旸便起身走过去,伸了手指在姜越越嘴上轻轻一擦:“吃的满嘴都是。”   “趁热吃吧。”姜越越递给他一片,“给你一片青椒最多的。”   “上午在图书馆?”   姜越越点头。   “有没有人搭讪?”   姜越越眨了眨眼:“有啊,一个很高很帅,笑起来很迷人的男人坐在我对面,我没心思看书,就盯着他看了一上午。”   “哦?”凌少旸蹙眉,“这样很影响学习效率。”   姜越越捏了捏他的耳朵:“骗你的。”   凌少旸顺势握住她的手啄了一下:“我就知道。”   吃完披萨,姜越越拿着纸杯到窗口的饮水机面前取水,眼睛往窗外看了看,正好看见苗翘抱着一堆东西往外跑。这样看下去,她身上那件大红色的风衣被风吹起,像一只扑着翅膀的小蝴蝶。   姜越越转身喝了口水,缓缓道:“你猜我那天和小昕在水疗会所遇到谁了?”   “谁?”   “苗翘。”姜越越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   凌少旸的反应不大,淡淡地接了个“哦”字。   “她边上还有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男人,搂着她到楼上去了。”姜越越继续说。   凌少旸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于是,你觉得?”   姜越越放下纸杯,笑了笑:“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有添油加醋说她不好,但任何人见到那一幕都会有那方面的猜测,这很正常吧。”   凌少旸想了想,收敛了嘴边淡淡的笑:“越越,这事情她已经和我说过了。”   这句话出乎姜越越意料之外,她惊讶苗翘竟然会主动和凌少旸说起这事。   “她告诉你了?她怎么说的?”   “那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带她的那个小组经理派她去和这个客户应酬,她没有经验差点……”凌少旸说得很平静,“我已经和市场部的总经理吩咐过了,我们的任何一个女同事都不陪客,当然除非她们自愿。”   “那她没被占便宜吧?”姜越越问。   凌少旸摇头:“没有,那个客户后来没对她做什么。”   姜越越困惑了几秒后又想明白了,苗翘十有八九在那客户伸出咸猪手时紧紧抱住自己的胸,说了句“凌少旸是我姐夫。”这句话成了她的通行证。   “越越,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的。”凌少旸说。   姜越越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邪恶,将她往那样的方向想?还迫不及待地在你面前告状?”   “没有。”凌少旸摇头,“在那样的地方,的确会让人误会。”   姜越越低头不说话了。   凌少旸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环在怀里:“想什么呢?”   “你很关心她?”姜越越伸手在他胸口画圈圈。   “又胡思乱想了。”   “她就在你的公司,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的任何事你都清楚,还出手帮忙。”姜越越的手在他胸口停住,“凌少旸,是你让我胡思乱想的。”   “她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我对她只是上级对下级,没有任何私人感情成分存在。”   姜越越抬眸看他,对着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想将他看穿看透:“你确定你对她没有私人感情的成分?你确定你没将自己定义为她的姐夫?”   “没有。”凌少旸又将她往自己怀里贴了贴,“越越,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无赖。”姜越越嘀咕了一句。   周末回了趟家,姜妈妈准备了五六个礼盒,营养品,糕点,蛋白粉都有,让姜越越送给凌家长辈。   “少旸最近工作怎么样?”姜妈妈问。   “还行,稍微有点忙。”姜越越从背后抱住母亲,惊讶道,“妈,您的腰怎么粗了这么多?”   姜妈妈笑:“最近吃得多了点,诶,妈妈这个年纪不用注意身材了。对了,和少旸说要多多注意身体,有事没事多来来家里,我给他炖汤喝。”   “哟,您现在怎么这么待见他了?”   “他是我女婿啊,不待见他待见谁啊。”姜妈妈举着勺子很优雅地在锅子里舀了舀,然后蹦出一句让姜越越有些囧的话,“你们现在还做不做措施?”   姜越越一声“噗”,完全没想到母亲说话这么直接:“妈,几天不见,您老怎么这么开放了,在厨房里谈这事?”   姜妈妈也微微尴尬:“到底还有没有措施啊?”   姜越越点头:“有啊,我问过他,他说听我的。”   姜妈妈语重心长道:“孩子还是早要一个的好,有了孩子家庭更稳固了,其实啊,女人什么学业,事业都抵不过家庭来得重要。”   姜越越顽皮地掐了掐母亲圆浑的腰:“好了,知道了。”   晚上,姜越越对凌少旸说了姜妈妈的嘱咐:“妈妈对你越来越好了,想着给你炖汤喝。”   凌少旸笑:“不用太麻烦了,想喝汤到皇记汤府就行了。”   “这是妈的心意,你怎么那么见外啊?”姜越越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看你对别人的妈比对自己老婆的妈还来得亲?当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妈还说什么了?”   姜越越吃着橘子,转了转眼睛:“妈还怂恿我趁早要一个孩子。”   凌少旸放下杂志,侧头看她:“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有点早。”   凌少旸笑:“的确,对你来说是早了些。”   姜越越听到话里话,主动凑近他,亲昵道:“老公,年底好不好?让我再做一段时间的准备。”   凌少旸伸手搂住她:“好,都听你的。”   -   姜越越将五六个礼盒送到凌家,一进去便看见凌盛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报。   “爸。”姜越越亲昵地叫了一声。   凌盛哲摘下老花眼睛,笑:“哦,越越来了,手上拿了这么多东西啊?”   “妈妈让我带来的。”   “真乖真乖。”凌盛哲招呼姜越越坐下,让老阿姨去煮茶。   “妈呢?”姜越越问。   “她去逛街了。”凌盛哲笑中带了一丝抱怨,“她呆不住家的。”   姜越越心下轻松,她也不乐意强撑笑脸去面对裘艾碧,不在最好,一身轻快。   “少旸在公司?”凌盛哲问。   姜越越点头:“嗯,晚上他要去参加一个聚会,说要迟点回来。”   “那越越就留下和我吃饭吧,你妈也说晚上不回来吃了。”凌盛哲笑了笑,又说,“我早就和少旸说过,不要总去参加那些没意义的聚会,都是些虚情假意的人围在一起互相恭维,背后呢,都是恨不得踩你一脚的。”   “他其实也不想去,就是推不了。”姜越越为凌少旸解围,“他平常一下班就回家吃饭的,一个月也就两三天去应酬。”   凌盛哲给了姜越越一个赞许的眼神:“越越你真是懂事,很善解人意,少旸娶了你是福气。”   “哪里,我其实什么都不会,倒是他,还会烧的一手好菜。”   老阿姨端上茶具。一只很漂亮的紫砂壶,泡的是铁观音,汤色金黄,浓艳却清澈,冲泡开后叶底肥厚明亮,一阵芳香扑鼻。姜越越喝了一口,只觉得味正汤醇,回味还有点甘甜。   凌盛哲笑:“越越,要是不喜欢喝茶,让阿姨给你泡个奶茶或咖啡的?”   “挺好喝的。”姜越越小心翼翼地捧着小茶壶,“我喜欢喝茶。”   其实和凌盛哲聊天是件没有压力的事情,这个老人家态度和蔼,说话谦虚,从不给年轻人一点压力,说到家里卫生问题,他大摆手:“卫生就请个阿姨或钟点工做就好了,越越,你可别去做什么烧饭扫地那些繁琐没意义的事情,还会将少旸宠坏的。”说到儿子,凌盛哲的面色微微黯然,轻轻叹了口气,他早就意识到自己和儿子之间的罅隙是越来越大了,“少旸现在对我意见不小,我都不敢怎么说他了。”   “爸,有时间我想问问您。”姜越越放下茶杯。   “什么?”   姜越越想了想还是直接地问出来:“爸,您当初为什么不同意……”问了一半还是收了口,觉得没必要再让老人家纠结当初的错误。   凌盛哲反是一脸轻松,微笑地为越越添上茶水:“我没有后悔,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不同意。”   姜越越疑惑:“为什么呢?”   “那样的话就碰不到越越这么懂事的儿媳妇了。”凌盛哲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姜越越笑:“爸,您这话我收下了,心里好开心。”   凌盛哲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笑成一条缝,慢慢地又叹了叹气:“我不同意他们的事,的确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家里条件太差了,作为长辈,不免有些势利眼,那女孩子的妈妈以前是跳舞赚钱的,爸爸也死得早,要我接受这样的人家做亲家的确是困难了点。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不喜欢那女孩子。”   “不喜欢的理由是?”姜越越问。   凌盛哲正色道:“当时她妈妈重病,我答应给她一笔钱,条件自然是让她离开少旸,她当时考虑了一会就说好。钱我当场给她了,可她还是和少旸有来往。”   “那少旸他知道这件事吗?”   凌盛哲摇头,苦笑:“我没告诉他,你想,我做这事本身也不光彩。”   姜越越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是静静地听他老人家说完话。   “其实这只是个小实验,我从电视上学来的,只是想考验考验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少旸。”凌盛哲说,“如果那时候她拒绝我那笔钱,也许我就会答应他们的事了。”   “说实在,那女孩子第一眼看见就不太喜欢,感觉眼睛里藏着东西,那是一种……”凌盛哲想了想说,“有些倔强,有些不肯认输,想拼命上去的眼神。”   姜越越脑子里闪过苗翘的脸,她也有同样的眼神。   “可男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真的偏偏会爱上那样的女人。”凌盛哲眯了眯眼睛,陷入了回忆里,一时间忽略了自己的用词。   姜越越心顿时沉了沉,微笑道:“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第三十六章 那些女人是浮云(2)   华小昕来了个电话,姜越越接起后“喂喂喂”好几声,那头终于传来一阵类似小猫的呜咽声。   进了KTV的包厢,看见华小昕蜷缩在沙发一角喝酒。雷的是她点了一首刀郎的歌,轻轻跟着哼唱。   “2002年的第一场雪……”   姜越越坐到华小昕边上,将软绵绵的她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怎么了?失恋了?”华小昕顺势倒在姜越越怀里:“越越,我们俩在一起吧,我照顾你,你照顾我,就这一辈子怎么样?”姜越越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笑着应:“好啊。”华小昕伸手紧紧抱住她,转了转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了:“算了,凌大哥会揍我的,我不能夺人之美。”   “我早知道贾云超有女人,他身上一股DIOR真我纯香的味道……可我想了想,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可能每天只看一个女人的,他车子都天天换呢,何况是女人……昨天我和他在商场里和那个女人碰个正着,那个女人当场扇了他一个耳光,我不甘心……要扇耳光也是我出手扇的,凭什么她出手扇呢?最讨厌的是贾云超立刻追了过去……”   “而我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原地。”   “越越,我像垃圾一样……”   姜越越拍拍她的背:“早看见早死心,长痛不如短痛,其实未必是坏事。”   华小昕眼泪哗啦啦流:“我不是伤心,是不甘心,那记耳光凭什么是那个女人扇的,应该是归我的。”   “算了,扇耳光也是技术活,扇的不好手很痛。”   华小昕喉咙一股气上涌,立刻摇了摇头:“越越,我想吐,想吐了。”   姜越越立刻起身,扶着她去洗手间,进了洗手间,对准那只马桶,华小昕又吐不出来了:“好难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姜越越轻轻敲打她的背,慢慢地,慢慢地,她终于吐出一堆酸酸臭臭的液体。“你都没吃东西?”姜越越心疼道,“胃里空空喝酒很伤身体的。”   回去的时候,走错了包厢,姜越越扶着华小昕推门进去,里面是烟雾缭绕,歌声喧嚣,她赶紧退出来,说了句:“抱歉,走错了。”可不知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这一看便对上一张熟悉的脸。苗翘也睁大眼睛看着姜越越,神色有些惊慌失措。姜越越看她静静地坐在一个男人边上,那男人嘴里叼着烟,一手搁在她大腿上,食指轻轻地敲,说不出的轻佻。   苗翘的眼睛立刻闪避过去,伸手拿了面前的一杯水,捧在手上。边上那男人嘀咕了一句:“妹妹别老喝水啊,喝这个,这个味道好。”指的是一杯琥珀色的酒。   姜越越带着华小昕回了包厢,华小昕立刻瘫倒在沙发上,自言自语:“我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原地……天杀的贾云超竟然拔腿就去追那个女人……跑得速度比兔子还快。”   姜越越拿纸巾帮她擦干净了脸和衣服上的呕吐残渣,脑子里却是刚才那一幕:穿得规规矩矩的苗翘坐在几个男人的中间,手里捧着一杯白开水。   华小昕沉沉地睡了过去,那首刀郎的歌不知循环了几遍。门扣扣地响起,姜越越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的正是苗翘。   姜越越怔怔地看她,等着她开口说话。心想她也许会很倔强很清高地丢过来一句“事情不是你看见这样的”。   两人面对面站了半分钟左右,苗翘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走错门了吧。”姜越越正欲关门。   “你知道不知道?!”苗翘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尖。   姜越越的手顿了顿,直视她:“什么?”   苗翘微笑:“姐夫在西城有套房子,没有带你去过吧?”   姜越越面无表情地看她:“什么意思?”   “他不会带你去的。”苗翘声音放轻,笑容不减,“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   姜越越看着她,慢慢冷笑开:“你不用和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了,你不用回去陪客吗?”   说完,门一关,砰的一声将苗翘略显苍白的脸挡在外面。   关上门,姜越越垂眸贴在门上,感觉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了,她很想走过去,和华小昕一起躺在沙发上,可是脚像被粘在地上,一步也迈不出去。   手机铃声及时响起,是凌少旸的来电。姜越越看着“老公”两字许久,终于接起:“嗯?”   “在哪里呢?”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KTV唱歌呢,小昕醉了。”姜越越轻笑,“你听到没,刀郎的歌,可好听了。”   “你也醉了?”   “没。”   “我来接你们。”   不到二十分钟,凌少旸就赶来了。见他来了,姜越越摇了摇华小昕:“小昕,我们回家了。”华小昕又笑又哭,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凌少旸过去接过华小昕:“我来吧,她怎么醉成这样?”   姜越越说:“失恋了。”   出包厢的时候,姜越越回头看了看,刚才苗翘那个包厢已经没人了,只剩一堆狼籍还来不及收拾。   上了车,华小昕就舒舒服服地枕在姜越越腿上,姜越越开了点窗,让微冷的风吹进来,散了她身上的闷热。   “贾云超那个混球……那个天杀的……我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在原地……他早就有一个女人……”华小昕笑起来,双手搂住姜越越的脖子,“越越,他拔腿去追那个女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在说什么?”凌少旸问。   “说男人的坏话。”姜越越答。   “越越……为什么我总碰到这样的男人?”华小昕怔了怔,面色又迷迷糊糊。   姜越越说:“男人都是那样,没法子的。”   在前头的凌少旸眉头轻轻皱了皱,还是不太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到了华小昕筒子楼下,姜越越扶着她上了楼。凌少旸坐在车里,放了首音乐,等着姜越越下来。谁知,过了没几分钟姜越越便发来短信:“今晚我陪她睡,你自己回去吧,开车小心点。”   凌少旸拨了电话过去,姜越越接了电话,说的和短信上的一模一样:“今晚我陪她睡,你自己回去吧,开车小心点。”   “越越。”凌少旸想了想轻声道,“记得将门锁好,有事给我电话。”   姜越越一夜无眠,耳边是华小昕的鼾声,她睡姿很差,一会儿翻向这里,一会儿翻向那里,还将双腿搁在姜越越的肚子上。   五点不到,姜越越就起来到厨房里准备吃的。冰箱里只有两包速冻水饺,她想华小昕饿了一个晚上再不吃点东西人会扛不住。饺子煮好了,姜越越回卧室叫华小昕起床。华小昕睁开眼以为是做梦:“越越,你怎么在这里?”姜越越笑,弹了弹她的额头:“小醉鬼,昨晚醉得不省人事,我将你抬回来的。”华小昕揉揉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在这里陪我,凌大哥不会有意见吧?”姜越越笑而不语。   吃水饺的时候,华小昕眼睛骨碌地在姜越越脸上打转:“你一夜不归,凌大哥独守空床一夜,寂寞难耐,不会怪我吧?”   姜越越笑,低头用勺子搅着汤碗里的水饺:“小昕,我有点难受。”   “啊?”华小昕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速冻饺子太难吃了。”姜越越笑着蹙眉,“吃得我难受。”   华小昕叹了叹气,又絮絮叨叨地说起天杀的贾云超。   七点不到,凌少旸的车子就停在筒子楼下。姜越越接到电话便下楼,华小昕站在门口内疚地笑:“真不好意思,让你们那啥,寂寞难耐了一个晚上。”   姜越越坐上车便侧头看窗外。今天是周六,这个时间段的路没有往常那么挤,大部分人还在暖暖的被窝里躺着,她刚才无意间看见凌少旸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   “昨晚睡得好吗?”凌少旸问。   “还行。”   “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粤香楼吃小点心?”   姜越越摇头。   “那你想去哪里?”凌少旸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头发还乱乱的。”   “带我去看看你西城的那套房子,怎么样?”姜越越突然说。   凌少旸搁在她头上的手顿了顿,随即微笑道:“怎么想起要去那里?”   姜越越斜了斜身子,懒懒地躺着窗:“不想带我去?”   “不是。”凌少旸说,“只是你怎么突然想起去哪里?”   姜越越笑:“就是想去看看,看看自己老公的房子,当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凌少旸想了想说,转了转方向盘,调头往城西开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凌少旸只是认真地看车,黑眸里闪过一丝微微的,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城西景隆苑,环境,物业,娱乐休闲度都很好,一幢幢公寓楼清一色的淡蓝色,说不出的舒服。   “这里挺漂亮的。”姜越越吸了口气,“空气也不错,绿化度也很高。”   凌少旸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往他的住处走。   到了一幢二层的小洋房,凌少旸顿了顿步,示意就是这里。姜越越知道这套房子是凌少旸四年前买的,他用人生第一笔赚到的钱在这里添置了房产,那时候这里还不叫景隆苑,后来开放商大刀阔斧地在这里搞新楼盘,利用这里依山傍水的优势,建了地铁,体育馆,房价自然蹭蹭上去。   凌少旸开了门,拉着姜越越的手:“进去吧。”   姜越越突然甩开他的手。凌少旸一怔,回头看她面无表情地站着,慢慢地,眼睛里涌上一层雾水。他没想到她情绪来的这么突然,伸手摸她的脸,轻柔道:“越越?”   “我不想进去。”姜越越面露坚毅,眼眶里的眼泪没有掉下来,“凌少旸,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是你和她一起同居三年的地方,我说要来这里你为什么不阻止?你就忍心让我看到你们以前生活过的痕迹?”   “越越。”凌少旸看着她,认真道,“没有痕迹了,里面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   “是吗?你确定一样她的东西都没有保留吗?你就那么放心我进去检查?”   “是你说要来的,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凌少旸声音很平静。   “我不想进去,我不要进去。”姜越越转身快走回去,这是他们住了三年的地方,她本能地排斥。   凌少旸没几步就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怀里抱。姜越越挣扎,他却抱得更紧,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难过什么,纠结什么,只知道胸口有块地方堵得她难受,眼泪答答地掉下来:“凌少旸,你为什么要带苗翘来这里?!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我?”她此刻只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可他的铁臂箍得她紧,她怎么也动不了,扭来扭去还是在他怀里,一时间恼羞成怒。   “越越,我们回家。”他的口气硬起来,不容置喙地将她抱起往回走。   “你说。”姜越越盯着他,“你有没有带苗翘过来?”   “有。”他回答得迅速,没有一丝心虚。   姜越越立刻委屈上涌,郁积的难受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想都不想便使了全身力气在他胸上重重地捶了一下。他微微顿步,低头看着她,然后狠而准地封住她的唇。   ================新加的一段======================   姜越越瞪大眼睛,然后狠狠地用贝齿咬下去。凌少旸完全没觉得痛,像要控摄,镇定她的情绪一般吻了她很久。松开后,姜越越气喘吁吁,看见他嘴唇磨出了血珠子。   他快步将她抱上车,侧身过来为她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姜越越的手机响起来,她没听到似的,一直低着头,不管那急促的音乐。凌少旸伸手在她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接听。是姜妈妈的来电。   “哦,好的。”凌少旸微笑,“嗯嗯,谢谢妈。”   挂下电话,凌少旸开口:“妈让我们过去一趟。”姜越越哼了哼,没说话。   “越越。”他见状打着方向盘,在一个路口停车,“她是来拿她姐姐的东西,拿好就走了。”   姜越越转过头,眼睛微红:“凌少旸,你就一定要和她有牵扯吗?”   凌少旸直视她,想了想问:“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可以啊,你让她离开你的公司。”姜越越说,“这你可以办到吧?我不会太勉强你,她母亲生病的事你可以去劳心劳力,但你至少要避免和她多接触,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说过了,她不是我安排进来的。”凌少旸语气微冷,“三个月后,我不会留她。”   姜越越怔怔看着他,半晌后才开口:“你出差回来的那天中午,是不是和她一起吃饭?”   凌少旸眉头蹙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人果然是不坦诚相见就会产生误会和隔膜,原以为不告诉她只是不想打扰她的情绪,没想到现在将自己逼到这么被动的困境。   “对,是她。”   姜越越眼眶里的泪水依旧打着圈圈:“于是,你一次一次骗了我?你知道不知道隐瞒就是欺骗?”   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还是姜妈妈的来电,在密闭的空间里,划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凌少旸不得不再次接起。   “哦,好。”凌少旸带着恭敬道,“我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 那些女人是灰尘(3)   挂下电话,凌少旸看姜越越:“妈让我们过去一趟,说是炖汤给我们喝,问我们喜欢牛骨汤还是羊肉汤。”姜越越听了立刻拿过手机按了回复键,音乐响起的时候却被凌少旸用手按住:“越越,我们去吧。”声音是柔和的,有种主动示好的意味。   姜越越想抽出手,却被牢牢按住。   “我答应你。”凌少旸缓缓说,“听你的。”   姜越越侧头看他,他的眼神认真,目光里又恢复那种微微带着宠溺的柔和,慢慢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大拇指在她眼角快速一划:“不生气了。”   真像是哄小孩子。他总是这样有本事将她的情绪安抚得熨帖,让她在委屈之余还是心下一软,留恋他的温厚。   “听我的?”姜越越擤了擤鼻子,轻轻笑了笑,“你不会再骗我?再让我心里有疙瘩?”   凌少旸笑:“不会了,我会尽努力让你不再有疙瘩。”   -   到了姜家,进门之前姜越越仔细照了照镜子,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确保母亲不会发现她哭过。一进门姜妈妈就系了一条卡通围裙笑着迎了出来:“来了啊,少旸也来了啊,快进来。”大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香,姜妈妈又笑道:“不知道你们是想喝牛骨汤还是羊肉汤,索性两样都炖了。”   “妈,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围裙,麦兜哦,怎么买了这么一条?”姜越越拉着母亲的双手,笑着打量她腰上的围裙。   “哦,是你梅阿姨给我的,好像是她女儿单位发的,我就收下了,反正在家里随便用用的。”姜妈妈解释完立刻对着女婿笑,“少旸,你先坐着,看会电视,再过个二十分钟汤就好了。”   “爸爸呢?”姜越越问。   “他今天和老朋友出去钓鱼了。”姜妈妈说完又开心地回了厨房,举勺对付那两锅子汤。   姜越越松了口气,庆幸母亲没有发现她和凌少旸之间的异样。凌少旸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对视着她,似笑非笑。“干嘛?”姜越越瞪他,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现在心情很好,我想……掐你。”“那你掐,随便掐哪。”凌少旸笑,看她瞪着眼睛鼓腮的模样心里有些内疚有些怜惜,轻轻将她抱在怀里:“要不要掐我的大腿?那里肉厚。”姜越越也不客气,用力在他大腿上掐了掐。   汤炖好了,姜妈妈拿出碗碟,又布小菜,忙得很开心,急着让小两口尝尝自己的手艺。   “少旸,这羊肉汤放了党参,黄芪,杞子,现在这天喝对身体有益处的。”姜妈妈满满地盛了一碗汤递过去,“你要多喝几碗,我炖了一锅,放到明天也就油了。”   凌少旸很给岳母面子,喝了三碗。姜妈妈笑:“少旸工作那么辛苦,越越又不会炖汤煮菜,以后还是多来我这里,我来负责给你补补。”凌少旸笑:“好啊,谢谢妈。”姜越越的脚在桌布下轻轻踢了踢他,他纹丝不动,一脸恭敬的笑,做足了表面功夫的样子。   姜妈妈说了一堆话,不外乎是家长里短的,但不知怎么的,话锋一转,她带着试探的语气,笑着问:“两人会不会吵架?”   姜越越舀着汤,笑着答:“不吵。”凌少旸侧头笑了笑,手轻轻环住她的腰。   “过日子,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偶尔拌拌嘴没事,别大吵啊,大吵伤感情。”姜妈妈笑着看凌少旸,“少旸,如果越越不懂事,你多让着她一点。”   “我不会和她吵的。”凌少旸说着侧头温柔地看姜越越,又加了一句,“越越没什么可挑剔的。”   姜妈妈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回去的时候,姜越越在车里有些揶揄道:“你还真会做表面功夫。”   “怎么说?”   “明明不喜欢喝羊肉汤,还喝了三碗。”姜越越头转向窗外,“还有,越越没什么可挑剔的?亏你说的出来。”   凌少旸照例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这话不假,老婆大人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姜越越赌气驳回去:“你呢?你可以挑出一堆毛病。”   “哦?譬如说?”   “不诚实,喜欢玩表面功夫,喜欢……哄骗我。”姜越越一股脑将他的罪状列出。   凌少旸垂眸,笑容慢慢淡下去,微微受伤的面色,这次没有为自己辩解。   路过一家肉包子店,姜越越的眼睛亮了亮,她好久没吃那家的咖喱肉包了,那包子皮薄馅厚,流溢出来的金黄色咖喱酱带着椰奶香,诱人得不行。   “想不想吃?”凌少旸问。   姜越越点了点头,看了看那长如龙队伍,又摇头:“算了,那么多人。”   凌少旸将车开进一个巷子里,停住,下车去买。姜越越打开音乐,车子里立刻流淌出很老的欧美乡村音乐。凌少旸一直喜欢欧美乡村音乐和一些很老的爵士,他是个念旧的男人。姜越越脑子里盘旋着那句他和她母亲说的话:越越没什么可挑剔的。是真是假?自然是假的,要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当初他为什么没看上她,而现在他的心又为什么不是全部系在她的身上。不知为何,越来越在意,越来越怀疑,也越来越辛苦,这段婚姻像是一个易碎的水晶球,抱着捧着,怕磕着捧着,但本质还是水晶球,变不了实心球。   凌少旸买包子买了半个钟头,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大牛皮纸袋子。姜越越接过袋子看了看:“买了几个?”   “二十个。”凌少旸说,“本来想再买多点,但一人只能买二十个。”   姜越越咬了一个松松软软的包子,舌头碰到里面滚烫的咖喱酱,顿生一种满足感。很快吃了两个,又递给凌少旸一个,凌少旸在开车,不方便吃,姜越越就喂他吃了一个。   以前看过一本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写两个八旬老人在雪天窝在一天桥下吃包子,那老头子吃一口再喂老太婆吃一口,真正的相濡以沫,记者去探访他们时问了一句:“你们的孩子呢?孩子不赡养你们吗?”那无牙的老太婆笑眯眯地说了句:“我有他就够了。”他指的自然是那个两鬓白发的老头子。   姜越越心里突然生了一个问号,她会有那一天吗?看着凌少旸两鬓白发的那一天吗?他们会执手相老吗?   “想什么?”凌少旸问。   “没什么。”姜越越轻轻说。   隔了几日的一个中午,凌少旸来了电话,语气带着轻微的愉悦:“中午一起吃饭?”姜越越合上书,看了看时间,才九点:“你想吃什么?”“嗯,上次那家餐厅做的凤尾虾不错,能不能辛苦老婆大人?”   姜越越又在那家凌少旸喜欢的粤菜馆打包了几个菜,打车到他的公司。进大厅的时候便看见苗翘抱着一个纸箱子坐在电梯边的休息椅上。正巧姜越越走过去的时候,那箱子里掉出来一个东西,咣一声掉在她脚前。   是一个木质相框,姜越越垂眸看了看上面的照片。   苗翘将手里的纸箱子放在一边,俯身去捡那个相框,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那镶嵌的照片,然后抬眸看姜越越。姜越越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微微颤动,她用力去咬,再松开,露出一个小牙印。   姜越越绕过她而走。   “你……你满意了?”苗翘突然转身,哽咽道,“我不过是要一份工作,你何必如此阻扰?”   姜越越顿步,转身看了眼那木箱子,又看了眼她:“你被开除了?”   “你不用假惺惺的。”苗翘白皙的脸上浮上一层倔强。   姜越越微笑:“我没有假惺惺,我……说实话,我的确不喜欢你这个人。”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我接近姐夫……你想姐夫和我们断了联系。”苗翘一边红着眼睛,一边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你还阻扰姐夫插手妈妈的治疗。”   姜越越蹙眉,她看得出这姑娘今天心情很糟,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不经过大脑思考,当下决定不去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只是再次纠正她:“你别一口一个姐夫,凌少旸不是你姐夫。”   谁知苗翘两眼怔怔地看着姜越越,面色越来越白,像是濒临情绪的爆发。但她没有爆发,她吸了口气,眼睛一直未离开姜越越的脸,慢慢说道:“我喜欢他,他是不是我姐夫,我都喜欢他。”   姜越越没多大惊讶,这点她本就有些预料到,可没预料到的是她接下来说的那句话。   “他亲过我,这里。”苗翘指了指自己的唇,小脸上是不变的执拗,“我的第一个吻是给他的。”   姜越越看着她粉嫩饱满的唇,冷冷道:“你不觉得羞耻吗?”   苗翘也不甘示弱,冷冷道:“应该觉得羞耻的人是你吧,你不过是个家境好,要什么有什么的千金小姐,你知道他不爱你,你还偏要嫁给他。他心里没有你,你不过是靠着一些外在的条件将他捆绑在身边罢了,他现在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没有自由,这些不开心,这些束缚都是你硬给他的,你不觉得羞耻吗?”   姜越越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一种粗暴的冲动,她想将手上袋子里的那碗汤泼在她脸上。   “他根本不喜欢做生意,他不愿意成为一个商人,以前姐姐和他在一起最常做的就是在院子里捏陶瓷,他说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候,而你,永远不能给他那样的快乐。”   第三十八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1)   “你没什么话要说吗?”苗翘怔怔地看着姜越越。   姜越越的脑子短暂的一片混乱后,迅速收拾了一下,扯出一抹笑:“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人总得往前看,你说对吧,苗小姐?”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苗翘的眼神闪过一丝轻蔑。   “总之,他现在是我的。”姜越越说,“你姐姐也好,你也罢,都和你们没关系。”说完看了看休息椅上那只小木箱子:“好走不送。”   留下苗翘一脸不甘地站在原地,她死死盯着姜越越的背影,眼睛又酸又涩,终是忍不住眨了眨,掉下一串泪。   “苗翘走了?”姜越越一进去就直问。   “你看见她了?”   “抱着一只木箱子坐在一楼大厅,看起来还挺可怜的。”姜越越平静地试探道,“你让她走的?”   凌少旸点头:“帮她联系了一家销售为主的公司,也比较对她专业的口。”   “私人原因?”   凌少旸起身,走到姜越越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越越,我想向你证明,她不是我安排进来的,真的不是。”   姜越越笑了,手指戳戳他的左胸口:“你不觉得可惜了?有没有一点点懊恼?”   凌少旸苦笑:“我有什么可惜懊恼的?”   姜越越不接话,只是在他手背上使劲掐了掐,随即打开带来的袋子,拿出几盘菜:“吃饭吧。”   “她母亲下个月初开刀,我帮忙联系了一个主刀医生,在胃癌方面是个专家。”凌少旸边给姜越越夹菜边很自然地像聊家常似的。   “你?”姜越越的筷子顿了顿。   凌少旸微笑,夹了一块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到她碗里,又挑走那根细刺:“你不是讨厌我隐瞒吗?我现在都和你报备。”   “的确,我不喜欢你隐瞒我。”姜越越低头吃鱼,“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隐瞒我?”   凌少旸放下筷子,正色道:“越越,其实没那么多事情。你知道的那些就是全部了。”   姜越越抬头看他:“是吗?那你是怎么看苗翘的?”   “嗯?”   “我问你对她是什么感觉?”姜越越的视线不离开他的眼睛半寸,“说实话,我不介意。”   凌少旸的眉轻轻蹙了下,幅度很小,眼睛也没有躲避姜越越,反而是带了一丝笑意,像是自嘲,像是无奈,又像是内疚。   “怎么?我的问题很好笑吗?还是,你在想着怎么把话说得好听点?”姜越越自然捕捉到他眼里那抹笑。   “苗翘。”凌少旸慢慢说,“对我来说,她只是苗川的妹妹,没有其他的。越越,你无须怀疑我和她之间有什么。”   “你没那么笨吧,应该看得出她挺喜欢你的。”姜越越索性挑明了重心,“好,我相信你和她之间没什么,那你有没有那么点得意?”   “得意?”   “毕竟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妹妹喜欢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姜越越也放下筷子,手摸着凉白开的杯沿,“你确定你没有点享受其中的感觉?”   凌少旸静静地看着姜越越隐忍着不悦的脸,喉头轻轻地动了下,沉吟很久后才开口:“越越,我说没有你相信吗?我最近有种感觉,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说实在的,我有点沮丧。”   “因为我以前太信任你了,你说什么是什么,而现在……现在我对你每一句话都忍不住怀疑,你到底在没在说实话,有没有骗我?”姜越越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两个字已经吞没入凝重的氛围中。   “我没有,没有你所谓的享受其中的感觉。”凌少旸正色道,声音微冷,像是非常客观冷静地阐述一个事实,没有带一丝个人情绪在里头,“如果真有你怀疑的那些,我不会让她走,应该千方百计瞒着你将她留在身边,我完全可以不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姜越越的心猛然一沉,被他最后一句话狠狠戳中。的确,如果他要偷情什么的,完全可以瞒得和个铁桶似的,也不会任由苗翘到处出旁敲侧击出纰漏,从这个角度看,他和苗翘的确没什么,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真的是永远不会将心底的事情告诉你。   “越越。”凌少旸坐到她边上,手覆盖住她的手,却被她推开,他不依不饶,直到将她的手完全握在大掌里,“我不会再和她们有联系了,她母亲开完刀就回乡下了,她也不会有机会留在这里工作,我保证。”他的语气越来越柔,像是要好好安抚她这段时间受的委屈,起伏不定的情绪般,紧紧握住她的手,慢慢十指相交,轻轻点了点她无名指,“我既然有了你,会对你负责,也会对自己负责。”   姜越越侧头看他,他的脸上没了刚才微微紧绷的冷,变得柔和许多。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不开心了,绝对不会。”他趁她未反应过来在凑过去含住她的耳垂。   姜越越轻轻推开他,轻声问:“你真的以后不会再和她们有联系?”她们指的还有他心里那个人。   “不会。”凌少旸笑,“她们和我没有关系,我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属于我,对我而言最重要,最不可失去的。”   “甜言蜜语。”姜越越为防溺毙在他眼神里,撇过头,不去看他。   -   黄小娥的手术安排在五号,她却坚持要在六号开刀,图个吉利。六号被送进了手术室,三个半近四个小时候被安然地送出来,手术很成功。当天,凌少旸回家,姜越越正在做水果捞,见他回来便问了句老太太的手术怎么样,凌少旸走过去将姜越越拉进怀里:“很成功,怎么,要不要找个时间和我一起去看看?”   姜越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想也不想便回问:“你要我去?”   “否则,你又要抓我辫子说我瞒着你去医院,所以还不如一起。”凌少旸捏住她的下巴。   没隔几天,姜越越和凌少旸一起到了国际仁爱医院的外科病房,探望黄小娥。这一次的黄小娥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精神显然没有之前那般清朗。苗翘则坐在一边端着一碗汤,用小汤匙舀着,见凌少旸带着姜越越来了,一言不发,低头咬着唇。   “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特比不舒服?”凌少旸问。   黄小娥皱着眉,没力气说话,苗翘接话:“已经排气了,医生说可以进食了,每次只能喝一点点,有口水还要吐出来。”   凌少旸拉着姜越越的手,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向黄小娥介绍了下:“这是越越,我太太。”   苗翘的牙齿又重重咬了一下唇,手依旧不紧不慢地舀着汤。   “哦,知道了,她之前就来看过我,我认识的,很漂亮很有气质。”黄小娥客套地笑,又看了看他们两人,“挺好的,挺好的。”   今天姜越越穿了件浅色的风衣,而凌少旸也穿了一件同色的双排扣大衣,两人从走进病房开始就手拉着手,旁人一看他们就知道是对恩爱夫妻。   黄小娥一直皱着眉头,说话也断断续续,感谢个不停,但落到姜越越处的眼神却总是有些微微尴尬的笑意。偶尔目光一转,碰到了苗翘的,苗翘立刻咬唇闪避开,姜越越发现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是咬着唇,低着头。   “那您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凌少旸拉着姜越越的手,告辞时很自然地嘱咐了下苗翘,“好好照顾你妈妈。”   两人走了后,黄小娥意味深长地看着苗翘说了句:“你呀,别动歪脑筋了,哪比得过人家啊,人家穿的是什么,你穿的是什么……”   苗翘被说中心事般面露心虚和不甘,脑子里一直是凌少旸那日回答她的那句话。他只是很淡地说:“因为越越会不高兴。”   -   “不,姐夫没有忘记姐姐,他根本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   第三十九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2)   “姐夫和小姨子?”华小昕皱眉嘀咕了一句,“凌大哥之前怎么有那么多花花草草?”   姜越越低头无味地吃了口蛋糕:“他说不会再插手她们的事了。”她本不想和华小昕说这些,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强颜欢笑有点难,结果被轻轻试探了下便套话出来,说完有些后悔。   华小昕睁大眼睛抿了口咖啡,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姜越越立刻反应过来,懒懒道,“既然他这么说,我就相信他了。”   “嗯。”华小昕没有多言,近段日子来,她个性闷了许多,少了几分原先的聒噪。   “也许我结婚太快了。”姜越越将咖啡上的那团奶油舀起放在蛋糕上,苦笑了下,“现在有些后怕。”   “看今天的报纸了没?认识四天就订婚,还说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是前世认识的。”华小昕说,“现在是个讲究速率的时代,婚姻和泡面没什么区别了,觉得对方合自己的眼,有房有车就行了,别众里寻她千百度都是古典含蓄时代的事。”   姜越越不说话。   “越越。”华小昕托腮,“你不会是后悔了吧?后悔都没用了,婚姻就是上贼船,上船容易下船难,你还是选择自我调节吧,这是女人一辈子的经营。”   坐了不到一个钟头,华小昕的电话就来催了,她现在在一家外企做销售,忙得不可开交,手机保持二十四小时的开机,随时奉命。   “诶,这悲催的……”华小昕匆匆收拾了一下,拎着一只廉价的蓝色大包和姜越越告别。自从她被贾云超甩了后,她将之前的名牌包包,首饰衣服都还给了对方,贾云超闷声不响地悉数收下。   姜越越坐了一会,一个人到楼上的购物广场闲逛。在鞋子专柜瞟见了一个熟人,顿时有些尴尬,想闪避已经来不及,邵琢今漂亮的大眼睛直直撞上了她有些闪避的眼睛。   邵琢今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很自然地侧头问同来的一个女孩子哪双鞋子漂亮。姜越越走过去,刚巧邵琢今在抱怨:“我爱死这双鞋子了,怎么就没我的号啊,恨不得将脚切下来一半。”姜越越顿步,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嗨,琢今,好巧。”邵琢今迅速抬头瞥了她一下,瞥的同时也迅速挤出一个笑容,随即立刻低头继续看鞋。   看来她也不待见自己,姜越越也不停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谁啊?”同来的女孩子问。   “哦,就是被我哥甩了的那个女人。”邵琢今提声,笑吟吟道,“原因?劈腿呗……现在女人比男人还朝三暮四。”   姜越越的身子滞了一下,然后双手插袋,快步走出商场。   晚上,姜越越从浴室出来,凌少旸已经坐在床上,手指了指床柜上的手机:“你的手机震   动很久了。”   姜越越拿起一看,三四条短信,都是邵柏屿发来的。   “抱歉,琢今对你说了很难听的话。”   “我已经说过她了。”   “你不要介意。”   ……   冷不防,凌少旸的身子已经凑过来,贴住姜越越的后背,微笑道:“谁的短信?看那么久?”   姜越越将手机放回床柜:“没谁,垃圾短信。”她也不想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凌少旸,尤其是那句“朝三暮四”,她是不想再去回想重复一遍。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姜越越侧头瞥了一瞥,没去理会,等到又震动了两三次她才拿起准备回一个“行了,我根本就没听见她说什么。”正按着短信,凌少旸的大手覆盖上来,很轻巧地从她手里夺过手机,他也没查看,只是绕过她的脖子又将之搁在床柜上:“既然是垃圾短信,别看了。”   姜越越楞了楞,被他搂在怀里,他的手慢慢垂挂在她肩膀上,大拇指和食指轻轻解开她睡衣前三颗扣子,慢慢探入,正流连向她最温热傲人的地方,姜越越却打了个喷嚏,凌少旸一看笑了笑,凑过去微微俯身便封住了她那张小唇,她被他吸吮了一会便呜咽着抵抗,双手微微推开他:“我想喝热牛奶。”凌少旸下床帮她去热牛奶。   回来的时候,姜越越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被窝里,眼睛也闭上了,凌少旸将玻璃杯搁在一边,低头一看,刚才他解开的三颗扣子都已密密实实地扣好了。   她在拒绝他,他苦笑了一下,意识到这个事实,已经快一周半了,她都在排斥他的亲密行为。   -   隔日,姜越越上午有三节课,到第三节课的时候就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抵不住的睡意袭来,她在桌子上睡着,连手机震动声都没听到。   下午没课,姜越越决定去图书馆看书,出校门的时候便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口,女的正是昨天开口讽刺她的邵琢今,两人正用脚互踢地上的细沙,笑嘻嘻地将彼此裤管越弄越脏。   见姜越越来了,邵琢今怒了努嘴巴,然后和男的说了几句话,便快步走上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姜越越主动问,她知道邵琢今的学校离自己的学校不远,属于同一个校区。   “我来和你道歉的。”邵琢今说,“昨天,我哥说我了,脸又臭又凶,一直瞪我,好吧,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他一定要我向你郑重道歉,处于一个淑女的礼节和最基本的待人接物修养,我只好言不由衷地和你道歉。”   姜越越笑了,淡淡道:“没事,其实我也没听见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邵琢今说,“我记得自己声音挺响的,就是为了让你听见,你耳朵好使的话肯定听得见。”   姜越越还是笑,不提这话,反而仔细看了看她的头发:“头发剪短了?很漂亮。”   邵琢今终于不摆脸色,也微微笑了笑:“头发长麻烦死了,每次洗头要花一个多钟头。”   姜越越记得之前和邵柏屿还有婚约的时候,这个小妹妹对她还不错,偶尔有些揶揄,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笑脸盈盈的,那时候她头发长及臀部,走路的时候随风飘起来,像一批黑色的绸缎。   邵琢今翻了翻牛仔裤的口袋:“其实我哥挺喜欢你的,你不要他以后他就开始失魂落魄的,有一次连公司文件的印章都敲错了,被爸爸骂了一顿。”边说边看姜越越,“我之前也觉得他对你有点爱理不理,态度冷漠了点,但后来想想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从小就闷声不响,就埋头研究功课,个性随爸爸比较多。你不要他以后,妈妈给他介绍了五六个对象,有一个都有些谱了,但几天后他还是摇头说不要。”   姜越越现在听她说这些已经是没什么感觉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帮我哥说几句话。”邵琢今眉目淡淡的,“真的,妈妈在家一直说你的不好,哥每次都叫她不要再提,他从不出口伤你。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现在一天说的话只有两三句,整日蹙着眉,一副忧郁样,说实在的,你挺伤人的。”   姜越越内心涌上一股很淡很淡的惆怅,她无发和这个小妹妹解释什么,这件事她做得始终有那么点不妥,长辈,外人说她不是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是你男朋友?”姜越越笑着扯开了话题,看了看车站边那个还在低头踢沙子的男生。   “他?”邵琢今哼了一下,面色微红,“算……算是吧。”   完全就是十九岁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小别扭和小甜蜜。   临走的时候,邵琢今还嘱咐姜越越:“要是哥问你我和你道歉没,你可得说实话,我可是向你道歉了。”姜越越点头。   晚上,凌少旸有个商务宴会,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九点,开门的时候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是送他回来的司机。凌少旸喝了不少酒,眯着眼睛对姜越越笑,张口便是淡淡的酒味:“喝了多一点,开不动车子,小李送我回来的。”姜越越立刻扶过凌少旸,向小李道谢。   关上门,凌少旸便抱住姜越越,双手紧紧搂住她:“越越,越越。”一副醉酒的样子。   “先去洗澡。”姜越越说。   “不想洗,不想动,而且我身子不脏,没出汗。”   姜越越蹙眉:“你身上都是酒味。”   凌少旸眯着眼睛笑,使劲在她脖颈啄一口,这一口力道不轻,她细白的脖子上浮现一个蚊子块。姜越越蹙眉摇头,赶紧将他送到床上,然后到厨房煮了一锅橘皮蜂蜜汤,记   得姜爸爸每次醉酒回来,姜妈妈总是煮这个汤,是书上看来的方子。   正煮汤,姜越越的腰上又被一双手按住。凌少旸不知不觉地缠到了厨房,整个人赖在她身上,在她耳边低笑:“越越好贤惠,我好喜欢。”   姜越越心一跳,没见过他醉酒,他醉酒后倒浮现出一些孩子性,说话的语气醇厚中带着一点绵软,此刻他紧紧环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别闹了,快躺回床上,我在煮汤,等会你要喝。”   凌少旸摇头:“我要和你一起躺回床上。”姜越越手里的勺子被他夺走,下一秒,他便抱起了她,她吓了一跳,赶紧腾出一只手关了火,捶打在他胸上:“干嘛你!”   他笑着将她轻轻仍在床上,姜越越觉得背有些酸痛,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压了过来,带着一身淡淡的酒味,直接吻住她的唇,双手摸索她的衣物,迅速解开了她的扣子,灼热的大手直接覆盖上她胸口的两团。姜越越倒吸一口气,没想到他醉归醉,解扣子的动作倒比平常利索。   凌少旸使劲地揉姜越越那温热柔软之处,不似平常的温和缓慢,今晚的他看起来急切许多,姜越越还一团迷雾中,已经发现他褪下最后的衬衣,精壮的身子就直接压在她身上,手直接解开了裤头,探向她的身子。她身上始终有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他只觉得燥热难受,急切地探寻她身体的每个部位,像是要立刻迅速地将她融入他的怀里,他的骨血,每一个抚摸都比平常要粗鲁,每一个吻落在姜越越身上也让她有些吃痛。   “你……好痛……慢点。”姜越越的身子立刻热起来,有段时间没接触他的身体,此刻有些初时的紧张和局促。尤其是现在的他,带着一种她没见过的陌生神色,那种神色带着进攻性和侵犯性,她一直用双手微微抵挡着他。   下一秒,他便拉过她细细的两条胳膊搭放在他的肩膀上:“来,抱住我。”   姜越越入坠云雾,想发出声音却被他密实地吻着,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火热迅速地进来了,她眉头一皱,觉得有些痛,几秒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是没戴“防雨衣”进来的。   想推开他已经来不及,他完完全全压制住她,彻底,没有缝隙地进攻她,享用她,一次又一次,力道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姜越越实在受不了,连连讨饶,最后实在是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脖子,睡了过去。   隔日凌少旸先睁开眼睛,看见怀里的姜越越还闭着眼睛,睡意很深,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有些惊讶发现她的手臂上有两块淤青,脖子上也有红红肿肿的东西。他想起来,昨晚喝多了一点,放纵太多了,没控制好,结果她倒是受罪了。   姜越越醒来的时候先蹙眉再睁眼,觉得浑身不少地方有些酸楚。凌少旸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手一直在抚摸她的头发。   “几点了?”   “九点半了。”他语气温柔。   “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他笑:“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三个字提醒了姜越越,她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情,立刻起身,狠狠在他胸上捶了一下:“你!你昨晚没戴那东西!”   凌少旸一怔,随即有些内疚地笑:“没那么准吧?”   “谁知道?”姜越越套上衣服,跳下床,找抽屉的药,边找边骂他,“因为你的猴急,造成我现在的惶恐,我真不想吃这个药。”   凌少旸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那板药:“别吃了,这个对身体不好,真的中了就中了。”   姜越越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无耻洒脱”样,尤其是还衣冠楚楚,领带,袖口齐齐,完全和昨晚判若两人,越看越可恨。   第四十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3)   逛商场买东西,有幸得到两张兑奖券,姜越越拉着凌少旸到了七楼的兑奖区,结果奖品很小,就是两块香皂。正巧七楼是幼婴用品专卖,两人手拉手逛了一圈。凌少旸在一张幼婴床前止步:“这张小床挺好看的。”姜越越的眼睛落在一双粉色的羊毛小鞋子上,那小鞋子精致灵巧,还坠着一只可爱的小铃铛,看着看着忍不住上前放在手心里摸着。   “这么小的鞋子,真的很难想象有时候也套在我的脚上过。”姜越越捏了捏鞋子上的小铃铛。   凌少旸也欣赏着这只小鞋子:“以后我们有女儿的话,就可以穿这个。”   姜越越瞥他:“你觉得你可以做一个好爸爸?”   “我能。”凌少旸说,“我一直很喜欢孩子。”   姜越越觉得他的眼睛看着那双粉色小鞋子散发出一种柔和,明亮的光,带着一种希冀和淡淡的骄傲。   “孩子很麻烦的,有时候一夜哭闹,父母根本不能安睡,还有换尿布,温奶瓶,稍微大些就要开始手把手教他识字……”姜越越将小鞋子放回原处,正视他,“你行吗?”   凌少旸目光温和,不知不觉地移到姜越越的腹部,轻轻说了句:“虽然有辛苦,但还是幸福居多。”   姜越越笑着反问:“话别说得太满了,你工作那么忙,到时候还不是归我忙。”   凌少旸牵起她的手,细细摩挲:“不会的。”   离开七楼,坐电梯下去的时候,凌少旸突然问了句:“越越,你是不是有恐惧?”   “对孩子?”姜越越答得老实,“我的确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不是养猪,还得在精神上重视,灌注他价值观,社会观……”没说完,凌少旸已经笑起来。   “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对,都对。”凌少旸拉着她的手,“的确会比较吃力,但不要刻意排斥,很多事情顺其自然。”   恰巧,在一楼碰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孩子大概不到一岁,头搁在女人的肩头,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嘴角一流线垂直下来。凌少旸看着那憨憨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姜越越在一边看他的神情,突然心里一软,心想,要真有一个孩子,也那样睡在他的肩头,情景还挺不错的。   在门口接到了姜妈妈的电话,她最近两个礼拜,每个周末都打电话叫小夫妻过来喝汤。   到了姜家,姜越越帮着母亲在厨房忙,凌少旸和姜爸爸在客厅里说话。   不一会,凌少旸也进了厨房,笑着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   “那你将那个鱼剖了。”姜越越努嘴向水池里那条鱼。   姜妈妈立刻摆手:“少旸回客厅和老头子说说话,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妈,他很会做菜的,你看他进来就是  想来露一手,给他个机会。”姜越越推他到水池边,指指那条鱼,“你处理一下。”又将母亲推出去:“妈,和爸爸看电视去。”   厨房里只剩下小夫妻,凌少旸挑眉,有些戏谑问:“你除了番茄炒蛋,水煮蛋和蛋花汤,也不会别的,乖乖给我系上围裙,在一边看着。”姜越越无法驳斥,将围裙系在他身上,又拍拍他肩膀:“开始吧,家庭主夫。”   正巧,凌少旸口袋里的手机响里,姜越越一手拿葱,一手帮他将手机拿出来,一看屏幕,是串有些眼熟的号码。   “帮我按一下。”凌少旸低头对付那条鱼。   “陌生号码,要接吗?”姜越越问。凌少旸凑过来看了一眼,面色有轻微的停滞,然后笑着说了句:“不用了。”姜越越突然想起什么,这是苗翘的号码,怪不得有些熟悉。   气氛有些微妙起来,姜越越硬生生回了一句:“你苗小妹妹的电话,不用接吗?”未等凌少旸说什么,她便出来厨房,径直来到客厅。   “越越,你怎么出来了?”姜妈妈蹙眉,“怎么能让少旸一个人在厨房里忙?”   姜越越坐下,看着水晶小几上的那只苹果,淡淡道:“他一个人就够了,我也不会什么,在边上碍手碍脚。”   吃饭的时候,姜越越心不在焉,夹了四五块香菇到碗里,叠罗汉似的。“也吃点别的。”凌少旸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姜越越不知为何,看那鱼肉有些刺眼,又狠狠地将之还给他。   姜妈妈和姜爸爸明显没看到两人有些僵硬的互动,一个劲地称赞凌少旸做的糖醋鱼很美味。   “现在会做菜的男人不多了。”姜爸爸笑,“我年轻时也会做菜,后来荒废了,现在连切个黄瓜对切得歪七扭八。”   凌少旸笑,谦虚道:“我也就是做些家常菜。”   姜妈妈立刻“教导”姜越越:“越越,你也得学一点。”   姜越越懒懒说:“哦,会的。”   凌少旸又持之以恒地夹了块鱼肉到她碗里:“没事,我来做就好。”   饭后,小夫妻又坐了会,便起身告辞,临走前姜妈妈还给他们一包鳗鱼干,说和火腿一起做味道会很好,说的时候眼睛看的是凌少旸,完全信任他的厨艺,顺带嗔怪了姜越越几句。   回家的路上,姜越越说:“你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凌少旸答:“也没什么事情,不回了。”   “你现在回吧,我想知道她找你做什么。”姜越越拿出他的手机,找了到了未接来电,这一看才发现又多了三个,都是苗小妹妹打来的。   凌少旸垂眸看了看,没发表意见,姜越越按了其中一个,嘟嘟声响起。   隔着电话,姜越越清晰听到了苗小妹妹轻而柔软的声音,大致内容是要   送母亲会老家,临走前想请凌少旸过去吃顿饭。凌少旸自然拒绝,草草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她妈妈走了,她会走吗?”姜越越问。   “应该不会,她还在这里实习。”凌少旸说。   姜越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虽然苗小妹妹居心叵测,有点让人不舒服,但凌少旸已经“请”她到离开他的公司到别家,也保证过不再插手她们的事。现在明显是苗小妹妹在一厢情愿,再苛责他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之前的大疙瘩让她有些不太舒服,也有了些草木皆兵的恐惧。   “老凌。”她主动依偎在他肩头,“我也要学做糖醋鱼,不会做得比你难吃。”   凌少旸笑:“别想一步登天,先给我打打下手。”   未料,隔日姜越越也接到了苗翘的电话,看到那串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会便接起,电话那头的苗翘声音轻柔,不似往日的尖锐,很客气地邀她出来,说有话和她说。   “不用了,我们完全没有话可说。”姜越越拒绝。   “就一会,在凌大哥公司对面的咖啡馆。”她将姐夫换成了凌大哥,这点让姜越越有些意外。   姜越越本是有些“如临大敌”的戒备状态进了咖啡馆,心想要是苗小妹妹还出言不逊就立刻打电话给凌少旸,谁知,苗小妹妹的态度竟然十分诚恳。   “我是来和你说声对不起。”苗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姜越越,“之前我对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现在想想真的很不好意思。妈妈的手术很成功,也是全靠凌大哥的帮忙和你的谅解。”   姜越越狐疑地蹙眉,实在有些不能接受她的态度大转弯。   “我……我真的很惭愧。”苗翘低头,修长白皙的手指摸着咖啡杯的杯沿,“我承认之前的确不喜欢你,潜意识里将你放在对立面,也许是我对姐姐的感情太深了,她走了,我一度很难受,但坚信凌大哥是不会忘记她的……现在我真的想通了,一味惦记着过去是行不通的,人都有向前看和找幸福归宿的权利。”   “你不是光为了你姐姐吧,你自己也喜欢他吧?”姜越越点了点她的小心事。   苗翘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嗯。他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很欣赏他,尊重他,也偷偷地喜欢他,明知不可能还是忍不住,那时候我觉得其实只要躲在姐姐背后偷偷看他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觉得人是有贪念的,我还是奢求了。”   “妈妈和我说了,不要再奢求了,只是给自己无止尽的痛苦而已。”苗翘笑容苦涩,“也会让我越来越不讨人喜欢。我真的没有恶意,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很抱歉,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也许是妈妈的   病让我压力很大,又想起以前和姐姐在一起生活的每个片段……”   姜越越一声不吭地听她说话。   “上次是我要求去他和姐姐住的地方拿回姐姐的一些东西,其实只是一些照片,小纸鹤,风铃还有笔记本,不是他主动带我去的。”   姜越越心又微微沉了下去,原来那么多年,他都珍藏着属于她的点点滴滴。   苗翘抿了扣咖啡,偷偷看了眼姜越越的脸,继续说下去:“现在……”   “你不必说了。”姜越越起身,她早决定和苗小妹妹的会面时间不会太长,连咖啡都懒得点,面前那柠檬水一动不动,“反正,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也不要再联系他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吧。”   姜越越说完转身要走,苗翘起身要挽留,手机却响起,她匆忙接起。姜越越隐约听到她在说什么关于“LED”液晶电视的事情,想来是和她现在做的销售工作有关。   谁知,姜越越推门而出的时候,苗翘便追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是公司里来的电话,现在我在做销售,工作量很大,也要常常走动。”   姜越越截断她的话:“嗯,那你去忙吧,我要走了。”   苗翘看着姜越越的背影,嘴角噙着的笑顿时冷了下去。如果不是黄小娥让她来和姜越越说这些话,让她认命,她真的不愿意这么忍气吞声和这个千金小姐说话。前几天,凌少旸开门见山地说给黄小娥一笔钱养病,态度疏冷,末了和她们说了句:“不要再去骚扰我太太,否则,我真的没有最后一点立场再帮助你。”   他所谓最后的一点立场也不过是“怜悯”罢了。   为了母亲,为了生存,她还是低声下气和这位“正牌太太”道歉,吃尽她的冷面。   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   “今天苗翘来找过我了。”   “哦?”凌少旸看她,嘴角浅浅的笑,“她没说什么让你难受的话吧?”   “反正我也没怎么听进去。”姜越越扒饭,“呆呆看了窗外熬过了十分钟。”   “那你为什么要去呢?”   姜越越抬眸看他:“想抓你的小辫子呀。”   凌少旸摇头:“不会,再不会有了。”   电视上在预告周三晚上的烟花大会。姜越越津津有味地看着,想起大二那年的烟花大会,凌少旸开车带他们三个小朋友去滨江大道凑热闹,结果她头上的一个发夹都被挤掉了,还是她最心爱的一只发夹。   “后天。”凌少旸也津津有味地看着,“要去吗?”   “你有时间吗?”   凌少旸笑:“没有时间也得抽出时间,陪你去看,我想起来了,那年带你们三只去看烟花,结果子谦丢了只手机,小昕的钱包被偷走,而你头发乱糟糟的   ,发夹都没了。”   姜越越瞪他,想起后来还是他亲手帮她扎好辫子。   也想起,那日华小昕说得一句话“凌大哥,你怎么有空,不用陪苗学姐吗?”凌少旸自然地说:“她窝在实验室看书,快考试了,哪像你们,整日玩闹,一个学期下来书都是全新的。”   -   周三晚上,姜越越先到市中心的烤肉外卖店买了些熟食还有啤酒,然后拨电话给凌少旸:“东西买好了,来接我。”凌少旸“嗯”了一声。   过了半个钟头,凌少旸还没来,姜越越又拨电话过去,他顿了很久,说了句:“越越,我有些急事,估计还要二十分钟。”姜越越看了看表,才六点五十,离烟花大会还有一个多钟头,索性回了烤肉店,找个位置慢慢等,肚子咕咕叫,实在忍不住,将买来的熟食拆开来吃,边吃边看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和一个极为年轻的小男孩在说话,那男孩面色局促,低头烤肉,又要时不时回老板娘的话,面色慢慢泛上两片红,想必是老板娘说了些调情的话。   姜越越八卦地看了一会,收回了眼。不知不觉中,东西都吃完了,凌少旸还没来,她又拨他的手机,这回是无人接听,顿时有点担心,歇了五分钟又打了一个,还是无人接听,又打,还是一样结果。   老板娘声音越来越大,和烤肉的滋滋声窜入姜越越耳朵。姜越越有些烦躁,走到门口,迎面吹了口大风,又开始拨电话,这回通了,只是电话那头一句晴天霹雳的话。   “姐夫!现在怎么办!”   姜越越一下子懵了,正好有两人说这话进来,她像是什么也看不见,手机吧嗒就掉在地上。   “对不起。”那人俯身帮拾起手机还给姜越越。姜越越回了神,扯出笑:“不客气。”完全是不搭界的三个字。   第四十一章 爱的离骚(1)   没多久,又来了电话,姜越越急速看了看屏幕,果然是他的电话,她控制了下情绪,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已没了苗翘尖锐的哭喊声,显得很空旷,凌少旸的声音传来:“越越?”   姜越越吸了口气,有种石头砸在神经上的窒息感,等到电话那头又一声“越越”传来,她才开口:“凌少旸,你又骗我。”   “越越,我立刻……”   “不用了!你别来管我!”姜越越直接关了机。   还看什么烟火,今晚多灿烂绚丽对她而言都是苍白一片。不想回家,不想找人倾诉,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姜越越一个人,双手插袋,沿着小马路走了很久,因为低着头一路上撞到了好几个人,对方都有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她只是点点头。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期末考试不及格,不敢回家面对父母,她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走了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还花了十块钱买了十串臭豆腐,吃到最后嘴唇都麻了。只是那时候她走路不会像现在一点方向感都没有,绕来绕去发现最终还是回到了熟食店门口,那老板娘和小伙子依旧在调情,小伙子的脸面若桃花。   大二的时候第一次去酒吧就是他带她去的,并很贴心地帮她点了杯酒精浓度很低的椰林飘香,修长的手轻轻将玻璃杯推到她面前,轻声道:“既然来了不喝酒没意思,喝这个,不辣。”那一刻,她顿时也是面若桃花。   少女总怀春,要是知道暗恋苦涩之至,知道后来的感情因他患得患失,跷跷板那端的“快乐”重坠,而“忧愁”居高临下,那第一眼还是不要喜欢上的好。   姜越越没有点任何酒,面前就静静地搁了杯凉白开,服务员上前礼貌地问需要什么服务,她想了想说暂时不用。她第一次来这样口碑不好的酒吧,迷幻的电子音乐,喧嚣的调情声,辛辣的烟雾缭绕,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进来,在门口顿足不到一分钟,就跟着前面两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进来。结果,那两个孩子很快如鱼得水地喝酒,跳舞,搭讪小姑娘,而她手指摸着面前那杯冰冰的凉白开,垂眸,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进来。   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上前明目张胆地凑过脸来看姜越越,她都置若罔闻。   不一会,就有人送过来一杯威士忌作基底的烈酒,姜越越摘下杯口的那颗樱桃放进嘴里咀嚼,再叼了一根吸管插到酒里像鱼吹泡泡一样咕噜咕噜玩起来。很快,一个矮小精悍的男人嬉笑着坐到姜越越身边,用一口不标准的国语试探:“小姑凉,乃一个人奥?”姜越越侧头看了看他,光头男,身高应该不到一米六五,皮肤很白,戴了一副黑色无片框架眼镜,听口音好像是个香港人。“小姑凉,乃一个人奥?”又重复。   “我不是小姑凉。”姜越越晃了晃手,才想到没戴结婚戒指,又摆了摆手,“哦,忘带戒指了。”   光头男耸肩膀笑了笑,觉得她开口说话表示愿意搭理他,便进一步搭讪,见姜越越没有打断他便开始有些胡吹海塞,说自己在香港有两套别墅,一套在比华里山,一套在清水湾,还有私人游艇,初夏时出海很好玩,现在在内地投资做珠宝生意,有个叫“哈迪亚”的品牌就是他开创的……   “小姑凉,乃的手又白又滑,很适合戴我们的珠宝。”光头男又凑近姜越越一寸,粗糙的手很自然地覆盖在她手上。姜越越立刻重重地抽出自己的手。   光头男呵呵地笑了笑,有些用力地又拉回姜越越的手:“偶还会看手相,很会的,帮乃看看乃的爱情运。”边说边在姜越越的手背上捏了捏。姜越越蹙眉,顿时起了阵鸡皮疙瘩,抽回自己的手,插进裤袋里。可下一秒,光头男竟恬不知耻地又将手按在姜越越背上,细细滑动,有些摸索性地按在她隔着衬衣的内衣扣子上,很轻佻放肆地打圈圈。   姜越越一阵恶心,猛地站起来,身体先于意识,想都不想就将那杯他送来的酒泼在他脸上。   光头男惊愕了几秒后,强扯出一抹狼狈的笑:“小姑凉,要玩得这么重?没事,偶们慢慢来,反正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姜越越指指吧台上那面大镜子,淡淡道:“大叔,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再过来。”   光头男最后一抹残笑瞬间褪尽,边上有人开始窃笑,他失了面子,肾上腺素上激,本能地举臂对着姜越越就是一个耳光。那耳光落在姜越越左脸上,立刻耳朵起了嗡嗡声,眼睛像是看到了无数颗小星星,尖锐过后是一种又麻又钝的痛,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右脸又同样被挨了一巴掌。   从小到大没被人打过也不是什么幸事,至少现在,压根不知道作何反应,姜越越脑子里一片嗡嗡响,脸是火辣辣的,手心却是如冰冻,她想着要不要搏一搏,拼死和这个光头男杠上。   但很快那光头男就发出响声喊痛,整个人倒在地上骂爹喊娘……当然不是姜越越放倒他的。   往往这时候总会出现一幕英雄救美,只是这“美”今晚很狼狈,而这“英雄”也不是美人倾心的。   邵柏屿像头发怒的兽快冲过来,第一拳将光头男的眼镜框砸下来,第二脚击向他的膝头,第三脚就踩在他的腹部,很利落地收拾了这个油头粉面的流氓。   抽出皮夹里的纸币搁在吧台上,邵柏屿伸手攥住姜越越的手腕,拉着她出去。   “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不知道这里又乱又脏,迷药,摇头丸,大麻   都有,你一个女人就这么不怕死地进来?”邵柏屿一出去便狠狠质问姜越越。   “你也不是在这里吗?”姜越越平静地反问,“你就不怕迷药,摇头丸和大麻?”   邵柏屿冷脸:“我是男人,来这里可以自保,而你没这能力。”   姜越越低头,发现手还被他死死地攥住:“好了,先放开我。”   邵柏屿慢慢地松开了手,姜越越的手腕上立刻浮上几道红红的横纹,要知道他刚才的力道足以将她的手腕扭下来。   “我一个朋友在里面工作。”邵柏屿收敛了怒容,慢慢解释,“是男的。”   姜越越想也不想便笑:“我也是。”   邵柏屿的脸又立刻冷下来:“越越,别开玩笑,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以后就算想喝酒找个安全的酒吧,千万别来这里。”   姜越越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好,谢谢你的劝导。”   邵柏屿这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试探道:“你一个人?”   姜越越点头。   凌少旸呢?邵柏屿差点冲口而出,话到喉咙处又吞了下去,柔声道:“我送你回去。”说着又轻轻拉起她的手,径直走到他的车边,打开门,拍拍她的背,不可拒绝般道:“上车,我可不允许你再逗留在这里。”   上了车,开了灯,邵柏屿才发现姜越越的脸颊肿得厉害,心像刚刚看到她被打时一样揪得紧。   “痛吗?”他克制不住,抬手轻轻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很肿?”姜越越反问,“有没有镜子?”边问边想起镜子不就在自己包里吗?真是糊涂了,脑子到现在还是迷茫一片,拉开包,掏出镜子,借光看了看,果然很肿,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为是猪头翁。   邵柏屿在边上静静地看她照镜子,手搁在方向盘上,没有点要启动车子的意思,不知为何,就想在亮光下多看她一会。说是送她回去,但其实做不到那么大方像一个朋友似得将她送回她的“家”。   “送你回家?”邵柏屿轻声问。   姜越越想了想点头:“麻烦你了,我现在脑子很乱,可能一个人回不了家。”   “和我说什么麻烦。”邵柏屿嘀咕一声,便发动车子。   “你……”邵柏屿已经开了三个头,还是没将问题问出来。   “嗯?”这回她侧头看他,“什么?”   “凌少旸呢?怎么不在你身边?他放心你一个人到那么乱的酒吧去?”邵柏屿故作轻松,“越越,你不会是瞒着他偷偷去的吧?”   姜越越“嗯”了一声,点点头:“是啊,瞒着他偷偷去的。”   邵柏屿有些狐疑地看看她,终于是问出来:“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偷偷去酒吧,被一个光头男恶心到了,泼了他一杯酒然后被他扇了两个耳光。”姜越越轻描淡写,尽量将心里的委屈压到最低。   邵柏屿正想再问,姜越越已经开口,语调很软很轻:“邵柏屿,你别问了,行不?”那么轻声细语,带着微微的哽咽,邵柏屿面色一顿,随即说好,打开音乐,放了首很轻缓的蓝调,姜越越趁机闭上了眼睛。   其实可以趁她睡着的时候带她去另外地方,只有他和她的地方,这个念头在一分钟里浮现在邵柏屿脑海里好几次,可最后他还是自动放弃了,她已经是别人的了,其实于情于理,他应该恨她,应该漠然她,而不是出手相救,此刻还细细地观察她的情绪。   “到了吗?”姜越越睁开眼睛。   邵柏屿回了神,轻咳:“没有。”   “你不会是在绕路吧?”   邵柏屿面上闪过一丝窘迫,马上退了下去,直接承认:“越越,我真的不想送你回家,这真的会刺激到我。”   “那你放我下车,我自己回去。”姜越越倒也“善解人意”。   “不。”邵柏屿立刻摇头,轻叹了口气,“算了,我送你回去。”   到了天水苑,姜越越下车和邵柏屿道了谢。邵柏屿闷声不响,只是用力挥手,示意她快上去,离开他的视线。   邵柏屿倒车回去,开到花坛处便和凌少旸的车面对面地打了个招呼。凌少旸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门口遇到这个人,眼里微微闪过一丝不解。邵柏屿瞬间笑起来,刻意笑得得意又傲慢,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故意露出这样的笑容刺激凌少旸,但看见凌少旸轻轻蹙起眉头,他心情立刻好了许多。   凌少旸进门便看见姜越越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水。她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抬头看他,眼神没有探究,没有疑惑,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就这样没什么温度地看他。   “越越,你的脸怎么回事?”凌少旸解着大衣的手顿住,他发现姜越越的脸颊又红又肿,好像是被人打过一样,快步走到她面前,正伸手欲捧住她的脸细细看一看,却被她挥手挡开。   “你在哪里?”她不绕圈子,直接问。   “越越,今天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他直接解释。   “又是苗翘?”她直接打断他。   凌少旸面色沉静,眉眼间是疲倦和无奈,轻轻点了点头:“她被一个客户欺负了,我们报了警。”   “我们”两个字从凌少旸口中轻轻吐出,却像一根最尖锐的刺扎在姜越越心窝上,她慢慢起身,露出最难看最牵强的笑容:“凌少旸,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也差点被欺负,要是没有……我也许就回不来了。”   “什么?”凌少旸一听心瞬间被揪起来,手摸上她的脸,眼睛直视她发肿的脸颊,低声而精准地问道,“越越,有人打你了?”   “对啊,你呢?你在哪儿呢?”姜   越越嘴唇颤动,心里告诉自己别在他面前掉眼泪,可当他手掌覆盖上她的脸颊,那温温热热的触感让她立刻眼眶湿润。   “越越,你和我说。”凌少旸看着她,“谁打你了?”   姜越越手颤颤的,想起刚才酒吧里受辱的那一幕,而这个男人他在哪里?他陪着别的女人,安抚别的女人,保护别的女人……别的女人,永远有一个比她姜越越重要很多的“别的女人”无孔不入,将她挤到角落里。   天下之大滑稽,真该清醒清醒,不论是他还是她。   凌少旸怔住,面上的凉水滴滴答答掉下来。   姜越越将手里的空杯子晃了晃,放回小几上,正眼看他,语气没了力气,像是悬在空中:“凌少旸,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谁是你老婆,你分不清的么?”   第四十二章 爱的离骚(2)   这个晚上凌少旸倒也很识相,主动将睡觉的地方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姜越越侧躺在床上睡不着,打开手机发现有四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他的,几乎是隔了不到半分钟就来一个。虽然是迟了些,好歹他打过来了。   她下了床,轻轻走到客厅里。脚步声很轻,可还他像是一直处于清醒的警备状态,立刻睁开眼,起身,眼睛凝视站在卧房门口的她:“越越?”姜越越开了灯,这才发现他身上的大衣,脚上的皮鞋都没脱,面色也没有半点惺忪。   “怎么不穿鞋子?会冻着的。”凌少旸走到玄关处俯身拾了双棉鞋过去,“穿上。”   姜越越摇了摇头:“你和我一样睡不着?那陪我说说话吧。”   两人像谈判似的,面对面坐在两端的小沙发。沉默很久后还是凌少旸先开口:“脸还疼吗?”   刚才已经用热水敷过,也上过药膏,现在没什么感觉,只是他一问,姜越越就感到那阵钝痛又密密麻麻地袭上来。现在清醒多了,觉得去酒吧真是个自虐的事儿,但人受了大委屈就想自虐,像是可以换来心疼,其实是不靠谱的,自己都不心疼自己了,还指望谁心疼你呢?   “凌少旸,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他的声音在凌晨一点,显得非清醒,沉静。   姜越越苦笑:“后悔和我结婚。我刚才想了想,你同意和我结婚的原因,想来想去也就这几个,一,你同情可怜我,二,你也到了结婚年龄了,觉得我不太讨厌,或者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于是就凑乎了,三是,你想摆脱过去却又觉得不容易,于是找个人陪着你,分散注意力。”   凌少旸微微一怔,随即低头轻轻笑了一下:“越越,你从哪里总结出这三个原因?”   “如果不是,那你说,第四个是什么?”姜越越反问,眼睛一直看着他。   “我喜欢看着你,喜欢和你在一起,也想保护你,疼爱你,当时就是这些纯粹地想法,没有其他的。”凌少旸说,“我承认,很长时间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很孤独,对感情都收敛起来,慢慢地,觉得这样是不应该的,人总该往前看。越越,我知道我的过去你也许很难释怀,但我一直在努力,想让你开心,让你快乐。”顿了顿,又说:“今晚的事和你想的不一样。”   “你一直在努力?”姜越越觉得这话很苦涩,像是曾经和父母,和数学老师保证,我会努力的,努力考好,一直在努力是多么不情愿,多么艰涩的一句话,“如果我说,我不想等你努力了呢?”   “什么意思?”凌少旸问,搁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姜越越低下头:“觉得很讽刺,做老婆的还要等做老公的一直在努力,小心翼翼配合,   整日诚惶诚恐,害怕别的女人取而代之。凌少旸,你不觉得讽刺吗?”   凌少旸不说话,静静地听她说,眼睛刚才凝视着她的眼睛,现在她低下头了,他的眼睛却没挪过位置,看着她的垂挂下来的刘海。   “其实也不能完全怨你,我是自作孽。”姜越越低声,“输不起还要玩。我承认自己是个让人讨厌的人,有时候想法太天真,做事很愚钝,像高三的时候每天熬夜做数学卷子也就一个及格的成绩,像……像受到天大的恩赐一样和你结婚。”   “你或许是有那么一些喜欢我,而我也曾自欺欺人地觉得你的一些会慢慢多起来。”姜越越抬头,对着他的眸子,“现在看来,很难。”   “凌少旸,我开始计较了,我计较你为什么会爱她那么多,爱我那么少,我嫉妒她,但不敢说出来,因为一个嫉妒的女人不是可爱的女人,我想你不会喜欢一个会嫉妒的女人,你喜欢的顶多就是那个看起来傻傻的,不在乎那么多的姜越越,可以让你很安心地将一半情绪用在缅怀,回忆……总是不是我身上。”   “越越。”凌少旸开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心里藏着这些想法?”   “你也不和我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姜越越苦笑,“而且说了你多半会以为我在无理取闹,嫉妒一个已经不在的女人,生气你为什么要那么尽责地帮助她的家人,剥夺你最后尽善弥补的机会。”   “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你的眼睛里,心里还有她。”姜越越吸了口气,郑重道,“或者说,我讨厌她,讨厌她的妹妹还有她的母亲,全部都讨厌。”反正话说出来了,不如将之说得最彻底,最幼稚,最不通情理。   “这就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凌少旸面色越来越沉,灯光下他的面色终于呈现出一种极重的疲倦,疲倦到轻轻拉开一抹笑都觉得有些吃力:“越越,你会离开我?”   “如果你一直这么下去,我不会陪我耗费时间。”姜越越看着他,“凌少旸,你自己说说,你让我失望多少回了?一次又一次,就算不全是你的错,但你总有不妥的地方,如果你爱我,你不会行事那么粗糙,让这些事一件又件地刺到我。”   “你如果珍视一样东西,觉得是你的宝贝,你会谨慎很多。”姜越越指出,“事到如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没有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明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很脆弱,很经不起折腾,还要一次一次地去折腾,再浓的感情都会有罅隙,何况我们这样的?”   “你会离开我?”凌少旸手指按上了自己的额头,沉声问,“会呢?不会呢?”   姜越越像被抽了力气一样,垂眸想了很久:“我不知道,要说舍不得,现在还是有,但下一刻,又也许舍得了。”   “那我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呢?”凌少旸看她,眼睛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神色,像是羁绊,像是侵占,“越越,我不会让你离开,任何形式都不可能。”   “于是,你是个无赖?”姜越越反问,“那句很难听的话怎么说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头都不愿落下?男人都是这样的?”   “无赖也罢。”他声音依旧沉静,只是尾音渐渐消下去,“越越,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凭什么?”她问,“凭你笃信我喜欢你是个万年不变的真理?”   凌少旸顿了顿,又恢复了陈述语气:“越越,今晚是个意外。我的保证不会变,不会再和她们有联系,至于我们,我们不会分开,这不影响我们。”   “于是,维系我们生活就是自欺欺人四个字?”姜越越自嘲地笑,“其实自欺欺人也没那么坏,至少别戳穿我,可是,凌少旸,你今天将我们之间的那层薄纸戳穿了,没了遮羞布了,再让我自欺欺人,很困难。”   “你和我一起快乐吗?你不喜欢做生意,你不喜欢我,你的生活都是你不喜欢的东西,你不累吗?”姜越越起身,“你都是靠责任,义务在维系生活,你真的不累吗?”   “你知道吗?我宁愿看到你的脆弱,可你从来没在我面前脆弱过,只能说明,你对我没有卸下心防。”姜越越看他未褪下的一身西装革履,觉得他一直戴着一张面具。   不忍再看下去,姜越越转身欲走进卧室,刚跨进去就被凌少旸拽住手臂,拉回怀抱,重重地吻下去。   吻了很久,他终于松开唇,在她唇边低语:“越越,别对我失望。”   “那你为什么让我失望?”姜越越眼睛猛地冲上一股酸涩,这么近距离,她看见他眼睛里淡淡的血丝,想他也不容易,一直在事业,家庭,责任,义务,情意,逝去的挚爱之间行走,努力找到平衡点,多累,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他看着她。   “那如果说我开始讨厌你了?你还以为我会耐心等你,陪着你?”   “越越,我不会放手。”他眼神坚定,“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不会放手。”   “无赖。”她轻声一句,慢慢推开他,走进卧房,关上门。   后面两天,姜越越采取对凌少旸冷处理的态度,也不是故意拿乔,真的是不知怎么面对他。她承认自己是个窝囊的女人,她心里始终有那么一块是放不下他。   找华小昕出来说话,这位平时满嘴跑火车,说话很不靠谱的“闺蜜”此刻只是放下勺子,静静地说了句:“越越,他对你其实还是不错的。”   姜越越苦笑:“你这时候不应该站在我这边陪我义愤填膺吗?”   “他殴打你了吗?他出轨过吗?他破产了吗?”华小昕说,“这是这周女性周刊上对于是否离婚,男人的三个判断标准。”   不知为何,离婚两个字让姜越越心瞬间停了一拍,这两个字很可怕,是个禁忌,她到现在一直避免去触碰这两字。   “现在都是合作共存的婚姻,彼此是个过日子的好伙伴就不错了。”华小昕继续说,“我可以陪你一起骂他,可是骂完了呢?还不是要过日子的……”说了一半,手机又响起来,她看了看便说,“公司来电,又催我了,越越,要是你现在是我,一周四天吃方便面,每天十二小时工作时间,四小时睡眠时间,看见房东和老板想看见鬼一样,还要每月寄一千五百块给老家……你就啥都不去想了。”华小昕说着起身拎着包,用手摸摸姜越越的脸,“宝贝,你是生活得太惬意了。”   姜越越笑了笑,看着华小昕急匆匆地走出去,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很辛苦,两次生病发烧病假都申请不下来,说出来的话自然酸了许多。   人人皆有烦恼,要是她是华小昕,也许会抗不过去,她这点感情问题,在华小昕眼里苍蝇点大,根本不值得一提。   凌少旸这几日回家很早,而且总带回来一盒盒精致的小蛋糕,可姜越越不理不睬,今天他又买来两只樱桃芝士。   “要吃吗?”他问。   姜越越边看报边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收起报纸问他:“你有没有什么轻松一点的工作介绍给华小昕?她现在做的那个销售和魔鬼公司一样。”   凌少旸似乎有些开心她终于主动和他说了一长串话,立刻点头:“好,我找找看。”谁知,姜越越又说了句“千万别忘了”便又打开一本杂志看,对他又是置之不理。   饭后,凌少旸问:“越越,周末要不要去游乐场?”   姜越越继续看杂志,摇摇头。凌少旸走过去,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就算陪我坐坐云霄飞车。”   谁知周五的时候,凌少旸一回来就是内疚道歉:“越越,有个重要会议,明天一早的飞机,游乐场,我们下周去。”   姜越越无所谓道:“游乐场?什么游乐场?”   凌少旸垂眸,不说话了。   -   凌少旸这时候出差对姜越越来说也是件不错的事,至少不用整日面对他,她索性回了娘家住,将坏情绪掩饰起来,开心地喝姜妈妈炖的汤,早晨又由姜爸爸开车去学校,像回到了以前未嫁的日子。透明又温暖。   “少旸什么时候回来?”姜爸爸问。   “好像是个大会议,时间比较长,大概下周吧。”   “晚上要打电话给他,嘱咐他按时吃饭,不要多喝酒,注意身体。”姜爸爸“教导”着为妻之道。   姜越越笑:“他又不是小孩,这点事还需要说啊?”   “夫妻相处之道就是这样,就算再老夫老妻都要彼此尊敬,有个基本的礼节在的。”   “爸,问你个事。”姜越越说,“当初我嫁给他的时候,你是第一个祝福我们的,你怎么那么放心将我交给他?”   “他是个不错的孩子。”姜爸爸说,“当时,我和他在书房里,面对面坐着,谈了很久,谈了很多,我说要是我反对,你还会不会娶我女儿?他摇头说不会,我就是看重他这一点,他不舍得让你陷入两难状态……”   姜爸爸说了很久,姜越越耳朵却嗡嗡的。   他摇头说不会。果然,她真的是可有可无的,真的是不值得他费力去争取的,和当年为了苗川和长辈激烈反抗截然不同。   苗川是他的爱情,而她是他的婚姻,责任。   她为他找了许多理由,也觉得华小昕那番“吃饱了没事干,咬着牙签找婚姻的茬”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此刻,她还真的开始有些讨厌他。   第四十三章 爱的离骚(3)   凌少旸来了电话,说是因为临时签合约的问题要转机去G城,不得不再过小半个月再回来,姜越越边听电话边看电视,最后给了他一个“嗯。”   “越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凌少旸问。   “没有。”   “那我给你看着买。”   挂下电话,姜越越便下了楼,跑到姜妈妈背后搔她痒痒:“看来,我要在这里多赖一段时间。”姜妈妈蹙眉:“原因?”姜越越懒懒道:“原因是他很忙,要延迟归来,我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于是要赖在娘家。”姜妈妈笑着摇了摇头。   姜爸爸和姜越越捧着一碗叠满菜的饭,双双坐在电视机前看一档有些八卦的新闻,姜妈妈的声音尖锐地在厨房响起:“怎么都不好好吃饭,急着看电视……”   新闻上一个鼓着肚子的女人正声泪俱下陈述一件被抛弃的事实,姜爸爸在一边摇头轻叹:“真可怜。”姜越越顿了顿,停止了咀嚼鸡块,盯着那个圆肚子的特拍,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今天几号了?   “爸,今天几号了?”姜越越立刻问。   姜爸爸还在轻叹“多可怜,遇人不淑”,慢慢侧头撩了撩头发说:“十一号。”   姜越越立刻在心里推算,那次凌少旸酒后不戴“小雨伞”的行为发生在上个月二十六号,她本来打算在那十天后自己用验孕棒测一下,可听说那不是很准,还是保险起见看这个月例假情况再去医院,后来杂七杂八的事情堆山一样高,也就忽略了这事,现在一想,本能地有些紧张。   “真是可怜,女人一个人养孩子最辛苦了……”姜妈妈不知不觉中也捧了只饭碗走过来,坐在他们边上,专注地看着电视上那个可怜的女人,那女人不到三十岁,孩子已经六七个月了,丈夫突然留了封信就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回房后,姜越越坐在电脑前看电影,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女人的肚子真是神奇,会从那么平坦的一块逐渐变成一只圆滚滚的球,想着想着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没心思看电影,姜越越只是想着一个问题,如果她现在真的怀孕了是件开心的事吗?心理准备没有做好,学业没有完成,和凌少旸的感情始终横亘着一些问题……她真的没有信心做一个母亲。   洗了澡,早早上床,姜越越辗转反侧,最终决定再等些日子去医院检查一下,真的有了就和凌少旸商量一下,将自己没有准备好的心理状态告诉他,毕竟他有知情权,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   混蛋凌少旸……姜越越咬着被子,要不是他那日的粗心大意和迫不及待,现在也不会有这些问题,很想立刻打给电话过去骂他一顿,但想到和他在冷战期,她也不愿意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   数水饺数到九百九十九个,姜越越还是没睡着,正数着第一千个,姜妈妈扣了扣门便进来,语气焦虑:“越越,老阿姨来了电话,说外婆不小心跌了一跤,在那边的小医院照了照片子,配了药就回来了,连住院都不愿意。”   姜越越弹起来,紧张道:“怎么能这样,应该让外婆来我们这里找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姜妈妈叹气:“你外婆的脾气又不是不知道,以前还好,现在越来越倔了。”   “这次不能依她。”   隔日早晨,姜越越便打电话给外婆,外婆在电话那头的声音还算愉悦,笑嘻嘻地问越越最近好不好,人有没有养胖,姜越越不和她绕弯子,说话直达重心,劝她来大医院彻底检查一下,外婆一听急着摇头说不要,自己的伤很小,包包石膏,吃点药就好,最后索性开口说:“越越,外婆不想去医院,闻到医院里的药水味就头痛胸闷,还是在家养养好得快,再说还有老阿姨,她对你外婆隔三差五的大小毛病都熟悉了,外婆自己也懂很多,久病自医嘛。”   “越越,你想不想外婆?要不要来看看外婆?可能你来看了,外婆的病就好咯。”   姜越越没想到外婆最后会有如此“撒娇”般的请求,像是小时候她依偎在外婆怀里撒娇要麦芽糖一样,果然书上说得对,老人年纪大了,会返老还童,心智减弱,变得和孩子一样缺乏安全感,又多愁善感。   “好啊,反正坐车很方便的。”姜越越心里酸酸的,立刻答应下来。   周五,姜越越便在南站坐车,不到两个钟头便到了青水镇,又叫了辆三轮车,不一会就出现在外婆家门口,老阿姨早站在门口笑着迎接她。姜越越将大袋小袋的东西交给老阿姨便直接奔向外婆的房间,外婆正坐在摇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外婆。”姜越越开心地小跑过去,要不是外婆脚踝上包着石膏她简直要扑进她怀里。   “我的越越怎么一点也没长胖啊。”外婆眯着眼摸了摸姜越越的脸,“反而比上次来还要瘦,下巴都要挑螺丝了。”   姜越越笑:“外婆,你不懂了,现在以瘦为美了,为了穿下那些漂亮的衣服,我得使劲将身上的肉减下去呀。”   外婆一听,正要蹙眉念叨,姜越越又笑:“说笑的,我是太想外婆才瘦成这样的。”   外婆的左脚脚踝骨折,因为顾及她年纪大,骨头脆,石膏报得比较大,她自己倒笑嘻嘻的很乐观:“没事,都不怎么痛。”   姜越越俯身仔细看外婆的脚伤,哄道:“外婆乖,我们去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外婆油盐不进地摇头,乐呵呵的样子,一个劲地看姜越越。   吃饭的时候,老阿姨将小桌子搬到外婆房里,姜越越拿了个小板凳就坐在外婆面前,喂她吃饭。   “外婆,以前你也是这么喂我吃饭的。”   “你那时候精着呢,喂你一勺要是没肉的,你就摇头,嘴巴撅起不肯吃。”外婆笑容蔼蔼,“那时候你圆滚滚,肉墩墩的,哪有现在这么瘦。”   “瘦了不好看吗?”   “越越怎么都是漂亮的,只是瘦了不如胖了好。”外婆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越越,你去外婆那个抽屉拿个东西。”说着指了指红木梳妆台下的一格抽屉。   姜越越放下碗筷,走过去,打开抽屉,看见一个宝石红的盒子,便问:“是这个?”   外婆点头:“拿过来,拿过来。”   姜越越很听话地捧着盒子过去,外婆接过后打开,里面是只翠玉镯子,她小心翼翼地拿过姜越越的手臂,套进去:“这是外婆找人买来后放在佛寺里开光过的,叫冰芙蓉,可以求姻缘也可以求子的。”   姻缘是有了,外婆送她这个东西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希望她有个小宝宝,姜越越哭笑不得,越发觉得外婆像个执拗的孩子,只好顺着她套上,说了句:“好漂亮,我会随身戴着的。”   外婆又问:“你这次过来,少旸知道的吧。”   姜越越轻描淡写道:“他出差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还没和他说。”   外婆一听立刻蹙眉说:“这怎么行,要告诉他的,等会就打个电话给他。”姜越越当然不准备告诉外婆她和凌少旸在冷战的事情,低声说了句哦。   晚上,凌少旸来了电话,姜越越说自己现在在清水镇陪外婆,他顿了顿问了问发生什么事,姜越越淡淡地解释了一下,凌少旸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多和外婆说点开心的事。   这些日子,凌少旸每晚都会来电话,他其实想多和姜越越说些话,但都被她淡淡地用“要睡了”“要洗澡了”“要看书了”打断。   “越越,你想我吗?”凌少旸突然放软语气,柔情蜜意十足地来了这一句。   姜越越微微怔了怔,说:“想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好想的?”   凌少旸低笑了下,随即说:“我不值得你想么?可我在想你。”   “我要睡觉了。”姜越越挂下电话,将他的温柔细语掐断。   青水镇依旧是粉墙黛瓦,河埠廊坊,弄堂幽深。不知为何,在这里忧愁像是会慢慢淡去,早晨听着幽幽的丝竹声就觉得像生活在桃源之处一般。姜越越不想回去了,觉得一回去会面对很多繁琐的事,反正这个学期的课题都完成了,剩下一些不咸不淡的课,她打算做次坏孩子,明目张胆地逃课几天。   外婆在午饭后有两个半小时的睡觉时间,姜越越等她入睡后便知会一下老阿姨,独自出去散步。   走着走着又到了上次那个富安桥,姜越越托腮站在桥上,想起上一次和凌少旸一起手拉手来这里,还是一派甜蜜的情景,现在却觉得黯然。原来她真的没有这么豁达,她不想他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不想他和过去有关联,贪婪地想占有他的身心,让他一切都变成是她的。   虽然幼稚,但内心深处还是迫切。书上说,手里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可是她做不到那般豁然开朗,她始终会纠结,像那日,不敢进入那幢房子,只是不敢也不想面对他和苗川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三年,他们在一起三年,身心结合,耳鬓厮磨,亲密又甜蜜,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他们有过真正的爱情,然后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只差一步便可进入婚姻。   而她像是半路杀出来,一个好运赖上了凌少旸,没有爱情的过度,直接和他进入婚姻。   但她始终是不成熟的,没有爱情的过渡,她一个人的感情,撑到现在辛苦也可怜。   说到底,凌少旸对她是完全没有追求的,她的婚姻是两个人在经营的,而爱情是她一个人在经营的。   桥下碧水泱泱,有欸乃的摇撸声,姜越越一时看呆了,直到看到碧绿的河面上多了几片不解风情的面包屑。   侧头一看,有个讨厌的男人懒懒闲闲地站在桥边,手在撕面包片,一片片丢下去。   “这里又没有鱼,你扔什么面包?”姜越越忍不住说。   那男人笑声朗朗:“有条小鱼,瘦得可怜,我给它喂食。”   “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姜越越又使劲看了看,碧水泱泱,什么都没有。   “你懂什么,小鱼在我这边,你当然看不见。”   姜越越好奇了,快步走过去,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真的有一条很瘦很小的鱼在一撮水草边。   那男人瞬间侧身,盯着姜越越看:“姜越越,你回老家了啊?”   姜越越吓一跳,再看看这有着极出色外表的男人,他俊眉里透着的戏谑味,越看越熟悉,试探道:“你不会是段寅吧。”   还真是段寅,和姜越越的旧相识,那时候姜越越住在青水镇的日子里没少被他欺负,他仗着比她大三岁,做的事罄竹难书,譬如拉她小辫子,用泥巴扔她裙子,用毛笔在她脸上画小乌龟。而且他曾很鄙视地说:“姜越越,你又丑又矮,当心以后嫁不出去。”那时候,六岁的姜越越听到自己被评价为“丑”,简直是晴天霹雳,立刻泪珠滚滚,跑回家告状。   说到底,这是个冤家,原来冤家路窄真的不是书上说说的。   这些年,也听说段家在H城的生意越做越大,也陆续回来在青水镇置房,三层的小洋房,就在外婆家拐两个弯的地方。   “嗯。”段寅承认,随即不客气地打量姜越越,“昨天看见你拎着大包小包跑回家了。”   “外婆腿摔着了,我回来看看。”姜越越觉得自己很大度,早将六岁时受的耻辱抛之脑后,想想也不怪段寅,他很小就显露出一张俊脸轮廓,长相实属顶尖的,自然很睥睨其他长相一般的孩子,他六七岁的时候就发誓除大美女不娶。   “听说你结婚了?”段寅问。   姜越越点头。   段寅嘴角慢慢上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醇厚:“怎么也不给哥哥发给喜帖,让哥哥看看你找了怎么一位,你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吧?”   姜越越被一声声“哥哥”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说,我们也是交情匪浅的玩伴。”段寅凑近姜越越。   姜越越心想,交情匪浅?从小不就是被你欺负吗?要是不提,她都不想去回想这段“童年悲剧。”   “所以说你欠我一顿饭。”段寅挑了挑眉,指着河对面一座古色古香的餐馆,“既然逮住了,请我吃顿饭吧。”   像是故意要吃够本,段寅点了最贵的水鲜和小菜,还要了一壶温热的黄酒。他捧着酒杯,眯着眼看姜越越,姜越越正低头在吃虾,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段寅笑,“只是发现女孩子还真的会越长越漂亮。”他小时候就喜欢捏她的脸,看她掉眼泪,哭着跑着的样子,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为什么会那么想欺负她,慢慢长大了,知道那也不过是变相地想惹她注意罢了,谁让那时候满院的小女孩都乖乖跟在他屁股后面,只有她一个人对他不理不睬。   姜越越忽略他有些轻佻的语调,笑纳了他的赞美:“女大十八变也不是说说的呐。”   两人其实没什么交集,聊的话也仅限于你的个人问题解决没,我现在在哪里高就……   “没解决。”段寅又笑着抿了口酒,“没有你动作快。”   “你是男人,又不用急。”姜越越恭维,“你还怕找不到吗?”   段寅继续笑而不答,慢慢夹了一颗花生送进嘴里:“婚姻生活愉快吗?”   姜越越也豪迈地喝黄酒,啃蹄髈:“还行吧,就这样了。”   “什么叫做就这样?”段寅晃着杯子,“哪样了?”   姜越越绕开这个敏感话题,问了个不痛不痒的:“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一直在做大生意很忙的。”   段寅朗声笑出来,俊眉上扬:“大生意?好抬举我……回来不过是个很俗的原因,感情不顺遂,当然你要形容说是失恋也可以。”   姜越越这才觉得自己绕老绕去偏偏绕到他伤疤上去了,可怎么也不敢相信心高气傲,自恃甚   高的他竟然如此坦然说出了失恋两字。   “这鱼肉味道不错。”他笑着又抿了口酒,“傻妹妹,别这么瞪着眼睛盯着我看。”   第四十四章 墙外的桃花墙内的草(1)   凌少旸此刻正在G城最大的名品商场,想着买一份礼物给姜越越,于是打来了电话,直问:“我现在在商场,你想买什么?包还是鞋子?”   姜越越瞟了瞟坐在对面的段寅,轻轻往椅背靠了靠,拉长了与他的距离,对着电话:“都不喜欢。”   “那项链呢?刚才看到一条很别致的白金链子。”此刻,电话那头凌少旸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和愉悦,也不乏一丝讨好和宠溺。   “随便你吧。”姜越越说,“别乱花钱。”   挂下电话,抬头便对上段寅似笑非笑的眸子,慢慢打趣:“别乱花钱?老公?”   姜越越点头:“他出差了,现在逛商场呢,问我要什么。”   “过日子是什么滋味?”段寅抿了口酒,又问。   姜越越笑:“彼此关心,彼此照顾,彼此尊重,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那你喜欢他什么?”   姜越越垂眸,想了许久,又抬眸对上段寅妖孽般的一张脸:“他,其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于是,一见钟情?”段寅笑起来,“傻越越,你真可爱。”   姜越越听了别扭,立刻抗议:“打住,别叫我小越越。”他那时候就喜欢狠狠揪住她的辫子,叫她“傻越越”“笨越越”,现在还改不了口。   这顿饭是姜越越买单的,段寅完全没有不自在,奸诈地笑了笑:“宰了你一顿。”   不料,晚上,老阿姨就开心地说,段家老二回老家了,刚送来了两个礼盒。外婆笑道:“越越,你拆开看看送来的是什么东西?”姜越越拆开一看,一份是中式传统的糕点,一份是西式精致的点心,包装精美,个个像工艺品一般,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说起来段家近几年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了,就是三个儿子都没有成家,这点上来说,还是我们越越争气。”外婆的观念是,家大业大,不如人丁兴旺。   姜越越笑了笑,心想老人家就爱比较这些。   隔日,外婆也让老阿姨细致打包了两个礼盒,让姜越越亲自前去回礼。姜越越拎着两盒子,走了段路,拐了两个弯,就到了段家。段家也是宅院式样的房子,只是装修比较西式化,有一扇雕镂花铜门,门口还摆着一盆兰花,一盆金钱竹。   恰好段寅正穿着悠闲,趿着拖鞋出来,看见姜越越拎着两袋盒子就笑:“你来回礼啊?”说着亲自为她开门。   “你才起床啊?”姜越越看他头发凌乱,尚未整理过的样子。   段寅打了个哈欠:“昨晚睡得太迟。”   “干什么呢?”姜越越笑着将礼盒还给他。   段寅想了想笑:“还能想什么?心事呗。”   姜越越突然想到他昨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感情不太顺,也不知是真是假,她没窥探他人隐私的兴趣,也就懒得问,现在段寅又隐隐提了起来,她顺口问了问: “什么心事呢?”   “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逛逛怎么样?”他倒答非所问。   还未等姜越越说话,段寅已径直走进屋子里:“等我,穿件衣服。”   段寅出来的时候只是在衬衣外披了件风衣,头发依旧乱糟糟的,没有梳理。   “拜托你,梳一下头发。”姜越越忍不住说。   段寅用手随意拨了拨,却还是有一撮显眼的像是在风中凌乱一样,姜越越笑出来:“头顶上,好像呆毛。”   “你帮我。”段寅微微俯身,姜越越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伸手将那撮呆毛理顺。   段寅逛街的兴致很高,小镇上唯一一条手工艺商业街被他从头到尾逛了三四遍,到头来只是买了一只七成新的陶瓷小壶。   谁料,他买好出了店便笑说:“在阳光下一看,这东西挺丑的。”   “那你还买?”姜越越反问。   “我看那小姑娘长得还挺可爱,辛苦地说了一堆,就想买下算了。”段寅又看了那陶瓷小壶一眼,侧头问姜越越,“要不送你?”   姜越越立刻拒绝:“你自己都嫌丑的东西,还给我?”   “我想起你结婚我都没送你礼物。”段寅一把将那小壶塞在姜越越怀里,“现在补给你了。”   姜越越嘴角抽了抽。   晚上,段寅借着看望姜越越外婆老人家,登堂入室搓了顿饭。外婆热情招待他,饭桌上还提及他的终身大事,侧头问姜越越:“越越,你有没有什么小姐妹,同学之类的,给小寅介绍介绍。”   姜越越扒了口饭,看了一眼段寅,他表情悠哉,眉眼里都是笑,明显是“以我的条件很难配”的奇货可居状。   “哦,那我留意留意。”姜越越敷衍了外婆。   临走的时候,姜越越送段寅出门,段寅突然侧身,笑着说了句:“我喜欢美女,身材曼妙,温柔,善解人意的,至少条件要比你好个三四倍。”说完便朗声大笑离去。   姜越越也忍不住笑着摇头,这段寅和小时候一般恶劣,说话恶毒,果然印证外婆那句话“三岁看到老。”   睡前,凌少旸照例来了电话,说明天坐飞机回去,问姜越越什么时候回去。姜越越顿了顿,说:“我想再陪外婆几天。”凌少旸话里显然有些失意,不过还是嘱咐她注意身体,多和外婆说说话。   这晚,姜越越做了个噩梦,梦里凌少旸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她走近一看,那女人正是苗川,他们亲密地相偎在一起,而她一个劲地喊凌少旸,凌少旸却什么都听不到似的,连正眼都不看她。   醒来后发现脖子上沁出冷汗,姜越越蜷缩在床角,低头想着一个无聊的问题:要是苗川复活了,   回来了,凌少旸会选择谁?想了想又甩头,这是什么无聊的问题,真的被那噩梦吓怕了?   早晨陪外婆喝粥,外婆近几日精神格外好,面色红润有光泽,吃了一叠的脆瓜。姜越越也照例陪外婆说了一上午的话,又吃了午饭,等她睡下,才出了门,随便逛逛,到杏花斋买了袋黑芝麻豆浆喝。   阳光正好,心情闲散,手机铃声却响起,姜越越一看便是一惊,屏幕上写着:邵柏屿。竟然是邵柏屿的电话。   更料不到的是,邵柏屿开口就是:“越越,你在哪里呢?”   姜越越不想和他细说,随意道:“在外面,你有事?”   “我看见你了。”   姜越越吓一跳,要说在H城的大街,商场,电影院,那倒都有可能和他“偶遇”,可现在,他竟然会看见她?她本能抬头,转了转脑袋。   邵柏屿在电话那头笑了:“没骗你,看见你抬头在转脑袋。越越,我就在青水镇呢。”   姜越越这才发现对面茶馆靠窗的位置上,一只手轻轻挥了一下。正是邵柏屿,意想不到,出乎意料,他就坐在哪里,朝着她挥手。   -   “前段日子,一直在外飞来飞去,忙着工作的事情,结果生了场病,也趁机偷懒了几天。”邵柏屿淡淡地苦笑,“一直在工作,三餐都没个准,熬夜通宵,终于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姜越越笑:“怎么会来这里?”   邵柏屿面前是一碗明黄的炖茶,他细细嗅了嗅,坦白道:“因为想到了你。”   姜越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那天想起和你之前一起来看你外婆,一起坐过这里的船,喝过这里的茶,记得这里空气很好,景色也漂亮,于是就来了。”邵柏屿又加了一句,“越越,我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   的确,他们当初订婚后,姜越越便带邵柏屿到外婆家给老人家看“准女婿”,那时候她心里认定了他,觉得会和他一辈子,于是手拉手到这里,为他详细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茶肆酒铺,他也细心地陪她走过小街小巷,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唯独漏去了那座富安桥。   来这里的情侣都会手拉手走那座桥,而他们却没有走过。也许,早注定了他们是没走完富泰,平安一生的缘分。   “你呢?怎么会在这里?”邵柏屿反问。   “外婆身体不好,过来陪她住些时间。”   “凌少旸呢?”邵柏屿很自然地问到了他。   “他没来。”姜越越也很自然地说。   不知为何,邵柏屿的心情随着这三个字,瞬间好了许多,自欺欺人也罢,至少现在她和他在一起,有点回到往日情浓时的错觉,那时候,他们也是如同此刻,面对面坐着喝茶,听着茶馆里的古筝乐。只是那时候他的眼睛没怎么停留在她脸上,而现在他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姜越越尴尬道。   邵柏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眼睛却还是直直看着她:“越越,我……”   为避免他说出什么尴尬不自重的话来,姜越越抢白:“你来这里,住的是宾馆?”   邵柏屿收回了想说的话,点头:“嗯。”想当初,他来这里,住的自然是姜越越外婆家,外婆特意为他腾出一个小房间,还笑嘻嘻地说:“等下一次来,就住一间咯。”搞得姜越越当时很不好意思,他却很受用地点了点头。   “打算住几天?”   邵柏屿想了想说:“最多两三天,公司事情很多,不可能随心所欲。”   “邵柏屿。”姜越越举碗喝了口茶,“你真的别太勉强自己了,生活应该轻松些。”   邵柏屿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涩笑,他想说,聚精会神在工作上也只是不想有时间去想那些错过的人,错过的情。   姜越越看得出邵柏屿瘦了一圈,面色比以前差了些,垂眸时,长长地睫毛倒映在眼底两片淡青色上。他过得似乎不好,姜越越心里想。   邵柏屿侧头看窗外,远远看过去,几艘船停在河上,想了想问:“越越,可以陪我坐坐船吗?”   姜越越也放眼看了眼那河面上的桥,自然道:“好啊。”   没想到在岸口碰到了段寅,他依旧昨日那打扮,头发凌乱,一撮呆毛凌风摆动,看见姜越越和邵柏屿双双走过来,挑起了眉,笑着打量了一下邵柏屿,自然地将他当成了姜越越的丈夫。   姜越越一看他有些戏谑的笑,就知道他铁定是误会了,立刻做了介绍。   段寅拉长语音:“哦,我还以为是你那位。”   邵柏屿脸微微沉了沉,木木地说了句:“你好。”   段寅笑了笑,直接朝姜越越说话:“租了条船,来,陪我坐坐。”   邵柏屿立刻拉住姜越越的手,温和地“提醒”道:“越越,我们去坐船。”   段寅也伸出手,拉住姜越越另一只手:“来,陪哥哥坐船。”   “越越,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邵柏屿侧身向姜越越,蹙了眉,本能地对这个看上去“风流妖孽”的段寅有些排斥。   姜越越想了想后对段寅说了抱歉,然后和邵柏屿上了船。   段寅吃了闷亏,心里有点不爽,但还是笑着丢了句话:“没良心的小东西。”便一人独占了一艘四人坐的船,挑了个长相漂亮的船娘,嘱咐她快开船,速速离去,眼不见为净。   第四十五章 墙外的桃花墙内的草(2)   船缓缓行在河面上,姜越越和邵柏屿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有两个盘子,小盘子里搁着两包瓜子,大盘子里搁着两只橘子。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姜越越开口打断了邵柏屿平平静静,稍显沉浸的目光,她不是没注意到他已经用那样的目光盯着看她很久了。   邵柏屿微笑:“其实想说很多,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越越也笑了:“到底想说什么?”   “越越,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邵柏屿说完后自己也涩笑了一下,这么不切实际的话,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出来,反正他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也没什么可再失去了,索性说出来。   “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事情会让我觉得后悔,唯有你。”邵柏屿的眼睛像浸了墨汁一般,对上姜越越的,“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愚蠢。明明就是自己的了,明明就只要花点心思就可以了,偏偏在眼皮下失去了。”   “于是,你现在是不甘心你失去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姜越越反问。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愤怒只是因为失去了属于自己的,难受只是因为被别人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可慢慢地,发现并不是这样。越越,我想我一直是喜欢你的。”邵柏屿静静道,“我一直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你的脸,你说过的话,一切和你有关的。”   “父母也为我介绍了好几个不错的女孩子,说实在,条件真的算很优秀,可我怎么也进不了状态,也不想耽误人家,见面了两三次就散了。”邵柏屿说,“其中有一个和你很像,很可爱很单纯,也有点憨憨的,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当时的第一感觉是欢喜,也试图交往过一段时间,可感觉还是不对劲。”   “他们说我是工作狂,其实我对工作没有那么多兴趣,可停下来又会想起你,于是就只好用工作来掩饰自己的坏情绪。有时候,我会幻想你过得很不好,你会和他离婚,我还有机会,可转念一想,我也不希望你过得不好。”   “自己都很矛盾,虽然每天不是在公司会议室,就是在飞机商务舱,节奏很快,生活很有程序,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是浑浑噩噩,有时候脑子放空,只听到神经细微的颤抖声。”   “你觉得我是不是病了?”邵柏屿慢慢笑开,故作轻松地看着姜越越。   他真的比以前瘦了很多,以前虽然也不胖,但身上是精壮的。现在的他,眼睛下两片淡青色,颧骨略微耸起,面色白晃晃的,唇上都没什么血丝。   姜越越在听他缓缓讲述的同时,已经剥好了一个橘子,推到他面前:“吃橘子。”邵柏屿接过,轻轻掰下一片,放进唇里,笑容不褪:“还挺甜的。”   “我不是医生,也不能判断你是不是病了。”姜越越说,“或许你该多和家人聊聊天,不应该将所有的事情埋在心底。你以前就是个不善沟通的人,又执着于工作,不注意身体,现在的状况也许和我没多大关系。”   “邵柏屿,其实你真的喜欢我吗?我觉得可能不是。喜欢一个人是会有渴望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希望和他说话,关心他,注意他,即使工作再忙,一天至少会给他一个电话。而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这样。”   “甚至是我那次赌气,五天没和你通电话,你也照样没有搭理我,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其实没有喜欢我。”姜越越摇头,“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这样的。你只是接受父母的安排,和我在一起,要是他们安排其他一个女人,你也会坦然接受。”   邵柏屿摇头:“我们八岁就认识了。”   “对,那么久的时间,我们都没成,这说明真是没有缘分。”姜越越轻笑,“邵柏屿,别作茧自缚了,我没有你幻想的那种过得不好,我过得还不错,不会离婚,更不会和你重新在一起。”   邵柏屿眼里的那点光立刻暗了下去,手上还捏着那只橘子,呼吸微促,慢慢地,才接受了姜越越这句话。   “你过得真的很好?”他反问。   姜越越顿了顿,慢慢点头:“很好啊,有什么可不好的。”   “是吗?”邵柏屿说,“怎么我觉得你看上去有心事的样子?”   “你管好你自己吧。”姜越越轻声道,“多注意身体,生活节奏别那么快,轻松自在一些。以前的事情,关于我的,都忘了吧。”   忘了吧……他和她分开到现在,还是忘不了,起初以为只是失去了一样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慢慢地,那种情绪不仅是“失去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挫败感,而是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原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些细节,那些片段,一点点浸润到他的生活,他已经习惯累的时候听到她柔声细语地说:“不许熬夜,要吃维生素片。”   -   船过富安桥的时候,邵柏屿轻轻探出船舱看了看,是一座很古朴的桥,和所有的江南小桥没有任何不同。他记得当时她牵着他的手来到这座桥,恰好有人家在娶新娘子,鞭炮,锣鼓声响彻整个小镇。她拉着他的手说,再等等,等他们走完了,我们上去,而他却笑着摇头,改日吧,不就是一座老桥,有什么不同的。   早知道,应该背着她走一遍。早知道……早知道……分开后,他脑子里最常出现的三个字就是“早知道”。   早知道就该不折手段地将她留下来,担个卑劣的名声也好,至少她会是他的,不会离开。   姜越越托腮,低头,手里把玩着一堆瓜子,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说多少,怎么说,最后还是该他自己想通的。   -   上岸的时候又碰到段寅,他笑嘻嘻地伸手将姜越越拉上来:“走,和我去沈家酒楼吃蟹。”   邵柏屿本能地伸手拉住姜越越,说了句:“越越……”便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吃不吃?”段寅问姜越越,“刚捕上来的,很肥壮的三只。”   姜越越还没回答,便感觉到邵柏屿的手又紧紧一用力,他的人也微微上前,挡在姜越越面前。   段寅又不屑地打量了一遍邵柏屿,朝姜越越丢下一句话“算了,我寒心了,自己去吃了,干嘛便宜你?”说完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邵柏屿: “奇了怪了,你又不是她老公。”   邵柏屿一怔,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举动很失态,但他就是不愿意在此刻松开姜越越的手。   -   “我可以去看看你外婆吗?”邵柏屿问,“很久没看她了。”姜越越想了想说:“不太合适吧。”   “没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她是个很和蔼可亲的老人,以前待我也很好,现在听你说她脚伤了,想去看看。”   “那……”姜越越不好意思拒绝,“那走吧……不过,你先松开我的手。”   邵柏屿低头,想了想还是没松开,语气里有些协商的意味:“算最后一次了,让我拉着你散散步也好。”姜越越轻轻叹了叹气,现在这个暖天气,他的手却还是冰冰凉凉的,怪可怜的。这一想也就随他去了。   像是刻意要和姜越越多呆一会,邵柏屿的步子放慢,边走边轻轻地和她说说话。   未料两人走到外婆的住宅不远处便看见了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姜越越心咯噔一下,本能地去甩开邵柏屿的那只手,而邵柏屿手攥得紧,一时间她难以挣脱,就在这微妙的时间差里,车子上的男人走下来,转身就将目光悠悠长长地放过来。   沉默了一会后,凌少旸向她轻轻扬了扬手,示意她过来。   邵柏屿死死攥着姜越越的手,然后再慢慢松开,垂眸,黯然地笑了下:“看来真的不太方便,下一次吧。”   姜越越仓促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向凌少旸。   “你怎么来了?”她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他。   “下了飞机就赶来了。”凌少旸淡淡说,手里还拎了两袋子的药,“给外婆配的。”说完便搂住姜越越的腰,径直走进院子,半点没提邵柏屿。   姜越越本想解释一下,可看他面色好像写着“不许提,我不想听”,也就讪讪不响。   邵柏屿看了看他们互拥着走进去,很久后才折身离开。   对凌少旸的前来,外婆开心得不得了,连忙嘱咐老阿姨再去沈家酒楼买几个菜回来。   饭桌上,凌少旸和外婆说了很多话,外婆听得舒心,笑得乐呵呵的。期间,凌少旸为姜越越夹了块红烧肉,姜越越看那肉有点肥便毫不犹豫地用筷子还给他。   “别挑食,都瘦一圈了。”他又不客气地将那块肉又夹回姜越越碗里。   “我不喜欢吃这么肥的。”姜越越再一次还给他,一个不准,肉飞出他的碗里,掉在一边。   这回,凌少旸停了筷子,静静看了她一会,不再勉强。姜越越立刻躲避他的目光,他也没再理会她,只是笑着和外婆说话。   晚上,老阿姨又将大被子和一只枕头拿进姜越越的房里,说是给他们用的,凌少旸接过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我不喜欢吃那么肥的肉。”姜越越坐在床边,嘀咕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吃肥肉。”   “你多大了,还挑食啊?”凌少旸瞥了她一眼,脱下外衣。   姜越越觉得他语气有些不对,平常他在饮食方面很纵容他,就算晚上吃宵夜,他都笑着摸她的头发,从没像现在这样用“老爹”式的语气和她说话。   “你怎么来了?”姜越越晃着腿,“事先也不说。”   凌少旸顿了顿,慢慢走到她面前,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怎么?我来了,让你不舒服了?”   姜越越侧头:“是有点别扭。”   凌少旸搁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又使了使力,声音越来越清冷:“哦?哪里别扭了?”   “就是别扭。”姜越越说,“本来想好好陪陪外婆,你来了,又得对付你。”   凌少旸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在考虑她说的话是不是在赌气。但不管怎么样,他不喜欢她一直侧着头,不将目光对准他,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   “干嘛……”她觉得有点痛,刚想抗议,却被他低头吻住。   第四十六章 墙外的桃花墙内的草(3)   姜越越起初只是稍显不耐烦地用手抵在他胸前,阻止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谁知凌少旸用力之大,一股冲力逼着姜越越的身子向后倾倒在床上,幸好他一手很快垫在她腰下,以免她和床板直接撞击。   他闭着眼睛吻她,唇密密实实地贴在她的唇上,没有一点罅隙,姜越越只觉得自己快透不过起来,又没有他那般进入状态,呜呜地发出抵抗的声音。   凌少旸松开唇,一双深如黑潭的眼睛直直地看她,眼睛里散出一股淡淡的寒气,说明他在不高兴。两人距离之近,姜越越甚至可以数清楚他有几根睫毛。   “你在凶什么?”姜越越平静地问,她了解他,可以立刻捕捉他的情绪变化。   “没有。”凌少旸这才起身,坐在床沿,缓缓说,“有段时间没见了,想你了。”   姜越越也立刻起身坐到床沿,当然和他保持距离:“哦,原来是想我才这么热情。”她说得有些戏谑,当然不信他说的,刚刚他的眼神她又不是没瞧见,绝对不是因为思念引起的狂热。   凌少旸侧身,握住姜越越的手:“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和邵柏屿在一起,是我看错了?”   姜越越顿了顿,想笑又笑不出,慢慢摇头:“原来你在气这个……我当你不会介意。好,我有必要和你解释,我和他只是巧遇,绝对没有约好。”   “巧遇?”凌少旸的手慢慢摩挲她的手背,微微使了点力,“巧遇需要手拉手?”   姜越越有些理亏,嘴上却说:“手拉手很严重吗?小学春游的时候,老师还要求我们和男生手拉手,你不也是吗?”   “越越。”凌少旸打断她,“你明知道他还喜欢你,对你有想法,你应该和他保持距离,而不是和他有这么不妥当的行为。”   姜越越瞪圆了眼睛,刚想说什么又被他抢白。   “那他怎么会来这里的?总有个理由吧。”凌少旸看着她,不客气道,“他知道你在这里?你告诉他的?”   “你现在在怀疑我?”姜越越反问,“怀疑我和他偷偷摸摸在这里私约?凌少旸,你有没有脑子,要是私约,我也不会选在这里,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结婚了?在外婆眼皮底下,我能做什么?”   -   睡觉前,凌少旸褪了衣服,上了床,看着侧身在另一面,死都不回头看他的姜越越,不自觉地心里一软,伸臂过去,谁料手刚落在姜越越肩膀处,姜越越就闷哼一记,随即带着情绪地说:“安分睡觉,不要超过三八线。”   凌少旸笑了,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三八线在哪里?”   姜越越闭眼睛,又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反正不要碰我。”她的耳朵被凌少旸呼出的热气搞得痒痒的,刚来的睡意又被打断,咬牙切齿道。   凌少旸不依不饶地摸着她的头发,温柔道:“不想搭理我?越越,我一下飞机就赶来了,想的就是立刻能看到你,你呢?有没有想我?”   姜越越睁开眼睛,硬邦邦地说:“没有。”   “撒谎。”凌少旸继续在她耳边说话,“你看你,耳朵都红了,和兔子一样。”   姜越越有些恼羞成怒,用力翻了个身,直接压在凌少旸身上:“我耳朵红管你什么事?你的脸皮是墙做的?”   凌少旸当然不错过这个好机会,很顺势地搂住姜越越的腰,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姜越越举手打他,当然那点力道对厚皮厚肉的凌少旸来说是毛毛雨。   很快,形势发生了变化,姜越越被凌少旸压在身下,随之他的温度,体味,热气像是无孔不入。姜越越狠了狠心,趁他的手窜入衣服之际,在他的肩头狠狠咬下去,这一咬才真正确认了他的皮厚这个铁般的事实。   一个牙印在他肩头。姜越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咬得那么狠,真的算是种情绪的宣泄,讨厌他在她感情混沌的时候又施施然地进入,一进入便掌握主导权,先是冷着脸质问她,后是死皮赖脸地又缠上她。   最可恨的是,她发现她也是在想他的,碰到他身体时,那熟悉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又沦陷下去,忍不住去贴近。   “越越。”凌少旸蹙眉,随即低头吻了吻她的脸,笑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咬得那么痛。”   “你肉那么厚,不咬得重,你感受不到痛。”姜越越推开他,又侧身呈面壁状。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凌少旸将大半张被子挪给她,再关了灯,然后也侧身,当然是朝着她的方向的,伸臂轻轻搭在她腰上。   “很痛吗?”姜越越闷闷地问了句。   凌少旸点头,笑道:“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你变得和只小豹子似的?”   “谁让你来这里不告诉我,像突击检查一样。”   “我以为会给你惊喜。”他又贴近她的身子一寸。   “我没感受到惊喜,你就是凶巴巴的,还质疑我。”   凌少旸声音沉了沉,说:“任何一个丈夫看到妻子和别的男人手拉手,都会不高兴吧。”   “手拉手怎么了?手拉手又不犯法。”姜越越一句话就蹦出来,蹦出来就后悔。   凌少旸没了声音,只是伸臂用力将姜越越纳入怀里,姜越越这次也没反抗,乖乖地贴住他。   “不行,因为我不喜欢。”他很郑重出声。   姜越越叹了叹气,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都和你解释过了,别不依不饶的。”   这回,两人总算是互相贴着身子,慢慢入睡了。或许是习惯了,姜越越这一觉比前几日都要睡得深。醒来的时候后背暖暖的,是贴着他的胸膛,而且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   味道,很淡的一种类似木香加薄荷的味道。曾经去商场买香水,她专挑这样清清爽爽的味道,营业员推荐的甜心香水系列她都不喜欢,只有她自己知道,一直一直在找的就是属于他身上的那种味道。   起来的时候,凌少旸就说了一句话:“昨天发了点脾气,是我错了,别不高兴。”姜越越低头穿鞋,听他这么一说,就回了个“嗯”。   早餐的时候,凌少旸边和外婆说话,边给姜越越夹菜,几个脆瓜咕噜咕噜地落在姜越越碗里。   脆瓜是姜越越最喜欢吃的。外婆立刻给了凌少旸一个赞许的眼神。姜越越低头喝粥,裤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我回去了,你保重。   是邵柏屿发来的。姜越越偷偷回了个:好。   “越越,你在做什么?”外婆问。   姜越越立刻收好手机,笑着说:“没什么,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   凌少旸看了看她,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又往她碗里夹了片脆瓜。   -   无论两人怎么劝说,外婆油盐不进,就是不肯去城里看病,到最后,姜越越只好说:“好,这次依你,可要再有什么不适就没的商量,直接捆好上车进城。”外婆听了有些怕怕的,赶紧笑着说:“不会了,以后我动都不动了,这样总可以了吧,我就是不喜欢住院,闻到那股药水味就头晕胸闷,上次住院我瘦了十多斤,好不容易养回来了,说什么都不能再住一回。”   下午的时候,凌少旸的手机就没停过,姜越越在一边帮老阿姨剥豆子,一边说:“大忙人就先回去吧。”凌少旸不答应:“要回去我们一起。”   姜越越说:“我要再呆几天,不想回去。”她有点故意为难他的意思。   “那我也再呆几天。”凌少旸笑容不减。   “你公司的事情呢?”   “事情是做不完的。”凌少旸宽慰道,“反正有年假,多陪陪你。”   姜越越不说话。   说是这么说,姜越越当然知道他的工作没几日可耽误,见他吃晚饭的时候还是电话不断,便说了句:“外婆,我们明天回去。”外婆通情达理地说:“是该回去了,少旸的工作耽误不得的,几日他来接你了,你就该和他一起回去。”   “谢谢外婆。”凌少旸趁机说。   “哦,对了,那个镯子要天天戴,不要摘下来。”外婆看姜越越手腕上空空的,蹙眉提醒。   “什么镯子?”凌少旸低头在姜越越耳边问。   姜越越不告诉他外婆送了一只可以求婚求子的冰芙蓉,故摇摇头说:“女人家的东西。”   凌少旸笑:“应该是好东西,既然外婆说不要离手,你就天天戴着。”   这句话倒点醒了姜越越,算了算日子,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来,回去后真应该立刻去医院检查一下。   隔日早晨便回去,老阿姨将外婆吩咐的大包小包递给凌少旸,直到车后座都堆满了东西才罢休。   车子发动,还没出巷子,姜越越便看见段寅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头上那撮呆毛不变,只是今日的他鼻梁上多了一副墨镜。   段寅也看到了姜越越,懒懒地摇下墨镜,朝她一笑。   “停一下。”姜越越和凌少旸说。凌少旸停了车,看见面前多了个男人,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老婆姜越越,当下就想知道,这人是谁?   姜越越摇下车,探出脑袋对段寅说:“我今天回去了。”   段寅笑了笑:“怎么不多玩几天?还没有和我去坐船呢。”   “我老公来接我了。”姜越越说。   段寅这才将目光放向姜越越身边的凌少旸,只有几秒的时间,又转回到姜越越脸上:“结了婚了到底不一样了。”说完突地伸手在姜越越发顶轻轻揉了揉。   这一刺眼的举动被凌少旸看在眼里,心下立刻起了不舒服,他轻咳了一下:“越越,你的朋友?”   姜越越正要介绍,段寅突然拍了拍脑门:“对了,梦露还在家等我。”说完便阔步离开。   梦露是段寅养的一只猫,每天早中晚要吃不带刺的新鲜鱼肉拌饭,性子和女人一样,落下一餐便挠爪发脾气。   这人真没礼貌,凌少旸在心里下了定义,他不是没发现段寅刚才只是轻轻瞥了自己一眼便又兴致十足地朝着姜越越,还旁若无人地揉姜越越的发顶。   姜越越也没想到段寅会在凌少旸面前对自己有如此不妥当的举动,一时也有点无语凝噎的感觉,偷偷瞟了眼凌少旸,果然他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人是谁?”凌少旸沉静道,“行为这么轻佻,你和他很熟吗?”   “也没有,小时候一起玩过。”姜越越说,“他性格比较怪,有时候行为举止不能用常理解释。”她边说边在心里默念:段寅,谁让你揉我头发,我只好在背地里编排你了。   “是吗?”凌少旸淡淡道,“以后别和这样的人有什么来往。”   第四十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1)   回去后姜越越便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导师“刘老板”生病了,问她愿不愿意代他上两节课。姜越越第一反应就是推却,刘导师笑着和她商量了很久,不外乎是:多锻炼锻炼,没事的,很简单的课,还是选修的。   挂下电话,姜越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答应了,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她站在讲台前,前面是三四十个脑袋的画面。   虽然很紧张,但答应了便不好再找借口推辞,姜越越连夜翻书和资料,做PPT。其实这样的经历不是第一次,第一学期的某一天她就被刘导师安排在《环境卫生学》的课堂上旁听,后二十分钟便在刘导师笑眯眯地指导下上台捣鼓着电脑照本宣科地讲了一堆,起初很紧张,慢慢地,发现下面的人也没多少在听,有的看杂志,有的玩游戏,于是就变成我讲我的,你玩你的,这才松弛下来。   凌少旸逗她:“小姜老师。”   姜越越翻了眼皮:“我不要教你这样的学生。”   于是,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近一周,姜越越忐忑不安地上了讲台,照本宣科地讲了些很粗浅的环境卫生学知识,分析了搜索来的数据,讲了不到二十分钟,下面的学生几乎都昏昏欲睡,给她十足的挫败感,尤其是第二排的一个大胖子摘下眼镜打哈欠时幅度颇大,正好落在她眼里,两人彼此都尴尬。   这天晚上,凌少旸为了庆祝小姜老师初次登台讲课提议晚上吃西餐。姜越越边咬牛排边叹息:“下面学生说我的声音太小,听不见。”凌少旸笑:“第一次,难免的,慢慢就好了。”姜越越立刻摇头:“以后再不遭这个罪了。”   因为姜越越今日上台讲课,她特地盘起了头发,穿了套比较成熟的套装,此刻,凌少旸似笑非笑地看她,那眼神像是看另一个人一般。   “笑什么?”姜越越问。   凌少旸摇头,依旧是笑。姜越越也不去多问,她似乎又开始习惯和他这样的相处模式,大多数时候她在说话,他倾听,倾听的时候面带温柔的笑容,一点点让她溺毙下去。   -   华小昕经凌少旸介绍到了一家不错的外贸公司市场部实习,工作比之前的轻松自在多了,等转正式工后薪水福利也不是之前那份工作可以比的。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悠哉悠哉地和姜越越面对面吃下午茶。   “那个苗妹妹还来打扰过你们没有?”华小昕问。   姜越越摇头:“应该没有,上次那事最后私了了,公司也很给情面,额外发了她一笔钱,那个醉酒的客户也道歉了。”   华小昕撇嘴:“她事情怎么这么多?”   “应该都结束了。”姜越越说,“他,应该不会再和她们有什么联系了。”   华小昕点头,也说凌少旸已经   仁至义尽了,脸皮再厚也应该有个度。姜越越低头看玻璃壶里的大黄桃,眨了眨眼睛说:“我选择再相信他一次,小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   华小昕扑哧笑出来,慢慢地摇摇头:“不会。”   套餐上来,姜越越使刀叉的时候,手腕露出那只青翠的冰芙蓉,华小昕立刻问:“什么好东西,那么漂亮?”姜越越刚想说,脑子里想起自己忘记做的一件事,回来后因为忙着备课,将去医院的事给忘了。   “是翡翠?”华小昕伸手过去摸了摸。   姜越越回神过来,点了点头:“外婆送的,说是求婚求子的。”   华小昕立刻笑:“你外婆还挺急的,你怎么不直接告诉她你们在做安全措施?”   姜越越心咯噔一下,差点对华小昕说出口,他们那晚没带“小雨伞”的事情。   隔日早晨,凌少旸起床煮了咖啡,烤了吐司面包,亲自端到姜越越床边,姜越越看了眼浓黑的咖啡,轻轻推开,抬头说:“我要一杯热橙汁。”   热橙汁来了,姜越越看了看时间,对凌少旸说:“今天不去图书馆了,你不用送我。”凌少旸嗯了一声,穿衣打好领带,出门前在姜越越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姜越越等凌少旸出门半个钟头后,便简单地收拾了收拾,出了门,打了辆车直接到妇保医院。   虽然之前就有预感是怀孕了,但医生真正点头的那刻,姜越越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了声谢谢,只觉得脸颊发红,心跳很快,起身离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用手轻轻摸了摸腹部,像摸一个藏着的宝贝。   医生建议再过十天来做一个妊娠B超。姜越越坐在大厅的一楼,拿起手机拨了凌少旸电话,那头一阵忙音。姜越越按下了键,想着还是晚上再和他说,现在的她情绪激动,怕是说不出口。   一直低头看腹部,姜越越情绪复杂,有些惊愕,有些纠结,有些迷茫,但最终还是喜悦占了上风。   正巧,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病怏怏的宝宝走向挂号台,那宝宝脸红红的,鼻子下还拖着一段鼻涕,应该是感冒发烧。姜越越盯着看了那宝宝很久,越看越觉得那宝宝和母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命真是很神奇的礼物,姜越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想,如果是个男孩,岂不是一个小凌少旸,眉毛,眼睛,嘴唇,都一模一样的迷你版?真的这么神奇?   一想到会是个小凌少旸,姜越越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虽然这个宝宝来到的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来了终究是一份天赐的礼物,尤其是和自己深爱的人的。   从医院回到家,姜越越便乖乖躺进被窝里,看着墙上的钟,自己也说不清楚希望时间过得快些还是慢些。脑   子里模拟着凌少旸回家后该怎么开口对他说这个事情,而他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他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他那么喜欢孩子。   偏偏这天,凌少旸回来得比平时都晚,到了七点半还没回来,姜越越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忙音。   近八点的时候,凌少旸回来,他一进门便话也不说地将自己关进了小书房。   姜越越下了床,扣了扣书房的门,里面立刻传出凌少旸的声音:“越越,我处理点事情,你自己先吃饭。”   姜越越猜大概是工作上出现了棘手的问题,便不去打扰他,径直去了厨房,将买来的菜热了热,自己先吃了起来,等吃完了又将菜饭分到一只碗里,端着送到书房。   还没扣门,凌少旸便自动开了门,差点和捧着饭碗的姜越越撞在一起。姜越越吓一跳,本能腾出一只手去护肚子,那只碗咣当地掉在地上,哗啦啦地,摔裂成三块瓷片,饭菜都流了一地。   “算了,我来收拾。”凌少旸拉了拉她的手,直接走向厨房。   姜越越这才发现他的面色很沉,情绪很低,而且眼睛竟然微微发红。她不由地往书房看了看,原木书桌上的那盏灯还亮着,想了想便走进去。靠窗的地上搁着一只烟灰缸,里面有两根烟蒂,书桌上除了一只信封外,干干净净的。   那信封上的字体娟秀,那收件人,寄信人……姜越越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凌少旸已经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姜越越,倒没有隐瞒:“今天才收到的。”   这封信又轻又薄,却像块大石头一般压在姜越越心上,她听自己很艰涩地问了句:“我可以看看吗?”   凌少旸慢慢走过来,手轻轻拿起那封信,嘴角弧度很淡:“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你。”姜越越侧身,面对他,两人静静地对看了很久,她太熟悉他的神情,即使他藏得很深,此刻她依旧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出,他刚才经历过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情绪起伏。   “我可以……看看吗?”姜越越突地笑了,“当然你不允许,我不会看的。”   凌少旸将信封递给她,然后绕过她出了书房,只留下一句:“看完就丢了吧。”   姜越越坐下,打开信封,抽出那封信。是很淡蓝的信纸,字体很漂亮,行云流水般,一看就知道是她写的。   “昨天路过那座和你说过的小佛寺,就是那座有上千棵菩提树的寺庙,便扔下同事一个人进去看了看。正巧下完雨,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的,寺庙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穿着袈裟准备敲钟的和尚。我买了一束香,对着大佛祈愿。人们都说在佛面前若祈的愿过大会被佛祖说贪,于是一时间不知道该祈什么。   晚上和同事们住了小旅馆,我们借了锅子煮了土豆烧肉吃,肉质不好,但我还是吃了好多块,你一直说我瘦,叮嘱我好好吃饭,而之前我和你怄气,故意糟蹋自己,好几天都不吃东西。   我真的是个很不懂事的人,总想着自己需要什么,你能给我什么……也难为你一直迁就我。   我之前和你说的都骗你的,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挺喜欢你了。我根本不喜欢打保龄球,连着两三次和你在保龄球馆遇到都是我自己一早就去等的,从学校宿舍到那边要换两辆车,麻烦得很,你还傻傻地说这是缘分,其实哪有那么多缘分。   ……   你爸爸的反对没有错,他也给我过一笔钱,但我没遵守承诺,我还是赖在你身边。   我大概没告诉过你,和你在一起后每个日子我都诚惶诚恐,不是对你没信心,是对自己没信心,毕竟,你可以找到比我富有,比我年轻,也比我聪明的女孩。我很矛盾,一方面自卑,一方面又自傲,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也许,赖在你身边是我做过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   可人不能总为自己着想,我虽然很自私,但对你,却不能彻底自私。   我最后想了想,只祈了三个愿望,一是希望妈妈的身体能彻底好起来,二是希望妹妹能顺利考上大学,三是希望你能过得快乐。   对,就这三个。愿望太大太贪就不灵验了。”   --   姜越越反反复复看了这封信,很久很久,低头轻轻在自己的腹部上按了按。   第四十八章 经沧海难为水(2)   半夜觉得口渴,姜越越侧了个身子睁开眼睛发现边上空空的。   披上外套,端了杯热水走到阳台。凌少旸正坐在竹圈椅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面色清冷,眼神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姜越越本能地往他指缝处一看,没有烟。   “怎么还不睡?”姜越越走过去,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再不睡快天亮了,明天还要上班。”   凌少旸伸手按住姜越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头对她笑了笑:“我睡不着的时候怎么都睡不着,喜欢翻来覆去,怕吵着你。”   “去睡吧。”姜越越握住他的手,“我一个人睡不着。”   -   回房上了床,姜越越便主动依偎过去,凌少旸伸长了手,将她整个人圈到自己怀里,她又调整了调整姿势,头舒舒服服地窝在他胸口。   耳朵可以听到他有力有速的心跳声,姜越越瞬间觉得要是失去这个男人可能也抽去了她活下去的力量,世间最痛苦的便是逝去亲密的爱人的那种剜肉之痛,将心比心,他也一样,失去苗川的时候一定痛不欲生,可还是凭着自己的力量熬了过来。当然其中的孤寂和痛苦是旁人不能分担的,那时候她也试图打电话安慰他几句,却被华小昕劝阻:他的痛苦是他的,我们是他的什么人,不可能分担的。   现在不同,她已经是他妻子,和他有了小生命,她有权利分担他的情绪。   “你还会想她吗?”   “嗯?”凌少旸搁在姜越越身上的手微微颤了颤。   “我说,你还会想她吗?”姜越越又重复一遍。   空气像是停滞,慢慢地,他眨了眨眼睛,面色疲倦,轻轻说了个“嗯”字。   虽然是预料中的事实,但他这么一说,姜越越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凌少旸的手顿了顿,又慢慢摩挲着姜越越娥头发:“好了,睡吧。”姜越越躺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你还爱她吗?”问出口便立刻后悔,因为他没有立刻否认。这回空气是真正停滞了,很久很久,姜越越才听到答案。   “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姜越越垂眸,不知道回他什么好了。的确,爱恨情仇都是过去的事了,结了婚的两口子目标就是好好过日子,后面的人生是两条交叉线,再去追究过去平行线上的那一点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有说不爱,也没有说爱,倒是很婉转地“坦诚”了他的情感。   没有忘记,积压在内心深处。他可以做一个好丈夫,也会是一个标准的好父亲,但不是一个好情人。情人是满脑只有你,因为你一个笑容而肾上腺激素猛增,时刻想拥有你,恨不能告诉天下,你是我的,你整个人,整颗心,整个灿烂人生都是我的。   可惜   的是这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慢慢伸手过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今晚他的手背冰冰凉凉的,摸上去像块玉。她想起大学时候跟着他去坐船,上岸的时候他很贴心地扶了她一把,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感受,他的手真的很暖很厚,和杂志上书的那样:男人的手心暖,那心八成也是暖的,手心凉,心九成是凉的。   “老凌。”她又轻轻喊了他一声。   他呼吸平稳,垂眸的睫毛落在眼底下的两片青色上,侧身而睡,满脸疲倦。姜越越做起来看他看了很久,最终没有信心将孩子的事情告诉他。   一件事,当你开始质疑,那问题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现在要孩子是合理的吗?她自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学业也没结束,还有,内心深处涌上一丝微微的内疚,好像她用孩子捆绑住了他。   这么想着,晚上便很应景地做了个梦,梦里的苗川一身火红的旗袍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慢慢地,笑容冷下去,对她说:“他不爱你,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孩子而已,你为什么要将责任强加给他,因为这样他就离不开你了对吗?你错了,他心里爱的人永远只有我一个,你无论如何都夺不走的。”   -   这封信重回凌少旸身上真是很奇妙。是今年去甘南参加“全社会爱心医疗活动”的一个新生李倩倩收到的,她住的是当年苗川他们住过的那间青年旅馆,闲着无聊翻看老板娘收集的陈旧书画刊报时,其中两本叠在一起的画刊中掉下来一封信,她一看竟然是当年轰动一时的苗学姐最后的一封“未寄出”的信,上面只有“凌少旸”收,几个字,连地址都没有,她激动之余热心地将之寄还给苗川老家,黄小娥收到后又寄给苗翘,苗翘自然很快地将信给凌少旸。   想当年,苗川区甘南之前因为凌少旸家里的事情和他大吵一架,红着眼睛丢下了分手两字便立刻收拾了小包袱去了甘南,结果,就回不来了。   而这封信应该是她在发生车祸前一两天动笔写的,写完了又觉得没寄出去的必要,乱七八糟地一塞,便塞在了哪本杂志画刊里,谁会料到,那么多年之后又辗转到了凌少旸手里。   那老板娘还说当年的确有个姓苗的,很漂亮也很有爱心的女孩来住过,她特别喜欢旅馆后院里那只猫,因老板娘是半个摄影师,还拍了一堆苗川和猫一起的照片,李倩倩提出可否拿走照片交还给苗家家属,那老板娘笑着摇头,不肯割爱。   隔日,姜越越已经找不到那封信了,不知是凌少旸丢了还是收起来了,总之,她昨晚看完后放回抽屉的那封信已经不见了。   -   接下来的两三天,凌少旸也没什么异常,只是话不多。饭   后看新闻联播的时候,画面上正播出甘南省道上一起车祸事件,姜越越偷偷瞟了瞟边上的凌少旸,他眼神微微凌厉,看着那个女记者站在车祸现场有条不紊的解释,垂下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姜越越赶紧说要看另一个频道的脱口秀,却被凌少旸按住手:“等这个看完。”   直到整个新闻报道完毕,凌少旸才松开姜越越的手,缓缓开口:“越越,我准备去一趟那里。”   姜越越手里的遥控器咕噜掉在地上,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我要去一趟甘南。”他平静道。   姜越越觉得胸口立刻被一块大石头压住,怎么也透不过气来,她想问你为什么要去,可怎么也问不出口,末了抓了小几上的那本温茶,一口气喝了下去,起身,丢下一句:“好,你去。”   后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姜越越只是坐在沙发上翻杂志,觉得眼睛越来越酸,眼前的黑色小字洇在白色背景上,越来越大,终于模糊一片。   睡前,凌少旸才主动对她说了句话:“越越,我去并不全是为了她。”姜越越侧身不去理会他说的。   凌少旸在去甘南的事上显得很有效率,隔日就订了飞机票,收拾了行李上了飞机。走之前,姜越越一句话没说,没帮他收拾行李,只是静静坐在电脑面前看电影,凌少旸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地说了句我马上就回来的。她立刻回他:没事,你爱呆多久就多久。   门一关,姜越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觉得阵阵冷气上冲,一点力气都没有。   -   姜越越去医院复查,约了个做B超的时间,医生看她气色不太好,血压偏低,为她配了补血养心助睡眠的中药,姜越越还谨慎地确认这中药里有没有对胎儿不好的成分,医生笑着摇了摇头。   巧的是姜越越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段寅,她本想上前打招呼却看见他手牵着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子正往妇科门诊走,觉得不太方便打扰他便直接下楼去领药。等中药等了近四十分钟,姜越越拿到了两大袋又重又厚的药,低头确认是不是自己的药时,却听到一个男声:“姜越越,你来医院啊?”   姜越越抬头一看,果然是段寅,但装成刚才没看见他一般笑着打了招呼:“咦?你怎么在这里?”   “最近腰酸背痛,来配点药吃。”段寅浑然不提刚才拉着的那个女孩,一脸轻松地看着姜越越的两袋药,“什么药?看什么病?”   姜越越笑了笑:“没什么,感冒。”   “一个感冒就吃这么多中药?”段寅疑惑。   “还有点贫血,就配点中药调理一下。”姜越越敷衍他。   末了,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段寅还给姜越越一张名片,姜越越这才知道他   现在在做软件开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要送你回去吗?等会应该会下雨。”段寅低头看了看表。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不用了,我打车好了。”   段寅耸了耸肩膀,也没再客气,转身便往中成药窗口去领药。   一出门天便下起了毛毛雨,往常医院门口不少的士,今天一辆也没有,姜越越索性撑伞慢慢往前走,边走边看有没有的士。   第四十九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3)   一路上没有的士,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姜越越一手拿药一手撑伞,走得很不舒服,凉飕飕的雨丝从伞上滑落,迅速地贴着她的脖颈下滑。人行道上停满了轿车,姜越越只好靠边走,差点被一辆自行车给擦到,一阵阵尖锐而急促的铃声,手上提的大药包狠狠晃了晃,伞都差点掉在地上。   找了个便利店,姜越越进去买了杯热汤,端着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心里焦躁起来。   “又下雨又下雨。”一个中年服务员蹙眉说,“一时半会停不了。”   姜越越低头看了看地上搁着的两袋药包,想着回去煎药的程序会不会很麻烦,要不要专门买一只煎药锅,家里那只红底砂锅能不能用?东想想西想想最后还是想到凌少旸身上去了,他到了吗?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还在想他。   慢慢地,雨势小了许多,姜越越撑伞出去,看看有没有的士,又是一阵等,一辆车都没有,闲着无聊四处看了看,看到车站边有个妇女摆了个摊子在卖布艺玩偶,因为下雨,妇女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雨披,然后边上蹲着一个六七岁岁的小男孩,也是穿了同样一件小雨披,正啃着饼干。   “这小兔子怎么卖?”姜越越捏了捏一只粉色的小兔,问老板娘。   “八块钱一个,不贵。”边上的小男孩倒是眨巴着大眼睛,很利索地开口,口音稚气十足。   老板娘笑着点点头:“八块钱一个,纯手工艺的,平常都卖十块的,今天天气不好算你便宜。”   姜越越付钱买了一个,那小男孩很乖巧地将小兔子放进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扎好,交给她。越看越觉得这小男孩可爱,姜越越忍不住笑着问:“读书了吗?” 小男孩圆圆的脸上不卑不吭:“明年读一年级。”   背后突地一阵风四起,紧接着喧嚣声涌上来“来了来了!”,姜越越还没挺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脚下的大药包便被踢飞,随即一个迅猛的冲力过来,直接迎面撞过来,她只看见四五个扛着货物的男男女女飞奔过来,嘴上还说:“让路让路,别撞到。”是城管突击,这些散摊散户立刻作鸟兽散……姜越越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蹙了蹙眉,嘀咕了声“怎么那么不小心”便赶紧起来,这一起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小腹直冲上一股巨冷的气,起先像是被小刀片割了一下的错觉,紧接着是无孔不入的细锥子痛,她面色骤变,当下朝自己下面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但腿间一股温热的东西流下来时便觉得不对劲了,一时间恐惧顿生,本能用手捂住肚子。   “妈妈,阿姨好像摔倒了,小兔兔在马路上。”小男孩频频回头,拉着妈妈的手。   那   妇女又慌又乱地拉着儿子跑走,不经意地回头看到姜越越半蹲在路口,捂着肚子,面色苍白,最后啊地叫出来。   “妈妈,我们去看看阿姨。”小男孩扯了扯妈妈的手。那妇女立刻跑过去,扶着姜越越,掏出了她的手机,随即按了串号码。   -   孩子是没保住,医生说原因不仅是外力跌倒,还有姜越越本身气虚血虚等因素。姜越越只是一个劲地说:“医生,你再为我检查检查,我觉得不是很疼,是不是搞错了?”站在边上的段寅最终安慰道:“姜越越,好好休息,别想了。”他接到陌生女人的电话时也是不敢相信,幸好就在附近,开车过来不过十分钟,将姜越越抱上车便回到了医院。   姜越越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默默地接受护士为她输液,配药,一切都是被动的,床柜上搁着那只粉色的小兔子,笑嘻嘻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姜越越脑子里总浮现很早以前那个保灵孕宝广告图上的白白胖胖的宝宝,他很温顺地躺在母亲的臂弯里,知足地笑出来。   终于,眼睛湿漉漉的,她赶紧侧头,擦了擦眼睛。段寅倒是一直陪在她边上,也不吵她,只是问了句:“什么时候通知你家人?”姜越越哽咽道:“再过会,让我再哭会。”   这本是一个喜事,她还来不及和家人分享,却立刻成了一个悲剧,医生说真正原因是她气血两虚,不足摄气。她真是笨,没料理好自己的身子还糊里糊涂地摔了一跤。姜妈妈曾很自豪地说:“那时候我怀你快四个月了,被一辆摩托车撞了一下,晄白着脸去医院检查,幸好一点事都没有,你还乖乖地在我肚子里呢。”为什么轮到她就是轻轻跌了跤就没了呢?   她没有权利,没有资格成为一个母亲?前两天还在犹豫这个宝宝来的是不是时候,现在只有锥心的痛了。上天还真的是在惩罚她,惩罚她没有重视这个小生命,甚至质疑了这个小生命。   姜爸爸姜妈妈来的时候,姜越越已经哭完了,乖乖地躺在床上喝温水。也许是段寅事先在病房门口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进来的时候明显抑制了情绪,轻声细语地安慰女儿,尤其是姜妈妈,微微红着眼睛,一个劲地说:“没事的,还年轻,没事的。”   留院住了两天,姜妈妈一直陪在姜越越身边,自然问到了凌少旸,姜越越低头轻轻说了句:“他出差了。”   姜妈妈蹙眉,刚想埋怨什么被站在后头的姜爸爸按了按肩膀,笑着绕开了话:“那明天出院就回家住段时间,吃妈妈做的菜,陪爸爸下下棋。”姜越越眼睛顿时一热,点了点头。   隔日出院,段寅亲自前来带了一束花给姜越越,恰好姜妈妈在护士台领药,他想了想直接说   了一句:“姜越越,你老公呢?怎么都不见他的人影?”   姜越越微微怔了怔,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起身却被段寅按住肩膀又迫不得已坐了下来。   “别和我说你没告诉他。”   “告诉他又怎么样,又不是喜事。”姜越越低头,“都没了。”   “姜越越。”段寅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浅笑了一下,“你这么没出息?连说都不敢和他说呀?”   “意外,和他无关。”姜越越脑子空白,吐出六个字。   段寅还是笑,笑得有些冷:“没有他哪来的这个孩子,他不就是罪魁祸首吗?”   -   凌少旸这一走已经近一周了,连个电话都不来,姜妈妈终于忍不住,直接将手机拿到姜越越面前:“快打给他。”   姜越越躲避:“妈妈,我饿了,开饭吧。”   “越越。”姜妈妈坐下来,摸着女儿的手,“你和少旸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为什么你不告诉他有这事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还出差?而且都不来电话?”   姜越越用手捂住脸:“妈,你就别问了。”   “不问怎么行?妈妈一看你就知道你情绪不对,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少旸吵架了?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事?”姜越越还当姜越越自卑难受,又添了一句,“你还年轻,好好调理几个月的身子,再要也不迟,现在是什么年代,配合科学,要个健康的孩子没什么难的,重要的是夫妻要齐心协力。”   “妈。”姜越越转头,小声说,“他看他喜欢的人去了。”   “啊?”姜妈妈听不明白,“什么喜欢的东西?”   姜越越低头,揪了揪头发,没了说话的力气。   “什么?”姜妈妈继续问。   “妈,你总说当年怀我的时候被摩托车撞了一下,你看,我的右耳比左耳大,是不是被撞坏的?”姜越越蹦出了个问题,绕开了敏感的话题。   姜妈妈搓了搓女儿的耳朵:“哪里,我看差不多大的,你刚出生有八斤重呢,后来就长得比别人慢,快急死我和你爸爸了。”   姜越越笑了笑,轻轻依偎在母亲怀里,闭上眼睛:“妈妈,你身上香香的,真好闻,闻了想睡觉。”   “睡吧睡吧。”姜妈妈边揉她的头发边说,“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地在妈妈怀里。”   小时候,每当下雨打雷,姜越越就闹着和妈妈一起睡,小手紧紧圈住妈妈的脖子说:“我怕怕,讨厌打雷雷。”   姜越越闭着眼睛睡了过去,做了个很冗长的梦,梦里也有个小宝宝依偎在她怀里说:“我怕怕,讨厌打雷雷。”然后凌少旸突然出现,冰冷地说:“越越,我不想接受这个孩子。”   -   段寅来过一个电话,问姜越越身体怎么样了,姜越越撑起精神和他说没事,末了,   被段寅一句话戳穿:“姜越越,你可别强撑。”   好像全世界都在说她在强撑,全世界都看出了她的忐忑。   -   凌少旸回来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姜越越,发现手机是关机的,心想她大概还在生气,便直接回了公司迅速地交代和处理完堆积的事物就直接开车回了天水苑,中途又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   回到家,屋子里空无一人,凌少旸开了灯,嗅到属于家的味道,一身疲倦瞬间化开,他坐在沙发上,吸了吸气,拨了电话给姜家。   50 如果你当时明白(1)   姜越越睡到近傍晚, 睁开眼睛时发现有些不对劲, 一阵熟悉的暖暖热流从右手掌细细传来, 侧头一看, 果然右手被他的大手紧紧握住。   “越越。”凌少旸开口, 他坐在这里已经近一个半小时了, 看了她的睡颜也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 这一个半小时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胸口像是被积压了无数块石头, 只能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撑下去。   姜越越起身, 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两人手掌之间沁出密密的细汗。   “你什么时候来的?”姜越越对上了他的眼睛, 这才发现他面色不太好, 眼睛里还有红血丝, 眼底淡青色的两片。   “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姜越越心咯噔一下, 立刻反应过来, 他既然来了, 肯定听姜妈妈说了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了她有了孩子又掉了的事实。想着他知道了这事, 姜越越慢慢撇过脸去, 不愿意面对他。   “越越。”凌少旸上前, 靠近她, 很快将她揽在怀里, 像揽着一个宝贝似的, 很轻很温柔地将她圈在怀里, 声音微微粗哑, “还有没有哪里觉得痛?都是我的不好。”   姜越越推开他, 反问:“你哪里不好?”   凌少旸轻叹了口气, 直说:“我没陪在你身边。”   姜越越静静看他, 好一会才开口, 嘴角不自觉地勾上一丝苦笑:“我哪里有她重要, 我算什么。”未等凌少旸解释, 她又接着说:“我这几天算是想通了, 强扭的瓜不甜, 我吃这不甜的瓜已经很久了, 还自嘲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凌少旸不说话, 慢慢垂眸, 面色一片黯然, 说不出的喜怒哀乐, 他在听说姜越越有了孩子那刻第一次有了狂喜的滋味, 可立刻被遏制在下一个冰冷地事实中, 她的孩子掉了, 在他走的时候掉了, 还是个雨天, 她一个人去检查, 一个人去配药, 一个人拎着又厚又重的药包, 身边连个援手都没。   姜越越侧头看凌少旸, 他坐姿笔挺, 身上的西服第二颗纽扣是散着的, 低着头, 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只能看见他长长地两片睫毛。   他像个认错的学生, 一句话也不辩解, 听着小姜老师的批评。   一时间, 眼睛酸酸的, 姜越越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说实在, 真的不想面对他, 一看见他就想起没了的小生命, 一看见他心里就发苦, 于是关了手机, 刻意避免他, 未料一觉醒来, 躲都躲不掉, 要和他大眼对小眼。   这几天, 心里总在怨他, 将没了孩子的原因和他挂钩, 如果那一日他在她身边, 她不会一个人撑伞四处溜达, 也不会被人撞倒, 如果那一日他手拉着她, 一直看管着她, 那小生命还是会乖乖地在她肚子里。   “你出去吧,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姜越越轻声道。   凌少旸抬眸, 握了握拳, 转身出了房, 他也不想勉强她这时候面对他, 他知道她在怪他, 甚至是带着怨恨。   过了半个小时, 姜妈妈送饭上来, 将姜越越扶起, 笑了笑:“你爸爸刚才说过他了。”   姜越越疑惑:“爸爸说他什么了?”   “说他不懂事, 说他没好好关心你, 反正你爸爸一个好好先生第一次发脾气了。”姜妈妈说, “他也没说话, 任你爸爸说了很久。”   姜越越真没想到父亲那个整日带着和蔼笑容, 处处秉着以和为贵为准则的老好人竟然会发脾气?还对着女婿?   姜妈妈当然不能多说, 这几日姜爸爸整晚整晚睡不着, 平日里他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 神经看起来比绳子粗, 这一回他倒是一脸愁苦, 一本正经地说他们小夫妻之间肯定出了问题, 否则不可能老婆有了孩子, 老公会不知道。   “他回去了?”姜越越问。   姜妈妈点头:“本想留他吃饭, 但看你爸爸的面色很差, 也不敢提了。”   姜越越扒了几口饭, 觉得一点胃中空落落的, 又火烧火燎, 难受得厉害, 勉强吃了点蔬菜, 就放下碗筷。   隔了一天, 凌少旸又上门, 照样吃了姜妈妈的冷眼和姜爸爸一通批评才顺利上了二楼见姜越越。   姜越越正在画画, 这几日白天就是吃饭睡觉, 看书画画, 心里空空的, 也不想说话。手里拿着高中时候买的画板, 搁上一张纯白的画纸, 信手画着脑子里飘过的东西, 画着画着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叹了叹气, 知道他又上来了。   不管他, 继续画画。凌少旸上来后也没多说什么话, 直接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 静静看着她。姜越越越画越烦躁, 虽然眼睛可以刻意避开他, 鼻子却捂不住他身上传来的味道, 他的味道太浓烈, 也太熟知, 总能轻易影响她。   “在画什么?”凌少旸慢慢凑过去, 看了看老姜越越手里的画。   姜越越立刻将画板丢在一边, 侧头蹙眉看他:“你怎么连画画都不给我清静?”   凌少旸微微怔了怔, 随即温和地笑了笑:“那你继续画, 我在一边看你。”   “你看着我, 我画不好, 心里烦。”姜越越将画板放进抽屉, 转身对着他, 说得直接, “我这段时间不想看见你。”   “为什么?”他虽预料到, 还是沉沉地问了出来。   “你还问为什么?”姜越越声音虚弱, 还是带着气愤, 说话也没了逻辑, 就按自己性子来, “凭什么你可以说走就走, 说来就来, 摆布我的生活?”   “越越, 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如果知道我绝对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去医院。”凌少旸收敛了笑容, 一脸认真, 眉目间带着隐隐的哀恳,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怎么怨我怪我都好, 但别让我远离你, 可以吗?”   姜越越立刻侧头不去看他,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他又向她承认错误, 每次都是态度诚恳, 每次她也都相信他所说的, 可像是上天在捉弄他们一般, 每次都无济于事, 下一次她需要他的时候, 他还在别的地方。   “我知道你痛苦。”凌少旸沉声说, “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 那也是我的孩子。”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怀孕了?”姜越越反问他, 未等他回答, 她自己解释了, “那天我是准备好告诉你的, 你一直很想要个孩子, 我想你也会很开心的, 可是……偏偏你收到了那封信, 看了后就魂不守舍的, 我突然就没了勇气, 因为我在你眼睛里已经看不到我的影子, 你的思想都飞到她那去了, 我还有什么勇气, 什么脸告诉你。”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姜越越说, “看到你就生气, 你要真为我身体着想就别来看我。”   凌少旸顿了顿, 说:“那好, 你现在妈妈爸爸这里住段时间, 等到可以面对我了, 我再来接你。”   姜越越低头垂眸子, 双手抱着膝头, 黑黑亮亮的头发散在肩膀上。凌少旸看不得她这般软弱无力地样子, 伸手轻轻地去整理她的头发, 却被她转身用沉默拒绝。   她不愿意让他碰她, 他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空中。其实, 他现在很想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 紧紧将她圈在怀里, 他发现自己不能忍受她飘飘乎地远离他的生活, 不能忍受听不到她的声音, 触摸不到她的肌肤。   “你出去。”她轻声说。   他收回了手, 转身便出了房门, 顺带将门轻轻带上。   姜越越下了床, 走到窗口, 掀起窗帘, 等他的身影出现在小苑的花坛边, 他倒没立刻走, 坐在休息椅上, 抽出烟盒, 但又没点烟, 只是握在手里。从上面看下去, 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一身黑坐在那里, 弱化了所有花的鲜艳度, 好像现在不是夏天, 是清肃荒芜的秋。   他比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几天, 他渐渐褪去大男孩的阳光, 就连面部轮廓都分明坚毅了许多, 性格更不用说, 比那几年不知内敛了多少。以前大学时代看见的他, 是温和阳光, 会常常和他们说笑, 会常常带他们去飙车, 去娱乐, 去吃大餐。丝毫没有负担, 在他身上只看得见生活的幸福, 不少女孩子爱慕他, 不少男孩子羡慕他, 而后来几年, 快乐一丝丝从他身上离去。她开始时候很心疼, 天真地妄想能带给他以往的快乐, 却不知结果是将自己都搞成一团糟。真正如同那句话所说的, 孤独是无人陪, 寂寞是无人懂, 他是寂寞, 不是孤独。   突然, 凌少旸抬头, 姜越越立刻放下窗帘, 将脑袋藏起来。   -   晚上, 姜爸爸找她谈话, 谈话的主题很明确, 自然是关于凌少旸的。姜爸爸开门见山地问她和凌少旸的婚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姜越越想了想说了个大概, 姜爸爸听了后重重叹了口气, 问了句:“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姜越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终于明白一厢情愿的婚姻到头来是如此纠结, 纠结到不行, 和一团乱麻似的, 但她又清醒最纠结的原因不过是她还爱着他。   要是不爱他, 直接一脚踢走, 可偏偏人不是动物, 脑子里有个区域不由理智掌控。   “你喜欢他什么呢?”姜爸爸突然笑了下, “以前你都没怎么说过, 现在爸爸再问你, 你喜欢他什么呢?”   “他?他很优秀, 然后我记得第一次脚扭了, 是他背着我出了学校。”姜越越脑子里浮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个, 那次她参加校园舞会, 穿了近八公分的高跟鞋, 结果扭了一下, 正好他开车过来, 将她从大体育馆背到校门口的车上, 一路上, 她安稳地趴在他背上, 双手晃着两只高跟鞋, 只觉得好幸福。那时候他还没认识苗川, 他世界的那扇门还是开着的, 她还有幻想接近他的权利。   “就这样?这样就喜欢上他了?”姜爸爸笑了笑, “不过也是, 他算是个很细心, 做事也周到的男人, 当时爸爸不反对你们就是因为感觉他人不错, 会包容, 忍让你, 但现在爸爸觉得自己错了, 你也不是那么脆弱的孩子, 你也有成熟的一面, 是需要一段真正成熟的感情, 所以, 这次爸爸想说, 你自己决定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姜越越鼻子酸了酸:“爸, 我是不是很任性?”   姜爸爸安慰道:“没有, 你很懂事, 是少旸他自己没意识到你有多好。”   “要是他一直都意识不到呢?”姜越越苦笑。   姜爸爸拍了怕姜越越的手背:“那咱就不要他了。”   姜越越顿时抬眸, 想不到父亲会这么说, 一下子涌上复杂的情绪, 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那天都想揍他。”姜爸爸叹气, “可他态度很好, 承认错误, 也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你, 我也下不了手。越越, 爸爸很心疼你, 你妈妈也一样, 当年为了给你取个好名字翻破了字典, 最后还是决定叫越越, 很简单很好念的名字, 越来越好, 越来越顺, 越来越幸福, 我们希望你过得幸福, 从小也没对你有什么特别要求, 只希望你过得快乐, 幸好你也很争气, 没什么大事要我们操心, 我和你妈妈一直很欣慰, 除了你结婚的事情, 不得不说你决定准备得都太仓促了, 我们当时还真的停担心的。”   “我太任性了。”   姜越越说, “现在也吃了自己的苦头。”   姜爸爸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自己决定吧, 怎么幸福怎么过。”   -   晚上, 凌少旸又发短信过来:要喝牛奶, 早睡。这几天他看不见她, 就短信攻击, 一条又一条, 从早发到晚, 从早餐说到晚餐, 偶尔会夹杂一点倾诉思念的话。   姜越越心如刀割, 不是她不想迈出那一步, 只是现在一看见他就有股冷冷的怨恨, 说不上重, 但也绝不轻, 看到他就想起没了的小生命, 看到他就觉得自己的委屈被放大好几倍, 看到他……总之就是不愿意看到他, 掩耳盗铃, 做乌龟也好。   “别发来了。”她发过去。   几分钟后, 手机震动, 发来一个好字。   51 如果你当时明白(2)   姜妈妈告诉姜越越, 下午凌少旸来过了, 被你爸爸叫到书房谈了很久。姜越越正在扒饭, 嗯了一声, 想了想还是问:“爸爸找他说什么?”姜妈妈摇头:“他们说话很轻, 我贴在门上听了一会, 也没听出说什么, 最后少旸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礼貌地和我说了几句就走了。”   姜越越安安静静在家呆了一个月, 将期末课题, 论文都搞定, 姜爸爸亲自送她去了趟学校, 参加了两门闭卷考试, 并上交了论文, 算是又一个学期过去了。   这个月, 凌少旸几乎没打扰过姜越越, 除了打来三个电话, 当然姜越越都没有去接。   姜越越想吃牛肉面, 姜爸爸开车带她去以前他们常去的那家牛肉面馆, 点了两大碗葱花牛杂面, 哗啦啦地吃。   “越越, 那天我和他说了很久, 他就答应我这段时间不老打扰你。”开车回家的路上, 姜爸爸看女儿快倚着车窗睡着了。   “嗯?”姜越越揉了揉眼睛, 随后反应过来爸爸说的是凌少旸的事情, 又“嗯”了一声。   “否则, 我怕你会担心他怎么不来看你。”姜爸爸笑了, “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是我说了他一顿。”   “没事, 他不来也好, 清静。”   放了假, 姜爸爸带回来一张报名表, 姜越越一看, 是一家业余插画班的课表, 是台湾一个著名的插画家授课。   “想不想去?”姜爸爸说, “是你李叔叔给我的, 看你平常也喜欢画画, 不如去玩玩, 认识些朋友也好。”   姜越越第一天去报名便发现一个事实, 她是这个班上年纪最大的, 四处瞅瞅, 都是十七十八岁, 小脸可以掐出水来的孩子, 带着闪亮的梦想而来, 只有她是纯粹来玩玩的。   上了三四节课, 认识了几个小朋友, 其中有个叫小萱的漂亮女孩刚参加完高考, 很喜欢和姜越越说话, 整日姐姐长, 姐姐短, 姜越越真成了知心姐姐。   “姐姐, 大学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的一点学业压力都没有吗?可以逃课吗?”小萱眨巴眼睛问。   姜越越想了想说:“其实大学真的想要学到实用的东西, 上课还是很重要的, 但要混日子也可以, 主要看你真正想要什么。”   小萱笑了笑, 又问:“姐姐, 那你在大学谈过恋爱吗?”   姜越越摇头:“没有。”   “怎么会呢?大家都说到大学是一定要谈恋爱的, 姐姐你怎么会没谈过?”小萱这样年龄的女孩很喜欢问感情上的问题, 每每说着说着都会绕到这主题上来, 第一天她得知姜越越二十四岁怎么都不相信, 姜越越就给她看身份证, 她啊地叫起来, 激动得不得了, 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 姜越越没将已婚妇女身份告诉她。   “那大学谈恋爱到底好不好?听说最后都是会分的。”小萱忧虑。   姜越越摸摸她的长辫子, 觉得小萱这个天真单纯地小女孩真的很可爱。   “那姐姐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小萱又问。   姜越越还是摇头:“没遇到合适的。”   “姐姐, 你说汪祺帅吗?”小萱微微红了红脸, 伸手偷偷指了指第一排那个高个子的大男孩。   姜越越早发现小萱偷偷观察那个叫汪祺的小正太好几天了, 心里也觉得要是这两人能成对也是不错的事情, 俊男靓女, 走在一起那可真叫青葱般的岁月。   隔日, 那个汪祺就在小萱的自行车后偷偷夹了张卡片, 写了串很可爱的邀约:可以请你去吃冰激凌吗?小萱开心极了, 立刻邀约, 还带上了一盒自制的巧克力饼, 为了做这巧克力饼她被喷了满面的巧克力酱。   再没几天, 整个班就开始起哄, 打趣这对小情侣, 这对小情侣也别扭得可爱, 暗地里约会过好几次, 明面上却很低调, 彼此目光交汇都很少。   姜越越看着小萱逐渐发红的脸颊, 心想, 这是恋爱吗?恋爱是这样的吗?   “小萱, 我都可以听到你的心跳声了。”姜越越凑过去, 打趣了她一句。小萱的脸涨红, 小声说了句:“哪有, 我没有。”不过隔了几分钟, 又偷偷向姜越越取经, 问她觉得汪祺这人怎么样, 好不好, 姜越越托腮, 末了说了句:“我也没什么经验, 而且你姐姐我看男人眼光不是太准, 就不害你了, 你自己做决定吧。”小萱咬着笔杆, 纠结着可爱的小烦恼。   说到底, 她的恋爱经验很浅。   -   日子过得很简单, 和华小昕出去喝过两次茶, 华小昕的工作又忙起来, 但忙碌的性质和之前那份工作不同, 这次面对的是有层次的大客户, 做的是一种外国进口的液晶屏幕的销售, 签下一次单就有上千元抽成, 她拼命地做, 业绩排在很前面。   “越越, 你手上戴的那个镯子呢?”华小昕发现姜越越手上没戴上次那只翡翠。   姜越越顿了顿, 说:“戴着处处被咯着, 不舒服。”她没和华小昕说自己怀孕又流产的事, 也没提凌少旸的事, 即使华小昕问凌大哥最近怎么样, 她也就笑着敷衍一声还行, 老样子。   姜越越发现自己粉饰太平的功力倒是越来越强了。   -   某一天, 在书店买书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苗翘穿着时尚了不少, 穿了一条长及膝盖的连衣裙, 肩膀上还穿了件咖啡色的小马甲, 戴了一副大墨镜, 拎了一只黑色皮质的大包, 和几个月之前差很多, 像是完全融入了这座城市的生活, 也会学着米娜, 瑞丽穿衣服了。   姜越越买了好几本书, 不小心被迎面走过来的苗翘碰了一下, 最上面的一本软皮书掉了下去, 苗翘说了声对不起, 俯身捡起来, 才发现是姜越越。   姜越越倒没什么表情, 连丝讶异都没有, 正准备绕开她而走, 她却微笑主动打了招呼:“好巧, 也来买书?”姜越越扯了扯笑, 正要离去, 又听到她的声音:   “姐姐的照片收到了, 已经寄回老家给妈妈了, 谢谢你们的帮忙。”   姜越越微微怔了怔, 转头直言:“你去谢凌少旸吧, 我从头到尾是压根没想过要帮你们。”   苗翘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一时间面上没了表情。   照片?应该是苗川在甘南最后照的几张照片, 原来凌少旸去那里拿回了照片。姜越越木然地排队付款, 慢慢走到门口接受审核, 门口的空调风很大, 她站了不到一分钟就觉得四肢很冰, 小腹一股凉气往上窜。   -   “姐姐, 那辆车好漂亮。”小萱指着门口的一辆银灰色的车, 姜越越一看, 竟然是凌少旸的车,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凌少旸见姜越越出来了, 立刻下车, 走向她。   “好帅的男人……姐姐, 他好像往我们这里走来。”小萱拉着姜越越的手臂, “他在看你呢。”   “小萱, 汪祺在叫你。”姜越越赶紧提醒他, 小萱好吐了吐舌头, 松开姜越越, 说了再见。   凌少旸走到姜越越面前, 目光柔柔和和地看她, 姜越越也不说话, 两人就面对面站着。   “干嘛你。”姜越越开口就呛他, “挡着我走路了。”   “越越。”凌少旸拉住她的手臂, “我送你回去, 好不好?”   “不好。”姜越越拒绝, “我自己会走路, 会坐车, 不用麻烦你。”   凌少旸知道说不动她, 但拉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却不松。   “凌少旸, 你真是和我有仇。”姜越越抗议, “抓得我好痛。”   凌少旸这才松开, 缓缓笑开:“是爸爸告诉我你在学画画, 怎么样?好不好玩?”   姜越越低头, 不去看他。   “越越, 你有没有按时去医院检查, 有没有按时喝药?”凌少旸也跟着低头, 他个子比姜越越高很多, 低了头还是看不见她的眼睛, 只是看见她圆圆的发顶, 一股属于她的淡淡香味扑鼻而来, 他很自然地伸手轻轻摸了摸, “越越, 让我送你, 现在这时刻车子很难打到。”   姜越越上了车, 凌少旸侧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她立刻闪避:“我自己来。”   这个时间车子很堵, 堵得姜越越烦躁, 早知道就不上他的车了, 她不是没察觉, 从开始到现在, 他一直趁着红灯停车的时候看她。   目光一直打在她的脸上, 赶都赶不走。   “越越, 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   “去医院了吗?”   “去过了。”   “按时吃药了吗?一天三餐都吃什么?”   “这你就别担心了, 爸爸妈妈比谁都会照顾我。”   ……   凌少旸放了音乐, 姜越越靠在车窗上, 故意闭上眼睛装睡, 耳边跟来了他的声音。   “越越, 什么时候跟我回去?”他说得小心翼翼, 怕是惹她厌烦。   姜越越睁开眼, 转头看他, 说了句不相干的:“你将她的照片拿回来了?”   凌少旸蹙眉, 不知她怎么知道这事的, 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 只能沉默。   “大老远地赶过去, 也难为你了。”姜越越笑了, “如此在意。”   正说着, 绿灯了, 后面的喇叭响起来, 凌少旸赶紧开车, 边开边解释:“我是将照片拿来回来, 但不是为了自己, 去那家旅馆的时候, 和老板娘谈了一会, 她主动说给我的, 我就拿回来, 当然没保留, 还给她家人了。”   “她照得好看吗?”姜越越又问了句不相干的。   凌少旸沉吟很久, 才说:“越越, 我们别说她的事了, 可以吗?”   “那好, 我不问, 你也别说, 我要打个小盹, 到家的时候叫我一声。”姜越越说着闭上了眼睛。   凌少旸想多和姜越越呆一会, 故意放慢速度, 被后面一辆辆车超过。   “你别绕路了, 我是真的饿了, 要回家吃饭。”姜越越闭着眼睛说。   到了家门口, 姜越越立刻下车, 凌少旸跟着过来。姜越越停步, 转身说:“你别进来了, 还想听我爸爸的说教?”   凌少旸笑:“也是我爸爸。”   姜越越故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是吗?”   姜越越一进屋就上了楼, 凌少旸在一楼又被姜爸爸逮住, 两人面对面坐着说话。姜爸爸这次倒没说他什么, 只是闲闲淡淡地问了他最近工作怎么样, 身体如何, 三餐有没有按时吃之类的, 凌少旸耐心地回答。姜妈妈在厨房里忙乎, 走出来看了女婿一眼, 有些生疏地问了句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凌少旸立刻点头。   52 如果你当时明白(3)   姜越越下楼吃饭发现凌少旸正堂而皇之地坐在饭桌前, 心里有些小小不快, 走过去又发现无从选择, 一张四方桌, 爸爸妈妈坐对面, 凌少旸正抬头笑着看她, 示意她坐在他边上。   平时喜欢热络的姜妈妈这回没说话, 姜爸爸也只说了句快吃吧, 就没了声音。姜越越低头吃饭, 凌少旸时不时夹菜过来:“多吃点鱼肉和蔬菜, 饭可以少吃点, 汤得喝一碗。”   “行了, 你吃你的。”姜越越闷闷地说了声。   偶尔侧头会和凌少旸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像是一直等着, 逮捕她的小眼神。因为长辈在坐, 不敢放肆, 期间姜越越察觉凌少旸在桌布下的腿向她挪了挪, 两人的膝头靠在一起, 她避开, 他又有意无意地靠过来, 那触碰感有些痒痒热热的, 姜越越扒了口饭, 吸了口气, 抬脚在他脚背上一踩, 示意他安分点。凌少旸浑然不觉得痛, 面色依旧很和悦, 还点评了那道芦笋虾仁做得很不错。   吃完饭, 姜越越上了楼, 凌少旸跟着上去, 在她正关门的时候快速伸手挡住:“越越。”姜越越只好让他进来。   凌少旸进来后, 轻轻带上了门, 随即上前紧紧抱住了姜越越:“越越, 跟我回去吧。”   姜越越垂眸, 看着他按在她腰间的手, 心里隐隐作痛,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纠结, 照例说他求和态度那么明显, 她应该给个台阶下了, 两口子继续过日子, 和以前一样……说不出原因, 有些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譬如她没了一个小生命, 譬如在这个月里她想了很多, 她始终不能给他快乐, 而他始终也没有真正向她打开心扉。   一种相处模式形成后很难改变, 或者不愿去改变, 但只要外界因素一介于, 就会产生大的罅隙, 然后是在你我的心里种下一颗不大不小的疙瘩。   “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我会做得很好的。”他低声说道, “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姜越越开始头大如斗,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说不出的感觉, 有点心软, 有点难受, 有点犹豫, 有点恐惧, 有点温暖却也有点凉意。从小到大, 她都没遇到这样的难题, 经过雾里看花, 水中捞月, 现在不知还该不该抱有一个美好的幻想再走下去。   “我们还年轻, 可以再要一个宝宝。”他又说。   提到孩子, 真是牵动了姜越越心肉里的一根刺, 想到那个雨天, 她无助地蹲在街边, 像是陷入一个黑暗无边境的漩涡, 无限恐惧, 恐惧到反而整个人完全冷静清醒, 她记得当时第一句话不是救命, 不是救我的孩子, 而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在哪里?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不在我的身边?   “越越?”他整个人贴着她, 唇也贴在她的耳边, “我们回家吧, 好不好?”   “我不知道。”姜越越叹了叹气, “凌少旸, 我现在好像有些没法面对你,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掰开他的手, 坐在床沿, 揪了揪头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想着怎么和你再相处下去, 想来想去都觉得很辛苦, 还是以前的生活好, 没有这些麻烦, 和爸爸妈妈简简单单地生活在一起, 我发现面对他们不会有压力, 而面对你总是会有一股压力, 现在知道了, 因为他们不会欺瞒我, 他们会只在乎我, 他们是我真正的亲人, 而你, 不是。”   “我也是。”凌少旸说, “越越, 我是你丈夫, 我们也是一家人。”他听到她这么说, 心不自觉地发紧, 原来他真的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你是我丈夫。”姜越越垂着头, 眼睛看着脚上的棉鞋, 上面有一对抱在一起的小熊, 笑容可掬, “丈夫是这样的?爸爸不会这么对妈妈。”   凌少旸走过去, 半蹲在姜越越面前, 认真道:“不会什么?”   姜越越的目光从棉鞋上收回来, 安安静静地看着凌少旸, 直说:“不会忽视我, 不会轻易丢下我。而你, 你会。”   “越越, 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这样。”凌少旸第一次看到姜越越如此平静又清冷的神色, 只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可能会失去她, “如果你现在还不能面对我, 我可以再等, 越越,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别离开我。”   他如此隐忍地等了一个月, 克制自己不来打扰她, 其中最大一个原因是害怕她向他提出分手。   “你说离婚吗?”姜越越看着他, “老实说, 我想过离婚, 不止一次。”   凌少旸蹙眉, 面色一下子寒到了底, 墨黑的眼眸里出现一抹异样的难受:“越越, 除了这个, 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个绝对不行, 永远不可能。”   沉默许久, 姜越越苦笑着摇头, 轻轻说了句:“你还真那啥, 我无法形容。”   -   姜妈妈捧着热牛奶上来, 坐到女儿边上, 轻声问了句:“又和少旸闹不愉快了?刚才他下楼说了好些个抱歉, 这段时间辛苦我们好好照顾你。”   “我让他这段时间别来了。”姜越越接过牛奶, “妈, 我可以赖在家里吗?”   姜妈妈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个笨女人, 这是人生头一次察觉女儿脸孔上难以消除的难受, 知道女儿是真正碰到困难了, 感情上的事她也不想插手, 也相信女儿是会做出最好最正确的选择。   离婚, 很轻易可以说出口的一句话, 姜越越始终没有说出来, 说完全没有不舍是假的, 毕竟他也给她很多温暖幸福的时刻, 那些时刻甜得如蜜罐, 她错觉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婚姻, 真是可以用骑虎难下四字形容, 你的长辈, 你的亲戚朋友, 你全部的社会关系, 你的承诺, 你作为一个成人的责任和义务都牵扯在里头, 它不是一个玩具, 你觉得不好玩了就掷在地上说不要了。   她对他说了心里话, 给她一些时间, 让她消除心里的疙瘩, 消除了就回到他身边, 消除不了也真的算了, 毕竟自己努力过了。他想了很久只能点头, 但出门的那一刻还是回头说了句:“越越, 离婚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从没觉得我们生活在一起是个错误。”   姜妈妈的朋友帮忙介绍了个有名的中妇科医生, 姜越越按时到医院去配药调理身子, 那位老中医笑容蔼蔼, 病人叫她送子观音, 她笑着说:“不要紧张, 没事的, 这么年轻, 再过三个月就可以准备再要孩子。”   出门的时候收到一个短信, 是段寅发来的。   “姜越越, 你来医院啊, 我看见你了。”   姜越越立刻回头, 却找不到那张妖孽的脸。   “我戴口罩呢, 病了, 没力气朝你挥手。”他又发来。   段寅是真的病了, 据他自己所说, 身子一直很壮, 整整十年没病了, 现在被一个小小发热感冒折腾倒了。   姜越越到急诊病房一看, 果然段寅坐在那里挂盐水, 他摘下口罩闲闲地笑了笑。   “你怎么发烧的?”姜越越问。   “为你操心的。”   “少胡说, 我要你操心干嘛?”   段寅眼睛移到她拎着的两包药:“什么药啊?又是这么两大包。”   “女人吃的药, 你不懂。”   段寅不屑地笑了:“不就是补血调经, 要不就是催孕的, 姜越越你怎么那么急啊?”   “你怎么病了还没个正形。”姜越越说他。   段寅又戴上口罩:“得了, 你别管哥哥了, 当心传染给你。”   姜越越往边上瞅了瞅, 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没人陪你?”   段寅哼了哼:“小感冒, 一切自己来, 你也快走, 看见就寒心。”   姜越越起身, 拎上药, 小心翼翼问了句:“那我走了, 你自己照顾自己哦。”   段寅撇过头去, 轻轻咳了两声。   姜越越拎上药, 转身走了几步, 又回头看了看段寅, 觉得他还挺可怜的, 但说到底自己和他非亲非故, 也不太妥当表现太明显的关心。走到门口, 段寅却又叫住了她:“你能不能帮我买个黄桃罐头?不贵, 五块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皮夹, 拿出一张大的, “找了的钱要还我。”   姜越越眨了眨眼睛, 愣在那边。   “好歹你那天哭得半死, 我也在旁边守着你, 对吧?”   姜越越买了一堆黄桃罐头回来。段寅右手挂点滴, 斜眼看了看那罐头, 示意姜越越打开, 那勺喂他:“   我右手挂着呢, 不方便。”   “姜越越, 说实话, 你老公是不是不喜欢你?”   姜越越翻了翻白眼, 这叫什么问题, “你老公是不是不喜欢你?”这问题怎么也轮不到他来问吧。   “我看你的脸上, 就写着幽怨两字。”段寅突地凑近姜越越, 他这人就是这样, 和人说话时脸贴得很近, “还有欲求不满四字, 反正都是不快乐的词。”   “你自己吃, 我不喂你了。”姜越越放下黄桃罐头。段寅轻轻笑了下:“被说中了, 生气了。”说着左手握起勺子, 十分精准地挖了颗大黄桃放进嘴里。   姜越越突然想起来, 好像很小的时候, 就有一些小朋友笑他是左撇子的事实。   第53章 美袍和虱子(1)   姜越越打了会盹, 醒了后发现段寅这厮不知怎么挪地, 悄无声息地将头搁在了她腿上, 且亮着眼睛看她。   “你怎么倒在我腿上?”姜越越觉得不舒服, “起来, 坐好了。”   “坐着脖子好酸, 就靠一会, 就一会。”段寅耍赖, “你忘记小时候有一次你在小镇八宝楼门口被人推倒了, 还是我背你回来的。”   姜越越想起来了, 那是过年放假的第一天, 八宝楼门口挤了半圈的人, 她排队去买糕点结果被人推倒, 脚上的鞋子都找不到了, 没了鞋子, 心里紧张又害怕, 不知怎么走回去, 段寅就在对街啃着一串冰糖葫芦, 笑得狡诈, 她当然不去理会他, 他吃完最后一颗冰糖葫芦, 便昂首走来, 伸出手:“姜越越, 小矮子, 脚上没穿鞋就跑出来了?”嘴上是嘲笑, 结果还是背她回去了。   提了这事, 段寅便理由十足地将脑袋搁在姜越越腿上。   护士换了第二袋液体, 段寅舒舒服服地“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 姜越越手里拿着一份医疗杂志, 无聊地翻阅, 腿上有轻轻地颤动, 她低头一看, 段寅像是睡着了, 眉头紧锁, 薄唇抿得很紧, 下一秒, 眉头又舒展开来, 唇轻微地颤了颤, 就这样, 反反复复好几次, 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一般。姜越越拿起那份轻薄的杂志在他脑袋上扇了扇, 引起一阵风, 他那种紧绷的神色才慢慢松懈下来。   段寅睁开眼便看到姜越越疑惑的眼神。   “你刚才做噩梦了?”   “我怎么了?”   “你的脸好像在……怎么说呢, 好像在抽搐。”   “哦, 我有睡眠瘫痪症。”段寅语气很轻松, “简单说就是鬼压床。”   姜越越这才明白, 轻声问了句:“你生活压力很大?”   段寅又“唔”了一声, 不再说话, 他就是如此, 有时候竹筒子倒豆一般说很多, 有时候一言不发, 面上写着“别烦我, 别问我”几个字, 姜越越也就不再开口。   “姜越越, 你老公怎么不陪你来医院啊?”沉默一会后, 段寅又笑着起了个话头。   “他忙。”姜越越简洁道。   “是不关心你吧。”   ……   “你婚姻幸福吗?”   “还行。”姜越越说出口便后悔了, 她怎么能说还行, 这下可被段寅抓住话柄了。   段寅果然正脸对她, 笑道:“果然是不幸福, 你当初为什么要嫁他呢?”   “我说还行是谦虚的回答。”姜越越正色道, “我很幸福。”   “别撑了, 你的脸上全写明了。”   姜越越放下杂志, 反笑着问段寅:“怎么总说我的八卦, 说说你, 我上次来医院, 看见你陪一个女的进了妇科门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既然他嘴贱, 她就比他更贱。   段寅想了想, 笑出来:“不告诉你, 干嘛给你机会编排我呢?”   姜越越笑了笑, 继续看杂志, 也就不提。   出了医院, 天乌蒙蒙的, 像是要下大雨, 段寅直接去取车, 让姜越越在门口等着:“这回说什么都要送你、”   真是情景回放, 同样的下雨天, 同样的医院, 同样拎了两袋药, 只是少了一样东西。姜越越不知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 现在天气一阴, 快要下雨前就觉得小腹里一股股冷气上窜, 和老人家风湿病一般, 可以预报天气。   -   小萱古灵精怪地朝姜越越笑:“越越姐姐, 那天我看见你上了那个男人的车子, 他是你的谁呀?”   姜越越笑了一下, 果然瞒不住:“好了, 不瞒你了, 他是我那位。”   “男朋友?”小萱睁大眼睛, 见姜越越依旧笑着摇头, 又大胆猜测, “越越姐姐, 你已经嫁人了?!”   得到证实后, 小萱按捺不住激动, 扯着姜越越的袖子东问西问, 言语里全是歆羡:“我要是能在越越姐姐这个年龄嫁给那么帅的男人一辈子就值了。”小萱算是个简单无大志的女孩, 家境殷实, 父母对她也没别的大要求, 她自己的理想就是做个家庭主妇。   月末是小萱的生日, 汪祺已经开始为生日礼物发愁了, 趁小萱不在座位溜到姜越越身边取经, 自然问她小萱喜欢什么, 送什么好, 姜越越想了想说:“发夹?”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是婚前那次生日, 凌少旸送的一只发夹。   “汪祺, 我都听到了。”小萱跑过来啪一下往汪祺肩膀一拍, “你问越越姐姐我喜欢什么, 对吧?”汪祺腼腆地点头, 索性承认。   “你自己去准备, 不许问别人。”小萱又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用太贵的。”汪祺愁眉苦脸地回了座位想着该送什么, 结果一节课完全没放心思, 画纸上鬼画符的一堆。   “越越姐姐, 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生日。”   姜越越点头:“好啊, 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小萱歪了歪脑袋:“其实我想要买一串贝壳做的风铃, 可以放在卧室门口, 进来出去会发出很清脆好听的声音。”偶像剧上都是这样的。   “好啊。”姜越越笑, “你怎么不和汪祺说喜欢什么, 要是他送了你不喜欢的, 不是很扫兴?”   小萱撇嘴:“我都提醒他好几回了, 我希望他可以送我几朵玫瑰花, 谁知他是木鱼脑袋, 昨晚还发短信来问我喜欢什么, 好像我都白说了似的。”   小萱的生日会在一家最近很热门的自助烤肉餐厅举行, 姜越越事先在网上买了一串贝壳风铃, 再自己精致地包装了一下, 绑了一个紫色丝绒缎带蝴蝶结, 想了想还附上了一张贺卡, 写了祝福的话。   整个生日会一共十来个人, 姜越越一坐下便觉得小萱的表姐很面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小萱热情地给了姜越越一个抱抱:“越越姐, 你老公没来吗?”姜越越摇头:“他没时间。”小萱立刻回道:“下次我们出来一定要叫上他。”   这家烤肉店很大一个特色是服务员都是混血女郎, 丰乳翘臀, 身上的衣服裹得紧, 显得凹凸有致, 小萱一个劲地掐汪祺的手背:“你的眼睛往哪里看啊。”汪祺立刻红脸回过头来, 闷闷地说:“没有, 我只是觉得她们穿的衣服挺好看的。”小萱闷哼了一下。   异域音乐响起, 有种很好听的乐器像敲在心尖上一下, 很有感染力。姜越越这段时间胃口都不太好, 此刻却随着音乐来了食欲, 觉得面前的肉香喷喷的。   “你叫姜越越?”坐在对面的小萱表姐问。   姜越越笑了一下, 点点头。   “你老公是不是叫凌少旸?”   姜越越这下疑惑了, 这人越看越熟悉, 尤其是那双大又娇媚的眼睛, 搜肠刮肚一番, 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认识他?”   小萱表姐笑了笑, 轻描淡写地说:“哦, 我们公司之前在他广告公司谈生意, 见过两次。”   “哦。”姜越越笑笑, 怕她紧接着问凌少旸的事, 也就不多说什么, 侧头看中央舞台上在敲敲打打的乐手。   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姜越越正在解手听到外面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小萱的表姐, 她的声音妩媚中带着一些尖锐, 很容易分辨。   小萱表姐正对着明亮的大镜子补了粉, 抹了口和那个, 又打理了一下大波浪, 忽地一笑, 边笑边摇头。   “你笑什么?”边上的女伴用手肘顶她。   “那个叫姜越越的果然是凌少旸的老婆。”   “啊?那么巧?”女伴笑起来,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凌少旸?”   小萱表姐点头。   “说起来你们到底是玩玩的还是真的谈过一段?”   小萱表姐又掏出化妆包里的香水在耳垂处抹了抹, 笑得更欢了:“我当时开玩笑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没想到他竟然说可以, 只有一个条件, 别多谈感情。”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本来我也以为挺顺利的, 谁知他一下子不来电话了, 我打过去他也不接, 我这人哪会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想了想就算了。”小萱表姐说, “不过看他那时候的样子真的挺想结婚的, 而且是单纯地为结婚而结婚的那种。”   “为什么呢?”   小萱表姐耸耸肩膀:“凑巧吧, 男人嘛, 总有个时期是很向往婚姻的, 但进去了又会后悔……”   “那他到底喜欢不喜欢现在这个老婆?”   “难说, 谁知道呢?”   听到两个女人的脚步声往外走, 姜越越才缓缓出来, 洗了双手, 脑子里终于记起这女人了, 那会凌少旸回来后, 家里给他安排了好些个相亲对象, 有一次她在商场一楼的名表专柜前撞到凌少旸和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在一起, 记得那女人的眼睛很美, 笑起来很妩媚, 像含了一波水。   生活的舞台怎么这么窄小, 窄小得人觉得处处是尴尬。姜越越安安静静地洗了手, 想起她们刚才所说的。   原来那时候他只是想结婚, 无论对象是谁, 是个女的愿意不谈感情只讲婚姻规则就好。   回座位的时候看见小萱趴在桌子上在哭, 姜越越问了她边上一个伙伴怎么了, 那小伙伴立刻愤慨地指着汪祺:“你这下流鬼, 一个劲地偷看那些服务员的胸部, 让小萱难过了。”   汪祺涨红脸, 辩解道:“我没有!”   “你没有?刚才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   汪祺面色如猪肝, 大声道:“我真的没有看她们的胸部, 只是觉得她们的衣服很漂亮, 我看看衣服不行吗?谁知道她会这样就哭了?你们干嘛都怪在我头上?”   小萱表姐安慰了小萱几句, 美眸在汪祺脸上一扫, 有些讽刺道:“这都是在那画画班认识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姜越越不知为何, 硬邦邦地接了句:“画画班怎么了?我也是在画画班认识小萱的。”   “我也没说你啊。”小萱表姐轻笑了一下, 指了指汪祺, “我说的是这下流的东西。”   汪祺面色依旧很红, 又是响亮地回了一句:“我是看她们的衣服, 觉得她们衣服很漂亮, 看衣服就是下流吗?”   小萱表姐笑了, 眼里满是不屑:“你是服装设计师啊?男人看女人的衣服?说出去谁信啊?要我说看女人的胸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别一个劲地死盯着, 看了也别不承认。”   汪祺被说得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当下俯身将一个粉色包装的盒子强塞在小萱怀里:“给你给你!我不欠你了!”说完便扭头就走。   小萱闻声哭得更响了, 那表姐哼了一下:“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像是我们硬要讨要来似的, 早和你说了, 别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话刚落又尴尬地看看姜越越:“我没说你, 说的是那小鬼头。”   姜越越冷冷道:“他们小孩子玩也好吵也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其实我们没必要多管。”   小萱表姐一怔, 便不再多说什么, 随后给了姜越越一个嘲笑又轻蔑的眼神。姜越越不去理会, 刚才在洗手间听她说了那段八卦, 对她再无好感。   小萱哭哭啼啼地打开了礼物包装, 里面是个宝石蓝的丝绒盒子, 再打开便看见一串熠熠生辉的链子, 她瞬间愣住, 没想到汪祺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条链子他们逛商场的时候见过一次, 那时她看了很久说好漂亮, 没想到他竟然记下来了。   想着想着心里一阵感动, 立刻拨了汪祺的电话。   54章 美袍和虱子(2)   因为小萱哭了,大家兴致恹恹,生日会提早结束了。小萱表姐开了一辆耀眼红色的奥迪TT,笑着走到姜越越面前:“姜小姐,送你一程吧。”正巧姜越越挥手招了辆车,也回了她一个笑:“不用了。”   上了车,姜越越觉得有些闷,摇下窗看见凌少旸从自助烤肉餐厅边上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出来,他一身西服,和边上同样西装革履的三四个男人寒暄,应该是商务聚餐。突然,凌少旸回头,好巧不巧地往姜越越这个方向看过来,姜越越立刻低头,让师傅开车。   凌少旸喝了酒,人有些微醺,仿佛看见了姜越越的脸,轻轻摇了摇脑袋,再看一看,什么都没有了。   很快,姜越越收到一条短信。   “越越,刚才是你吗?我好像看到你了。”   姜越越回他:“什么?我已经上床睡觉了。”   小萱表姐在洗手间里那席八卦犹然在耳,姜越越耳朵嗡嗡的,虽然早就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他当时对结婚对象是不挑的,但一想到小萱表姐那张让人不舒服的笑脸,心底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只要不谈感情,只要可以给他安定的生活,是个女的都可以成为他老婆。   -   小萱很快和汪祺和好了,她给姜越越看那封汪祺给她写的“求和信”,里面一大段一大段感人肺腑的道歉,还附带了两首诗经里的爱情诗,看样子汪祺是真下了苦功夫。   “气消了?”姜越越问。   小萱点点头:“早就不气啦,越越姐姐,抱歉,那天弄得很不愉快。”   姜越越笑笑。   小萱开始每天喝木瓜奶茶,为什么喝不言而喻,汪祺更是表现得殷勤之至,尽量做小伏底,哄着她宠着她。   “越越姐姐,你说我和汪祺有没有将来啊?”   姜越越说:“这个说不准。”   “说不准是什么意思?”   姜越越摇头:“就是要看老天爷的。”   “表姐说我和他是在玩家家酒,不是真的谈恋爱。”小萱蹙眉,“她可看不上汪祺了。”   姜越越想了想说,点点小萱的鼻尖:“才怪,你们这样才叫谈恋爱。”   很多人为谈恋爱而谈恋爱,一味追求效率,反而没时间谈恋爱。真正的恋爱最好发生在十八十九岁,这个年龄,两人彼此心里没太多计较,倒很清澈纯净。   “那你呢?”小萱笑着凑过来,“越越姐,你和姐夫是怎么谈恋爱的?是大学认识的?毕业就结婚了?”   姜越越想都不想便点头:“差不多吧,他追我,追得很辛苦,然后毕业了我就答应嫁给他了。”边说心里边自嘲,姜越越啊,你真是不经大脑说大话,自我满足么?   “真的真的?”小萱对这类话题特别感兴趣,问得细致。   “也就是送送花和巧克力,还有毛绒玩具,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吃冰激凌,很普通的。”姜越越说。   小萱咯咯地笑出来:“姐夫真的很帅,很有本事,汪祺要有他一半就好了,表姐也不会瞧不上他。”   提到小萱表姐,姜越越顿了顿,随口问了句:“你表姐应该很多人追吧?”   小萱点头:“好多呢,她很会谈恋爱。”   姜越越笑:“什么叫很会谈恋爱?”   “就是在爱情中占主导位置,不为男人伤心,让男人为她伤心。”小萱想起表姐整日挂在嘴边的爱情名言。   姜越越懒懒地眯起眼睛,窗外阳光洒进来,密密细细地照在她脸上,她早明白了,在爱情里,有人很聪明,有人很笨,但谁比较幸福呢?谁知道呢?难说。   -   姜越越接到段寅的电话,背景有淡淡的蓝调音乐。段寅说他在蓝鸟酒吧里,一个人喝酒很无聊,让姜越越过去陪陪他。   姜越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硬邦邦地说:“段寅,你让我陪你喝酒?”   段寅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姜越越蹙眉,终于还是不客气地提醒道:“你找未婚小女孩陪你,干嘛找我这个结了婚的?”她有时候觉得段寅真的太随便了,说话随便,举止随便,就算她“自作多情”吧,此刻狠狠提醒了她的身份,不是他可以调戏的对象。   “姜越越。”段寅笑了笑,随即声音冷静下来,“我告诉你啊。”这个啊地尾音拖得很长。   “什么?”   “你太多虑了,我对你没意思。”   “那你干嘛叫我陪你喝酒?”姜越越又问。   “朋友之间不可以喝酒吗?我当你是朋友才叫你的,你还想得真多。”段寅说完挂了电话。   姜越越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手机又响了,还是段寅,接起一听没他的声音。   “又怎么了?”姜越越问。   “你唱个生日歌给我听。”段寅孩子气地说,“我边上空旷旷的,还真有些冷。”   -   蓝鸟酒吧是本市一家很有格调的音乐酒吧,严格算起来也不能说是酒吧,半餐厅半酒吧性质的。姜越越到的时候,见段寅正托腮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好吧,今天是你生日。”姜越越手上拎了一块小蛋糕,赶过来的时候在甜品屋买的巧克力慕斯,“吃蛋糕没?”   段寅摇头:“我不爱吃甜的。”   “看在我辛苦买来的分上,吃一口。”姜越越打开小蛋糕,推到段寅面前。   段寅低头笑了笑,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又懒懒地躺回沙发,斜眼看姜越越:“你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可怜?”   姜越越点头:“刚才某人在电话里都快哭出来了。”   段寅笑,笑了好久,轻轻咳了几下:“ 姜越越,我也想哭啊,可哭不出来,你教教我啊,怎么可以哭出来啊?”   姜越越倔强道:“我也不哭鼻子的。”   “哦?”段寅反问,“你老公对你不好的时候,你也没偷哭过?”   姜越越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公对我不好了?”   “对你好的话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出来见其他男人?”   姜越越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说,最后索性垂眸:“段寅,你知道就知道了,一定要说出来破坏气氛干嘛?”   段寅起身,往姜越越方向凑过去,再凑过去,姜越越感觉他要胡闹了,立刻拿起桌上的小蛋糕啪嗒一下拍在他脸上。段寅低骂一声。   姜越越笑起来:“我们生日都这么玩,脸上沾蛋糕是好事,一整年可以沾福气的。”   “那等你生日那天,我也拿蛋糕砸你。”段寅用袖子擦脸。   “你小时候往我脸上画乌龟的次数还少吗?”姜越越驳他。   段寅又“嗯”了一声后,笑说:“谁让你欠扁?”   姜越越反问:“为什么我欠扁?”   “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   “给我唱首生日歌吧,哄哄我。”段寅笑,“否则我就在你面前哭。”   姜越越便唱了一首生日歌,段寅托腮蹙眉听,像是嫌她唱得不够动听。   正唱着,门被推开,一个中年醉汉嘻嘻地进来,姜越越立刻噤声,瞪大眼睛,看他一步步走过来,然后倒在沙发上,片刻后大叹一口气,呼啦啦起来。   段寅从刚才开始就没穿鞋子,双脚盘膝坐在沙发上,这一看,一个醉得不轻的男人占了他的地盘,立刻抬脚在他腹部一踩:“肥猪佬,走错门了!”挑衅滋事本就是他喜好的,他又是非常擅长和人打架,做事不计较后果。   那肥猪佬嘴里发出一阵声响,咕噜噜地吐出一堆酸臭的液体。   姜越越捂住鼻子:“段寅,你干嘛踩他,臭死了!”   段寅更是一脚将他踢下沙发,嫌恶地蹙眉:“叫服务员过来将他抬走。”   姜越越正折身,门口又进来一人,她顿时呆了一下,这人正是凌少旸,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姜越越,一时间也怔住。   地上的肥猪佬又呼啦啦起来,凌少旸走过去,俯身扶起他,叫了一声方总,对方没有回应。凌少旸立刻拨了手机,不一会,两个公关小姐模样的女孩款款走进来,一左一右地架起那叫方总的肥猪佬,肥猪佬碰到软香温玉立刻傻呵呵地笑了,左摸摸,右闻闻,身子一挪一挪出了门。   “越越,你怎么在这里?”凌少旸立刻抓住姜越越的手臂。   “朋友过生日。”姜越越说,“你呢?”   凌少旸自然是陪那个叫方总的客户来这里消遣的,但此刻他没心思解 释,他只想拉着姜越越的手,快点离开沙发上坐着的那男人,那男人他也见过,那日离开青水镇的时候便看见他很不规矩地摸姜越越的脑袋,记得那时候姜越越说他脑子不太正常,行为举止异于常人。   他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拉着姜越越的手往门口走。   “等等,你谁啊?”段寅起身,走过去,“贸然闯进来,带着我的朋友,没看见我们在开生日会吗?”   生日会?两个人面对面?凌少旸自然不信他所说的,很疏离冷淡地解释了一下:“她是我妻子,我当然可以带走她。”   段寅伸手拉住姜越越另一只手,故作惊讶地问她:“越越,你结婚了?怎么不和我说?”   “不需要和你说。”凌少旸伸手过去夺姜越越被他牵着的右手,眼神凌厉起来,“你松开。”   段寅玩性和破坏性顿起,猛地凑到姜越越右脸颊处,迅速地亲了她一下:“越越,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不许走。”   第五十五章 美袍和虱子(3)   凭良心说,段寅的唇真的没多大放肆,只是蜻蜓点水,但姜越越已经有些毛骨悚然,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眼睛便瞟到一只手臂极迅速地横过来,发出有些发狠的声音。   随即一阵冲力,姜越越被凌少旸拉到身侧,站定一看,段寅的右脸颊上红红的一片。   “放肆的东西!”凌少旸冷声道,他平时不会骂人,心烦不爽的时候最多说一句“那东西!”   段寅身高体硕,本就是打架的好手,这一巴掌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他本能地就是举臂握拳砸了过去。姜越越脑子里闪过他开玩笑说的一句话:我初中的时候和一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打架,他被我打碎了一排牙。   段寅这一拳冲力大,待看清楚目标时猛然收力,可就算是只出三分力也是不得了的,随即“啊”的一声,姜越越只觉得整个脑袋在晃动,太阳穴跳得厉害。   “越越!”凌少旸心揪起来,赶紧挪开她的手,检查她的眼睛,这一看,发现她鼻子下流出一段蚯蚓似的血。   段寅没想到姜越越这傻子会跳到凌少旸面前,当下内疚不已,焦急道:“快送医院去。”   凌少旸赶紧抱起姜越越,飞快走出包厢,姜越越伏在他胸膛上,微微睁开那只被段寅误打的眼睛,发现黑乌乌的一片,当下心生恐惧,自己该不会是看不见了吧?   “越越,我们去医院。”凌少旸焦急道,“没事的。”   姜越越这才看见凌少旸的脸的轮廓慢慢凑近凑近,轮廓也清晰起来,心下一松,幸好还是看见他了。   “凌少旸,我怎么碰到你就一直倒霉呢?”她重重叹了口气。   到了医院,医生仔细检查,说是左眼眶挫伤,幸好眼内没出血,视神经也没损伤,不过保险起见,明日要来做一个头颅CT。   姜越越被护士带到小手术室,眼睛缝了四针,凌少旸一直在门口等她,段寅则在走廊处,他本想过去但姜越越说“算了,你别来添乱了。”   凌少旸摸摸口袋,发现还有最后一根烟,刚点燃,被一个小护士喝道:“抬头抬头,看到禁烟标志没?”   “不好意思。”凌少旸转身走了些远。   正巧,段寅也在走廊处吸烟,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表面对小护士笑嘻嘻,一等她们走了立刻拿起打火机。   凌少旸掐断烟,眼神如冰似的看段寅:“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等越越出来。”段寅淡淡说。   凌少旸突然怒气迸裂,一个拳头砸在段寅脸上,段寅没还手,只是晬了一口:“我看在越越面上不还手,你对她好点。”说完转身离开,反正他们夫妻间都不待见他。   “你什么意思?”凌少旸的声音冷冷响起。   段寅转头过来 ,有些不屑地看他:“还能有什么意思?哦,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天也是在这个医院,我抱着她进来,她一直捂着肚子,腿上又都是血,哭哭啼啼地喊你名字,那个医生,哦,是个老太婆,灭绝师太的一个,一点也不同情地叫她不准动,不准按肚子,张开腿……哦,你都不在,所以你不知道。”   当时那个女医生很响亮地斥责姜越越,段寅撞开护士,冲进去,直接朝她骂。   凌少旸的手指一阵阵冰凉,像是僵硬一般,动也动不了,很久后才抬眸,段寅已经走了。   姜越越出来的时候眼睛被密密实实地包好,凌少旸扶着她坐下后便去医生那边领药单接着去急诊小药房取药,回来时又细心问了医生姜越越眼睛的情况。姜越越一只眼睛看他快步穿梭,慢慢地垂下脑袋。   “越越,还痛不痛?”凌少旸捧起她的脸。   姜越越立刻侧头过去,淡淡说:“药配好了?”   凌少旸点头。   “那送我回去吧。”   一路上,凌少旸一直伸手去握姜越越的手,却总是被她甩开,终于在医院大门口,他一个上前狠狠抱住了她,没说其他的,只是反复:“越越,越越。”   “让我早点回家休息吧。”姜越越无奈道。   姜妈妈适时来了个电话,姜越越知道瞒不过,索性直接承认刚在医院缝眼睛,电话那头发出一阵类似尖叫声,姜越越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现在都好了。”   回去的路上,姜越越和凌少旸套好了话,说是路上遇到了抢劫的,她拼命抵抗,誓死不从,结果被狠狠砸了一拳,又恰好遇到了他,他打跑了劫匪,将她送到医院……   “就这样吧,谎言就是谎言,本来就很难圆。”姜越越说。   凌少旸点了点头。   到了姜宅,凌少旸刚想说什么,姜越越抢白:“你快回去吧。”   “越越。”他俯过去,脸贴得她极近,两眼如墨石一般凝视她。   姜越越觉得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鼻尖下,还有他微微的喘气。   下一秒,他便在她唇上蜻蜓点水。   “小心我咬你。”姜越越蹙眉,她都这样了,他还来这招?   下下一秒,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得她微微张开口之际立刻长驱直入,彻底覆盖了她所有的味道。   他吻得很激烈,像是除了此种方式无法表达他的情绪,那种占有欲,怜惜,疼爱,思念还有难受,全部吞没入她的口中。姜越越只觉得他的舌又烫又灵活,怎么也避不开,双手推他又推不开。   很久后,他才松开她,微微喘了喘气:“为什么这么傻,替我挨那一拳?”   那是身体先于意识的行为,姜越越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一解释就说明“我爱你啊,舍不 得你被揍啊”,她已经没勇气也没厚颜再一次在他面前表达显而易见的爱意。   “你说呢?”姜越越笑,“你说为什么呢?凌少旸,你真会占便宜。”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胸口,轻声说了句:“越越,回到我身边来,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一辈子很长的,凌少旸……”姜越越叹了叹气,“其实你不用勉强,我们结婚时候太仓促了,像两个孩子急着玩家家酒,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脑子里想法很凌乱很复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不会嫁给你。”   “越越。”凌少旸低头,慢慢扯开了一抹苦笑,“也对,我的确没带给你什么快乐,都是你在迁就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我很失败。”   “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他抬头看她,“越越,我厚脸皮也好,耍无赖也好,就是缠你到底了。”   “我不愿意呢?”她试探。   “我不会同意。”他坚定道,“我可以等,可以去争取,可以去努力,但不能让你不愿意。”   -   姜妈妈觉得真是流年不顺,短短这么些日子,女儿又是掉了孩子又是遇到了抢劫的,还砸伤了眼睛,包得和熊猫一样。   “你从小到大身体就很好,除了感冒发烧没进过医院,怎么最近……”姜妈妈说了一半便不说了。   姜越越打了个哈欠:“妈,我好困,要睡觉了。”   临睡前一看手机,都是段寅的短信,姜越越用一只眼睛看。   “真没想到我的生日将你搞成这样,真的抱歉。”   姜越越回过去:“算了,不过,段寅,你这脾气该改改了,以后别打架了。”   “都这样了,你还帮着他呢?我知道,你就怕我将他打伤了,你心疼啊。”   姜越越回过去:“不和你贫了,我要睡觉了。”   隔日,凌少旸一早就来姜家,接姜越越去一家认识的大医院做头颅CT。检查报告要半个月后才能取,他安慰道:“没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刚才有个小孩对他妈妈说看见一只独眼龙。”姜越越沮丧。   “我就喜欢独眼龙。”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独眼龙很可爱。”   半个月后,取了CT结果,没有问题,凌少旸悬着的心放下了,姜越越也拆了线,重见光明,凌少旸在医院做了个很囧的行为。   “你眼睛上好像还有点东西。”   “什么?”姜越越问。   “闭上。”   她觉得眼皮上温温热热的,是他的唇,慢慢贴上来,痒痒又软软的。   “越越,和我回家吧?”   姜越越答非所问道:“凌少旸,你有没有花?”   “花?”他不明白她说什么。   “算了,知道你不会有。”   第56章 再一次 (1)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花。”   -   上课的时候,小萱和汪祺在底下偷偷摸摸地传小纸片,一来一去,她咯咯地笑起来。   “写了什么?”姜越越笑着问。   “你看。”小萱拿过去给姜越越看,上面写着“小糯米猪”。   “小糯米猪?是说你吗?”   小萱笑了:“我叫他大脚猴。”   真是太可爱的恋爱,和蜜糖一般,甜到发腻。   下了课,小萱和汪祺手拉手去看下午的电影,小萱很开心地和姜越越说拜拜。姜越越转身离开,发现凌少旸的车早停在不远处的地方。   凌少旸摇下窗,挥了挥手,笑着喊了声“越越。”   “你来干嘛?”   “你先上车。”   姜越越上了车便看见后座放了一束鲜红色的玫瑰花,还带着点点露水,阵阵馥郁的香味扑鼻。那天她说他不会有花,没想到他倒是识相地送了。   “越越,我们去看电影。”他笑着说。   姜越越疑惑:“看电影?今天周三,你不工作?”   “工作时间我自己掌控。”他慢慢转动方向盘,“最近不想工作,给自己放假,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要回家。”   凌少旸微笑着摇头,轻柔道:“不,陪我看电影去。”   电影院放的是爱情大片,凌少旸早买好了票,是情侣座,电影还未开场,他去买了一杯黑咖啡和一杯奶茶,还有牛肉干和糖果。   奶茶温温的,喝下去胃很舒服,姜越越咀嚼着珍珠,看他坐在边上很有兴致地看着一张电影宣传单。   到了时间点,进场看电影,两人坐在最后一排的情侣座。人不多,前面也是几对情侣,有一对像是在嬉戏打闹,那女孩笑着侧脸过去,两条辫子甩来甩去,正是小萱。   “怎么?认识他们?”凌少旸顺着姜越越的视线看过去。   “画画班上的一对小情侣,挺可爱的。”姜越越低头又吮了一颗珍珠。   黑暗中,姜越越发现凌少旸的手伸了过来,慢慢握住她的,她轻轻甩开,他又伸过来,不孜不倦地,最后完完整整地将她的手包在他的大掌里。   “干什么?”姜越越蹙眉,“好好看电影,不许动手动脚。”   凌少旸但笑不语,手依旧不放开,一直握着。这自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握手,却不知怎么回事,姜越越的手心沁出了密密的细汗,她找了个借口说:“我要吃那个牛肉干。”凌少旸这才松开她的手,亲自帮她剥开,递给她。   电影挺无聊的,姜越越不想和他多说话,便强撑着自己看着冗长如老太婆裹脚布的情节,前排的小萱和汪祺一直小动作不断,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慢慢地,她发现他们两个小脑袋悄悄挪到一块,然后嘴对嘴,啵了啵 。   偷窥人家亲热是不好的行为,姜越越收回目光,侧头一看,凌少旸正盯着她看,那目光温温热热的,投入她的眼眸。   “你到底有没有专心看电影?”姜越越问。   凌少旸摇头:“没有,我在专心看你。”   “不许你再油腔滑调。”姜越越侧过头去。   电影结束,出大厅的时候,小萱发现姜越越的身影,惊讶地喊了声:“越越姐?”   姜越越回头,笑着答了一声,心想这回不得不正式介绍凌少旸了,真是别扭得厉害。   “这是姐夫吧?”小萱问,“上次见过的。”   姜越越笑着“嗯”了一声,“嗯”得有些勉强,倒是凌少旸很大方地伸手和小萱,汪祺握了握,自我介绍了一番,末了还去饮品区买了两杯奶茶请他们喝。   “两个小孩挺可爱的。”凌少旸说,“都是学画画认识的?”   姜越越点头。   “挺般配的,一看他们就觉得我们老了。”他自嘲。   “你老你的,别拖我下水。”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老夫老妻。”凌少旸特厚颜地说。   姜越越瞪大眼睛,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语,觉得他今日行径很不一样,神色飞扬,像是喜事来临。   “老夫老妻?我们好像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凌少旸笑着牵起她的手:“现在不就是吗?越越,我们现在不是在谈恋爱?”   姜越越不说话,不知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勉强你了,你可以不和我回家,但我会一直缠在你身边。”凌少旸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他错过太多,也不想有别的男人觊觎她。   姜越越的手轻轻颤了颤,最终还是被他紧紧握住,牵着出了电影院,上了车。   “我要回家了。”姜越越又是硬生生地要求。   “不。”他继续无赖,“我们去吃法,有一家餐厅煲的粥很好喝,你不是喜欢喝粥吗?”   他竟然连位置都订好了,直接拉着她的手到靠窗的位置。点了姜越越喜欢的海鲜薏苡仁粥,还有姜越越喜欢的奶黄包,清炒芥蓝和牛肉河粉。   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我也喜欢喝粥,小时候就喜欢,妈妈常常煮给我和子谦喝。”凌少旸说,“那时候在外地,最想吃的就是妈妈煮的粥。”   姜越越第一次听他说起他亲生母亲,一时间心里微微发酸,他母亲在他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那粥的回忆也停留在那时候了。   “越越,其实你的眼睛和妈妈的很像。”他笑,“当然,她也很漂亮。”   “你现在提起她还会难过吗?”姜越越问。   凌少旸摇头:“早哭完了,也伤心尽了,现在没事,想起的时候也只是她笑眯眯地样子,她脾气很好,从没对我 和子谦严厉过,一直宠着我们。”   他第一次和她说了很多关于她母亲的事情,渐渐地,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脸庞跳入了姜越越的脑海里,他的童年应该是很幸福的,但幸福却没有持久,想来他真的也是可怜的人,生命中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先后离他而去。   “那时候爸爸再娶,我和子谦还闹他,我故意冷着脸,子谦搞离家出走。”他想起那时候的事笑出来,“那时候不懂事,后来明白了,爸爸也是要人陪的。”   结账的时候凌少旸从皮夹里掏出一卡,姜越越瞟到皮夹上有张女人的照片,好像是她自己,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局促,便装作没看见。   “哦,是你的照片。”凌少旸主动给她看,“蜜月的时候,你在宾馆里抓拍的。”   “干嘛做这么老土的事?”   凌少旸笑:“喜欢罢了。”   送姜越越回姜宅,一路上,凌少旸并没有问她什么时候跟他回家,只是闲闲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到了最近看中了一只不错的表。   “明天陪我去看看?”他问。   姜越越想到当时他和小萱表姐一起并肩站在手边专柜前,心里有些小疙瘩,摇了摇头:“你自己去吧。”   下车的时候,凌少旸将后座的那束花递给她。姜越越无奈地捧着回家,姜妈妈见到大束的玫瑰,笑成了一条缝:“哦,原来是和少旸在一起啊,去哪里玩了?”   “就是看了电影,吃了饭。”   姜妈妈心想,哟,两孩子和好了?看电影,吃饭去了?   晚上,收到一条段寅的短信,他说得很暧昧:姜越越,我想你了。   姜越越立刻回过去:段寅,你喝醉了吧   他发来一个笑脸,没啊,我故意的,你让他看看。   姜越越对段寅这戏码好气又好笑:他又不在我边上。   他发来一个奸笑的表情,你们还没和好啊?   你别管了,姜越越发过去。   隔日,下了课,凌少旸又来,姜越越真的疑惑了:“你没开玩笑?真的不上班了?”   “我给自己放假。”凌少旸说,“想和你在一起。”   上了车,姜越越手机来电,正是段寅,他嗓门大,声音透过话筒,嚎了句:“昨晚后来怎么不回我短信了?”   姜越越正要说话,手机便被凌少旸夺走,他很迅疾地按键。   “越越,以后别和他再有什么联系了。”凌少旸蹙眉道,“你没发现他想占你便宜?”   姜越越语塞了几秒后,蹦出一句:“你在意是吗?”   凌少旸点头:“当然。”   “那我呢?”姜越越说,“我也在意,你说怎么办?”   凌少旸将车转到一条小巷,停下,直接转头面对姜越越:“我不会让你再在意那些。”   姜越越顿了 顿,他的手掌已经贴在她脸颊上,细细摩挲,从眼睛到唇,一边又一边。   “越越,你是我的。”他说,“我从没这么强烈的念头,也从没如此渴望过。”   此刻,他的眼神慢慢化成了一团火,炽热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下移动,缓缓地,竟然让她有些心跳骤停的感觉,她想闪避他的眼神却怎么发现动不了,他的眼神和平日里不同。   “我可以等你,等多久都没事,但最终你还是要回到我身边。”他轻轻地说,声音坚定。   第57章 再一次 (2)   “凌少旸,我问你,为什么以前你不喜欢我?”姜越越对上他的眼睛,问得认真,“我比她更早认识你,我现在想问问你,这是为什么?”   他没有对她一见钟情,情爱这样别扭的东西就是歌词里说的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或许他们相遇太早,将关系早早定格在一个模式里,这种模式是朋友,是妹妹,但不是爱情。对他来说,作为一个女人,苗川的吸引力大过她,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第一眼要么就是不相见,要么就是一恋倾城。   其实她这个问题问得幼稚,但又何妨,她已经幼稚到现在了。   “越越。”他低声笑了笑,“对不起,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姜越越的眸子一下子黯下去,早知是这个答案,或者早知是没答案的,一时意气用事便问了出来,爱这个东西又不是讨价还价,又不是机器,强行按键,就开始执行。   “但现在陪在我身边的是你,陪在你身边的是我,这不就够了?”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脸颊上,“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追求你一次,这一次我会表现很好。”   -   “越越姐,姐夫真的好帅。”小萱双手垫着下巴说,“越越姐真幸福。”   姜越越笑着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很囧的小人:“他的皮囊的确不错。”   “你们真幸福。”小萱闭上眼睛,鼻子吸了口窗外的夏日的芳香。   下了课,出了门,姜越越没看见凌少旸的车,倒是有个穿着绿色工作衣的年轻小伙子等在不远处的公车站边,见她出来,一步步走过来,到了她面前站住::“请问是不是姜小姐?”   姜越越点头:“嗯,你是?”   “哦,这是凌先生送的花。”小伙子将那束玫瑰递给姜越越。   姜越越收下,还自觉地问了句:“他在哪里?”   小伙子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我的工作就是来送花的。”   姜越越看那束花里还藏着一张卡片,拿出一看,上面印了一串字:到**路的蓝房子,我在那里等你。   蓝房子是本市很另类的一家的咖啡屋,离这里不远。想起大学时光的下午,他们常常在那里度过。记得里面有一种叫“猫粪咖啡”,名字难听,但味道很香郁。   姜越越走了不到一站路便到了“蓝房子”,意外的是她一到门口,服务员便微笑道:“是姜小姐吧,请进。”   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得不行的咖啡味道,奇怪的光线昏暗,除了吧台处有两个工作人员,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她慢慢侧过头,才发现角落里坐着的凌少旸,他见她来了,微笑地招手,示意她过去。   他今天没有穿得很正式,一件浅灰色的衬衣,□是同色的宽松长裤,一身倒是显得很潇洒。 姜越越一坐下便直问:“你包场了?”   凌少旸点头:“我记得你喜欢吃这里的芝士蛋糕。”   “何必搞这样的排场。”姜越越有些错愕,没想到他竟然来了电视剧里的一套,将这家咖啡屋包了下来,要知道这家咖啡屋的店主个性是出了名的古怪,有时候心情不好就不开门,心情好免费请喝咖啡都行,这样的个性会答应凌少旸这样的要求?   “花了多少钱?”姜越越问。   “没有花钱。”凌少旸笑,“我只是说想请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孩,但身无分文,不知道能不能借贵宝地用用。”   “他信你?”姜越越摇头,“你真是离谱。”   服务员上了芝士蛋糕和猫粪咖啡。猫粪咖啡其实是由牙买加的蓝山咖啡和印尼麝香猫排泄的咖啡豆调制而成的,姜越越一直觉得可以叫香猫咖啡或是猫猫咖啡,可那顽固不化的店主说:猫粪就是猫粪,文绉绉干什么。   “你记得那时候我带你们三个来这里,我对你说了句什么?”他问。   “什么?”   “我说,我很喜欢这里,喜欢和你们三个小朋友在这里消磨时光。”他淡淡笑了,“但其实,当时想的是,要是没有他们两个一直吵吵闹闹,就我和你,那样会更好。”   就我和你……姜越越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心不自主地加速了一下。   “不是现在哄你,当时真的有这样的感觉。”他低头,长睫毛下垂,“有个瞬间就是那样想的。”   “那时候我虽然对你谈不上有多少感觉,但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温和,很舒服,听你说一些芝麻绿豆的事,听你说看了一本很有趣的小说,听你说喜欢枫丹白露边的巴比松小镇……其实现在想想,你说的我都记得。”他继续道,“那是种什么感觉,我也不说清楚。”   他对她是有喜欢的,淡淡的那种,如一片绿叶落入湖泊,没有涟漪,但始终勾起了心尖的一丝触动,虽然和对苗川那种一见钟情,如火如炽,神魂颠倒的感觉不同,但现在他自己也分不清哪种感情才是真正可以长久驻扎在他心头。   姜越越听了一半,侧头看窗,窗外有个小男孩在拍皮球,啪啦啪啦,皮球乱弹,他急着去捡,一辆自行车疾驰过来,差点被撞上,幸好骑自行车那人及时刹车,小孩没被伤到,坐在地上大哭。她呼了口气,拎起的心又放下。   回头看他:“算了,这不能怪你,谁也不能逼谁喜欢谁,都是注定,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他不答,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你是想找一个人忘记过去?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是吧。”姜越越说,“刚好我愿意,是吧?”   “不。 ”他笑着摇头,“越越,我现在也不知怎么说,但绝对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当时我觉得只有你可以,我想和你结婚,想和你生活,真的。”   桌上的东西动也没动,姜越越低头,一直用勺子搅拌咖啡,最后看了看表:“我要回去了。”   “好。”他起身,“我送你。”   一种遗憾,惆怅萦绕心头,姜越越突然觉得自己有可能一辈子得不到这个男人的爱情,这个男人的爱情已经消磨殆尽了,她继续选择和他生活,只能是成为一种相依相偎的伴侣。固然有些悲哀,但也只能是这样。   他出门握住她的手:“我没开车,我们一起走走路。”   “凌少旸。”   “嗯?”   “其实你挺好的。”姜越越苦笑,后半句没说出来,可是我有点不甘心,你说怎么办呢?   凌少旸顿步,转身,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我会变得更好,我保证。”   -   隔日,下了课,小萱汪祺依旧手拉手去吃冰激凌,姜越越还是没看见凌少旸的车,心想不会是故技重施吧?果然,没多久,昨日那个穿绿色工作衣的小伙子又走过来,送了一束玫瑰花,里面有张卡片,上面依旧印着一串字:越越,带你去个地方。并说:“我们的车在那边,请姜小姐过去。”   姜越越上了车,是个女司机,笑着说了声:“姜小姐好。”便缓缓开车。车里有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很好闻,凌少旸来了电话:“他们来接你了?”姜越越点头:“你又搞什么名堂?”   “你来了就知道了。”   姜越越靠着窗,周身萦绕一股茉莉花香,渐渐有些发困,慢慢合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吓了一跳,这是哪里?她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了一张薄毯,面前是欧式装潢的卧室,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凌少旸,她下了床,还是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刚打开门,就撞上一个人。   正是段寅,他双手抱胸,笑着看她:“你醒了?”   姜越越脑子都晕了:“你怎么在这里?不,我怎么在这里?”   段寅一脸轻松:“这是我的地方,请你来玩玩。”   “你……”姜越越瞪眼,“你搞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将我送到这里?”   这一看,段寅穿得还很那啥,宽松的居家衣,胸膛扣子都散了两颗,腰间的腰带都是松垮垮地垂下。   他步步凑近姜越越,笑得暧昧:“你有没有发现,你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   姜越越低头一看,果然,身上怎么穿了一件类似睡衣的长袍,她之前的衣服去哪里了?   “哦,是我帮你换的,你光溜溜的样子真可爱。”   姜越越心一沉,一股寒气上来,脑子却清醒了许多,眼神凛厉,一字  一句地问:“段寅,你什么意思?你开玩笑也要有个尺度,我非常不喜欢这样。”   “哦?”段寅倚在门口,懒懒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刚才将你看光光了,顺便全身上下摸了一把,你的小腿很漂亮,只是胸部有点平。”   58章 再一次 (3)   姜越越震怒加石化之际,段寅才微微收敛笑容道:“怎么?害怕了?得了,骗你玩的,谁稀罕摸你,放心,你身材没到让人遐思的地步。”   “我怎么会在这里?!”姜越越还是怒。   “我偷换了地址。”段寅说,“他本来是要将你送到小南山去看日出的,但我花了三倍的钱,换了地址。”   “你调查他?”姜越越大惊,“段寅……你有毛病么?”   “我喜欢恶作剧。”段寅说,“而且,谁让你如此欠扁。”   还未等姜越越来得及消化,段寅就摆摆手出了房,耸了耸肩膀:“好了,你就暂时待在这里,会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衣服在衣柜里,吃的会有人送上来。”   -   姜越越觉得活到现在,最最匪夷所思的就是被段寅莫名其妙地“绑架了”,她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在大力捶门,痛骂段寅一百遍后发现完全无效,只能放弃,乖乖地呆在房间里,盯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水晶灯看。   傍晚,门被开锁,一个老阿姨将饭菜送进来,整整三荤三素加一汤一甜点,完全是贵宾的待遇。姜越越还真的饿了,也不抵抗,拿起筷子,扒起饭来吃,那老阿姨面带笑容,站在一边看着她吃。吃完姜越越起身:“好了,谢谢您的饭菜,我要回去了。”   “这个,你要问过二少爷。”老阿姨笑着摇头,“他不同意,小姐你也出不去。”少爷指的就是段寅。   “他人呢?”   “二少爷在楼下。”   姜越越下楼,这才看见段寅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杂志,她一股气上冲,直接操起手中的拖鞋朝他脑门砸去。   谁知段寅动也不动,头也不回:“吃饱了?”   “段寅!”姜越越小跑下来,直接坐在他边上质问,“你搞什么?我欠扁关你什么事?拜托,你别为我瞎操心了,将我关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段寅放下杂志,侧脸看她,末了嘴角勾起很诡异的笑容:“说了请你做客,我也没对你怎么着啊?刚才菜色不错吧?房间里冷气够足吧?”   姜越越沉吟许久后开口:“段寅,我对你变态行为只能是一个解释,你不会是对我有兴趣吧?”   段寅瞟了她一眼,连笑容都不屑,又侧回头看杂志:“就你?”   “那你在演哪出啊?你干嘛将我莫名其妙地搞到这里来?”姜越越怎么也想不明白。   “你走不了的。”段寅放下杂志,盘腿看她,“不如和我聊聊天,姜越越,你喜欢他什么呢?”   姜越越不说话。   “他对你见不得你对他那么好吧。”段寅微微蹙眉,手托腮,“那日我推开门口两个小护士,冲进去,看见那个灭绝师太在对你大吼大叫,让你张开腿,不要动,你那样子真和快死了一般,我立刻捂住眼睛,说真的,诶,那是这些年来,我见过最恐怖的画面。”   “他要喜欢你,会让你那样吗?”   “一个人在雨中拎着两袋子药?”   “不来医院看你?”   “你还不敢告诉他?”   “你害怕他?”   “你怕他不在乎你?”   “你内疚?”   “因为没保住他的孩子?”   ……   段寅一口一句,如根根针刺扎入姜越越胸口。   姜越越蜷缩了下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对视他,好半天也没开口说一句话,坐的时间长了,右脚被左脚搁得发酸发麻,便用手轻轻揉了揉。   -   晚上,姜越越当然没睡着,一直坐在床的角落,边上的一盏橙黄色的小灯开着,书柜上有很多书,她随便抽了一本,打开第一页就觉得疲倦得不行,目光游离,只觉得很累很累。从没那么累过,累到第一次不认床,便这样靠着睡了过去。   门轻轻地发出吱声,鞋子踩在地毯上的声音一下子给姜越越的神经来了个警觉,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浑身黑色的男人站在门口,目光朝她的方向打来,显然不是段寅。慢慢地,他走近,姜越越捏了捏拳头,做好防范准备,幸好那男人在离床一人的距离之外停顿,然后折身又离去。   这回,连门都没有锁。半分钟后,姜越越便弹起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出去到楼梯的转弯处便听到书房传来的对谈。   “你太胡闹了,怎么将他老婆捆来了?”   段寅懒懒地笑:“他一直和你作对,你服气?我给你出出气。”   那男人摇头:“段寅,你所谓给我的惊喜就是这个?你知不知道利害关系,你这样姓凌的会杀过来的……算了,反正你常常胡闹给我惹麻烦,明天好好将她送回去。”   ……   姜越越心咯噔一下,不知道说话的男人是谁,但从他们对谈中得知这好像不止是段寅的恶作剧,原来早有人在盯着凌少旸。他们拿她打击凌少旸?他们准备对她怎么样?不过那男人最后一句话好像又是保证了她的安全。   想到昨日,凌少旸还握着她的手走在那条小街上,转身吻在她额头,保证会变得更好,今天就成这样了。   这日子真不太平。反正走不了,姜越越又蹑手蹑脚地回了房,这回再也睡不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伫在窗边,盯着窗外看,时间漫长,好似太阳永远升不起来了。   六点还差十分的时候,凌少旸便来了。姜越越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他冲进来,直接走到她面前,低声又急促道:“越越?你没事吧?”姜越越挂着两个黑眼圈,一点力气也没有,抬眸看了看,果然是他,面色憔悴中带着一丝温柔,一丝忧虑,一丝愤怒,也有一丝庆幸,好像从未看见他如此复杂的神情。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揉进他身体里:“越越,真的,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姜越越也疲倦至极,在他怀里,终于神经松懈下来:“快离开这里吧,诶。”   凌少旸二话不说,就将她抱起,走下楼去。楼下老阿姨正拿着酒精棉球和纱布给段寅的鼻子止血。刚才凌少旸冲进来,段寅就不怕死地说了句:“哦,她很好,和我玩得很开心。”凌少旸目光像把刀子射过去,段寅又笑:“你不问问我们玩了什么?很刺激的。”   段寅的大哥在边上对凌少旸致歉,凌少旸也不理会,直接上了楼,直到看见姜越越抱膝坐在窗前,目光静静地看着窗外,一颗心才微微放下。   幸好,她还安全,她还在。   姜越越瞟了眼段寅,心中已无语,轻轻对凌少旸说:“快送我回去,不想待在这里了。”   凌少旸横抱着她直接出了门,上了车,将她放好。疲倦又神经紧绷,这滋味最难受,姜越越熬了一个晚上,终于在此刻微微松懈下来,闭上眼睛。他没打冷气,只是开了一半窗,让窗外的微风吹进来,轻拂在她脸上。   慢慢地,在迷迷糊糊间,有个和风一样轻柔地东西落在她唇上,她睁开眼,看见他的脸完全地贴过来,黑墨般的眸子里酿着一潭水,水渐渐热起来,带着涟漪,朝她打来。他的吻深入到她最里面,手按在她的腰上,逐渐下移,很轻松掀开她身上的薄料,探进去,一阵粗糙又轻柔的探索,再上挪上挪,触碰到她胸口的弧度时,他眼睛微微眯起了,不到半秒后便直接解开她的内衣。   不知为何,有种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而来,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种非她不可的占有,总之,一秒也等不及,所有的暴戾的,浓郁的,激烈的因子碰撞在一起,他只想狠狠地拥有她,这样那种郁积在胸口的难受和不安全才会消散。   “凌……”她开口发了一个字又被他继续吻住,他闭着眼睛一边吻她,大手更是在她最敏感的部位一阵揉搓:“越越,我想你,想要你……我给你,你也给我,好不好?”   她完全疲倦之极被他一阵狂风暴雨袭来,身子根本承受不住,正欲推开他时,他已经蓄势待发,准备进来。   “不要!”她急着阻止。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直接进去。   “你出去!”她蹙眉,顿生一种涩痛,不知为何,他那东西此刻和把刀子似的,像要割裂她的身体。他慢慢地抚摸她,从头发到背到腿,一点点,很耐心地抚摸,逐渐安稳她所有的不适和不安,痛楚减轻,紧接着是一阵羞耻的快感升腾,直接刺激她的感官,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毫不留情地占有了她。   “你真是个禽兽。”她在他耳朵上重重一咬,他低喘着,又是动了动,更深入了一寸。   59章 祝我幸福 (1)   “我和爸妈说了,我们昨晚在一起。”凌少旸慢慢梳理着姜越越的头发,发现她头发长了些,快到腰了,丝丝缕缕从指缝滑过,触感很好。   姜越越没了力气,倒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他又将她抱了紧些,很满足此刻她在怀里的充实温软感。   缠绵了好一会,他才开车将她送回姜家,一路上,姜越越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刚才他帮她整理衣服时扣子扣错了一颗。   下了车,他亲自将她抱进家去,姜妈妈正在做早餐,蹙了蹙眉,心里念叨了一句:小两口不知昨晚到哪里去疯了。   凌少旸将姜越越抱上楼,搁在床上,姜妈妈将做好的早餐拿上来:“要不要吃东西?”未等姜越越回答,凌少旸已接过托盘,笑着说:“要吃的,否则会饿坏的。”说着便亲自喂她喝粥,姜妈妈见状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关好。   “你昨天本来打算带我去哪里?”姜越越问。   “想和你到小南山去看日落。”他说,“那边很漂亮,我们下次去。”   姜越越静静地看他,合上唇便不说话了。   “嗯?”他笑了笑,“才吃了一小碗。”   “算了,我自己来吧。”姜越越拿过他手里的碗和勺子,她发现他面容疲倦,眼睛下两片青色,想必是昨晚没睡觉。   “越越。”   “嗯?”   “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好吗?”他柔声问。   “谁的婚礼?”   “嗯,你也见过,任昀。”他伸出一指在她唇边一擦,“我们之前一起吃过饭。”   姜越越想了想,点了点头。   婚礼在一座哥特式的教堂举行,凌少旸和姜越越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两人轻轻走进去坐在最后一排。神父开始主持婚礼,琴师开始奏乐《圣母颂》。   一切显得庄重又浪漫,姜越越不禁想到自己婚礼那天,自己的感觉是紧张,兴奋,还有些焦虑,像是要进入一个半可以掌控半未知的世界,那一天,她一直紧紧拉着凌少旸的手,最后都松开的刹那,手都在微微颤抖。   “觉得很好?”他低头轻轻在她耳边说,“你要是喜欢,明年结婚纪念日我们也可以来这里,再举办一次西式的。”   “算了,多麻烦。”姜越越说,“何必呢,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不浪费。”他笑,“我看挺好的,也想尝试一下。”   和电视里放的一模一样,新郎拉着新娘的右手,宣誓:“我以上帝之名……”   姜越越侧头看凌少旸,他倒是听得很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真的很感兴趣。他的手也紧紧握住她的,半刻也不松开。   仪式结束,姜越越才知道原来新娘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只是那婚纱是苏州老师傅为她手工剪裁,量身定做,不近看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凌少旸牵着姜越越的手在草坪上走,两个花童在追逐,姜越越没说什么话。刚才他们上前祝福的时候,看见新娘一直用左手轻轻护住腹部,甜蜜的小心翼翼,羡煞旁人,任昀还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少旸,我比你晚结婚,但比你早做父亲。”凌少旸毫不在意地笑:“所以我今天的红包是包给我干儿子的。”边上的几个年轻朋友还在笑任昀是百发百中,箭无虚发,新娘子脸红得不行。   “越越。”他拉着她往草坪上随性一坐,用手轻轻帮她拢了拢头发,“我说的是真的,明年我们在这里办一次西式婚礼如何?”   姜越越淡淡道:“干嘛学人家的,我觉得中式的挺好。”   “那……”他想了想,还在俯在她耳边道,“跟我回家吧。”   姜越越眯了眯眼睛,没说话,这里阳光真好,舒舒服服地覆在身上,从头发道脚丫子都是暖暖的。   “刚才他们宣誓的那一刻,我觉得很幸福。”他说,“身边有你,牵着你的手,压力一下子就没了,感觉很好。”   “越越,我想和你在一起,这辈子。”他懒懒地拨弄着她的手指,“以后的每一天睁开眼就能看见你,闭上眼也可以闻到你的味道。”   “你呢?”他问。   姜越越看着教堂那个洋葱顶,两只白鸽子闲闲地飞过,天蓝得直接可以放进明星片里,欢声笑语越来越远,此刻,他说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异常清晰。   “好啊。”她说,“不过,一辈子还是别轻易承诺了……我现在不信一辈子了,觉得高兴就和你继续下去,觉得不高兴就直接丢下你。”   “所以,你别让我不高兴。”   ……   他已经轻轻地侧身,一手撑着草坪,以后从她腰后穿过,温柔地凝视她,慢慢地低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唇:“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又机会再丢下我。”   她伸出两手捏住他的脸:“以后不许再这样和我厚脸皮地说话。”   他笑了,舌尖启开她的唇。   -   当时的她是抱着随性而走,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情再次和他过到了一起,虽然对他的喜欢淡了很多,但始终讨厌也憎恨不起来。像小时候去北戴河,走在沙滩上,天一下子乌云密布,她依旧手挎着一只竹篮子,低头找漂亮贝壳,妈妈说快下雨了,别再玩了,她说等下了再回去,现在还没下呢!说着又兴高采烈地拾起下一块贝壳,丢进竹篮子。那场雨来得很迟,她竹篮子里的贝壳已经全满了,头发全是汗,却笑声朗朗。   其实她是个很随遇而安,也很乐观,很好哄走的性格,很多事情她知道,也许结果并不会是那么好,但谁又能说什么是真正的好呢?谁又能保证谁的世界是完整的纯粹,没有瑕疵呢?   天长地久太遥远了,想着都累。   她和凌少旸又过了三年,三年里,凌少旸的生意越做越大,分公司在广州,北京驻站,他在H城又置了两处房,三年里,她在一家知名的国际酒店做营养顾问,人变得成熟内敛了些,三年里,华小昕又糊里糊涂地和凌子谦在一起了,和大学那会一样,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吵来吵去却还是黏在一块,三年里,凌盛哲的肠子里多了颗小瘤,为了这颗小瘤,全家人的生活一半是在医院里度过,裘艾碧叫苦连天,整日念叨自己当初不应该头昏脑热嫁给他,三年里,她又流掉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胎死腹中,医生说是她的体质问题,习惯性流产需要长时间调理治疗,她开始和中药为伴。   三年里,他不管多忙,除去出差,都按时回家,喝她煮的汤。   “明天又要去医院了。”姜越越看着日历上的圈圈,她在定日注射黄体酮针。   “嗯,我和小刘说一下。”凌少旸拿出手机。   “不了,我自己去吧。”姜越越说,“要不,叫司机送我也行,你不一定每次都要跟着。”   凌少旸笑了笑,还是拨电话给小刘,让他处理明早的一切事务,然后照旧关了手机,隔绝一切外界联系。   还是那个可爱的小护士为她注射,每次都会笑着说:“你老公真好,每次都陪你来。”   姜越越笑:“他非要跟来。”   小护士拔了针头,用棉花棒按住,照旧说了句:“保持好心情,对怀孕有好处。”   姜越越问过医生惯性流产要是发生三次以上,是不是注定是怀不了了,怀上了也保不住?医生只是笑着摇头,让她配合治疗,保持心情愉悦。她还是害怕,有段时间根本不敢和凌少旸同床,凌少旸也没有勉强她,将她轻轻抱在怀里,慢慢抚摸,像抚摸一个受伤的孩子。   妇产科门诊的墙上到处是育婴知识,到处是卡通小宝宝的图片。姜越越每次来都会听到笑声或哭声,笑声自然是怀孕的喜讯,哭声是因为孩子掉了,或者是医生无奈地说:怀孕的几率不大。   这真是个浓缩了悲喜交加的小世界。   姜越越出来的时候,凌少旸已经取好了中药,他一手搂住她肩膀:“今天打针痛吗?”   她半撒娇道:“痛死了!你来打打试试看。”   凌少旸笑:“要是我能帮忙,全挨我身上。”   “对,你皮肉厚,不怕疼。”   ……   出门诊大楼的时候,两人遇见了熟人。苗翘这三年来混得不错,已经完全褪去了刚来那会的乡土之气,十足一个城市白领,精致的妆容,价格不菲的套装,手拎一只名牌包包,从一辆雨燕上下来。   苗翘见到他们先是一楞,随后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妈妈住院了,胃癌复发,李医生说这次手术风险很大。”苗翘说着说着红了眼睛,李医生就是当年为黄小娥开刀的主任医生,是全国老专家,他说话一向保守,这次也无可奈何地说了风险很大,估计是这病是真正难治了。   姜越越拉着凌少旸的手,想了想还是很客气地说了句:“那改日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妈妈,再问问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苗翘点了点头,眼睛不经意间停留在凌少旸脸上,等他看了过来,立刻又收回目光,对着姜越越说了谢谢。   出去的时候,姜越越问:“你想帮忙的话没事。”   凌少旸微微一怔:“嗯?”   “也挺可怜的。”姜越越现在很了解那种面对医生无可奈何的表情,以及每次出入医院抱着希望又希望落空的挫败感。   没过几天,姜越越和凌少旸便去医院探望了黄小娥。李医生说胃癌复发的治疗很复杂,黄小娥这个年纪的体质,对有些化疗有抵抗,即使化疗成功,肿瘤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再次开刀取出风险也很大,要是恶性的就更是绝望了。   黄小娥瘦得只剩一张皮了,看见姜越越和凌少旸,使劲撑着做起来,话还没开口便掉下了眼泪:“算了……我和翘翘说了不想治了,我这个身体是折腾不起来,让我到下面去陪川川吧……她一个人,我心疼……”   提到苗川,姜越越侧头看了看凌少旸,他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微微蹙了下眉头,开口说起了安慰的话。   “妈,没事的。”苗翘眼睛也红了,“我会陪着你的,别老说不吉利的话。”   黄小娥抽泣了一会,用纸巾擦了擦脸,又客气地招呼姜越越和凌少旸坐下,谁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有三四岁了吧?”   “没呢。”凌少旸说,“我们喜欢过两人的日子。”说着按住了姜越越的手。   姜越越抬头,正好和苗翘的目光对视,苗翘尴尬地笑了笑,立刻回避了。   第60章 祝我幸福(2)   这三年来,凌少旸和父亲凌盛哲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每个周末,小夫妻都会携手双双把家回。每次进了凌家大门便闻到浓稠的中药味,且听到裘艾碧的絮絮叨叨。凌盛哲自从肠子动过手术后坚持吃中药,定期去医院复查,他年纪大了,进出医院自然要人陪,时间长了裘艾碧就叫苦连天:“我最讨厌医院,从小就对消毒水味道过敏,每次从医院回来就吃不下饭,感觉米饭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凌盛哲听到苗家老母胃癌复发的消息后重重叹了口气,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对苗家的事情讳莫如深,但内心深处越发不安,尤其是肠子里生了颗瘤,折腾到现在,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他的报应。   “能帮就尽量帮吧,花多少钱都可以。”凌盛哲放下杯子便上了楼。姜越越端着水果盘过来时笑着问了声:“爸呢?”凌少旸指指楼上:“上去了。”   姜越越亲自将水果送到凌盛哲房里,一进去便看见凌盛哲睁眼看天花板,她一连叫了两声他还才反应过来。   “越越。”凌盛哲朝她淡淡地笑了笑。   姜越越自然明白这个笑说明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完全不介意。   “越越,我想去看看她。”凌盛哲说,“你觉得合适吗?”指的自然是黄小娥。   姜越越说:“可以啊,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凌盛哲想了想说:“再说吧,我再考虑考虑。”   -   因为圣诞节快到了,姜越越和凌少旸商量准备买一棵大的圣诞树摆在客厅里,于是抽了个中午到市中心的广场逛了逛。六楼的礼品区,姜越越买了一棵圣诞树,两双圣诞袜子,一盒蜡烛,还有些巧克力,甜点,饮品。   巧克力姜饼人剩下最后一包了,姜越越正伸手按住,一双白嫩的小手却按在她的手上,侧头一看,是个小男孩,他撅起嘴巴,小手死死地按在姜越越的手上,不肯松开。   “最后一包了?算了,我们买其他的好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姜越越抬头一看,眼睛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余佑琳,她穿了件骆驼色的羊毛大衣,手上和姜越越一样拎了只购物篮,篮子里有一只很大的唐老鸭公仔。   余佑琳一看是姜越越,不知为何一下子紧张起来,立刻低头拉过那男孩的手:“走了,去那边看看。”   “不要!我要姜饼人巧克力。”小男孩倒很固执。   “来,给你,拿好了。”姜越越当然不会和个小男孩抢。   小男孩立刻拿过姜饼人,抬头看了眼姜越越,嘴巴里嘀咕了两句。   “哦。”余佑琳低头,撩了撩一边垂下来的头发,轻轻对姜越越说了句谢谢。   她显得很紧张,神情带着些仓皇不安,姜越越这才感觉到有丝不对劲,再一看那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眉头,眼睛,鼻子……越看越面熟,这简直就是一个迷你版的邵柏屿。   “好了,快走了,妈妈肚子饿了哦。”余佑琳立刻揽过儿子快步离开。   “余佑琳。”姜越越叫她,见她脚步顿了顿,立刻走上去,将刚才从她篮子里掉下来的一包糖果还给她,“你东西掉了。”   余佑琳不敢直视姜越越,说了句谢谢。   “孩子这么大了,挺帅的。”姜越越笑着说,“这几年的同学会你都没来。”   余佑琳“嗯”了一声,没多说一句话。   姜越越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想了想也觉得不该多管闲事,也淡淡说了句:“有空联系。”说完便往另一边走。   “姜越越。”   姜越越正在挑选红酒,一听是余佑琳的声音,转身一看,果然是她。   “那个,求你别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过段时间就要带辰辰回老家了。”余佑琳声音很轻,“你就当没看见我们,行吗?”   姜越越微微一怔,随即说:“我很久没和他联系了,不会去说什么,不过,余佑琳,你这样费劲瞒天过海的……算是变相的报复吗?”   灯光下的余佑琳面色更苍白,咬了咬唇,慢慢说:“求你别告诉他。”   “我不会去说的。”姜越越摇了摇头,“和我也没关系,你放心。”说完拿起一瓶红酒轻轻放进篮子里。   余佑琳像被钉住一般,直到辰辰的生意响起:“妈妈!妈妈!我肚子饿了!”她才回神,慢慢往回走。   “不过,他没有结婚。”姜越越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我想他应该是有知情权的。”   原来孩子可以和父亲长得那么像,基因果然是奇妙又美好的东西,一切都是他的迷你版,小胳膊,小腿,和他小时候一样,眉眼间的神采,嘴角露出的笑意……一模一样,姜越越楞了,一种酸溜溜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她也幻想过无数次,有个和凌少旸一模一样的宝宝。   晚上,凌少旸来了电话说要加班,姜越越本打算一个人吃饭,但不到七点,他还是准时回家了。   “不是说要加班?”   “明天再做吧,反正这些事情是忙不完的。”凌少旸洗了洗手,笑着问,“不会没我吃的饭了吧?”   “还有个汤,我去热一下。”姜越越走进厨房。   凌少旸也过来帮忙,切了个葱,拌了个豆腐。以前在厨房里是他占主导,姜越越打下手,这三年两人角色换了过来,姜越越越来越会做菜煲汤,而他沦落到切个土豆都不如以前那般麻利。   晚上,姜越越给他一个圣诞大袜子:“这个是你的,照例准备好礼物挂在树上。”他们每年的圣诞节都是这么过。   凌少旸笑:“老婆,你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姜越越摇头:“这个不能告诉你,要你自己想办法,对了,不要送项链了,有点新意。”   凌少旸也说:“我也不要领带和打火机了。”   “那我们今年别破费了,就互相送一张贺卡,写点字就好了。”姜越越说,“反正我们也不缺什么。”   凌少旸凑过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姜越越笑着躲开,这一躲,他就被她勾起了,按住她的手,正面对着她,吻密密麻麻地从上而下,落在她的额头,脸颊,耳垂,颈窝……姜越越的耳垂还是敏感的部位,每次被他的唇含着就觉得心上的小火苗被点燃了。他深晓这点,每次都折磨她的耳垂,含住,轻舔,吮吸,辗转……将她的小耳朵弄得红红的才罢休。   “你干嘛老欺负我……耳朵。”姜越越轻喃。   “那你也欺负我这里……”他笑着将她的手探向他的腰下……那是他的敏感部位。   “流氓。”   “如果……这次还是不行呢?”   “什么不行?”他正动手解开她身上最后那点遮蔽物,随即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手指一点点从她脊柱下挪下挪,引发她一簇又一簇的火苗,“不行就不行,就我们两个,好好享受生活。”   姜越越整个身子软了下来,一颗心也软软的,很温柔地回吻他。   “越越。”他深入她后,在身体最紧绷濒临释放前在她耳边低声粗哑地说,“有你就够了。”   ……   “你还有没有力气?”姜越越吻了吻他的脸。   “我有的是力气。”他笑着捏住她下巴,神情傲然,“你呢,不会晕过去吧?”   姜越越想了想,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我哪有那么弱……老凌,我还想要一次。”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索求,不知为何,今晚她兴致高,不想他的离开。这段日子来,每次和他在床上都会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像是为了孩子而亲热,慢慢地,她越来越拘谨,对这事也不太热衷了,而现在,此刻,她像是回到了新婚那会,只是为彼此,不是为其他。   -   黄小娥不愿做手术,苗翘劝她很久她油盐不进。姜越越和凌少旸再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阳台处晒太阳。   “我不要做手术。”她摆手,“手术也治不好我的毛病,还不如给翘翘省点钱,她一个女孩子赚钱不容易……”   凌少旸耐心地和她说话,姜越越在一边切苹果,护士进来说输白蛋白细胞的单子要今日结账,姜越越接过单子看了看,随即起身对凌少旸说:“我去吧,你好好陪阿姨说说话。”   “这老太太脾气也太难伺候,每次给她打针都要骂人,还有个小护士的手臂被她掐出了块淤青。”护士长向姜越越抱怨,“搞得我们要害她一样。”   姜 越越露出歉疚的笑容。   交了费用,姜越越回了病房,正要推门进去,听见黄小娥正有些激动地和凌少旸说话:   “我走也就走了,就是放不下翘翘,她一个女孩子,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工作,有多难我是知道的……”   “少旸,我知道你们一直没有孩子,那天你家老爷子来看我,我也和他商量过,要是你同意,就让翘翘给你们生一个,现在这样的事情挺多的,我们老家那边也有,只要你们同意就好,你们是大户人家,要是生不出迟早要找个人来的,找别人不如找翘翘……”   “翘翘对你一直是很喜欢的,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和她姐姐是一个个性……川川没福分给你生个孩子,就让翘翘给你们生个孩子,我那天问过她,她说心里是愿意的……”   “翘翘和我说她以后都不会嫁人了,我知道她的心是在你这里的,我走就走了,但丢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她要是为你们生个孩子,也请你们好好照顾她……”   姜越越怔在原地,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虽然她有些感觉这个老太太病后情绪起伏一直很大,喜怒无常,但也不至于说这番胡话,竟然主动要求自己女儿做代孕母亲。   “我没糊涂,没糊涂……”黄小娥说着说着哭出来,“川川没福分给你生个孩子,就让翘翘给你生个孩子,我想川川在地下知道也会开心的……”   第61章 祝我幸福(3)   护士推车过来,姜越越手按在门把上,微微发颤,镇定了下自己后推门进去。黄小娥眼睛不好使,耳朵却很灵,立刻噤声。   凌少旸侧身,笑着看姜越越:“好了?”   姜越越点头。   凌少旸看了看表,已经近四点多了,今天是周末,按例是要去凌家吃饭的。   “越越,你先下去,我和阿姨说几句话。”   姜越越看了看黄小娥,这老太太面色镇定,还带着浅笑,要不细看,绝对会误以为是一副感恩戴德的谦卑神情。   “嗯。”姜越越应了一声,拎了包转身出了病房。   凌少旸见她离开,慢慢转身,向前往阳台处走了几步,然后折过身来对着黄小娥。   “您刚才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夫妻同意,翘翘愿意给你们生个孩子。”黄小娥继续说,“少旸,说起来你也是和我们家有缘分的,以前你和川川好的时候,我就当你是半个儿子,翘翘也当你是亲哥哥,说实在的我们早把你当做一家人看了,我也常想,要是川川还在的话,你们的孩子现在已经有这么高了……”她说着用手比了比,“我做梦也想要那么一个孩子叫我声外婆……”   “阿姨。”凌少旸双手插袋,平静道,“我不知道我父亲对您说了什么,但这么荒唐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少旸……”   “孩子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凌少旸笑,“对我来说,重要的还是和我生活在一块的那个人。”   黄小娥抿了抿唇:“你是不是怕她不同意?”   凌少旸摇头:“她当然不会同意,我自己也不会接受,我说了,孩子对我们来说没那么重要。”   “可是翘翘……好,不说翘翘,川川她……”   “她?”凌少旸抬眸,对上窗外的那幢白色建筑楼,“阿姨,抱歉,其实你说她也没多大意义了,基本上事情是会过去的,没有不变的人,也没有不变的感情,我们的生活总是着眼于现在,对吧?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有老婆,有工作,以前的那些事慢慢淡了,想的也越来越少了,接近忘记了。”   黄小娥苦笑:“我知道,你不可能一直惦记着川川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说到底,是川川没有福气,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文化,是个人人嫌弃的舞女,给她抹黑了。”   “我父亲以前说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凌少旸说。   黄小娥哽咽:“说到底是我害了川川,我们这样的家庭哪配得上你们,但川川没有错,她一直很努力,一直很优秀,从小每门考试都是第一,拿过的奖可以放满一抽屉……她是个好孩子,但是一天福都没有享过……”边说边抹了抹眼泪,“我对不起川川,早些去地下陪她也甘愿,但翘翘,少旸,你就算可怜可怜我,照顾照顾翘翘……”   “苗翘现在也算是事业小成,何需我照顾她呢?”凌少旸笑,“阿姨,这个我真的不能答应您。” “少旸,就算是看在川川对你的那份情上……”   “阿姨,我不是情圣,您这样会让我很为难,毕竟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也要顾虑我妻子的感受,您说呢?”   姜越越在电梯边的休息椅上坐了很久,才看见凌少旸走过来。   “好了,走吧。”凌少旸笑着搂过她。   “你和她说了什么?”姜越越问。   “没什么,就是劝她接受治疗。”   姜越越心渐渐冷下去,勉强笑了笑:“她听进去了么?”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看她自己的了。”   开车到了凌家,一进门便听到裘艾碧的哭闹声,她打碎了两个精致的瓷盘子,还不准老阿姨收拾,见凌少旸和姜越越来了,微微收敛了哭声,快步上楼,不一会又快步下来,脸上已经上过妆,丝毫不见之前的泪痕,拎着一只名包,极为潇洒地出了门。   凌盛哲气喘吁吁,他年纪大了,吵架的精力都没有以前充沛了,楞生生地被裘艾碧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顿,连回嘴都没力气。   “吃饭吧。”凌盛哲坐下,哼了哼,“别管她,她就是这样,每次闹腾好就出门买东西,买了大包小包回来后就安静了。”   “吵什么呢?”凌少旸破天荒地问了句,他以前是完全不理会这档杂事的。   凌盛哲又是冷哼:“她现在心眼小得什么都能吵起来,不管她,要是我和她事事计较,岂不是要少活好几年?” L   后来还是老阿姨在厨房里偷偷摸摸告诉姜越越他们在吵什么,事情很简单,凌盛哲中午偷吃了一个油腻腻的粽子,被裘艾碧看见,抱怨了几句:“怎么又吃那么油腻的东西,是嫌家里不够医院舒服吗?要是再犯病怎么办?你倒是两眼一闭,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累得是谁?累的是没日没夜给你端痰盂送水的我!”   凌盛哲一听自然很不舒服,反驳了句:“我害怕没人照顾?放心,以后怎么也不会劳驾你。”裘艾碧大受委屈,又开始闹腾。   姜越越切着水果,听老阿姨絮絮叨叨地说话,末了笑了笑,将水果拿上二楼。   凌盛哲正戴着眼镜在看书,见儿媳妇进来送水果,笑了笑:“今天晚上那条鱼做的太咸了,这老阿姨越来越喜欢放盐了。”   姜越越坐下,垂眸问了句:“爸,您去看过苗家老太太了吗?”   凌盛哲点了点头:“去过了,诶,这些年不见,都认不出她了,瘦得和皮包骨一样,头发也掉光了,看得也有些心酸。”   姜越越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他。凌盛哲眼神闪过一丝很淡的心虚,笑了笑:“怎么?她的病没什么变化吧?”   “爸,她是不是和你说要让她的小女儿给少旸生个孩子?”姜越越直接问出来。   凌盛哲没想到姜越越这么快就知道了,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手指慢慢在书皮上摩挲,似乎在想该怎么说好。   “您不会是答应了吧?”   凌盛哲虚虚地笑了笑,手指从书上移开,轻轻揉了揉眉心:“越越,我知道你不容易,你妈妈那天来家里找我说过你们的事情,她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清楚,怕你不能生育,怕我责怪你。其实我怎么会责怪你呢?我一直当你是自己孩子看待,看你一次次去医院打那个针,我心里也不好受……那天我去见老太太,两人面对面谁也说不出话了,我是愧对她们的,以前因为少旸的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也使了很多手段……谁知老太太一下子跪在我面前,求我答应她那个事情,我一时间脑子也很混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越越,你怪我是吧?”   姜越越起身,深深吸了口气:“爸,说到底,您没有将我当做您亲生孩子看。”   “对不起,越越,爸爸一时糊涂了。”凌盛哲眼神黯了下去,随即轻咳起来,“你要怪就怪爸爸吧。”   “其实爸爸作了很多孽,年轻时候做生意也使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还逼死过人……少旸她母亲生病那段时间,我就觉得是老天对我的报应,现在我自己身体也越来越差了,真的是报应……”凌盛哲声音越来越弱,“要不是我那时候去找那个女孩,她也不会去甘南……也不会发生意外,说到底,都是由我引起,现在我想补偿她们,却没有考虑你的心情……说到底,我还是很自私。”   凌少旸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薄唇紧抿,沉吟许久后才开口:“越越,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的车上,姜越越探出脑袋看了看天:“今天没有月亮。”   “当心。”凌少旸将她拉回来。   “老凌。”姜越越说,“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她随意一问,想试探试探他,等着看他的表情。   没想到他完全没有停顿,面色不变,眸子如之前那般柔和:“好啊。”   “真的?”   凌少旸侧头笑:“就我们两个也不错。”   姜越越苦笑了一下,慢慢将头依在他肩膀上:“我胡说的,呸呸呸,别被我乌鸦嘴给说没了。”   “我不是胡说的。”他笑,“真的,越越,我们这样挺好的。”   “不可能,男人不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书上说,男人最有潜力最深层的爱是留给孩子的。”   凌少旸想了想说:“以前的确很想要,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太热衷了,越越,没有孩子也有好处,你的精力就一直在我身上,不会被人分走了。”   “是吗?”姜越越笑,“你说真的还是在安慰我呢?”   “真的,书上也说了,女人最有潜力最伟大的爱是留给孩子的,我会觉得不甘心的。”   “说到底,你就是想我专门伺候你吧?”   凌少旸点头:“对,小女仆。”   姜越越脸一红,想起去年圣诞节华小昕在网上买了两套极为暴露的女仆装,送了一套给自己,自己偷偷穿的时候被凌少旸看见,当场被他一把拿下,扑到在床上,折腾了很久。   “对了,今年圣诞节,我还要小女仆。”凌少旸眉尾一挑,像是陷入了很愉快的回忆里。   姜越越瞪他:“才不要。”   接到邵柏屿的电话是个例外,姜越越已经近两年没和他联系了。   “越越,我在你公司楼下,能下来一趟吗?”   姜越越下去时看见一个身穿深紫色西服,身姿挺拔的人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杯热咖啡,正是邵柏屿,许久不见,他成熟了很多,连五官轮廓都深了一层,带着公式化的浅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最近还好吗?”姜越越也公式化地问了句。   邵柏屿浅笑不敛,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我要结婚了。”   新娘的李氏企业的千金,姜越越见过两次,是个成熟精干的女人,眉眼间妩媚和精算俱备,的确是个智慧型的女人,好像不是邵柏屿会喜欢的类型,但谁又能说得准呢?这些年了,也许他的口味也变了,需要的感情也不同了。   “你和你老公一起来吧。”邵柏屿笑。   “在一起多久了?”姜越越问。   “半年吧,其实相处时间不多,她很忙,我也很忙,不过无所谓了,我这个年龄也没精力再去谈恋爱了。”邵柏屿眉眼间还是淡淡地疲倦,虽然这些年没见面,但姜越越听说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时间也寸寸是金,鏖战在商场上的男人自然没有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风花雪月。   “能到对面咖啡馆坐坐吗?”邵柏屿笑了笑,指了指手上的杯子,“我一般要喝两杯,才不至于睡过去。”   邵柏屿为姜越越点了杯奶茶,自己依旧点了杯咖啡,却被姜越越劝阻:“两杯奶茶,咖啡喝多了不好。”服务员退下。   邵柏屿拍拍腿,微笑:“咖啡是我的好伙伴,没有咖啡,我真的可以在大街上直接睡过去。”   “那就睡过去,有什么要紧的。”姜越越笑,“邵柏屿,生意是做不完的,事业是没有顶峰的,但人的健康是有限的。”   “我知道。”邵柏屿说,“这不想通了么?决定成家了。”   姜越越垂眸,脑子里有些混乱,她告诉自己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就算要说也不是她能开口的,她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权力搅这个浑水,自作聪明的下场统统不会很好,于是,她克制了自己。   “父母对她很满意,觉得她很适合,我年纪也不小了,反正迟早要成家,不如找个父母开心的。”邵柏屿说。   “也该是你开心的才行吧。”   “我也开心啊。”邵柏屿淡淡地笑,“她的确挺好的,没什么可挑剔的。”   姜越越不说话。   “年纪大了,越怕自己一个人,有时候和一堆人在一起也会常常走神,眼睛发酸。”邵柏屿自嘲,“那天开了同学会,好几个兄弟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自己真的落后太多了。”   “怎么?想要孩子了?”姜越越问。   “想啊,很想。”邵柏屿垂眸笑,手拨弄着杯柄,“我一兄弟的孩子长得可乐了,又聪明,我直接认他做了干儿子,下周就是他生日,我琢磨着送什么好呢?”   第62章 没有烟总有花   姜越越看着邵柏屿,脑子里浮现的是那个叫辰辰的小男孩的面孔。邵柏屿顿了顿,摸了摸脸颊:“我脸上不会沾着什么东西吧?”   “没有。”   “那你怎么盯着我看?”   姜越越笑了:“没什么。”   邵柏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知道孩子这个话题是姜越越不愿触及的,立刻话锋一转,扯到其他上去。   邵柏屿说了很多,这些年过去,他再次面对姜越越已经完全没有芥蒂了,可以将她当做一个朋友一样轻松地交谈。他说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也谈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婚姻,言语里有三十岁男人稀松平常的淡漠和妥协。   临走的时候,外面的下起了大雨,邵柏屿先出了门,很绅士地伸手拉了姜越越一把:“小心,地上很滑。”姜越越说了声谢谢,自从那年在雨中摔倒流产后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一下雨,心情指数就骤降到负数。   “嗯?”邵柏屿发现姜越越像是若有所思。   姜越越摇头:“没什么。”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罢了。   “你等等,我开车过来,将你送到对面。”他快步走去取车,雨哗啦啦地落在他身上。   姜越越站在咖啡馆门口,不知为何,那个叫辰辰的孩子面孔越来越清晰,他长得和邵柏屿一模一样,但很瘦,小手臂和竹竿子一般,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没有父亲的孩子,在幼儿园会不会被其他小孩欺负?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心理成长会健全吗……这都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她摇了摇头,但孩子那张脸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邵柏屿开车过来,姜越越上了车,看他全身的水珠子,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谢了。”   “客气什么。”邵柏屿说。'   转了个弯,往对面开去,停在姜越越的公司下。   “邵柏屿。”   “嗯?”-   “你还记得余佑琳吗?”+   邵柏屿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表示疑问,他当然记得余佑琳,但不知姜越越为何提起她。   “你后来还和她联系过吗?”姜越越问。   邵柏屿摇头:“其实我没有骗你,和她断了后就没有再联系过。”   姜越越解下安全带,下车前轻声说了句:“如果有时间的话和她联系一下吧。”   在邵柏屿满是疑惑的神情下,姜越越下了车,小跑进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姜越越往百叶窗下看了看,邵柏屿的车还停在门口,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开走,想必他在疑惑,在酌量刚才她对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圣诞前夕,因为知道凌家是有过这个西方节日的习惯,姜妈妈准备了两个大礼盒,让姜越越亲自送到凌家。   姜越越下班后,拎了两袋礼盒打车到了凌家,一进门便看见玄关处有双有点眼熟的女式高跟鞋,老阿姨立刻出来迎接,见是姜越越,小声说了句家里来了客人,和老爷谈了很久。   当看见苗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姜越越顿时有些小晕眩,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贵客竟然是她。   凌盛哲没想到姜越越这个点会来,一时也有些尴尬:“越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少旸呢?”   姜越越将两个大袋子递给老阿姨,轻声说了句:“这是妈妈准备的,一盒是吃的,一盒是用的。”说完看了眼苗翘,又看了眼凌盛哲,“爸,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   匆匆打了辆车,逃似地离开。车子开出了住宅区,姜越越才意识过来,为什么逃的人是她?她只知道当看见苗翘和凌盛哲面对面坐着,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理智烟消云散,只想飞似的逃离他们。   他们在谈什么?姜越越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潜意识里感觉是令她难过的事。   凌少旸已经回来了,穿着宽松的居家衣在摆弄客厅角落里的那棵圣诞树,见姜越越回来,笑说:“刚才去爸爸那里了?” ~   “爸爸打电话告诉我,你送了东西给他们。”   “嗯。”姜越越点头,心想凌盛哲应该没将和苗翘见面的事告诉凌少旸。   “越越。”凌少旸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发上,“今天圣诞节真的不要礼物了?”   “真的没什么想要的,给我写张贺卡吧,我也给你写张。”   “要写很肉麻的?”   “要写很真心的。”   隔日中午,姜越越就接到了凌盛哲的电话,电话里说他在她公司不远的一处茶楼喝茶,让她过去一趟。   姜越越心里清楚凌盛哲应该是要和她说昨天在家里碰到苗翘的事。   茶楼很喧闹,一看就明白不是凌盛哲平常会来喝茶的地方,他老人家一直喜欢清静临湖的喝茶地方,今天纯粹是为了和她说话才勉强来这里坐坐。   “越越。”凌盛哲一开口就直接解释,“昨天苗小姐是我邀请来的,我上次答应出钱帮她妈妈看病。”原来是来拿钱的,姜越越喝了口茶,微笑:“爸爸真大方。”说完就觉得这句话有点发酸。   凌盛哲的笑容僵硬在嘴角,轻咳了两声,动手为儿媳妇倒了杯茶。   “越越,我知道你在怪爸爸,爸爸上次答应了她们那么荒唐的想法。”   “不过,有件事情。”凌盛哲顿了顿,“少旸他一直不知道。”   “什么事情?”姜越越放下茶杯。   “我和你说过吧,当年为了分开他们,我单独找了苗川给她了一笔钱让他离开少旸。”凌盛哲说,“她收下了钱却没有履行承诺 ,这是我早就料到的,后来我再次去找她,说了一堆难听的话羞辱她,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少旸的孩子。”   “当时我开了条件,要是她不要那个孩子,我会给她的账户汇一笔钱,一笔足可以使她后半生不愁生计,不愁吃穿的钱。”   “我以为她会答应,但她拒绝了我。”   “她说她不会再要我的钱,也不会留着少旸的孩子。”   “我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她的一面之辞,派人盯着她,直到她去医院做掉了孩子。”凌盛哲握着茶饼的手发颤得厉害,“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在作孽,虽然我不喜欢她,在我看来她完全配不上少旸,但我亲手逼死了少旸的孩子,说到底那也是我的骨肉,我现在也想不通当时自己的心肠怎么那么硬。”   “后来她去了甘南,再后来她就……”凌盛哲叹了口气,“这事我一直没敢告诉少旸,我知道要是告诉他,他会恨我一辈子,而庆幸又愧疚的是她没将这事告诉少旸。”   “所以那天她妈妈提了那个荒唐的要求,我竟然答应了。”他苦笑地摇头,“这对你不公平,越越,你完全没有错,你是个好孩子好妻子,也是个好儿媳妇,我不该将自己的负罪感强加在你身上,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现在万万不能再错了。”   “越越,爸爸昨天和苗小姐说清楚了,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晚上,凌少旸回来看见姜越越赤脚窝在沙发上,立刻蹙眉微微斥责:“说了多少次,不能不穿袜子。”他说着从卧室里拿了双棉袜出来,亲自给姜越越穿上。   “身上怎么那么冰?”凌少旸发现姜越越的脚踝和冰砖似的一块。   “老凌。”姜越越倒在他怀里,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如果,我说如果,我还是不行……我们一辈子没有孩子,你还会要我吗?”她第一次真正提起勇气面对这个可能存在的事实。   这三年,她真正从凌少旸这里感受到了他的重视,他的疼爱,他的照顾,他的一切一切……她感受到了幸福,除了孩子,他们几乎是圆满的。三年前,她决定再次回到他身边时做好了随时离开他的准备,她不打算让自己再受任何半丁点委屈,她不打算再迁就他,再容忍他感情上的游离,她甚至学着一点点削弱对他的爱,轻视他,忽略他……可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这三年,他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感情几乎都粘着在她身上。全部。   但下一个三年呢?下下一个三年呢?他可以这样一辈子无计较地和她在一起?没有孩子也无妨?男人至始至终是想要一个孩子的,没有孩子的婚姻会脆弱很多,这样的幸福始终是折中的。   原来经过三年她对他的感情浓度又回到了原点,她爱他,和年少时一样无可自拔,甚至在岁月的磨砺中,这份爱越来越润泽,越来越丰厚。   不仅是年少时对他的有些羞涩真挚的爱慕,因为有了岁月提炼,他真正的成了她生命力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越越,其实应该是我问你,你还会要我吗?”凌少旸浅笑,“你可能不知道,我比你更害怕,害怕失去你。”   “我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我该怎么办?”   “我想我大概什么都没有了。”   姜越越疲倦至极,两只手却牢牢地圈住凌少旸的脖子,蜷缩在他怀里,很快睡了过去。过了好久,凌少旸才轻轻解开她缠在他脖子上的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关了灯,合上门。   第63章 没有烟总有花(2)   黄小娥手术的结果很不理想,苗翘一直红着眼睛。手术结束当天,凌盛哲,凌少旸和姜越越都在,听到医生说的也觉得有点难受。   “妈妈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她说手术后就不住医院了,她想回老家。”苗翘哽咽。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凌盛哲关心地问了句。   “我要陪妈妈走完最后的日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苗翘说。   姜越越拉着凌少旸的手,看着她哭哭啼啼,心里也不好受。   回去的车上,姜越越问凌少旸:“苗翘很可怜吧。”   凌少旸什么也没说,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姜越越的脑袋:“所以,能和家人幸福平安地生活在一起是最好的事。”   苗翘陪黄小娥回老家的前一天打了个电话给凌少旸,在电话里问他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出来一趟,凌少旸问是什么事,苗翘称在电话里不方便说。   “谁来的电话?”姜越越问。   “苗翘。”凌少旸揉了揉眉心,“她约我出去说是有事要说,你说我要不要去?”   姜越越笑了:“干嘛要问我?我又不能捆绑住你两只腿。”   “越越。”凌少旸叹气,“别胡说。”   “去吧,估计她是有要紧的事。”   下午,凌少旸便出门去见苗翘,临走前姜越越拦住他:“等等,不许穿这件西服。”   “嗯?”   姜越越笑:“不许你穿得这么帅。”说着帮他拿了另一件外套。   “你真是……”凌少旸捏了捏她下巴,“怎么这么可爱呢?”   姜越越一个人在家看碟片,她心里隐约猜到苗翘要和凌少旸说什么,不管是什么总不会是单纯的感谢,她垂眸想了想,继续专注在屏幕上。   凌少旸回来的时候近傍晚了,他手里还拎着一只大蛋糕,正是姜越越喜欢的抹茶口味。   “怎么带了只大蛋糕?”   “明天圣诞节,放着明天吃,今天不许馋嘴。”   姜越越苦着脸:“这我怎么忍得住?”   “好,让你偷偷吃一块。”   “苗翘今天穿得漂不漂亮?”姜越越问。   “没怎么注意。”   “你倒挺会说话的。”姜越越哼。   “越越。”凌少旸笑着摇头,“你怎么总是对我不放心?我除了你……”他说了一半拿起水杯喝水,自动消音。3   “除了我什么?”姜越越逼问。   凌少旸想了想,嘴角浮现微笑:“除了你,不正眼看其他女人。”   姜越越一愣,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那我老公岂不是不正常?我在外面还偷偷看帅哥啊。”   凌少旸眉一挑:“哦?是吗?”   姜越越心情很好地点头。   第二天是圣诞节,华小昕约姜越越回去逛街,并再三嘱咐不准带家属,谁知当姜越越一人到了购物广 场门口,华小昕却将凌子谦带来了。   “他呀,一定要跟着我来,烦死!”华小昕跺脚。   凌子谦撇嘴,不满道:“谁让你不告诉我是和我大嫂约会的,我哪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和其他男人约会。”说的话醋意十足。   姜越越笑:“凌子谦,你可别叫我大嫂,听着别扭。”   华小昕和凌子谦刚同居半年,到商场顶楼的家居区买了一堆的东西。   “越越,我现在特佩服你,你怎么就能闪婚呢?这要多大的勇气啊,我连和他住在一起都觉得有点别扭。”华小昕说。   “人和人是不同滴,华小昕童鞋,你要明白这个道理。”姜越越说,“不过,你真没冲动和他结婚吗?”   “没冲动,他有什么好的?又比不上凌大哥的十分之一。”   “华小昕,你这话太失公道了,子谦各方面都很拿得出手。”姜越越想了想又说,“对了,前几天老凌他单位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还偷偷问他子谦的号码。”   华小昕一怔:“很漂亮的女孩?谁啊?怎么这样啊?”   “什么怎么这样?他又没结婚,为什么不能问啊?”   华小昕急了:“姜越越,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啊,凌大哥不会将他号码给她了吧?”   姜越越笑:“你急什么啊?你不总嫌他这嫌他那的?”   华小昕跺脚:“再差他也是我的人,我大一就认识他了,那是他长得最丑的时候,满脸青春痘,我都没嫌弃过他,凭什么现在光鲜靓丽了,就被别人觊觎了?”   姜越越摇头:“那没办法,你得对他好点,否则一切都可能会有巨变。”   结账的时候,华小昕轻轻拉了拉凌子谦的衣角:“今晚给你煲汤,等会去市场买点牛骨。”   “你会煲汤吗?”凌子谦表示怀疑。/   “会,只是平常不高兴弄,今天圣诞节,破例一次。”华小昕笑,“你就等着尝我的手艺吧。”   回去的路上,接到姜妈妈的电话,她笑着说昨天凌少旸来过家了,带了很多东西。姜越越心想这老凌越来越会讨长辈的喜欢了。   “下周到家里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   “知道了。”   姜越越回到家,见凌少旸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了。   “怎么这么早?不是说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吗?”   凌少旸笑:“我翘班了,不行吗?”   “你去看过爸妈了?还送了东西?”   凌少旸点头。   “越来越会做人了嘛。”姜越越打趣他,“进步了。”   “跟你学的。”凌少旸一把将她拉过来按在大腿上,侧头轻吻她的唇,“你喜欢吗?”   下一秒,姜越越便圈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叫了一桌子的外卖,全是姜越越喜欢吃的,用锡纸包好,打开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凌少旸还开了一瓶红酒,姜越越小抿:“不能多喝,多喝就醉了。”   “醉了好,醉了好办事。”凌少旸从容地说。   “办什么事?”姜越越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脸一红,“你倒想呢。”   “我们玩真心话的游戏。”姜越越提议,“剪刀石头布,输了的人必须回答一个对方提出的问题。”   凌少旸点头。   第一回,姜越越输。   凌少旸玩味地看了她很久,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姜越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说:“好像是那次舞会,我高跟鞋扭了,你还记不记得,你背着我出去,一直走到校门口。”   “就这样?”凌少旸笑,“那我真庆幸那时候背了你,要是换了其他一个男人背你,你岂不是要喜欢别人了?”   “你干嘛问这个啊?”姜越越蹙眉,“总占我便宜。”   第二回,姜越越又输。   “你当时喜欢我,有没有幻想和我怎么样?”凌少旸继续笑。   “没有。”   “肯定有吧。”   “没有!”   “你得说真心话。”   “肯定有的,是吧,你不说话就是默认。”   第三回,第四回,第五回都是姜越越输,第六回的时候凌少旸故意让她,出了剪子,姜越越终于逮到问他的机会。   “让我好好想想,问你什么。”姜越越托腮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你说实话,在那时候,你有没有对我动心过?一瞬间的也算。”她就是要为难他,明知道那时候他的心完全不在她身上,就是要问他,看他怎么回答。   出乎意料,凌少旸很快点头:“有。”   姜越越楞了,好久才扯出一个笑:“撒谎你。”   “没有撒谎。”他摇头。   “那你说,是什么时候?”   “和你一样。”   “嗯?”   “背着你走到校门。”   隔着香烛,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眼神没有戏谑,像是真的一样。   “我才不信。”姜越越摇头。   “为什么不信?”他笑,“其实我那时候也挺关注你的。”   “关注我?那你说那次……我挂科四门的那次,我们一齐躺在草坪上,我对你说了什么?”她知道他不会回答出来,因为他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已经睡过去了,每次他睡过去,她才敢说:“老凌,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她每次说得都很轻,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果然凌少旸想了很久还是回答不出:“这太难了,你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可能每句都记得?”   “所以,我才不信你。”姜越越笑,“看在你哄我开心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十一点的时候,凌少旸将闪闪发光的蜡烛环绕在圣诞树上,姜越越将小铃铛挂上去,屋内放的是那首陈奕迅的圣诞结。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   两人互写了贺卡,塞进大红袜子里。   “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凌少旸伸手去拆姜越越那张贺卡。   “不行,明早才能看。”姜越越夺回贺卡。   “为什么?”凌少旸问。   “要在袜子里放一个晚上,明早再拆看才有感觉。”姜越越一本正经道。   “好,由你。”凌少旸笑了。   凌晨,姜越越觉得口渴,轻轻起身到厨房里倒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回房的时候看见那棵圣诞树还一闪一闪,映得圣诞老人那张脸特别可爱有趣。姜越越站着看了一会,突然很好奇凌少旸在贺卡上写了什么东西,想着轻轻伸手到红袜子里捞出那张凌少旸的贺卡。   小心地打开,借着电珠的亮光看。   天蓝色的贺卡上是他隽逸有力的字。   姜越越一看,心尖一股暖意涌上。他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听见她趁他睡着的时候在他耳畔说的那句话?她那时候说得那么轻,轻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越越,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圈养菜鸟札   点击收藏这个专栏,之后的番外应该会在《番外:将爱》里不定时更新,收藏了就会通知更新。   首先很抱歉,最近身体状况真的不好,以前熬夜写文神马的劲头在健康二字下屈服,于是后期更新速度很慢,这里要说一声,大家追文辛苦了!   再者,解释一点,关于虐老凌的:   这篇文很多朋友看得很憋屈,很理解大家,抚摸你们~   很多朋友提出的意见建议,其实归根到底还是那个点:没有狠狠虐老凌,于是很憋屈。   说实在,这个文要狠狠虐老凌,真正看得畅快淋漓,只有三条路。   1:越越果断和老凌离婚,老凌痛不欲生。   2:越越果断远走他乡,老凌痛不欲生。   3:越越发生车祸神马的,生死一线,老凌痛不欲生。   总之是需要分别或者是失去什么的,给老凌一次创伤,让他尝尝失去越越的痛苦。但以上三条,都不现实,或者说和越越的个性不符,和文的基调也不符。   我觉得更难的是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别,没有失去,没有那种情绪的跌宕起伏但最终非彼此不可。   还有一点是,我始终不觉得老凌渣到一个神马的境界,抚额,不要打我,老凌除了精神出轨(去甘南)那一次,其实他对越越一直是照顾,宠爱,认真对待的,当然可能老凌已经被大家坐实了“渣男”,他很多地方,细节看起来都是虚情假意,还有就是我的描写很欠缺,没有让大家感受到老凌对越越的那种爱,这点很抱歉,鞠躬~   至于老凌之前一直没有向越越表白心迹,从一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在和越越的感情中摸索和学习,他对越越的感情也是从不确定到了确定。   我们番外见吧   THE END <-- -------------------------------------------------------------- 书籍名称:小繁花 作者:师小札 本书籍由网友“红颜乱世”上传 日期:2011/1/3 10:27:40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